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食指扣下扳机。
没有听见枪响。
从枪口处飞出一只五颜六色、非常潦草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惨叫着：“嘎！嘎！——”
日野咲：……呆
山本武手抵在嘴前，面不改色地移开脸。
狱寺隼人：“……别用你那个可笑的替身再做任何事了。”
……
第44章 恋爱进度44
“抱歉, 日野同学，久等了。”
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距离日野咲不远处开始放缓, 转为更为美观的小步走近。
野泽生绘歉意地低头，没有从剧烈运动里平复下来, 抿着嘴, 胸膛浅浅的起伏着, 脸颊也泛上健康的淡粉。
“在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非常抱歉。”她抬手把散落的碎发向耳后挽起，小声地喘息着，抬起湿润的、泛着栗色光泽的眼眸, 里面闪动着细碎的亮光。
“有一辆货车刹车失灵，直接冲到了人行路上，现在应该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
日野咲对野泽生绘说的话题不感兴趣, 充盈着纯粹金意的眼瞳微抬，平静的深幽瞳仁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她闻到了血的气味。
更具体一些, 是在野泽生绘的身上闻到的。
倾向于用炸弹解决大部分战斗, 导致日野咲身上总是有一股摆脱不掉的火药、硫磺的气息。
被这种味道长时间充斥着嗅觉, 对其他的气味格外敏感。
而对方挽起的袖口边缘的布料有被暗红浸透的痕迹, 也证实了日野咲的判断没有出错。
以及很难注意到的鞋跟上, 凝固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拎包表面上是被湿布擦拭过的半干湿痕。
可疑的是……
日野咲没有要去掩饰自己目光的意图，充满审视的眼神落在野泽生绘的脸上、手臂、躯干以及小腿。
没有明显的外伤，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也看不出腿部的动作有不协调的地方。
那样的话，就和血液溅出的方向对不上了。
“不好意思, 一定耽误不少时间吧, 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野泽生绘鞋尖微转，食指虚虚的指着一个方向,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甜品店，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日野咲：“……”
她没有接话，无神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对方，把野泽生绘盯得不自在地撇过头，流畅的语句也逐渐变得磕磕绊绊，最后更是直接用双手捂住脸，那双湿漉漉的棕色眼眸从手指的缝隙里去看她，连声音都变得不真切：“怎、怎么了吗？”
“甜品店？”
野泽生绘微微偏过头：“是的，日野同学难道不喜欢吃甜食吗？”
不。
不如说恰好说中了日野咲的喜好。
就是这样才处处透露着奇怪。
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对于她的喜好有着一定的了解，又在这种寻常的对话里仿佛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一点。
“我有向笹川同学询问过日野同学会喜欢什么。”野泽生绘十指相抵，目光闪躲，不和日野咲对视，轻快的语气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很抱歉，没有得到同意就擅自打探日野同学的隐私，如果让日野同学反感的话……”
野泽生绘双手捏着钱夹，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无害的柔和眼睛，她用着不刺耳，又能听出此刻心情的轻快声线：“今天的甜食份额就惩罚全部由我来买单吧。”
“……”
好熟悉。
日野咲面对野泽生绘腼腆的笑脸，只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时会有的小细节，包括不会让人感到为难的体贴，
都和笹川京子隐隐重合。
日野咲头上几乎要具现化出一个实体的问号来。
“没有那种必要。”日野咲冷淡的开口，像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很伤人，直视着野泽生绘，“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在意的事情，我会一点一点让你亲口告诉我的。”
日野咲用手抬起对方的下巴，用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平淡嗓音：“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如果怕疼的话，最好不要试图对我说谎。”
