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二人在十字路口告别。
他们都觉得在转身前应该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但是……天凉了注意保暖？学习加油考试加油？
要把这些无聊的空话说出口，真还不如沉默的别具一格比较好。
负责送月见里回大学的车已经停在路边。
十一月底的天昼短夜长，黄昏之后是深蓝的夜，比星星还明亮的是恋人的眼。晚风比日间凉了不少，但是五条悟抱着毛茸茸的玩偶，看起来很是暖和。
踟躇片刻，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真的不要送吗？那……我走啦？”
“好。”五条悟一手抱着考拉一手拿着巧克力饼干，像才陪女朋友从礼品店购物完走出来一样。他看到了那台等待月见里的车，准备目送她上车后再走。
“下周课多，还要补一些上周的进度，我可能会比较忙。”
“嗯。”事实是，和夏油杰一起被评为特级咒术师之后，五条悟也很忙，还经常是需要离开东京的差事。
月见里缩在袖子里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弹了弹指甲，没有说话也没有走。五条悟觉得自己大概是拿人手短，不然怎么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眼前人。
城市华灯初上，他们彼此站立的漆黑一角很快被周围靓丽的霓虹点亮。
月见里碧蓝的瞳孔内映射着斑斓的灯光，五光十色。她看着五条悟怀抱考拉的模样，脑海中一下掠过很多很多场景，包括前几天他在街边和同学拉扯玩闹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她望向少年的眼，“悟君……要不要，抱一下？”
五条悟万万没想到，月见里会突然这样提问。他要回答吗？难道这个问题除了要还能有第二个答案？
……
也不能那么说。如果提问的是别人，他一定会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要，绝对不要，你想都不要想。
可他现在两手拿满了东西，要怎么办？
少年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全冒了出来，人倒是淡定地站在原地让人看不出破绽。直到……
直到月见里走到他跟前，张开双臂连他带那只考拉一起抱住。
女孩头顶的发丝蹭到了五条悟的下巴，凉凉的，有点痒。就在月见里走向五条悟的时候，他下意识弯了弯腰。月见里虽然也生得高挑，但要抱五条悟并且显得不那么尴尬，是必须要对面人配合的。
月见里一大半的身体其实都贴着那只玩偶考拉，只有左臂搂了一下五条悟的腰。但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五条悟不懂。
他是真的搞不懂忽远忽近的月见里奈奈。她可以一时兴起提出恋爱邀请，可下一秒又疏离陌生的和他说着敬语。她好像那种只在电视里才会有的完美女友，又好像根本不在这段关系里。
月见里离开很久之后，五条悟走到路边打车回高专。
繁华的城市，从高处往下看与此刻融于车水马龙里看是完全不同的热闹。车窗外快速闪过的灯带落在五条悟帅气的脸上，衬得少年的五官线条更优越。
五条悟看到月见里在吃完章鱼烧后捣鼓blog的模样，还有眼角莫名的笑意。出于好奇，他拿出手机打开网页。
最近的更新果然是章鱼小丸子。配文是几句对章鱼烧的夸赞，后面跟了章鱼烧店的店名和地址tag。
五条悟点开下面的评论。
「有只很可疑的手？以我多年经验这肯定是男人的手！」
「姐姐和镜夜学长一起去吃章鱼烧了吗？」
……
五条悟退回去看那张照片，果然在照片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手。
出租车司机本来觉得这个少年大晚上还戴墨镜，一定是哪里有点问题，现在通过后视镜又看到少年对着手机屏莫名傻笑了一下……
更加确定了，他脑袋肯定不好使！打车还一下打那么远……简直人傻钱多！
不过五条悟也就傻乐了几秒，他又点开评论翻到第二条。
镜夜学长？那是谁？是和奈奈好到能单独出去小吃的关系吗？
小型的士的空间对于五条悟来说过于狭小，已经过了半小时的车程，换做平时，他一定开始无法忍受膝盖腰部和头顶的三重压力，然后下车瞬移回学校。
今天却不是。五条悟还抱着手机在玩blog，找到修改名字和头像的入口。头像换成了喜久福，名字改成Satoru1207。
……系统提示重名。
五条悟：？
什么？哪个家伙？！
第9章
5T5今天分手了吗
X大的图书馆大门前有很长的一段林荫道，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枫树。每年十一月底到十二月中旬的，大片嶙峋树枝横生错节、蔓延交织，枝翘叶茂，为宽敞林荫道的天空盖上一层疏密相间的红色礼帽。
微风摇晃树影，浅灰的阴影在石板路上晃动，像被海鸟搅乱了平静水面的一汪大海，波澜起伏。
月见里听着耳边沙沙作响的声音，抬手捡起落到书本上的一片渐变红枫叶。
“春绯——”
不远处传来一声激动中略带暧昧的呼唤。藤冈春绯坐在月见里身侧，脑后不自觉冒出豆大一滴汗。没等她来得及收拾手上的课本离开原地，就被一个高大的金发少年从背后抱住了。
