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想深刻到挨板子啊!
现在也不能立刻服软,服软的话她刚才的举动就不是加分项而是减分项了!
真真是骑虎难下!
她只能继续梗着脖子,希望这边闹出的动静早一点把大长公主吸引过来。
安嬷嬷人就在外面,自然听见动静了,硬着头皮走进去。
“殿下。”她低着头不看主子们的脸,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蹲礼。
傅成今的声音不带任何玩笑之意,冷若冰霜:“把她带下去,杖二十!”
柳轻羽的脑子轰一下炸了。
二十?!
先不说会有多痛,二十杖打完,她直接就得在床上躺到任务失败!
听到这个数字,本就在准备往外走的大长公主走得更快了。
夭寿了,可不能让这祖宗真把人打废了!
柳轻羽指尖都在抖,看着安嬷嬷走过来的身影,她一咬牙自己站起来,道:“不劳嬷嬷费心,我自己走。”
大长公主,快来吧!
柳轻羽走到了前面,安嬷嬷趁机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被太子冷漠的神情怵到,忙低下头赶着人走快些。
屋内只剩下傅成今一人,谢意适犹豫一瞬,还是撩开纱帘走出来。
面对谢意适,傅成今收起满身戾气,低声道:“姑祖母去拦了?”
“是。”
谢意适看着他的脸,长长叹了口气:“你怕是把她吓得不轻。”
“按律她这大不敬也得杖十下。”傅成今没有辣手摧花的自觉,还颇有些隐晦的得意,“你且看着,等今日的戏唱完,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以后定然躲着我走。”
“……”谢意适无言以对。
真是一团乱麻。
大长公主很快带人回来了。
她已经弄清事情始末,自然也猜出了傅成今此举背后有所谋划,故意做出将柳轻羽护在身后的举动,对着太子叱道:“人是你要见的,见了没一会儿又要打,如此阴晴不定,你让老身如何跟人家姑娘,跟太尉交代?”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你有话就不能慢慢问?老身相信,柳家姑娘必然是有难言之隐,非是故意隐瞒!”
大长公主“骂完”傅成今,转向柳轻羽,语调温和:“柳家丫头,老身相信,你不愿说自是有你的苦衷,可你也要知道问你话的人是谁,他可是当朝太子啊!他一边要养伤,一边要忙国事,还惦记着你说的要紧事,结果你……又不愿说了,这不是愚弄他么,也不怪他生气。”
“这样,老身做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怕,一五一十说出实情便是。”
把桥搭好后,大长公主功成身退,带着侍从离开。
柳轻羽是从老虎凳上下来的,这会儿还惊魂未定,看到太子的衣摆都心悸不已。
她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
该表现的已经表现过了,大长公主递来的台阶她要是不下,就显得太不识好歹了。
所以她在这儿下,是没有问题的。
但怎么开口,又是一个问题。
说实话,柳轻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信心了。
柳轻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事的,男主不是暴戾之人,刚才那样很有可能是跟大长公主里应外合演得一出戏,她不能怕。
“殿下,刚才是轻羽冒犯,现在真的知错了,轻羽……愿将一切告知殿下。”
她闭了闭眼睛,而后仰起一张苍白,带着苦涩笑意的小脸看向傅成今。
“不知为何,西南王他……”她咬牙从嗓子中挤出话来,“知道我……胸口有一颗红痣,以此为要挟,非但要我接近……殿下您,还要我对谢姑娘……下黑手……”
磕磕绊绊说出最艰难的几句,后面终于顺畅了。
“我不肯,他便要将我胸口长了红痣的消息散布出去。”
“我怕了,因为这样的消息走漏出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做违心之事!”柳轻羽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目光灼灼看向太子,“谢姑娘是个好人,我岂能为了自己就去害她,所以我只能一边与西南王周旋,一边暗示谢姑娘小心!刚才您问话,我确实撒谎了,之前在神味居,我原是想向您求助的,因为只有接近您是西南王乐见其成之事,不会让他怀疑……”
“那次机会错失后,我本想再接再厉,可途中听说了您与谢姑娘是青梅竹马的事……我怀抱着最后的希望,约见了谢姑娘。”
“见完她后,我便决定放弃向您求助了。”
柳轻羽垂下眼眸,一派落寞。
“虽然她说与您并无干系,但……谢姑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也是知道的,您是我摆脱噩梦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她的机会,我既已深陷污泥,不如把机会让给她。”
越说越顺,柳轻羽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逻辑满分,品德满分,性情满分。
太子多少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所以今日看见您,我很意外。”
“您还记得我当初的求助,我更意外。”
“西南王要我做的两件事,暗害谢姑娘一事我已与谢姑娘当面说开,接近您一事,我也不想让他得逞,便想着不说也罢,以后与您也不再相见……”柳轻羽停在这里,苦笑一声,“只是到底高估了我自己,听到您说我撒谎成性,我心里的委屈没压住……迁怒到了您的身上,轻羽实在罪该万死。”
说完,她将头低低地垂下去,长蹲不起。
“任凭殿下发落。”
接下来,太子应该就要她配合进行种种扳倒西南王的计划了吧。
柳轻羽如是想着,耐心等待起来。
过了一会儿,太子的声音果然响起:“西南王之事孤会处理,你无需再左右为难,回府等消息吧。”
柳轻羽愕然,抬头看着太子,“殿下不用我配合行动?”
