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许愿主动请辞,继续泡在实验室,不愿再去医院实习。
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是抱着膝盖,看向漆黑的夜空,想念她的少年拥她入怀,驱走她的黑暗。
可每次,都是落空的。
此刻,许愿拥紧周聿白.精瘦的腰,沉浸在他的温柔里,双眸泛红,心里无尽的悲凉。
亲眼见证生死,许愿对生命更加敬畏。
也更加想体验世间的爱。
没准哪天,她又会一时冲动,去灵魂失丧之地救援。
万一,那时,死的是她呢?
谁也说不准的。
万一是她,她想,也不会后悔的。
因为,救援是医生的责任。
-
六点十分。
机车停在鹿合机场。
机场人声鼎沸,仿佛那场高架上的连环车祸是场梦。
周聿白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精湛俊美的脸,身上早已被雪花浸湿,水珠顺着皮质大衣往下滑落,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转头看向许愿,“还害怕吗?”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明明穿着皮大衣,雪那么大,将后视镜遮住,看不清她的模样,可他却精准捕捉到了她的恐惧不安。
许愿还坐在后座,头盔下的眼睫轻颤,男人的皮衣因为沾了水,有些滑,她攥不住他的衣服,那种感觉有些无助。
“我没事......”她轻声开口。
声音颤抖,低迷,像是受惊的小鸟。
周聿白心一酸,长腿一跨,他走下车,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机车上抱了下来。
许愿像是娃娃,被他抱在怀里,双脚落地那瞬间,她还有些双腿发软,男人没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而是加大了力度。
她今天穿的黑色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羽绒服短,这么一牵扯,纤细白皙的小蛮腰露了出来,腰肢很漂亮,腰后的腰窝隐隐若现。
她抬头看向周聿白,踮起了脚尖,眼眸亮晶晶的。
这么一踮,男人的大掌贴住了她的雪肤,正好大拇指落在了性感的腰窝上。
这里,许愿有些敏感,全身一阵电流涌过,她颤了颤,在他怀里动了动。
“你太高了,能不能弯下腰。”许愿笑道,嘴角梨涡隐隐若现,很漂亮。
男人弯腰,很绅士地将她的衣服拉了拉,一点越矩的事情都没做,淡定正经地宛若面前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姑娘,而是他的闺女。
许愿:......
她垂眸看了眼男人落在她衣角的手,顿了顿。
从来没有人这么贴心地替她拉过衣服,心里一暖,她猛地扑进男人怀里。
这才发现,自己戴着头盔,有点硌得难受。
许愿双手冻得有些麻木,她摘下头套,头皮被头盔压得刺痛,她忙将头发散落,当着男人的面甩了甩长发。
巴掌大的脸上,笑意盈盈,可爱极了。
“有梳子吗?”男人问。
许愿愣了愣,忙从包里拿出一把木质梳子,递给他。
男人摘下手套,冰凉的手揽过她的腰,将她转了半个圈。
许愿背对着男人,却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
全身酥酥麻麻,眼里泛起雾气。
男人拿起梳子,缓缓打理着她乌黑的长发。
他个子高,需要弯腰,大概有些费力,他停下动作,眸光一撇,恰巧看到机场里有个洗手台。
男人揽过许愿的腰,许愿觉得脚下悬空,然后身子一个翻转,她被男人扛在了肩上。
许愿趴在他肩上,脚下悬空,惊叫一声,“周聿白,你干嘛?”
“地面滑。”男人沉声道。
许愿扫了眼满是雪水的地面,没了声。
好吧,他还挺贴心。
进了机场内部,男人长腿迈了没几步,就到了洗手台,他细心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垫在上面,让许愿坐在了上面。
许愿:......
