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回眸看她,“不怕。”
那双漂亮的双眸,深邃暗沉,像是一汪清潭,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许愿脱下大衣,露出那条白色长裙。
裙子是斜领,露出她雪白的脖颈,还有上面的鸢尾花项链。
长裙修身,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矮脚柜上有个复古黑胶唱片机,吸引了许愿的注意力。
她走过去,有些新奇,转身问周聿白,“这个留声机,能能听吗?”
男人点头,打开抽屉,里头放了不少唱片,就连上个世纪的唱片都收藏着。
他转头,看她,“自己选一张。”
许愿眼睛亮了亮,纤细的手指伸进抽屉,一张一张翻了翻,最后手指落在外国民谣的唱片上。
“我想听浪漫暧昧的唱片。”
周聿白点头“你拿过来,放进来唱片机里。”
“好。”她雀跃地将唱片放进去。
周聿白按了开关,瞬间浪漫悦耳的音乐响起。
许愿笑了笑,她指着明灯,问道,“这灯能调昏暗点吗?”
周聿白拿起沙发旁的遥控器,摁了下,刺眼的大灯熄灭,屋子里暗了下来,他看向许愿,“闭上眼睛。”
许愿乖乖闭上眼。
周聿白走到落地窗前,那里摆放着一台复古光影灯,他打开。
瞬间,客厅被淡淡的水波纹环绕。
颇有落日余晖之感。
“睁眼吧。”
低沉的嗓音响起,许愿睁开眼,瞬间被面前的景象蛊惑。
暗哑低沉的嗓音哼出诱人的旋律,伴着夕阳的余晖,安宁又浪漫。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四月镇的傍晚,她坐在门口,看见小溪的水波纹折射在了院子的墙上。
心里暖流涌过。
她走过去,踮起脚,搂住男人的脖子,笑了笑,“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间。
两人在余晖的映照下,随着唱片,悠扬浪漫的旋律,开始舞动。
缠绕在一起的身影,在这空阔幽暗的阴影里,越来越紧。
许愿受不住这气氛的蛊惑,她抬头,泛着雾气的眼里,带着希冀。
“想接吻?”男人低头,薄唇贴住她纤薄的肩颈,问她。
许愿点头,“嗯......”
温热的鼻息喷洒,许愿一阵颤栗,握在男人腰间的手,也忍不住缩紧。
“今天不行。”
许愿有些失落。
但转而,男人薄唇抵住她的脖子。
许愿的脖子敏感。
夜色里,这种耳鬓厮磨,远比亲吻,更加刺激。
那道吻痕就是那时候产生的,但也仅仅如此。
后来,她睡了主卧,周聿白去了次卧。
隔着一道长长的客厅,互不干扰。
-
许愿从回忆里走出来,红着脸,拿出遮瑕,但眨眼,她又将遮瑕收起。
堂而皇之,将吻痕暴露。
闲着没事干,她刷了会儿微博,网上关于她那小诊所的相关流言,已经消失了。
许愿松了口气。
上午的咖啡店安静悠闲,屋子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悦耳动听。
纤白的手指刷来刷去,许愿感到疲倦。
她打了个哈欠,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她忙抬眸,撞进一双深沉探究的眼眸里。
女人短发,穿着红色衬衫,黑色西裤,脚踩高跟鞋,涂着艳丽的口红。
俨然女人很漂亮,丹凤眼,高鼻梁,但那双眼睛却是像狐狸一样狡猾。
她长得有些眼熟,许愿在脑海里搜刮一圈,也想不起来。
她走至许愿面前,敲了敲她的桌面,“许小姐,换个地方坐坐?”
许愿虽惊讶于她的气场,但还是摇摇头,嘴唇微勾,“不好意思,苏小姐,我还是喜欢窗边的位置。”
苏月没说话,直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丢在桌上。
“离开他。”
“什么?”许愿看了桌上的卡,有些震惊。
“我说。”苏月目光擒住她的眼,像是鹰爪紧紧抓住她的脖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耐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请你离开他!”
“离开谁?”许愿傻傻看向她。
“你说呢?”
“谁?”许愿又问。
苏月有些对牛弹琴,她上下打量了眼许愿,目光像是X光一样将她看透。
良久,她轻嗤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老照片递到许愿面前。
许愿扫了眼那张照片,神色震惊。
那是一张上个世纪的老照片。
照片里是一群少年少女,坐在江边放肆微笑的画面。
许愿认出了最中间那个人是父亲,父亲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女生,女生长得精致漂亮,巴掌脸,眼睛水润。
许愿震惊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个女生......
像是翻版的她。
而女生的旁边,坐着另一个女生,眉眼淡淡,五官轮廓和苏月有些相似。
许愿想,这应该是苏月的姐姐,苏小雅的堂姐。
“看见没?”苏月问她。
“什么?”许愿不解。
“这是你小姨。”苏月涂着红指甲的手指,落在那个漂亮的女人身上。
“我小姨?”许愿眸子里满是困惑,她不知道温容还有个妹妹。
苏月收起照片,冷冷看向她,“你小姨抢了许文河,许文河这个负心汉,毁了和我姐姐的婚约,带着她私奔了,我姐姐因此患了抑郁症,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他竟然......杀了我姐姐!”
说到这里,她抓着照片的手指缩紧,眼里露出恨意,“你说许文河该不该坐牢!他该不该补偿我姐姐的人生!”
许愿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堵,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苏月手上的照片。
抓着裙子的手指缩紧,喉咙发酸,那股酸涩冲到鼻尖,让她鼻尖泛红。
她看向苏月,“那张照片能再给我看看吗?”
