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白他一眼,“你要?”
梁亦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我也不要。”
被这一出搞得,周聿白完全厌烦这种场所,他瞄了眼烂醉如泥的陈驰,开口道,“等会儿把他送回去,我走了。”
说完,只留下一个如雪松般挺拔修长的背影。
“哎!”梁亦想喊住他,少年却已经戴上了完全隔绝噪音的蓝牙耳机。
梁亦只能作罢,“那个许妹妹的事情还没问呢!”
他嘀咕,看来这事情只能等到下次了。
手机倏然震动了下。
梁亦点击屏幕,姜颂发来的短信赫然出现在了置顶页面。
姜姜:梁,他和你在一起吗?
这个他即使她不说,梁亦都知道是周聿白。
除了他,还能有谁让姜颂主动找他的。
梁亦摩挲着手机,薄唇微抿,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良久,他回了句,他回去了。
姜颂几乎是秒回了谢谢。
他又忍不住发了条短信过去。
L.Y:你回来了?
许久,那边都没回信。
梁亦忍不住踢了踢沙发,皱眉草了句。
沙发猛地遭到袭击,陈驰一惊,“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茫然问了句,“地震了?”
梁亦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出门外,“啪”地把门关上了。
去他妹的,陈驰明天别去上课了,就睡在这吧。
陈驰有些被大佬的暴躁弄得不知所措,他迷茫地抓抓头发,醉醺醺的脸上一片红晕。
胃里有些不舒服。
他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打了声酒嗝。
只觉一阵舒畅。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陈慧琳的《阁楼》。
「由得他,如隐居,从此窝藏心里
长居我那幻想的世界,填满我空虚」
忧伤的旋律响起,陈驰忍不住有些失神,抱着抱枕大声哭了起来,“宁宁,我的宁宁啊,从此你就长居我的幻想里,竟然兄弟们不喜欢你,我以后也只能偷偷喜欢你了,毕竟我陈驰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啊,宁宁,宁宁啊!”
空荡荡的包房,只剩下陈驰悲痛的哭声以及惆怅的歌声。
响起许久许久。
直到月亮落幕,清早的太阳缓缓升起。
-
翌日,许愿在清脆的闹钟里缓缓醒来。
明媚的阳光洒在被子上,温热舒适。
她松开怀里的木质小狗玩偶,起床。
芬姨已经将烫好的校服放在橱柜里,她打开橱柜,在校服旁边还看见了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
女孩好奇地打开,里面放着一条水晶手链。
旁边有个纸条,她拿起看了下,字迹和那天晚上温容给她的留言一模一样。
上面赫然写着——鸳鸳,生日快乐。
今天是她的生日?
许愿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许俊生也不知道。
她是许俊生在孤儿院领养的,当时因为他是单身的缘故,没有资格领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许俊生获得了领养许愿的资格。
7月15日。
是许愿被许俊生领回家的日子。
也是她的生日。
原来,今天9月8日,才是她的生日啊。
女孩眼里一阵酸胀,她好想告诉许俊生,原来她也有生日的,她是在9月8日出生的。
原来,她也有妈妈的。
虽然,她有那么一丢丢不喜欢她。
虽然哥哥姐姐排斥她,亲生父亲更是像个透明人,甚至她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
虽然,她很想很想许俊生。
很想很想。
滚烫的泪水萦绕眼眶。
然后“啪哒啪哒”,像一颗颗珍珠落在地上。
许愿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芬姨亲切的声音响起,她才擦了擦眼泪。
“小小姐,今天是你生日哦,太太给你准备了长寿面,快点下来吃哦。”
许愿忙应了声“好的”。
然后飞快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看见镜子里红彤彤的眼睛,许愿忙又用湿毛巾敷了下。
下了楼,便瞧见许家一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许振海正拿着刀叉切面前的面包。
看见许愿下来,他朝她点点头,便低头用餐了。
陌生又疏离。
“鸳鸳,快来吃面,妈妈亲自做的哦。”温容今天格外热情,似乎是响起多年前的今天她生下许愿,心里头终于有了一丝作为母亲的心情。
许愿经常坐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碗面条,是虾仁鸡蛋面。
许愿看了眼,目光倏然缩紧。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拿起筷子嚼了一口面条。
“好吃吗?”温容笑着问她。
目光温柔,阳光洒在她身上,柔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那是许愿向往已久的母爱。
她有些失神。
眼眶红红的。
“虾仁也好吃的哦,妈妈炸过,鸳鸳吃吃看。”女人今天穿着白色西装,卷发披散在胸前,干练又精神,脸上的笑意,让她看上去比以往还要美丽。
许愿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几道目光投向她。
审视,探究。
不满,不屑。
许愿的脑袋一片空白。
吃一口应该没事吧?