呵呵,如果不是在机场,她都要以为他要和她来个浴室Play了。
“周检,你可真是收藏不漏啊!”许愿抱着双臂很认真地打量着他。
男人不为所动,拿出梳子,给她打理长发,但许愿坐着不老实,老用脚踢他。
这会儿机场没什么人,许愿的飞机也因为大雪延误了,他们时间还挺多。
许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用脚面轻轻踢着他的裤子,一下一下,直撩人心。
男人按住她的腿,敛眉看她,“别闹。”
许愿抱着双臂笑了笑,眼里狡猾明媚,“怎么,还不能踢你了。”
“许愿!”男人的眼底暗沉,明明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可眼底的温度却冰冷至极。
许愿吐了吐舌头,瞧瞧他这禁欲清冷的模样,好像还真得坐怀不乱。
她脚下的动作静止,可手也没闲着,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还揪着他的衣领。
水泠泠的眼睛,里面满是璀璨。
周聿白真是她的良药,看见他,触碰到他,她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
她眨眨眼,拉紧他的衣领,搂住他腰的力度大了些。
男人的腰,忽然弯了下来。
第50章 白色鸢尾
周聿白的双眸, 冷冽深邃,戴眼镜时,里面的冷意还能遮住些, 摘下眼镜, 直视他的眸底深处,似是一汪深潭,引人沦陷。
许愿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从不知道,原来光是对视,就能这么刺激。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许愿甚至能看见他卷翘的睫毛。
她往后退了退, 此刻是一秒也不想待了,她担心她会搂住他的腰,在这里公然上演亲吻秀。
算了。
许愿叹了口气。
松开拽着男人的衣领, 就想从洗手台上跳下来, 可却被男人按住肩膀, 冷冷看向她,“许愿, 我说过别招惹我。”
许愿眨眨眼, “这很难搞啊!”
他凑近她, 离她一指距离,近到他薄唇的清冽, 她都能感受到。
下一秒。
男人松开她的肩。
将她从水池台上抱了下来。
空荡荡的机场尽头, 两人对视着,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寂寞。
失落。
许愿觉得指头有些麻木, 比刚才在外面还要冻得难受。
周聿白冷冷看向她,扫过她雪白的脸, 还有藏在脖颈里,那看不见的项链,眼底的眸光很淡很淡。
“许愿,这七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在这空荡荡的角落,显得尤为清晰。
如果人生是场戏,他们的剧本好像换了,许愿变成了抛弃他的负心汉。
她整个人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手指缩了缩。
想的,她自然是想的。
想得连呼吸都是疼痛。
不待她开口,他敛眉,继续说道,“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我。”
晦暗不明的话,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完,他从裤兜掏出烟盒,从里挑出一根,扫了她一眼,“你去里面逛会儿,我去抽根烟。”
他说过,心烦意乱就想抽烟。
但许愿不知道的是,她的亲密就好像是一把温柔的刀,随时准备刺入他的心,将他那羞耻的欲望,将他的渴望,他的暗恋,一根根挑破,然后又狠狠踩在地上,远走他乡。
将他抛弃,将他遗忘,看他失丧。
机场陆陆续续进了人,纷纷往这边看来。
男人高挑英俊,屹立在女人面前,像是雕塑,可他眉间的忧伤,也和那雕塑一样,积郁成心结,化不开,抹不掉。
周聿白转身,走到旁边的吸烟点,拿起打火机,“啪”一声点燃。
烟雾弥漫,许愿透过那薄雾,看见他那忧伤的眉眼,愣了愣,拿起手机给徐青发了条微信。
许愿:徐医生,为什么我一亲近他,他就躲,我感觉他很恐惧我的接近。
徐青:姐姐,您的情商是被吃了吗?我之前咋没有发现您这么笨呢?
许愿:??
徐青:姐姐,他这是担心你接近他是为了他的□□?你先别急啊,你对他走点心,别老想着走肾!
许愿:??
