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即将被刀了的老婆——月裹鸿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4 23:06:05

  镖头连连叩首:“冬泉宫是郊野行宫,连通水系,建筑离散,守卫不严,属下还有能力把您秘密送进去,过两日,老国主就移驾回国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夫人若有心帮助,千万就在这两日之间。”
  或许他看出我内心还有些犹疑,又举起一手道:“凌夫人,可怜我父母、妻弟,都死于这场疫病,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瞒,让我也染疫而死!”
  说到此处,七尺男儿红了眼眶,再次顿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思忖半晌,想想也是,三山处于交界之地,若瘟疫扩散,凌氏只怕也难以幸免。
  再说,安可心好歹也是老国主名义上的外甥女,只要老头子还没疯,就算他不相信我的话,看我姐的面子,总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危险之举吧。
  想着,我便同意了这汉子的提议,赤鹦已经被我放出去了,我跟镖局借了飞鸽,把最新的计划又简写一番,再给凌青云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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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泉宫。
  顾名思义,此地有许多温泉,星罗棋布,建筑零星散落在泉池之间,有一座大殿,干脆建在泉池之上,人在殿里,便可以享受温泉舒筋活血的功效,又可免受风吹雨淋之苦。
  如镖师所说,因泉池众多,占地广阔,此地守备无法做到都城王宫那么森严,他带着我找一无人处,翻墙进去,穿过假山,直奔大殿,老国主一般在里头。
  到大殿之外,我看见外头有两名侍卫值守,吸一口气,整整衣服,缓步拾级,从容而上。
  “什么人?” 那侍卫之一抬起兵器,挡在我面前。
  “放肆,安氏王女、凌氏夫人你们都不认得么?” 我身后镖师喝道。
  此时我自然不是男装,而是打扮了一下,虽然没有朝服可穿,至少也恢复成富贵闺秀的妆容,那镖师扮做护卫,跟在我身后。
  “是我,” 我巧笑一下,掏出安氏玉牌。
  老国主身边的侍卫是见过安可心的,再看见玉牌,断断不敢否认,但还是有些迟疑,行过礼后,一人抬起头道:“安王女,如何是您?在下这边,没有接到安氏或凌氏的任何消息啊。”
  我笑道:“姐姐听说大伯身体微恙,心中急切,这不,偶得了一支玉参,若过了期效能就折半了,便急着委托我前来,因此未合朝礼。还望二位行个方便,通报一声,让我把玉参交给大伯。”
  左边那侍卫面露难色,道:“虽然是您,但国主如今身体抱恙,易感风寒,小王子有交代,我们不可随便放人见他。不如我们先通报小王子,得了他的口谕,再让您过去。”
  我好不容易才绕开江显耀,哪能再特意捅给他知道……我心里说。
  来都来了,我一咬牙,就算用点烂招无赖,能见到人再说。
  于是我在外头撒娇卖嗲,喊起来:“江国主,江大伯,我是可心呀,奉姐姐的命来看您,还给您带了新鲜玉参,这两个侍卫好大胆子,为难我呢!您说,该怎么罚他们?”
  两个侍卫一下吓得都拜倒在地,口称:“王女恕罪,小的们也是当差,还求王女体谅。”
  然而,他们跪地乱拜,我这却也有点尴尬。
  因为我本来打的主意是,若江佑国在里头听见,开个金口叫我进去,外头侍卫自然不需再去通报江显耀,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可现在,里头黑沉沉的,一丝回音都没有。
  难道是我喊的不够大声吗?
  但如果再大声,我又怕闹得太大,毕竟我根本不是从正门进来,什么奉姐姐委托更是谎话。
  就在这时,后头突然走出一个金甲的卫士,看来位阶颇高。
  说实话,我根本没发现他是从哪儿来的,简直像土里生出来的一样。
  好在,他缓缓走过来,斥责了那两名卫士:“安氏王女的面子你们都敢驳,是不是不想在宫里混了?”
  两个小侍卫皆俯首帖耳,不敢回言。
  说着,他拱手道:“王女稍安,在下这就去通报。”
  我借坡下驴,笑着连忙称“好”。
第七十一章 狗急跳墙
  金甲卫士进去通报,片刻功夫,出来道:“国主有请。”
  说完,他便推开宫门,做个“请”的手势,让我踏入这间大宫。
  我压制着心里乱跳,做若无其事状,简单行礼谢过,带着我的“护卫”走进去。
  宫殿都是大而空旷的,我从大宫的门口向里望去,宫花耀耀,帷幔重重,温泉的泉池蒸腾起白气,让远处的一切看起来如隔云端。地上是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在照出我影子的一霎,我无端地打了一个冷战。
  江佑国,应该就坐在这宫殿最深处的王座上,此时我还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心头已经开始七上八下。
  我上次来,江佑国病容倦怠,像只不知何时就会燃尽的蜡烛。我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向这位过往的英主、我名义上的大伯,揭开这桩通天阴谋,取信于他?他会相信我的话吗?还是已经老糊涂了?甚至,可别因为我告诉他这么惊悚的消息,吓出个好歹的。
  我硬着头皮前行,棕红色的柱子在我身后一根根退去,明明是在一国最高的宫殿,却感觉像行走在荒原之上。
  这时,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这宫中安静得过分,人呢? 伺候老国主的下人们呢?