月见里见到须王环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外貌条件十分符合童话里描写的那种白马王子。只可惜……性格完全不是那样。
蓝眸看向身侧像金毛一样抱着春绯晃尾巴的须王环，而后转移到女主人公身上……春绯一脸快要被须王环掐到窒息的绝望。
“春绯啊！爸爸我啊，爸爸我在法国好想你啊——”
春绯：“……”被须王环晃到两眼转圈。
须王环和凤镜夜所在的进修课这学期需要一些当地的调研报告，凤镜夜选了墨尔本，须王环去了巴黎。
“放、放——手。”
藤冈春绯好容易逃离须王环的魔爪，飞速闪到远处的长椅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金发少年又跟过去，只不过这一次没再上手，而是乖巧地蹲在了长椅后摇尾巴。“春绯——镜夜不同意在大学创办男公关部。”
“那种部门确实不适合在大学继续吧。”春绯无情吐槽。
须王环的玻璃心碎成渣。“那种部门——春绯你37度的体温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最终春绯用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安抚好了自己的犬系男友。
真情侣果然和她这种搭伙过家家的游戏不一样。所有最真实的情绪都可以在对方面前展现。
X大过分豪华的餐厅里，月见里托腮看着对面闹腾不休的两人。凤镜夜已经完全习惯这样的画面，在高中的时候更夸张的也不是没有。他拍开须王环乱舞的手，拿起桌边的调味料，并礼貌地问月见里需不需要。
月见里点了一份牛排，但一口没动。
“在想什么？”
“须王学长有点可爱。”月见里脱口而出。餐桌边安静了一瞬。
须王环一脸“是吧”“就是这样的”“你真有眼光”“看春绯你的室友都夸我了”的表情站起身，摆出一个自恋到不行的姿势。
凤镜夜推了推眼镜，并且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开启话题。
四人下午都有课，镜夜拖走了还想继续“骚扰”春绯的须王环。月见里则和春绯一起回宿舍换下午体育课需要的运动服。
自那日分别的拥抱之后，月见里和五条悟连续两天没有联系。前者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冷场也不尴尬的话题，后者……后者在遥远的北海道出差。
“阿——嚏！”
五条悟无精打采地窝在开了暖气的玻璃房内，眼睛上绑着白色的绷带，口鼻则被白色口罩完全包裹住。白毛白绑带白口罩，白溜溜的脑袋远远看去很是喜感。
夏油杰问这里的负责人要了两袋感冒药，泡了一杯感冒冲剂递到五条悟手边。
“不喝。”白毛扭头。
“撒娇这种事，找女朋友去啊你。”
……
五条悟脑内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如果和月见里撒娇的画面。甚至脑补出了那个少女公式化的慰问言语。
北海道当地的咒术辅助监督看着两个特级咒术师在别墅里“追逐打闹”，插不上手也插不了话，只能在大片雪景的落地窗前风中凌乱。
眼见好好的雪景房被破了一个大窟窿，风中凌乱转为迎风落泪。他好同情东京的同僚们啊……
周四下午没课，春绯一到饭点就被须王环绑走了。另两个室友今天一早就没见人影，好像是约好了去哪里看舞台剧。
月见里理了理书架和桌面，看到一袋春绯前两天递给她的茶包。她拆开茶包扔进自己的小茶壶里，冲了开水，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玩游戏消磨难得清闲的时光。
「好久不见NANA啊，还以为你弃游了！」
「怎么会弃游！前段时间忙学习去啦~上周有什么大更新吗？」
「哦哦有的，有个新副本，要不要一起？我们打了三次还没过呢。」
「好，等我换下装备哈。」
五条悟短信进来的时候，月见里正在奋力砍怪，新副本的怪物着实令人生气。月见里飞速打开手机点开新消息，然后又一头扎进游戏画面里，没再去管短消息到底是什么。
等了二十分钟回信的五条悟：“……”他的女朋友越来越不完美了。
治疗最后一秒没跟上节奏，大BOSS在残血状态下团灭了月见里的队伍。队屏里顿时哀嚎一片，有吐槽游戏变态的，有呐喊自己要去收个武器的，还有治疗妹妹道歉的，安慰治疗不是她的错的……
月见里觉得副本里肯定还有什么门道，预备一会儿去论坛里看看有没有大神分享。
春绯给的花茶包里有股蜜柚香，属于闻起来比喝起来更醇香的那种。月见里双手抱着茶杯，眼神无意识往被自己遗忘的手机上瞥了眼。
……刚才好像有人发消息给她来着？
月见里腾出左手去拿手机，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五条悟和一个硕大雪人的合影。在看清照片的下一秒，她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和雪人合影并不稀奇，少年用白色绷带把眼睛蒙起来，还带了白色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遮住……也不算过于稀奇。