她伸手扼住了野泽生绘的脖颈，指腹压在颈侧的动脉上，隔着皮肤能感受到底下血液流动的速度。
“……”
野泽生绘怔怔地看向近在咫尺，无限贴近她的日野咲，距离甚至能相互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视野里只能看到张扬的红，和那抹醒目的璀璨金意。
呼到她脸上的空气也是微凉的，激得野泽生绘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又或许是对上那双泛着无机质、像是宝石般的金色眼眸而反射性的本能。
野泽生绘能从对方镜面似的纯净眼底看到自己微微睁大的眼睛，她的耳边很快响起少女平静的询问。
又或是……随时会演变成拷问的质问。
“你在之前试图接近过十代目，后来又放弃了，为什么？”日野咲直奔正题，她的手始终没有从对方的颈侧移开，压着野泽生绘的动脉，用血液流动的速度来判断对方的回答是否存在隐瞒。
一种在黑手党学校里学到的基础测谎手段。
很简单，并且不需要实际成本。
然而，野泽生绘接下来的反应，不是日野咲预想里的任何一种——慌张、害怕到啜泣、觉得不可理喻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总之不会是浮现出浅淡的困惑，连当下搞不清的情况也短暂遗忘，不解地反问：“……十代目？”
日野咲：“……”
日野咲僵硬地左右扭头看了看，紧张的观察四周，直到没有在任何可疑的角落里发现reborn的小小身影，才微不可查地稍微放松下来。
唔啊！
怎么会这样，野泽生绘居然不知道十代目的身份。
糟糕了。
幸好reborn不在附近，否则就惨了。
“是指沢田同学吗？”野泽生绘没有注意到日野咲的神情变化，她垂下眼睫，眼下的阴影扩大，偶尔颤动一下，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刚刚转到并盛读书的时候，沢田同学帮助了我，我觉得沢田同学是个非常好的人。”
“嘁，想不到你眼光还不错。”是十代目，一切就说得通了！
“？”野泽生绘不解地看过去，就见上一秒还神态冷漠的日野咲飞快换了一副表情，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连站姿也挺直了，身后幻视出一条疯狂摇晃的尾巴正抽打着裤腿。
“……但是、”野泽生绘按照自己的节奏，说起为什么又突然疏远沢田纲吉，“沢田同学无论是性格方面，还是他的为人和品格，都是我非常欣赏的类型，不过我遇到了更在意的人……”
说到这里，野泽生绘的眼神不再闪躲，和日野咲对视。
对于野泽生绘话中显而易见的指向性，日野咲没有多少感触，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向自己的脸，继续问：“所以……你想杀了我？”
“不！”
这次的野泽生绘没有任何的停顿，立刻回答道，甚至急迫地补充：“不、我绝对不会想着要你死去的。”
“我、我……”野泽生绘激动的语气又弱了下去，眼中溢着时隐时现的期待，目光不自觉地偏移，“我只是希望可以和日野同学成为朋友。”
日野咲不理解地回望，野泽生绘抓住了禁锢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却不是想要挣脱开，而是虚虚的环住，把手搭在上面，日野咲感受到非皮肤的粗糙感触碰到了她的手腕，低下眼，看到了对方手指上缠着的创口贴。
“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吧……但就是这样的，日野同学的性格很吸引我呢。”野泽生绘的嗓音渐弱，尾音浮现出些许颤抖的音色，又用接近呢喃的语调说，“冷淡的、不近人情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道德感薄弱的冷酷……”
“啊。”日野咲应了一声，没有反驳，很伤人地直言道，“的确很莫名其妙。”
既然确认了对方没什么威胁性，不知道彭格列的存在，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也符合普通的JK会有的反应，日野咲不打算让这场“审问”再持续太长时间，也没有必要用这种给人无形中带来心理压力的姿势。
“？”
在日野咲把手收回的时候，野泽生奈主动抓住了她的手，日野咲感受到对方似乎在隐隐颤抖，她缓缓抬起脸，嘴唇克制地下压，眼里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泪光：“真的……不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不愿意，可以把手松开吗？”日野咲抽了下手，没有成功，决定用她最擅长的解决办法，手里握着枪，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再不松手我就用子弹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当然，不是杀人，只是口头恐吓。
——她也不介意真的开上几枪。