  “大伯,是我,我来看您了!” 我喊出声,几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可回答我的,只有空旷的回声:看您 您 了 了 了……
  我猛然汗毛倒竖,心头闪电一样划过一道念头。顾不得仪表,拔腿向前奔去。
  然后我就在那泉池里,发现一具脸面朝下,随着水波载浮载沉的人……
  我身后的“镖师”比我还惊讶,甚至惊呼出声,一把把那身体捞起,却只是确证了事实:
  那正是老国主江佑国,皮肤已经泡的有些发白,显然已经气绝!
  之前我一直在想怎么取信于老国主,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狗急跳墙四个字。江显耀连他爹都下手了。
  而这种一个国家最重大的机密要事,就这么摊开在我面前。
  我在电光火石间得到一个结论:这就是,也没打算留着我了。
  虚空之间,突然传来兵器破风之声,我急扭头,又是那金甲卫士,我完全看不出他是从哪里进来的,持着利刃,就向我刺来。
  寒芒夺目,眼看就要取我咽喉。
  我吓得几乎闭上眼睛,脑子连跑马灯也来不及跑。
  好在,耳旁风响,锵地一声,竟是那“镖师”出手,荡开金甲卫士的剑,与其缠斗一处。
  我一头冷汗,有些感动,看来我的确没信错人,然而,更多的还是焦急,这是在别人的地盘,江佑国又死了,就算他能护卫我一时,早晚还不是寡不敌众,我俩都会被瓮中捉鳖,死在此处。
  就在这时,一片铁牌在打斗中被削飞,落在温泉水中。
  我看过去,一眼认出,那牌子制式我已经见过几次,正是欢夜坊手下之人所佩,想不到,夜华夫人的渗透力,已经到这里来了。
  铁牌落水,自然下沉,然而,有一细微之处,被我捕捉:在下落过程中,它轻微地上浮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我福至心灵,想到之前说,这些水系互相连通,难道说,这泉池中,有通向外部的地洞?
  于是我急忙潜水,果然,泉池中部有明确的暗流,顺着暗流,发现一个通道入口,从通道流进的水温度明显比这温泉中整体水温低。
  病急乱投医,我慌忙呼哨一声,招呼还在打斗的镖师,自己钻进那水洞。
  我仗着水性,顺着通道游,水越来越冷,但我心头却是欣喜的,因为越冷,越说明有可能离开冬泉宫,连着外头的玉带河。
  就在氧气快要耗尽之时,洞窟终于到头了,我呜哇一声,一头钻出水面,满脸都是头发,大口喘气。
  抹了把脸,向四周看看,果然,这里已经是行宫之外,汇入玉带河,河面宽阔,河水平静,岸边偶尔系着一些渔舟。
  镖师也跟了上来,不知冻的还是憋的,脸色青紫。
  我感恩他相救,想对他说话,但张开嘴,发现身体急速由暖到冷,现在整个嗓子都是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河水冰冷,他牙齿也上下打颤,跟我简单打几个手势,向岸边游去。捉住岸边两条垂下的柳条,往上攀去。
  那柳条刚生发出一点点嫩芽,此时那点新绿,仿佛生的希望,他抓住柳枝时,我的心也紧了一下。
  镖师一手握着柳枝,水淋淋地上岸,另一手要来拉我。
  然而,就在这时,我面对着他,口型张大,无声地呼喊。他似乎也意识到身后的不对,扭过头去,可是已经晚了……
  长矛从空中刺下,穿过他的咽喉,本被抓在手中的柳条向天弹去,像长鞭一样飞起到比任何其他枝条更高的地方。他到底没有抓住生的希望……
  巨大的身躯砸在水里,溅起一片鲜红水花。
  可叹这也是一位忠臣义士,为了辅佐他的主君,拯救他的国家,到底落得了这样一个结局。
  可怜他家中还有望眼欲穿的娘子,这一次,是真的等不回他了……
  岸上是那个金甲侍卫,还带着更多从人――他们到底追上来了,手持长矛,想把我也刺沉水底。
  我用发不出声的嗓子无声地尖叫,拼命划水,向河流中央游去,脱离长矛的攻击范围。
  然而,下一秒,那群近卫掏出了弓箭……
  我在一瞬间万念俱灰,就算我能一时沉潜下去躲藏,但我在水里,他们在岸上,我还能永远不抬头换气吗。
  河水的冰冷让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也让我血流变慢,脑子迟滞,连躲都有些懒得躲了。
  我就那么看着,金甲卫士举起了弓……
  ……
  突然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条乌篷渔船横了过来。
  从那渔舟之上,飞起一道人影,穿黑衣,带斗笠,高高跃在空中,将一把重剑劈下。
  我再度无声惊叫,只见那金甲武士被一刀斩中,连头带肩移了位置,继而鲜红的血幕喷出,在冬日的寒气里带起道道白雾。
  侍卫们一时群龙无首,人喊马嘶,乱做一团。
  来人趁机足下轻点,跳回渔船,一把抓住我后背衣裳,将我拉上了船。