许愿夹起虾仁嚼了一口。
“好吃吗?”温容问。
“好吃。”许愿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
第12章 白色鸢尾
温容扫了眼许愿雪白纤细的手腕,空荡荡的。
她笑了笑,“鸳鸳,妈妈送你的礼物呢?”
今天的温容太温柔。
太美好。
许愿有些被打动。
她眨眨眼,趁机搁下筷子,“我去拿。”
“没事,妈妈帮你去拿,你先吃。”温容拿起面前的纸巾擦拭嘴角,随后转身朝二楼走去。
许愿目光挪向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
才发现,温容穿着和许宁同款的拖鞋。
二楼的这间房本来是许宁的琴房,后来温容突发奇想改成了卧房。
也就是那时她又开始寻找失踪的孩子。
那个孩子原名许望。
望,期望,盼望。
寓意美好。
怀她的时候,许宁身体不好,温容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大女儿身上。
对于小女儿,温容对她的记忆太少太少了。
只记得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就安静乖巧,生下来以后那么小一点就会对人笑。
可惜这孩子现在长大了,倒也不太爱笑了。
和小女儿之间,本就生疏,时隔这么多年,温容完全不知道怎么对她好了。
她走进许愿的房间,才发现这孩子的东西很少很少,除了校服,几件衣服,压根没有其他什么个人物品。
干净得好像只是住了一个酒店。
就好像随时都可以收拾行李走人。
冷清空荡。
不像许宁的房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还有一些周边盲盒。
温容叹了口气。
不止她,许愿自己也没有归属感。
毕竟相隔的是十多年。
拿过手链,温容下了楼,许愿已经将碗里的面吃完了。
许灏吃完早饭,起身时看见许愿碗里空下的食物,皱了皱眉,“许愿,你也太浪费粮食了,怎么就光剩下虾仁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妈给你下的面啊?”
话落,一桌子的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许愿有些不知所措。
她支支吾吾刚想说自己海鲜过敏,就被许灏打断了。
许灏生得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个子也是挺拔高大,他低头凝视许愿那张委屈地快哭的脸,心里一阵烦躁,“爱吃不吃,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许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容扫了眼许愿碗里的虾仁,眼帘微掀,“不喜欢吃虾?”
许愿不忍扫她兴,如果她说自己海鲜过敏,温容一定会自责,觉得自己不关心她。
虽然她确实不关心她,但许愿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在受难日这天还不开心。
想了想,许愿点点头,“不太喜欢吃虾,不过我吃了一点点了,很好吃。”
这是最好的回答了吧?
不至于让对方尴尬,也不至于拂了对方的好意。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温容没多想,拿着手链走至她旁边许灏的位置坐下,“来,妈妈给你戴上手链。”
温热的手覆上许愿的手,温温柔柔的替她戴好手链,朝她笑了笑,“喜欢吗?”
细细的金色手链,上面有五朵金色小花,每朵花上都镶嵌了一颗璀璨钻石,漂亮极了。
许愿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手链,有些看呆了。
女孩子都爱美,许愿也不例外,她欢喜地点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谢谢妈妈。”
“喜欢就好。”温容松了口气。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宁突然抬头,看了眼那个手链,眼睛一亮,“妈,这不是我很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手链吗?”
“嗯。”温容点头,转头朝她笑笑,“妈妈也给你买了条你喜欢的全钻四叶草手链。”
许宁听闻兴奋极了,忙起身,放下手中的刀叉,“妈妈快带我去看。”
“等下,今天许愿生日,你也没对许愿说生日快乐呢!”
