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免不了【完结】
时间:2024-04-24 23:07:48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证明我和你们在一起?”
  “我出一个手。”
  “我出一个脚。”
  事实上,叛逆如孔秋,出的是鞋底。
  刘心窈收起手机,长舒一口气;孔秋平日里早已骂累了,瞪着头上的灯,懒得再批判几句。银霁想起她们以前聊过的天,问道:“你跟他在一起真是为了搞定户口吗?”
  “什么呀,那是开玩笑的!”
  “我就说呢……那你高考要回W市吗?
  “也不知道两年后是什么政策,先在这边读着吧。不过,那边的高考虽然奇葩,把人口因素也算进去的话,两个省难度其实差不太多。”说到这个刘心窈就想叹气,“我爸还打算叫我高三回去读,我才不想突然换环境,要是真的不能跨省,大不了找个那边的老师补补课呗。”
  “唉,户籍不能随妈妈这点真的很烦。”
  “是啊。”刘心窈一摊手,“为了孩子好,你们以后最好都找本地老公。”
  “我才不要,A市男的人憎狗嫌,基本盘懦弱没担当,长得好看点都去当海王了,我还怕得病呢。”
  “不要一棒子打死呀,你想想辛亥革命的开端……”
  再怎么无视,银霁的手机在书包里响起了第二遍,间隔不超过两分钟。她忍着揍人的冲动,和二人打声招呼,匆匆去了洗手间。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在床垫和后腰互相抵牾、谁也不服谁的时候,银霁短暂地玩了一下消失,微信上也一言不发,烦人男高果然拨了通语音通话过来:
  “你是真的不长记性啊,阿尔茨海默初期征兆?”
  “怎么会呢,我只是脑力有限,记不住不重要的事罢了。”
  “50块对你来讲是小钱,对不对?”
  被人连着鸽两次,照理来讲会生气,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知道元皓ㄐ那楹茫她的心情就不好了。
  “你知道吗,对公民实施无理由监控是违法的。”
  “有没有理由你自己心里清楚。”
  银霁眼睛一翻:狱卒根本就没保留证据,她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地道都从这里挖到巴黎了,监狱方面还是浑然不觉。
  听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点嘈杂,她试着对别的事提起些兴致来:“你们隔壁在打孩子?”
  “没,你听到的声音是我阿姨在辅导弟弟写作业。”
  原来是弟弟不是妹妹么。
  “这么晚了?造孽啊。”
  “造啥孽,我们小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当哥哥的无情评价道。
  “你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可不是这么过来的。”
  “是是是,你学霸,你伟大。”
  背景中,殖民者母子俩的声音越来越大,银霁听了都闹心,元皓ㄈ匆丫是哈欠连天了。
  “你为什么不搬出来住呢?”
  元皓拿鼻腔迟疑地“嗯?”一声,回答道:“因为……搬家太麻烦了,而且我不想一个人住。”
  行。
  “那你就吃擂椒皮蛋吃到过年吧。”银霁是在描述事实,听起来却和下咒没什么区别。
  对面也感受到了这点,语带抱怨:“哇,你还说,我都不忍心跟我爸讲:为了不吃你做的菜,你儿子在学校差点让人勒死。”
  他的动机推断能力还是这么差劲。
  “勒死了也不亏,不是还有一个备用的吗?”
  “你认真的?太可怕了你这个巫婆。”
  金暴雪不乐意了:谢谢你啊,请尊称老娘为魔女。
  银霁不接他的茬,只想提高谈话效率:“明天放假了。”
  既然他都说放假他不管……
  “才放两天,你肯定不回父母家吧?所以,白天你起床后,”对方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剩气流,恍若耳语,“记得每半个小时汇报一次行程,千万别再忘了,我们说好的。”
  银霁冷笑:“谁跟你说好的?”
