“别阴阳怪气的,”符斟觉得头更疼了,“这是你帮阮如安安排的房间?她人呢?”
“哎呦喂,您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啊?”林若嘉的怨气几乎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了,“大哥,麻烦您两位收敛一点啊。你们在一群人面前黏黏糊糊的跳舞,你还抱着那――么大一束玫瑰上楼,真以为大家都眼瞎啊?是谁帮你们擦的屁股?是我!幸亏贺天赐没来,要不然我的继承宴会就全毁了!豪门之中搞婚外情的不少,像你们这样高调的却不多!你不要脸软软还……”
“阮如安已经离婚了,你不知道吗?”符斟打断道,“她一早就离开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什……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对,她离婚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阮如安这个%…*#@”
符斟把话筒挪开了些,忍着不耐烦听她抱怨,以期从只言片语中获得一些有效信息。但对面很显然也对现在的情况一知半解,甚至还有滔滔不绝的架势。终于,符斟“啧”了一声,冷声道:“算了,废物点心,好好管你的林家吧,挂了。”
“等等!”林若嘉忽然肃了声音,“我虽然不知道阮如安去了哪里,但有一个人大概会知道。”
“谁?”
“沈越岳。”
“……那是谁?”
“哦,对了,你不知道,”林若嘉恍然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幸灾乐祸,“原来叫阮悦岳来着,就是阮如安那个私生女妹妹,曾经和你情侣炒作的三线明星,不过她现在是九七四的商务运营总监了。这次的发布会有排面吧?就是她提议把整个会场做成一个大型全息放映室的。商务合作方式在官网上就能找到,你让你那个全能秘书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符斟短暂地无语住了:“你不也是九七四的投资人吗?之前还拿那个什么‘L’的马甲给阮如安打掩护,你肯定有沈越岳的联系方式吧?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呢?”林若嘉慢悠悠道,“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我和软软情比金坚甘愿为对方两肋插刀,现在她想玩失踪,我肯定要帮她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的,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你们的姐妹情深,把早餐送上来,谢谢,再见。”
忍无可忍地挂断电话,符斟“扑通”一声栽倒在柔软的被褥之间。包裹着他的织物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那连绵不绝的海潮声在他脑海中回荡,连指尖都在怀念着那柔软的触感。
可恶,人都跑了,想什么想呢?!
符斟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面红耳赤地在床上翻烙饼,无数情绪随着记忆潮涨潮落,最后竟然停留在了委屈上。
“真不像话……”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深闺怨男,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捡起扔在地上皱巴成一团的衣服穿好。虽然手上的动作不停,但他的思绪却随着温热的阳光四处飘荡。
再转身时,符斟又是那个衣冠楚楚、不可一世的符氏总裁了。
抛开那些令人脸热的喘息和亲吻,他想起了一个承诺。
――要一起品尝贺氏的甜美。
回应的时候他正处在得偿所愿的喜悦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为了那一点甜头就欣喜若狂,但现在想来,这句话后面可是个大坑。
阮如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以大额资金强行收拢阮氏集团,通过重组董事会改变投资战略,在杠杆断裂之前悬崖勒马。断尾求生的计划虽然粗暴,但显然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问题就是大额的资金支持以及有足够实力的公司背书。
所以她才会用这么生硬的方式把九七四推上风口浪尖。
现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全息实现的震撼当中,在热血上头的情况下,很多细节都会被忽略。但仔细回忆一下《望月川》这个游戏,就会发现除了视听效果极其优秀之外,全息的难点――触觉、嗅觉、味觉等等特殊感官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
这是个隐患,同时也是个机遇。
但这和贺氏有什么关系?
嗯?
想到某张冰块脸,符斟抱起手臂,以食指摩挲着下巴。
贺天赐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如果只是和平离婚也就罢了,但在阮如安明显用了手段的情况下,他会这么安静地看着九七四崛起?
这狗东西闷不吭声的,肯定憋着坏呢。
总不可能是被人打断了腿,在医院躺着呢吧?
思忖之时,房门被敲响,应该是预定的早餐送到了。符斟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阮如安给他订了什么早餐。
然而拉开大门,迎面却是他很熟悉的一张脸。
万章端着餐盘,叹气道:“符总,早餐我帮您拿上来了,求您以后低调一点,阮贺两家还没官宣离婚的消息呢,您这么上赶着凑上去对舆论很不好,符氏的公关部昨天熬了一宿才把事平了,您……”
“啊,我明白她的意思了,”符斟含着笑意接过餐盘,却在看到盘子里的小香肠和煎蛋时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你去联系一下九七四的商务合作,找到叫沈越岳的人,我想找她聊一聊。”
“啊?”