此刻许宁也顾不得和许愿平时的关系了,她直接随口丢下一句,“生日快乐。”
便拉着温容的手走了。
温容回头看了眼阳光下低着头的许愿,长睫微颤,眼神空洞,像是被丢弃的孩子。
温容觉得她心尖儿颤了颤,胸口有些闷闷的。
可许宁牵着她的手,拉得她不得不走。
她只能柔声开口,“鸳鸳,等会儿跟姐姐的车走。”
许愿没开口。
沉默端起一杯橙汁喝了起来。
酸涩苦口,不好喝。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抬眸与许振海的目光相撞。
许振海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探究。
许愿对这位家长还是有些惧怕的。
他虽生得儒雅,但那双眼却锋芒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这就是驰骋商海男人的深沉。
“许愿,初来乍到,不要让人操心。”
许振海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高挺的身躯起身离开。
许愿看了眼他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振海或许才是对她意见最大的那个。
或许是因为她惹温容伤心了?
许愿没多想,也没等许宁,独自往学校走去。
大概是吃了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喉咙痒痒的。
眼睛也有些痛。
幸好学校离家也不是太远,许愿很快走到了学校。
七班学生仍然在埋头苦读,连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也没有。
和隔壁喧闹沸腾的六班形成鲜明对比。
许愿回到座位,拿出课本,将书包塞到课桌里,目光随意扫向窗外,恰巧与刘若仪冷淡的目光相撞。
刘若仪嘴里叼着棒棒糖,与她痞帅的气质完全格格不入。
长发披散,白皙脸上满是淡漠。
高高的个子遮住了许愿一半的阳光。
许愿的座位在窗口,形形色色的人自她窗前走过,她却记住了刘若仪那种冷艳美丽的脸。
痞帅中带着一丝忧伤。
明媚阳光再次降临。
许愿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失了神。
脖子有些痒,她忙伸手抓了抓。
很快,物理老师拿着课本和保温杯走了进来。
保温杯里泡着枸杞和红枣。
他抬眸望了眼台下,发现少了个人,皱眉问道,“姚茵茵呢?”
教室里一片寂静。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许愿视线投向姚茵茵所在的位置,翻开的课本还在桌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物理老师要发怒时,姚茵茵捂着肚子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蜷缩着身子,五官几乎皱在一起,“报告老师,我肚子疼,去了趟厕所。”
物理老师挥挥手,也没再多说什么。
许愿看了一旁的姚茵茵,也松了口气。
她见姚茵茵白嫩的小脸冷汗直冒,主动敲敲她的桌子,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例假来了?”
姚茵茵虚弱地点点头。
许愿见状,忙问道,“有杯子吗?”
“有。”姚茵茵趴在桌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进课桌里拿出粉红色的保温杯。
“刚才没有热水,没打到。”
许愿拿过她的杯子,朝她笑了笑,“我帮你去打。”
她伸手的那瞬间,姚茵茵看见她手腕上的那条项链,眼神闪了闪。
居然是梵克雅宝。
那条链子值不少钱呢。
她愣了愣,但也没多想。
许愿主动去为同学打热水,不但没被物理老师批评,反而被莫名其妙表扬了下。
说她乐于帮助同学,团队协作能力强。
许愿被说得满脸通红,拿着杯子就往外走去。
大概是走得急,许愿只觉得呼吸有些难受。
胸口闷闷的,比刚才严重了些。
两眼发昏。
四肢麻木。
口腔发痒。
一阵作呕。
许愿扶着墙,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来到卫生间,趴在水池上呕吐。
呕吐完她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红斑布满她白皙的小脸。
许愿扶着水池,想要撑起身子,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想喊人,喉咙肿痛,发不了声。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十几秒后,许愿彻底陷入昏迷。
周聿白走出卫生间,一眼就看见趴在水池边,面部红肿,虚弱乏力的许愿。
他忙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拍打女孩纤弱的双肩,大声喊了她一声,许愿没应。
周聿白几乎是瞬间,将女孩从水池上抱下来,平放在地上,拿起手机开始拨打急诊电话。
-
有人不断在耳边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