  元皓ㄒ晕她是想讨价还价,慷慨展示了规则的弹性:“好吧好吧,那就改成一小时一次。我听孔秋说你们明天约在一起写作业,在她们面前你还是要装一装的,料想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好,我一定会记不得的。”
  “我会提醒你。”
  “那您受累。”
  “小意思,为人民服务。”
  在元皓ㄒ晕的欢声笑语中,通话结束了。
  如此看来,烦人的男高各有各的天真。看他这幅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样子,银霁联想到父母提过的一件事:在他们小时候,全国曾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狗运动”,野狗处理完了,某一天,厂里突然下了硬性通知,要求全体居民尽快消杀家里的宠物狗、看门狗。有的执行者自己也养狗,哪敢违背集体意志呢,流干了眼泪也要把爱犬骗到刑场,做出表率。狗子见主人举着棒子麻袋逼近,还以为是要玩什么新游戏,笑容满面地跑过来,尾巴摇出残影,两只耳朵背成飞机翼,自发自愿露出脑壳,迎接死亡的大棒――
  换个角度、站在同物种的鞋子里思考,人总该为自己前半生选择跟狗玩而付出代价。
  她曾准确地预测过了,也亲眼见识到了,可她就是忘了,元皓ǖ谋局适墙患驶来的耶。
  还以为监控计划多独特呢,事实上,面对不一样的女生,他完全有能力私人订制出看似一对一的关系。至于他的监狱里到底关了多少人――纡尊降贵的级花、大玩父子play的正版青梅、寒假也要随身携带的拧脸狂魔、刚跟别人搞完就下楼啃他的好姐姐……银霁对人家广阔的情感世界了解甚少,生活交集接近于零,行为推测的源头多半来自脑补,实在没法准确统计。
  说烂泥谁是烂泥。从银霁这摊烂泥中,徐徐站起来一个泥人,腰板很硬,不会轻易崩塌。
  说来也是她疏忽大意,一个家境优渥、卖相还很好的A市男孩,甭管是不是楼冠京生的吧,只要跳进这大染缸,溅起一片五光十色的水花,他的生活怎么可能只有单纯地追逐死亡呢?
  又一次,世界又一次在她放松警惕时,展示了原本的样子。
  尊重客观规律就好,没什么好生气的。更何况,她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情绪倒是先行一步,反应会不会有些过度了?大不了,退回观测者的位置,看看他最后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岂不更为有趣?
  如此劝退心里的魔女,银霁在堕入噩梦前,感到下巴处传来一阵陌生的刺痛。早上起来一看,一颗硕大的痘痘出现在了妈妈的试验田,令她16年来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
第52章 镜子
  故意上了个很久的小号,等隔壁间的暴躁老姐对着电话痛骂到第三轮,银霁才慢悠悠地走出来,洗好手、细致地烘干,摸出手机,匀速打出一行字_刚要点发送,语音通话就打过来了。
  可能这就是外向者的处事风格,应该感谢他没有发来一排整齐的60秒语音。
  接通后,对面开门见山:“你在哪?”
  “卫生间。”
  “哦,怪不得混响这么大。”
  三个字能听出哪门子混响?
  “还以为你出门不爱带手机呢。”
  智能时代的坏处就在这里,只要有网络,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逮到,手机号换了都不顶用。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这已经不是阿尔茨海默初期征兆了,昨晚说的你全忘了?”
  一抬眼,镜子里,银霁看到自己鼓起来的咬肌――刚才,她竟下意识地想道歉。
  元皓ㄗ炖锝雷攀裁矗吐字含糊地安排她:“民间……明天我要去打球,一上午都耗盖(在)球馆里,不过,我们有中场休息,不影响干正事。我刚刚算过了,按一小时汇报一次的排期,你得友点半起床。九点半,不是六点半。记住了吗?别太晚也别太早。”
  他搁这定人体闹钟呢?
  “我要睡懒觉,起不来。”
  “我会打电话叫你。”
  银霁把脏话咽进肚里,板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可以了,真的,到此为止吧,游戏结束了……”
  这时,另一个隔间响起冲水声,在有人推门出来之前,银霁赶紧闭上嘴,把手机音量调小。
  镜中,走出来的这个暴躁老姐头发染成闷青色,浓黑的眼线几乎飞到太阳穴,左耳上起码五个耳钉,看着有点凶。刚吵完架,她也是满脸的不忿,看到银霁站在那,表情才略有收敛,走到另一个洗手台前,旋出一管口黑,对着镜子涂了起来。
  元皓ǖ比徊恢道电话另一头的情形,把嘴里的早餐吞掉,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把这个当游戏。”
  郑重其事到声音洪亮无杂质,暴躁老姐都忍不住往左瞥了一眼。
  “你当然可以持有你的观点,我只是说出我的意见。”当着外人,银霁只好用书面语稳住他先。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对面听着像是又塞了一口什么,嚼吧嚼吧着,“你要在别人面前维持那副高冷学霸的样子,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真面目,同时又关心A市市民的生命安全呢?”
  他要这么问的话――银霁眯起眼:“不啊,怎么会只有你呢?”
  “是吗,还有哪个不怕死的?”
  “余弦。”
  一分钟内,电话那头连咀嚼声都停止了。
  等人为的网络延迟结束,元皓ㄕ一亓俗约旱纳ひ簦骸八是怎么知道的?