“暂时不需要。”傅成今拒绝,而后直接唤人送她回府。
柳轻羽的计划再次落空,安嬷嬷又已到了眼前,她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大长公主听完他们对话后先一步回前面大殿等柳轻羽过来辞别,碧纱橱中只剩谢意适一人,凝眉思索着。
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是傅成今进来了,并在旁边的圆凳坐下。
谢意适是倚着屏风旁的小木凳坐的,大长公主进来后也搬了个小凳子挨着她坐,原二人坐着也不显拥挤,但从大长公主换成傅成今后,这一方从碧纱橱外看不见的小小空间忽的逼仄起来。
傅成今只是端端正正坐着,长腿无可避免地伸过来一些,仿佛将谢意适困在了屏风与他之间。
“刚才柳轻羽的话,你可听清了?”傅成今开口,语调中难得展露出雀跃。
他转过头,看着谢意适的眼眸亮如星辰。
“她不喜欢我,也不想嫁我。”
险些被他认真的眼神蛊惑的谢意适猛地回神,无奈地笑了。
或许是上辈子自己就是死于流言的缘故,在听到柳轻羽说西南王拿隐私胁迫她时,谢意适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在她震惊于柳轻羽被威胁后的挣扎与不屈时,太子竟在关注这个?
“听来的确如此。”
谢意适轻轻颔首,把柳轻羽的悲惨遭遇暂且放在一边,沉吟片刻后就事论事道:“柳姑娘今日的表现,确实不像对你有情。”
傅成今听着她加的限定词,蹙眉道:“你还有怀疑?”
“是有怀疑。”谢意适点头,在傅成今露出不满之色前道,“不过是怀疑那本书……按目前的情况看来,上一世你与柳轻羽对彼此都无情谊,那来纠正剧情偏差的西南王,又是哪儿来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操纵两个完全不想走到一处的人按照书上的剧情走下去呢?”
“纠正者,会不会不止一人?”
她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目光灼灼看着傅成今。
她满脑子正事儿,傅成今也不得不放下风花雪月,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捋。
“若他有人辅助,并且此辅助者是他纠正剧情偏差的信心来源,那此人必是能够直接参与甚至左右你我以及柳轻羽婚事的身份……合适的人选不多。”
谢意适若有所思:“能够左右我婚事之人,只有祖母,父亲,以及身份地位高到可以无视我个人意愿的皇室。柳姑娘的情况与我类似,不必赘举,而你……”
傅成今开口:“只有我自己。”
谢意适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要排查对象,你这种盲目的自信会让我们错漏关键!”
“纵是加上父皇母后,也可以即刻排除。”傅成今屈服于谢意适的眼神,只好将人拉出来分析一通,“他们若有心阻止,只需为你指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便能断了……你我纠葛。”
虽不情愿,太子还是尽量客观地陈述道:“只要指婚对象让你觉得安全,你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而我……你若选择了旁人,我也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下作事。”
谢意适不知为何就有些理亏,为了挽回一点在太子面前挺直腰杆说话的底气,她义正言辞道:“也不见得,你都会冒名顶替了。”
“是,但也不过就是冒名顶替罢了。”傅成今睨她一眼,随即自嘲,“你若不想要我,还是可以不要我的。”
“……”
他好可怜的样子。
谢意适的心又颤了颤,半晌才硬气心肠直接跳过这个令人心虚的话题,继续分析:“那我这边也不太可能,祖母若是西南王的帮手,她早就把我嫁出去了事了,我父亲更不可能,他没那个本事。”
傅成今大度地放过了就差把“理不直气要壮”写在脸上的姑娘,也回归正题开始排除:“除夕之后,父皇的人手便已经对太尉府,谢国公府和西南王府三者进行了彻查,太尉府和国公府相对简单已彻查完毕,国公府没有问题,太尉府倒是查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猫腻,不过也与西南王无关,唯一和西南王有过直接来往的是柳轻羽,针对她的调查结果与她今日所言也都对得上,只能日后再看。”
谢意适挫败道:“看来还是要从西南王处下手。”
傅成今也希望能够早日解决此事,可事实摆在眼前,它急不来。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对了。”谢意适忽然想起来,问,“柳姑娘的事你可想好如何解决了?”
傅成今莫名看着她,“解决什么?”
谢意适无语,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隐晦吐出一个字:“痣。”
柳轻羽把事儿都说了,他们总不能看着有朝一日西南王狗急跳墙,真把消息散布出去拉着柳轻羽垫背吧?
傅成今沉默,半晌道:“我可求母后为她寻一人品端方的君子……”
“打住吧。”谢意适扶额,“既然你没有办法,此事就交给我吧。”
事关女子清誉,可不能随随便便处理。
她心中已经有些想法了。
正沉浸在解决问题的策略整理中,身旁忽然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哼。
谢意适扭头,傅成今大马金刀的坐着,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有些不悦。
“柳轻羽只会给你添麻烦,我能为你解决麻烦,你却还是只关心她,不关心我。”
谢意适看着他满脸受冷落的受气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在戏院心思曝光后,情绪真是越来越直白了。
她不由问:“敢问殿下有何事需要关心?”
谢意适面上一派坦荡不解,傅成今垂眸,神情黯然:“你分明知道,还问过我。”
谢意适看着他的脸,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
但也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还好直白的太子殿下自己会说。
“昨日,你问我身上的伤恢复地如何,我还没告诉你结果。”
谢意适恍然大悟。
是了,昨日自己良心发现本是关心了对方的,不过后来争执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念及此处,她的眸中带上关切,重新问了一遍:“你的伤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