-
凌晨两点,飞机在南宜机场下降。
时隔七年,许愿再次回到这个难忘的城市。
这里许多美好的回忆,同时也让她无数个夜晚,流下过眼泪。
南宜的冬天,没有鹿合那样的鹅毛大雪,也没有鹿合的奔放洒脱,她更多的是一种女子的清冷,沉稳,还有寂寥。
微风拂面,是一种沾在皮肤上,渗透进骨子里的湿冷。
许愿下了飞机,把包斜跨在身上,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只觉得那冷空气,从她的脖子里钻了进去,她猛地颤了颤身子。
南方的冬天,真的是无一处不阴冷。
大晚上的,飞机上的人不多,许愿只身一人走在空荡荡的机场,长发飘飘,清灵干净。
她有些庆幸今天穿了件羽绒服。
其实在鹿合,除了外面冷,屋子里都开着暖气,倒也没有那么冰冷。
但南宜,午夜十二点的机场,都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感觉,穿牛仔裤,好像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打开手机,她看了下气温。
仅仅零下一度,就这么冷了?
手暴露在空气里,冻得许愿想原地飞回鹿合,她忙将手机塞进包里,双手插兜,才觉得手活了过来。
许愿没带行李箱,她直接往出口走去。
出口处的人,比里面多了些许,都是些来接机的家属。
许愿看见一个年迈的母亲,手里拿着保温杯,还有一条围巾,站在寒风口,冻得瑟瑟发抖。
但那母亲的眼神,却是包含温暖和期待,好像在这寒冷的凌晨,亲情可以冲淡一切寒冷和孤寂。
忽然间,从身后冲出来一个身影,是个身姿纤细,妖娆性感的女人,女人经过许愿身边,掀起一阵寒风,还有淡淡香水味。
她冲到母亲面前,满脸笑容地扑进母亲怀里,“妈妈,我好想你啊!”
那一刻,许愿站在原处,红了眼眶。
她呆呆看着年迈的母亲,将保温杯递给女儿,又扯了扯女儿的衣角,唠叨道,“囡囡,穿这么少,你冷不冷啊?”
性感妖娆的女人只穿了件黑色皮衣,露出小蛮腰,她吐了吐舌头,揽过母亲的肩膀,笑道,“不冷的,飞机上有空调。”
“ 那出去呢?”母亲问。
“出去有妈妈温暖的爱啊!”女人笑道。
凌晨的机场,人来人往,自动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外面的寒风不断灌进来,整个大厅寒冷空旷。
许愿穿着黑色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双腿笔直细长,她抓紧身上的羽绒服,觉得冷透了。
南宜真冷啊。
冷得她牙齿都在打哆嗦。
那对母女站在风口,没一会儿就相依离开。
许愿看了眼她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
母爱。
那是她曾经渴望过的温暖。
可她从未拥有过。
许愿垂眸,颤抖的眼睫暴露了她的心情。
迈开沉重的脚步,许愿往前走去。
她刚走没几步,手机就响了起来,许愿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周聿白的语音。
两个多小时前,两人分别,他沉默着,替她将衣服拉链拉好,又拍了拍她的头,“南宜冷,下了飞机给我打电话。”
南宜冷,和给他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解。
许愿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下飞机了?”
他似乎也正站在寒风中,声音被风吹得很散。
“嗯。”她点点头。
然后才想起,他们现在相距甚远,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订酒店了吗?”他问。
“还没有。”
“我喊了老宅司机将车停在了门口,你出门就能看见,你想回蓝月湾还是去酒店都随你,回蓝月湾的话,家里的车钥匙随便挑,明天开辆车回许家,如果去酒店,就让司机把钥匙给你。”
男人的情绪很淡,但说的话却是字字考虑她的感受,许愿的心注入一股暖流,她握紧手机,手指缩紧,心也跟着缩紧。
她咬了咬唇,走至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夜空,明月高挂,月光照耀大地,给大地镀了一层银光。
一辆黑色路虎徐徐开来,停在了面前,车窗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男人朝许愿招了招手,“是许愿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