稀奇的是……白色绷带上被人另外画了两只眼，口罩上也额外画了鼻子和嘴。拼凑成一张异常抽象的脸。
画工极其粗糙，画面过于好笑。
「哈哈」
「悟君你比雪人白耶！」
月见里飞速打字回了两条短信。回完才发现五条悟发了照片之后不久，又发了两条短信。
戴着耳机的月见里甚至没听到短信提示。
「为什么不理我？」
「我要上飞机了！」
生病的五条悟需要顺毛，但直到上飞机都没收到回应。夏油杰望向身边“满脸高兴”的挚友，轻叹一口气，看破不说破。
月见里看着五条悟的消息愣了愣……她要怎么说？玩游戏没看到消息？恋爱宝典里有写，因为游戏忽略伴侣是大忌啊。她挠挠额头，决定只说结论避开原因。
「抱歉，刚才没注意到手机有消息。」
算算时间五条悟应该还在飞机上，月见里合上手机。今天刚好是12月的第一天，桌面上的台历还停留在11月，她脚后跟踩在椅子边沿正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坐着，此时奋力伸长手去够那本台历。
莫名和自己的手臂长度拉扯了一会儿，才终于拿到台历。月见里往后翻了一页，然后诧异地发现自己在12月7日那天画了个圈。
“12月7号吗……没有考试。学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月见里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天圈出来，正拧眉思考，“爸爸好像也没说过这一天有什么宴会……”
深深的疑惑一直保留到她打开电脑网页版的blog，看到五条悟新改的名字之后。
「我才是Satoru1207」
月见里没空去想这个带了点情绪的名字是怎么回事……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就是五条悟生日了，而她什么都还没准备，甚至没有头绪！
两条长腿瞬时从椅子上放了下去，月见里一边上网搜寻礼物建议一边发短信给逢坂大河求救。
「生日？龙儿生日的话，早上我们会一起逛超市，然后他会做一桌好吃的美食，泰泰子也会在一起。然后……然后晚上……就……你懂的啦！礼物什么的，主要还是平时观察他最近喜欢什么吧。」
……
月见里看着那些可疑的省略号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问错人了，并且被狠狠撒了一把狗粮。
这些年她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呢？
每年例行的盛大宴会，父亲和母亲的两边的亲戚都会如数请来。香槟高塔，华丽的几乎可以拿去结婚的大蛋糕，恢宏殿堂筹光交错，精致华服，管弦乐团。还有那些贵到离谱的生日礼，只有标价没有心意。
“喜欢什么呢……”
不爱吃甜食的月见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款甜品。是她八岁那年和妈妈一起去比利时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甜点师在当地相当出名。从小不爱甜味不爱奶油的她也无法拒绝那块蛋糕的味道。
碰碰运气吧。月见里记得那个甜点师当年看起来还相当年轻。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爸爸助理的号码。
很少提要求的大小姐忽然有事差遣，助理在电话那头捣头如蒜。挂了电话后只觉得满天星在头顶打转。“……”
他一下要怎么去找寻一个十年前在比利时的甜点师呀！
第10章
5T5今天分手了吗
在北海道饱受感冒之苦的五条悟，短时间内说什么都不肯再出差。绝对绝对，不离开东京。五条悟一边吃糖一边高喊他爱高专更爱高专宿舍，愣是把夜蛾正道喊得以为他要炸/学校。
于是夏油杰回家没几天，又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大阪出差。去都去了，他决定完成任务后顺便绕道去神户的有马温泉泡一下，再尝一尝神户牛肉。便和父母约定了三天后在大阪见。
“悟，你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
发现自己7号赶不回来的夏油杰，临行前多嘴问了那么一句，问出口的刹那想起这家伙和前两年不一样了，现在的五条悟是有女朋友的人。
“生日？和奈奈约好了啊。”
五条悟随口回答。此刻他一手提拎着咒骸一手拿着月见里送给他的考拉玩偶，一脸正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事的模样，唇边的笑容还有点坏。
或许等他出差回来那只考拉就能自主动起来了，夏油杰如是所想。
月见里看了眼周三的课表，没有斟酌很久就大义凛然地翘了下午的课。出发前还被同寝室的松本调侃，今晚是不是不回家也不回寝室了，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哦。
天然的藤冈春绯以为松本是在提醒月见里回来得晚容易遇到歹徒，所以要做好保护措施。于是好心接话，“奈奈，你要不要带一点防身武器？我这里有防狼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