苏月将照片塞进包里,冷眼看着她脖颈上的红印,“许愿,你小姨抢了我姐姐的男人,毁了婚约,至她于不顾,你为什么要当第二个温荷!为什么要学温荷抢人家的未婚夫!”
温荷。
那个女人叫温荷。
许愿眼睛眨了眨,端起冰美式猛灌了一口。
冰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看向苏月,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也终于想起,为什么当初她在高三十班,见到苏小雅觉得她眼熟。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跟着父亲去镇上卖菜,一辆豪车停在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高定的女人,女人戴着墨镜,穿着红裙,身姿窈窕。
她走至他们摊位前,静静看向许俊生。
彼时,许俊生正将三轮车上的菜搬下,许愿站在一旁接待了她。
“阿姨,您要买菜吗?”
女人没应她,目光直直落在许俊生身上。
片刻后,她摘下墨镜,眼底满是悲凉和失望,“阿河,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许俊生转头,憨憨傻傻地看向她,笑了笑,“你好,请问需要买些什么?”
笑容太纯粹,女人很难将他和那个——温文儒雅的许文河联想。
“你不是阿河?”女人震惊。
“阿姨,您找错人了吧?我爸爸叫许俊生。”许愿在旁边说道。
那个女人哑然。
像是受了重击。
之后又确认了几句,许俊生依旧如此,她没再问,转身走了。
那件事情许愿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认错了人。
现在想起,许愿只觉得那是父亲离家最近的时候了。
“许愿!”苏月喊她。
她气势强大,声音也洪亮。
只不过一个名字,就让许愿心里咚咚作响,灵魂都颤了下,忙回过神来。
找回理智,许愿抬眸,看向苏月,眼神清明。
“苏小姐,周聿白不是什么物品,让来让去的,他是单独的个体,不属于任何人。”
许愿眼里满是认真。
“许愿,你父亲杀了我姐姐,这是你欠我的!”苏月被她的话刺激到,眼睛睁大。
“我父亲他不可能杀人!”许愿坐在那里,明明柔柔弱弱,可语气坚定,让人不容小觑。
苏月听完这话,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受了刺激。
但因着素养,她只能按捺住火气。
冷声道,“许愿,当初我亲眼看见你父亲掐住我姐姐的喉咙,他发了疯似的吼叫,下一秒我姐姐口吐白沫,你们现在还想翻案,觉得可能吗?”
许愿震惊。
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案件的细节。
可为何苏月口中的父亲是这样?
手掐进肉里,嘴唇发白,她一句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苏月努力平息怒气。
恰巧她的冰美式上来了,苏月喝了一口,降了温。
再抬眸,又恢复了冷静。
“许愿,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周聿白?”
她说完,又将卡推给她,“收了吧,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许愿没接,她起身,看向苏月,淡淡道,“苏小姐,我可以确认两点,一,我父亲没杀人。”
“二。”她顿了顿,“他只爱我,你没有机会。”
苏月想反驳她,但却发现喉咙堵塞。
她下意识看向许愿。
面前的女孩头发乌黑,薄薄的刘海微卷,眼睛清亮。
丝毫没有传说中的柔弱。
苏月冷笑了下,“算我大意,低估了你,你别太得意。”
她起身,端起桌上的咖啡,眉头轻挑,“案子不会翻转,周家,你也别想进,碍于你是杀人犯女儿的身份,案子的进展你也别想知道,自己就干着急吧。”
说完她转身。
踩着高跟鞋,优雅高贵地离开。
许愿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睁大,指尖下意识扯住衣服。
苏月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刺穿她的心。
让她觉得委屈极了。
咖啡店里安静,只有几个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但许愿的心烦躁透了,凉意直逼心底。
她失魂落魄地走至门口。
走至门口,想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了。
轻薄的口袋,空无一物。
她慌乱转身,在刚才的桌上找到了手机。
想不到苏月的话,后劲儿还很大。
走至咖啡店门口,周聿白的电话响起,她摁了接听键。
“喂。”女孩的声音委屈,柔软。
“怎么了?在哪儿呢?”他问。
许愿倚着墙壁,眼睫微颤,“刚刚苏月约我见面,和我说了一些话,让人难受。”
“她说的话比较片面,你别相信。”
“可我对案件一无所知。”她声音松软,还有着鼻音,像是哭过。
“你哭了?”
“没有,我没有哭,只是有些难过。”
“在哪?”他问。
“楼下咖啡店。”
“等我。”
那边快速挂断电话。
许愿拿着手机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又进了咖啡店。
她感觉心悬在高空,没有安全感。
急需一个破口,让她有落地的踏实感。
五分钟后,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影将她笼罩。
她抬眸,委屈地看向他。
周聿白没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别怕。”
男人呼吸急促,身上还染着外面的寒气。
“苏月说她亲眼看见我爸爸掐死了她姐姐。”
许愿趴在他怀里,手指扯住他冰凉的大衣,泪眼婆娑。
“别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她的肩。
许愿咬着唇瓣,将唇瓣咬出血,她才觉得冷静许多。
她摇摇头,“不行的,苏月她不像是说谎的人。”
“别害怕。”男人揉了揉她的发,安抚道,“交给我,没事的。”
许愿趴在男人怀中,纤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周聿白,我很矛盾,我相信父亲不会杀人,可我又相信苏月,她不会说谎。”
她抬眸,泪眼朦胧地看向男人,柔声道,“周聿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苏小雅和苏月提起公诉。”
周聿白垂眸,捻了捻她咬破的唇瓣。
许愿眼巴巴看向他,带着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