  我看见她的脸,缓了半晌,才终于能发出极度嘶哑的一声:“红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题外话哈
  因为失眠的问题,昨天吃了一点褪黑素,然后我的天,我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体验:绝对时间加起来,我断断续续睡了十个小时吧,但是起来,感觉像没睡觉似的,浑身肌肉酸痛,还困,打哈欠。
  有人吃过褪黑素吗,这是巧合,还是副作用,还是啥原因
第七十二章 遗言
  没错,来人是红重,按理此时应该在南海京好好培育镜花的红重。凌青云已经答应过,不再给她任何危险的任务了。
  然而此刻,我不知她是凌青云应急派遣,还是自己看见我的报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出现了,在这危急关头,像神明一样出现了。
  但此时我们也根本顾不得讨论她是如何来的,那金甲武士虽然被斩,可他带来的近卫们只乱了几分钟,就又都聚拢了过来。他们都统一穿着棕红色制式甲胄,我猜他们是三山的禁军,个个骑着骏马,沿着河岸飞驰。马蹄声声,似乎敲击在我心坎。
  “给我!” 我冲红重一声大喊,伸手去要船上的竹蒿。
  据我所知,三山地如其名,玉带河在山岳之间奔流,现在河道宽敞,船慢马快,飞箭如雨,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拼命划水,前方流域河道变窄,河水变急,才可能颠倒形势,逃出生天。
  红重斩开锚索,将竹蒿扔来,我在河底狠狠一撑,那渔舟就穿行出去。
  我猫着腰,拼命撑船,羽箭不时在我身边飞过,我听见它们扎在船篷上的闷声,噗嗤噗嗤地响成一片,也听见红重在挥舞着重剑为我格挡,金属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我不是不怕,但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一旦速度慢下来,就是十死无生,所以索性也不管了,闭眼拼八字吧,能活就活,真被射中了,也就当合该命短。
  我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燃烧,明明刚才还冻得半死,此时拼命划船,竟然连冷都忘了,身上蒸腾起白气来。
  终于,渔舟驶入两片青山之间,猛然变得湍急的水流从船下灌过来,好像一个浪头把我们托上天,落下时我直接站立不稳,趴在船上。
  但好在此时,终于不用撑船了,小船被水流协裹,一片柳叶似的向前飞去。而岸边的追兵由于河道突然变窄,再往前跑就会生生撞山,不得不紧急刹住马匹,我听见被勒急了缰绳的骏马嘶鸣络绎不绝。
  前方一片飞花溅玉,我眼尖,看出是一个小瀑布,高低落差大概有三尺来高。
  我大喊一声“小心!” 抱着头,趴在了甲板上,同时拉倒了红重。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小船顺流飞驰而下,进了凌家地界,江显耀的人再不可能拿我们怎么样了。尽管两侧水花将我打得冷湿,却抑制不住我心中激动不已,我将头埋在甲板上,手脚完全脱力,浑身都在因劫后余生而颤抖。
  过了这一段险滩后,河道再度变宽,水流渐渐平缓下来。四周天色暗下,薄暮低垂,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这一逃逃了这么久,月亮从远方升起,将清冷的银光揉碎,洒在河面上。波光柔和,令人几乎忘记,先前有过那样一场恶战。
  我终于能够慢慢起身,扭过头问红重道:“你怎么来的?是国主吩咐吗?”
  红重没有回答我――我知道她不能出声,但一般对我的问话,总会很积极地比手画脚。
  而此时,一片静寂。
  她人伏在甲板上,半身藏在船舱,黑黝黝地我看不清楚。
  我喊一声:“红重,你没事吧?” 说着,过去想拉她起身。
  我的手指摸到一点热热的液体,在这快把我冻成冰棍的一天里,那点热度简直烫得灼人,以至于我触到时下意识地一缩手。
  可我的心脏,像是急速被冻起来了。
  “红重!红重!” 我大喊着,用力想把她拖出来一点,查看伤口在哪儿好止血。
  可是,当我微微一移动她,发现已经根本谈不上止血了。
  她刚刚伏过的船板上都是血迹,浓稠得发黑,一手捂着肚子,这时我才发现她至少中了三箭,她把那些箭杆上的白羽斩断了,以至于乍看上去并不明显,可是箭头实实在在地插入皮肉,都是致命的伤势。
  借着月光,我这才发现,船篷的一侧被扎得密密麻麻,重量坠得船身都有几分倾斜,甲板上零零碎碎的断箭,一层白色的羽毛像残破的海鸟。
  是红重挡掉了那么多,我才能到现在全须全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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