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他没说完,但她心里有鬼,秒懂。
鹿宁悠特意扭头过来,让他看清自己脸上是纯度百分百的怒气不掺杂其他暧昧的添加物,“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气不过当初我费了这么多功夫。”
陆白瑜倒是想说要划清关系的是你,现在又是在闹什么?
开口的时候只剩下解释,“杨化基础天赋都还行,就这么几天下来台词动作就有浪子的感觉,当初你用了几个月才掌握诀窍。而且他的戏也就集中在这段时间,又是原创角色,我得帮他做下情绪分析。”
什么意思?这话不就是典型的,你看看人家,你怎么就不行。
鹿宁悠头上那撮翘起的头发都完全直立起来,炸毛似的拿起身边的枕头往陆白瑜身上丢去。
精准地砸在了他脸上。
扔完就后悔了,她站起身走近,仓促地想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白瑜抓着枕头,用着审视的眼神看她,有点居高傲人的凌厉。
对上就心里发毛,鹿宁悠直言,“你能不能别用夏池的眼神看我。”
“不能。”看着她软下来示弱的眼睛,陆白瑜眸子往别处一转,接上了个词,“暂时。”
“为什么。”
“好用,盯谁谁听话。”
“……”
“所以,你在别扭什么?”陆白瑜面无表情看着她。
他问的口气一点起伏都没,但有着杀气,不好好回答会死的那种。
她有点后悔生日那晚的选择,但这件事是能说的吗?
要不地球先炸一炸重置一下?
勇气就在一瞬间,鹿宁悠硬气了两分钟就败下阵来,投降。
投降但也不老实,想找点事欲盖弥彰,鹿宁悠余光往他身上一瞟,看到他松垮的腰带,顺手就想去收紧,看上去马上就会掉。
“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
没来得及反应,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小爪子已经放在了自己腰间,低头就能闻到她刚用的洗发水,薰衣草带了点甜味。
想提醒她注意礼貌的社交距离,犹豫了三秒,还是顺从地抬起了手。
陆白瑜收了这几天的低气压,眼里恢复了几分温润,和她好好说话。就如同凶猛的猎豹垂下头颅,心甘情愿地再次栽入她的温柔圈套。
“这两天和夏池的戏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玩的。”
“从通风口一起掉下来那段确实很有意思,能亲身参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鹿宁悠认真抓着腰带的两边,将垂下来的部分环上他精瘦的腰身。
结打到最后一步,鹿宁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眼前是浴衣的宽大领口,她这角度去看,结实的胸肌腹肌人鱼线,一个都没挡住。
甚至还能嗅到他身上新鲜出炉的水蒸气味。
呼吸一窒,手上打结的力道瞬间加重。
陆白瑜皱了皱眉认定她在恩将仇报,又恢复成夏池大魔王的冷漠,紧绷的下巴指了指长藤椅,“坐好,读剧本。”
鹿宁悠低下头,盖住自己僵硬的表情,听话地坐在他指定的地方,一寸不偏。
他隔了点距离坐下听她念剧本。
十几分钟后,鹿宁悠的声音越来越弱。
没多留意,陆白瑜注意力都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忽然感到肩膀一沉。
他抬头不经意看向她的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施了魔法,暂停了。
“鹿宁悠?”
她还无意识地蹭了两下,找了个最舒适的地方窝了进去。
这几日拍摄运动量太大,大概是累得睡着了。鹿宁悠安静地歪倒在他肩膀上,发出轻浅的呼吸声。这几天她态度忽冷忽热,而且好像就只针对他。
似乎很久没像这样,和她安静地待在一起过了。
她的睡颜稚嫩不设防,长睫微微颤动,像只乖顺黏人的猫咪,也像一只稍有惊动就会扇起翅膀逃离的蝴蝶。
陆白瑜不自觉伸手穿过她柔软的头发,将微卷的发尾捻在掌心上摩挲。
还有水珠从中滚落,她的头发没完全吹干,整个人疲倦地缩成一团,看起来脆弱又单薄。
她好像习惯对自己的事潦草敷衍,身上的还带着一堆谜团。
他从第一眼就看出这神奇动物是个麻烦精,事实也是如此,就从来没让他省心过。有些地方还倔,好在她也很努力,没让他的苦心白费。
只是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还会割舍不掉。
窗沿的风铃花追着晚风摇曳,似水月光穿过树杈间的缝隙,银色光辉在两人四周挥洒流转。
陆白瑜仰头对着月影像思索,片刻后拿起毛巾擦干了鹿宁悠的头发,将她轻轻放在靠垫上,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导演的电话,再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鹿宁悠再次醒来,是活生生被饿醒的,怀里还有本摊开的剧本。
这提醒了她现在首要任务是背台词,明天还要继续浴血奋战。
她对着屏风后的人影喊道:“TIMO,听得见吗!你再不投食,马上就能获得一份不能舔包的尸体了!”