“商务合作还是太慢了,干脆先发制人好了。你去联系一下水军,把贺氏的丑闻爆一爆,然后把阮贺两家联姻破裂的消息发出去。”
“啊?商务合作就算了,阮小姐离婚的事也算了,但为什么要爆贺家的丑闻?”
看着自家助理满头问号的样子,符斟得意洋洋地道:“不把贺氏搞臭,怎么让阮氏丝滑地与他们割席啊?你这个单身狗肯定不懂啦,好男人就是要未雨绸缪,看老婆走一步就能想到之后的一百步。”
“呼――”万章深深吸气,紧握的拳头下一秒似乎就要挥出去了。
“放心,这次的事过了我就给你加薪,10%怎么样?”符斟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安慰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用这些阿堵之物作为补偿,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呀。”
万章握紧的拳头送了一瞬,他心算了一下,发现一年的涨薪再加奖金都能买辆奥迪A8了。梗塞在他胸口的郁气瞬间化成几只小天使,他们挥舞着翅膀,用柔软的小手扯着他的嘴角狠狠上扬:“我怎么敢嫌弃您呢?要不是您信任我,栽培我,我哪来的今天的成就?您是我的衣食父母,您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联系九七四的商务对吧?我现在就去,您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阮小姐回归单身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早餐您慢用!”
望着万章匆匆而去的背影,符斟轻哼了一声:“我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
几乎是一夜之间,关于贺氏超贷和阮贺两家联姻破裂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外界对此猜测不断,什么贺总沉迷赌博抵押公司,贺夫人忍无可忍怒而离婚都是轻的,拥有无限想象力的网民甚至从玄学角度解读出了“真相”。
【我玩塔罗的,开局就是一张高塔牌啊家人们,现在不仅是贺氏风雨飘摇,和贺氏沾边的人都可能会有一些身体上的损伤。从牌面上看,贺家已经错过了命中的贵人,没救了喂!】
【看了贺总最新的照片,我和师兄都觉得他的面相变了,以前明明是苦尽甘来,富贵无极的,但现在,嗯……能活就不错了。】
【这还用玄学测?现在谁还不知道贺总的前妻是全息之母。贺天赐放着年轻漂亮又又能力的正头老婆不要,非要去招惹外面的莺莺燕燕,好像还短暂地玩过白月光文学?亏妻损福报,这不就是活该?】
【果然旺夫就是克自己,离开了贺天赐之后阮如安一下子就爆发了。姐姐离得好啊!希望我阮姐看在我如此积极的份上,给我一个《望月川》的账号吧!求求了。】
【楼上的算盘珠子崩脸上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当姐姐的狗,求个账号哈。】
在刻意引导的舆论之下,大多数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贺氏。被阮如安嘱托并目睹全过程的沈越岳简直啧啧称奇:“符氏真不愧是娱乐巨头,煽风点火这种事果然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不过也差不多该回个消息了。”她点开飞讯,终于通过了符斟的好友申请。
她这次可是奉旨冷处理符斟的,谁也怪不了她,嘻嘻。
毕竟想和九七四合作的人多的是,为什么一定是符氏呢――by.阮如安。
拿着姐姐的令箭,沈越岳狠狠抖了一次威风,直把在混娱乐圈时从符氏受的气都还了回去,才屈尊降贵地愿意见一下符氏的总裁。
“符总久等了呀,抱歉最近九七四的商务活动太多,我实在分身乏术啊。”
挂在门扉上的风铃响了,那清脆的声音随着秋风悠远。曾经铺满墙面的爬山虎经历了一场霜降,染上了燃尽生命一般的红。在这个秋日,所有人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那家象征着梦想的咖啡厅。
“不算久等,也就是一杯咖啡两杯茶的功夫,”符斟放下杯子,朝门口露出和蔼的笑容,“沈小姐,请坐吧。”
“算你识相,”沈越岳有些遗憾地哼哼了两声,“我都想好了,你要是敢叫我阮小姐我一定转头就走。”
符斟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在他愿意的时候,他能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更何况你是阮如安承认的妹妹,那我也应该对你好一点不是吗?”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沈越岳“哦吼”一声,从善如流地坐下道:“看来你还没搞定我姐啊?”
“阮如安是能用‘搞定’这个词的人吗?”符斟无奈地笑了一声,“她是个风一样的人,在我觉得一伸手就能抓住她的时候,她总能从我的指尖溜走,但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又觉得她无处不在。”
“风一样的人如果能被搞定,那还是风吗?”