“……真是的，就算这样也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野泽生绘的嗓音很低，必须要紧贴着嘴边才能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日野咲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脸侧的肌肉都因为强忍情绪而绷紧，被她自己咬出齿痕的嘴唇轻动。
“就算被你杀死，肯定也不会对我的死产生类似愧疚的负罪感吧，这样的话、这样注定无法得到……的话。”
野泽生绘猛地抬起头，先前给人的温和感尽数褪去，只剩下迎面的恶意，她盯着日野咲，一字一句的说：“像你这样不会为自己对别人的伤害产生负罪感的人，注定不会为谁的死亡痛苦。”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在意的事物吧？”
在野泽生绘话音落下的同时，有欢快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日野咲能清楚地分辨出每道熟悉的声音都来自谁。
是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声音。
他们正朝这边走过来。
难道她是想……
日野咲目光微凛，泛着冷意的枪口这次真切地在对方的皮肤上压出明显的凹陷，如果是想对十代目和守护者们不利的家伙，动手解决掉是被reborn所允许的。
“不哦，你猜错了。”仿佛洞悉了少女内心的想法，顶着形成实质的杀意，野泽生绘固定住日野咲握枪的手，并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在这里啊。”
随后。
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野泽生绘缓缓向后仰倒，日野咲举着枪，枪口溢出青烟，她脸上的茫然也显现在人前。
金眸的瞳仁不自觉扩大，倒映出地上血泊里的人影。
为什么？
“日野？”
正在此时，沢田纲吉的声音从日野咲的背后响起。
“哟，日野！”山本武亲昵地勾着银发青年的肩膀，也扬声打了个招呼，狱寺隼人脸上写着不耐烦，倒是没有对山本武半拖着带他走过去表示出不满。
日野咲瞳孔瞬间收缩。
她迟缓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握着的枪、衣服上盆喷溅到的温热鲜血，以及……远处倒在血泊里的野泽生绘。
……
第45章 恋爱进度45
“欸？”
沢田纲吉发出一声疑惑的短音。
在这个明显可以听到他声音的距离, 少女反常的没有向他冲过来，让沢田纲浮现出不适应的落差感。
不过这股没由来的感觉仅仅在心头停留不到一秒，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狱寺隼人在意的点和沢田纲吉不同, 他脸色难看，沉声自语道：“会出现在这条街上, 那女人难不成又尾随十代目了吗。”
“哈哈哈哈, 别站在这里发呆啊。”山本武爽朗地笑着, 揽住出神的狱寺隼人, 半推着对方往前走。
“喂！我自己会走路，不要靠那么近啊！”
“嘛，嘛, 别生气。”
在狱寺隼人暴躁地单方面抗议，山本武天然的回答以及沢田纲吉留着冷汗熟练的打着圆场的情况，他们吵吵闹闹地向着不远处的伙伴走近。
山本武唇边的笑意在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消失了, 狱寺隼人也警觉起来。
沢田纲吉脚步一顿，大滩的血迹几乎让他的呼吸都无意识地屏住了。
“日野……这些血迹、等等, 你在做什么？”
沢田纲吉原本想要搞清楚情况的询问在看到日野咲拿出铁锹和手套的动作以后自然而然地被带偏, 下意识地把心里正在想的疑惑问出了口。
“喔！刚刚不小心杀掉了一个人, 现在正准备毁尸灭迹！”日野咲响亮的回答道, 同时不忘利落地戴上手套, 防止留下指纹。
沢田纲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日野咲话里的内容消化完，然后整个人石化了。
用今天天气非常好一样的爽朗语气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沢田纲吉嗓音干巴巴的，听上去很无力。
对方的身份是杀手, 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
“日野，能告诉我整件事发生的过程吗？”沢田纲吉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对着日野咲说道。
正是因为和日野咲相处过以后，沢田纲吉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情绪有多容易失控，经常会用看上去很过激的举动处理一些小事，也极其缺乏应有的道德感。
但是、但是……
沢田纲吉不知道超直感会不会在这方面起效。
reborn笃定地声音和日野咲自得的说着自己时薪八位数的声音在沢田纲吉脑中不断交替，冲击着快乱成浆糊的大脑。
和reborn的约定、必须要拿到高额的委托金才会暗杀目标……
这些都能够侧面说明日野咲不会去杀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