听着有脚步声靠近,鹿宁悠转身准备接过碗筷,一抬眸却瞧见近在咫尺的勺子。
上面装着块晶莹剔透的粉糯团子,闻着就很诱人。
她条件反射似的张嘴。
味道也很香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可是——
投喂的人是陆白瑜。
这就很不对劲!
身体的反应快过运转失灵的脑子,他手中的勺子一递过来,她又乖乖张嘴。
鹿宁悠发现站在恋爱的门槛,羞涩紧张快乐期待等等一系列情绪会像彩虹糖,酸甜的主调混合了各种口味,在脑海中疯狂乱窜,如同生日那夜的绚烂烟火。
炸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缓不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眸乱动,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等吃完最后一颗团子,她大脑和嘴巴才重新连接上信号,猜测道:“你这是在为下一场戏培养感情?”
“不算是。”陆白瑜慢条斯理地整理好碗筷,嗓音也带着几分散漫,还有丝愉悦,“我刚才打电话给郭导,问他那天你们两聊什么了。然后……”
他故意停顿下来,给足了她时间思考,好观察她的反应。
不知道他脸上都掩饰不住的愉悦从哪来,鹿宁悠茫然地眨眨眼,和郭导聊天的那次?因为最后一个镜头她NG好几条的那次?
她很仔细地在想然后……
郭导把她单独叫到了一边,问她那个不对劲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有种心动感。
然后郭导就把她胡乱心动的事捅出去了?
不能给他然后的机会!
“啊!我去找苏姐姐。”鹿宁悠立刻打断他,拉开椅子就要开溜。
早看穿她的逃跑路线,陆白瑜长腿一伸勾住了她的椅脚,也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内。
慢悠悠开口,“我前段日子登录派大星那个账号,正巧看到群里那些姐妹在嘲笑你牡丹二十年。”
“我不是!”鹿宁悠毫不犹豫地反驳。
她这口说无凭的三个字和群里洋洋洒洒十几页的聊天记录一比有点苍白无力。
生平第一次觉得她那些姐妹叽叽喳喳还挺可爱。
陆白瑜那张冷感的脸没什么情绪看着她,吐出了个语气词还拖长了尾调,“哦……”
怎么听,怎么让人绝望。
他倚在藤椅的靠背上,眼神就像是看着猎物已经进圈,饶有兴趣看她乱转挣扎般很有耐心。
“那你这两天私底下问我跟苏浅陌的婚约做什么?你要是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心虚是吧。再加上你这几天跟中邪差不多的表现,我可以肯定,你就是对感情反应迟钝的那种笨蛋。”
鹿宁悠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能辩解的话都被堵得死死的,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上吊了。
第36章 喜欢到自行惭愧
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
是一种始料未及的喜欢。
在他面前, 她没有社会给她的标签,不用刻意去扮演成一个乖巧的学妹,不用去害怕胆怯自己那些所谓的黑历史,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会站在她这边。
此时此刻,不得不向自己承认一件事——陆白瑜于她, 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喜欢他能仰首挺胸走在阳光下,喜欢他能肆无忌惮追求所热爱的,喜欢他能明目张胆斥责所憎恶的。
喜欢他走过心间荒芜寸草不生的地方,万物向阳。
喜欢到心生嫉妒, 也喜欢到自行惭愧。
同时, 她也清楚, 自己不该有这种感情,或者说不配有这种情感。
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现在应该好好完成拍摄任务,跟导演组的人搞好关系,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为了一个能套话的契机。
鹿宁悠已经冷静下来, 她越过他的封锁线,“你想多了, 我就是你的事业粉,而且我已经认定了有喜欢的人。”
陆白瑜收了腿, 观察着她的反应,腔调散漫,不疾不徐,“哦,是谁。”
“他不会问这么多问题,不会催我用功, 不会批评我。他很有安全感,还特别温暖。而且他永远都在那里, 不会离开我。”鹿宁悠形容地煞有介事,慢慢踱步往外走。
远离房间里的洪水猛兽。
陆白瑜抱着臂也跟过去,越听脸色越沉。
“……所以,是谁?”