  “靠一些品德上的衬托。”
  “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暴躁老姐涂完口黑,又从包里掏出一块粉饼,仔仔细细给眼下补妆。一时半会没法盼走她,银霁也不好把话说太绝。
  “我以为人过了十岁就能走出全能自恋的光环,现在一看,谁知道呢。”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人。没关系,随你说什么好了,我处理你的手段的确有点不人道,你内心抗拒也是很正常的,但我知道分寸,换个人我绝对不会这么干。这么说吧,你就当我是面镜子,无论是谁,看到我,都能反射出她自己的样子。”
  “别把自个儿说的太伟光正了。”
  “哪有伟光正,我只是刚好在光谱的正中间罢了。我之前也认识一些老好人,他们遇事只会揽在自己身上,经常被人利用,然后我就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反击,到最后,他们都误解的苦心,非说我教坏乖孩子,哭了。”哭个屁,元皓ㄓ锲轻快得很,“所以,像你这样处在另一个极端的,当然会觉得光谱中间的都算伟光正啦。”
  元氏监狱是私立的吗?还精细化管理到讲究因材施教呢。
  可银霁不觉得他在正中间――至少,真正追求中庸之道的人,不会上赶着多管闲事吧?
  “喂喂?你在听吗?”
  “我听得到。”
  “咦,我刚才的话你怎么没有批判一番呢?像你这么热爱审判的一个人――早上没吃饱?”
  “不了,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会哭的。”
  “你尽管说,就怕你什么都不说。我阿姨说过一句话: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你他妈?”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还好,并没有很想哭。”
  “你知道什么叫PUA吗?”
  “啊,就猜到你要说这个。PUA的根本目的是想白嫖下位者天然拥有的资源,我这纯属公益行为,又不图你点啥,你说是吧。”
  这倒是,换了座位之后,他还倒贴不少干粮。
  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对面叹着气:“吃你点动物奶油代价可真高。”
  “那可不,我配送费很贵的,一步一千块。”
  “厉害啊,还没听说过靠腿短发家致富的。”
  听出他的笑意,银霁心里不服气,既不想把谈话变得轻松愉悦,又怕他一上头连家里银行卡密码都要说出来,谨慎思考着下句该说什么,一时举棋不定,好在元皓ㄒ步崾了早餐,向她道别:“不说了,你去玩吧,一小时后打字汇报,别发语音,我流量快用完了。”
  正所谓己所不欲,狂施于人。
  银霁收了线,胸口微微起伏。她从来都没这么憋闷过,感觉就像在低氧环境中做了一整天的剧烈运动。
  暴躁老姐“啪”地合上粉饼盒,终于忍不住横插一杠子进来:“妹妹,别怪我多嘴,你要是想分手,最好跟男的直说,把话说绝说死,咒他祖宗十八代也没关系,最忌讳的就是像刚才那样冷处理,这会让对方无限缠上你,造成很多麻烦,甚至经济纠纷――”
  经济纠纷啊……怪不得她蹲坑时骂得那么难听。
  五个耳洞并不影响她的听力,也许还有增幅效果,暴躁老姐接着说:“这种事拖泥带水不得啊,都已经不喜欢了,干嘛拉个无辜的人叫他吃醋?我同你讲,A市男人不打女人,骨子里可全是土匪,咱们是谁,最早参加起义的一批人啊!你这么一暗示,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就算留他一条命,卸条胳膊卸条腿,也是耽误别人下半生啊!”
  A市男究竟是懦夫还是土匪,A市女都不能统一意见――这个另说,银霁现在最好奇的,其实是暴躁老姐的生活环境……
  看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几乎瞪裂,比当事人还着急的样子,银霁只好说实话:“不是这样的,我没跟他在一起。”
  “啊?那他是你什么人?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
  “呃……是我们班的班长。”
  把暴躁老姐唬得一哆嗦。
  “现在的学生伢玩得真花……”
  留下这么句话,她踩着罕见的异形鞋跟,咯噔咯噔地大步离开了卫生间,每个步伐都擦出火星子,那气势,看着像是要出去干架。
  在卫生间里待了太久,回到座位时,孔秋打趣道:“你去当地下党了吗?”
  说者无心,银霁产生了一种走到哪里都被监视着的感受,心头漫过一阵烦躁,猛吸一口红豆奶茶才堪堪压下去。
  看刘心窈对着ipad屏幕发呆,她也不管什么气氛了,凑上去采访:“你会不会觉得甘恺乐太没分寸了?”
  “嗯?”刘心窈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她:“你说刚才吗?我们之前都是商量好的,他老觉得A市不太平,我这种体格的走在街上容易被拐走。虽然知道是他草木皆兵了,但这也是他的好意嘛,回个消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孔秋开口想说什么,银霁嘴更快:“这不就是青春教育版的PUA?”
  说完这句,她察觉到,自己不光心术不正,聊天技巧也实在生硬。
  话已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揭露内心的恶意:“在街上被拐走的概率还比不上熟人作案。”
  可是刘心窈永远也不会把人往坏处想,露出一个过来人的笑容,老练道:“分寸不分寸的不重要,这叫关心则乱。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等你谈恋爱你就明白了。”
  “包丽也以为她是在谈恋爱。”孔秋终于抢到了麦。
  “这个故事告诉你,永远别找智商比自己高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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