所以当清风拂过水面,总能激起心湖上的涟漪。但实际上风不曾动,水也不曾动,是他的心动了。
心动的那一个总要先低头,即便是自命不凡的符总也要经历这一遭,符斟对此早有预料,甚至乐在其中。
“体会很深刻嘛,”沈越岳看着他逐渐放缓的神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单手撑着下巴,忽然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告诉你她的行踪吗?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她跑到M国去了。”
符斟:“……?”
“嘎吱”一声,椅子在地面划出尖利的声音,符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去哪里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国?她怎么在那天之后不说一声就……”
沈越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明就里道:“出个国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慌什么呢?”
“你不懂!”符斟额角冒汗,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她要是一走就是四五年,谁在国外照顾她?她一个人还带着……”
带着什么?
符斟愣住了。
他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觉得阮如安可能带球跑?为了追他确实阮如安看了点狗血爱情剧找灵感,但怎么也不会把这种剧情代入现实啊?
心脏砰砰直跳,血液直冲大脑,符斟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幻想与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了又重组,乱糟糟的让他摸不清头绪。
“你到底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沈越岳无语了,“阮如安就是去找个人,今天就该回来了。”
“今天?”符斟脸色惨白,一双眼却深邃的吓人,“你怎么不早说?!”
“唔,忘了告诉你,再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落地了捏,”沈越岳买了个萌,虽然符斟一点都不领情,“再不去机场,赶上晚高峰就接不到人了哦。”
符斟恶狠狠地送出一记眼刀,一言不发地拎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跑。
“等等啊喂!你知道航班号吗?符斟!”
但符斟头脑混乱,根本听不清身后的呼唤,只是凭着本能往前冲。
快点走,抓住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他们的感情明明进展的还算顺利,为什么会来不及?
无形的幽灵缠上了他,在他身侧耳语:多年以后,阮如安放下了执念,带着孩子回归了自己的故土,而已经功成名就的你要去找她,爱她,求得她的原谅,你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下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开什么玩笑?!阮如安怎么可能会允许生育绊住她的脚步!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一次次承受生育之苦?
心绪摇摆不定,符斟把油门踩到底,放任跑车像利剑一样冲上高速公路。
狂风呼啸着,却吹不散他脑海中不断涌现的画面。
――事业有成的符氏总裁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就有娇妻奉上晚餐和香吻,三个孩子环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发生的故事。
……不行!不能想!这不是真的!符斟被不受控制的思绪逼得几欲作呕,却不能真的对自己的脑袋来两下,只能咬牙克制住令人沉沦的诱惑。
那个画面虽然满足了大多数男人的幻想,但绝不可能成真!首先阮如安就不可能放弃一切回归家庭,而且他不会,也不能抹消阮如安的光华。
有什么东西找上了他,还试图影响他的判断,让他与阮如安对抗,把她逼回家庭。
巨大的恐惧如附骨之蛆般包裹了他,他不受控制地想:
如果这一切真的实现了,那阮如安还是阮如安吗?
自由的鸟如果没了翅膀,那还能算活着吗?
第47章
同一时间, 阮如安在嘈杂的声音中惊醒,眼前甚至还没有聚焦,就险些被剧烈的颠簸震下座位。
头顶的睡眠灯闪烁了几下, 忽然就熄灭了。客舱内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乘客们乱成一团, 惊叫声中还夹杂着婴儿的哭泣,稚嫩又尖锐的声音更渲染了恐怖的气氛。不多时, 备用的应急提示灯亮起, 机长的声音在广播中含混不清, 连氧气面罩都掉落了下来。
只在电影里出现过的景象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有人嘶吼着让乘客们摆出安全的姿势, 还有人克制着恐惧安抚周围的情绪, 但这些努力显然收效甚微, 毕竟无论科技发展到何种水平,人类对天空的畏惧从未消失。飞机发生重大事故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但一旦遇到了,就是接近百分百的死亡。
“阮、阮如安,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
会不会死?
一片混沌之中, 阮如安听出了贺母的未尽之言,但奇怪的是,面对这种情况, 她心里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还能抽空帮贺母带好面罩:“没事, 就是个小颠簸, 死不了人。”
贺母:“……”
能坐在跨国航班头等舱的乘客都非富即贵, 但无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风光, 死神都不会因银行卡里的余额对当死之人网开一面。在恐惧不断蔓延的情况下, 阮如安这副看淡生死的样子实在过于格格不入。
贺母她不太确定自己这个前儿媳是已干经吓傻了还是真的无所谓。
但阮如安还真没什么恐慌的情绪,甚至还揽住了毯子, 想趁着困意再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