没接话,鹿宁悠径直拉开了房门,作势就要出去。看着陆白瑜抓住自己的手腕,她借势将他往外一推,对上他目光灼灼透着忐忑的黑眸,“是每个人都有的床哦。晚安陆学长。”
只剩下一条门缝,陆白瑜问,“那对戏呢?明天就要拍摄爆炸那场戏。”
“我们手机联系!”
关上门,一分钟后她的手机就收到了陆白瑜的信息:【真巧,我也认定了喜欢的人。】
与他一门之隔的鹿宁悠收到消息,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紧跟着老脸也是一红。
让不让人好好背台词了!
到底有人管没人管,这条黑鱼老在别人心房里烧开水!
之后一小时里,本该激情讨论剧本的聊天框,她都安静如鸡。
全程只有陆白瑜的问号。
【在?】
【人呢?】
【对戏?】
【明天再说,我自己先看词!】鹿宁悠只敢回这一句,就默默在设置里开启屏蔽。
正巧收到杨化在群里发出来的语音消息,小奶狗嗷嗷叫唤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难得师父不在,家人们,我们今晚在峡谷相聚?】
当然这个群是背着陆白瑜建的,里头都是群备受折磨需要娱乐放松的小可怜。
开黑提议很快得到了群友的一致响应。
相约玩耍的人也包括鹿宁悠,没认识陆白瑜之前,她可是峡谷小白龙。当晚她操作的刺客在敌军里头杀了个七进七出,频频捷报,神清气爽,感觉烦恼都飞走了。
当即有迷弟拜倒,问她处不处CP,主要目的还是求带上大分。
大家听了嬉嬉闹闹地起哄,也没为难她答应,不论性别,各自组了CP圈地自萌。
过了午夜十二点要是继续玩下去就像是会有魔王降临,杨化皮归皮,怂归怂,规规矩矩地组织参与人员有序散场。
这边放松完,鹿宁悠睡得好好的就给敲门声叫醒。
推开门看清来人后,脸上迷迷瞪瞪的表情瞬间变得正经警觉。
陆白瑜最近大约是迷上了夏池的行头,烟灰色大衣配西装马甲,帅得很社会你大爷,也很不顾别人死活。
晨光追随在他身后,昨晚没降临的大魔王在此间降临。
“醒醒,去现场对戏。”
听清他的话,鹿宁悠刚建立起来正经警觉的表情完全坍塌。
“现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她靠着门框勉强站稳,撑着惺忪的睡眼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时钟,“清晨四点整,现场,对戏?”
这一刻她再次想起,被魔鬼鱼惦记后的恐惧。
逃,快逃。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跑路。
见鹿宁悠杵着脚步都不愿挪动一下,满脸写着不要强行拆散我和被窝的不愿意。
陆白瑜修长的手臂往门口展开,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看,都和当初她邀请他请君入瓮的动作如出一辙。
这人报复心这么重的嘛?
这还不算完,陆白瑜那双暗沉带着锋芒的眼眸由上而下,缓慢地扫着她,“不是事业粉吗,之前不是起挺早跑步?不准备搞事业了?”
事业粉的仇过不去了是吧。
这可是凌晨四点!拉磨的驴都没这么早起!
要是手上有四十米大刀她是真的会考虑砍下去的。
但她没有,睡意都被吓了个干净。
鹿宁悠拉了下睡衣的抽绳,温暖下脆弱敏感受惊吓的自己,转身回房,“我这就起床。”
“十分钟。”他用冻死人的声音给她加了个时限。
再出来时,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没骨气,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还怂得一如当初,明明都已经混进剧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