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忽然飘过来一句, “我这倒有个剧本，有兴趣吗？”
刘宁浩一激灵，头探过去瞅着陆白瑜，要是能让自己出演影视剧，这会让他喊爸爸都行。
可惜陆白瑜只是侧了侧头，略过他看向后面的丁于洋。
好的吧，一米九公主缩了回去，遗憾退场。
“我？”丁于洋有点意外，“你怎么想到找我？”
“剧本给过你公司，被直接刷掉了，只能来找你本人。”
“你是没看到我最近那几部电视剧的状态？”
“看了。”陆白瑜想了想说，“灵气消失，眼神时不时呆滞，大写的疲惫，套路式演技。”
虽然不是恶意中伤，但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留。
引得鹿宁悠都侧目望来，摆一年前训她是没问题，但这是诚心邀请知名演员拍摄的态度？
下一刻，转折来了。
“先别急着拒绝，这个剧本真的很适合你。这是天谕作为制片方邀请你，我先发你大纲。”
剧名是《得不出答案也没关系》。
随便一猜就知道是校园题材。无非又是现偶校园，跳不出校霸、学霸与普通女生的故事。
丁于洋没什么期待地随手划过几行，随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开头第一句话便吸引了他。
我们都曾在白昼与黑夜间迷离游走。
故事确实发生在高校，一名被称作学神、被寄予厚望的男主在一次次考试联赛中发挥失常后，无法正常思考与做题。周围人逐渐对他失去信心，而他的家长认为他是得了精神疾病，送去医院治疗。
在那里，男主遇到了精神科护士女主。女主很能理解男主的遭遇，她在医院的日子压力繁重，也并不好过。
怀着各自创伤的两人在最迷茫的时期相遇。在女主细心照料下，男主病情好转康复。而在男主出院之际，却意外发现女主作为精神科护士竟然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新的一道题摆在了男主面前，是告发她就此毁了她的一切，还是瞒着所有人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直到她自身崩溃。
丁于洋再次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没有狗血的恋爱冲突，也不是简单的双向救赎，是在讨论人性在感情影响下的选择。本以为是希望的曙光结果却是更至暗的深渊，他们是否终能走出黑夜？
就如它的名字，给不出答案。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陆白瑜从后视镜里注视着他，“丁于洋，你又不是只能活跃这两年。”
“怎么？你想说什么？”
“不着急退休，就考虑一下转型怎么样？演技这种东西不是靠数量取胜，你也不想被一个模式束缚住吧。”
“可我的公司已经拒绝你了，这不是我能做决定的。”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陆白瑜扫了眼副驾驶上的小姑娘，她原先的问题比丁于洋的相比，麻烦地多。
换成别人说这话，丁于洋只会淡然一笑了之。但他这次认真思考了会，不可置否地伸手打开车载摄像头，“好了谈话到此为止，再不开始录制，姜导就要着急了。”
鹿宁悠倒是一点都没怀疑他话里的含金量，既然能把她带进演艺圈，那说动光线娱乐入局也不算是件难事。
只是——
“你到底是来陪我录节目，还是来做拉皮条生意的？总感觉你来的目的不那么单纯？”
趁着其他嘉宾在录制金主爸爸的宣传视频，鹿宁悠与陆白瑜躲在屋子角落摸鱼，她摘了收音装置问他。
陆白瑜此刻完全是夏池的造型，黑衣黑裤，中分碎盖，保留了狼尾发型。就这么撑着脸，懒散地靠在柜子上也俊朗得可随时拍封面照。
受他颜值影响，她的语气弱了这么一点。
粉丝姐妹们说得没错，帅气有时候确实有用，至少可以当盾牌。
“主要是陪你，丁于洋就是顺带的。”陆白瑜答完，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地在打量自己。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也明白她又在乱猜些什么，“怎么，不信？”
她当然不信，这人只从拍戏之后总喜欢捡好听的说。
熟读恋爱剧本的男人更要提防些。
“一个顺带的，你能准备得这么充分？一个成熟的剧本可要花费不少功夫，而且这个剧本充满了韩味。和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找韩非老师写的？”
陆白瑜摆弄着柜子上的发饰，瞥了她一眼，“其实是韩非老师主动拿过来，而且……”
“而且什么？”
他没立刻接话，想让惊喜之前的期待久一些。
鹿宁悠抓过他手里的猫耳头带，抖了抖，“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这玩意戴在你头上。现场这么多摄像机，立刻让你身败名裂。”
他笑了笑，坦白，“这次是韩非老师指明想让你当女主演。”
屋子的这个角落有短暂的沉默。
鹿宁悠没有积极响应，一丝惊喜的表情都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波澜不惊的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她作为韩非的铁杆书粉，能演女主角会很高兴。
“看来是我选错礼物了，我以为你会喜欢。”陆白瑜有些不知所措，他接下了剧本，其实就是变相替她答应了韩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接下来的新的一整年她的时间都会花在这个剧本上。
鹿宁悠想了想，如果这事放在几个月前她会欣然接受。
可她已经决定从宁木栖的谜团里走出来，并且一直走在那条没有尽头的隧道真的是一件精疲力竭的事。
现在的她感觉有些累了，想停下来休息。
但往他的方向再走一走也无妨。
她指尖点在陆白瑜压下的嘴角，“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用这么严肃。你想让我接的话，我会好好努力的。”
“可这次韩非老师要求你去精神科实习两个月，也就是说你还要提前学习相关知识。”
“不是你说的，不会就学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白瑜嘴角还是没放松下来。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他二话不说把猫耳头饰顶在脑袋上，惊得她直问，“你在做什么？”
“赔罪，要是这样你能高兴一点的话。”陆白瑜看着她说，"简单的换位思考，我☆仙☆女☆整☆理☆要是被迫接了不喜欢的剧本，还要去学不感兴趣的东西的话……"
鹿宁悠，“……”
被他这么一说，情绪有点上来了。
她也想体验下睡懒觉能开心到模糊的日子，感觉现在的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社畜的班味。
陆白瑜：“我要闹了。”
这个台词学得很像，完全是她的口吻。
很好，现在就想闹了。
鹿宁悠给他带正了头饰，把灰黑色猫耳的绒毛拨松软了些，建议，“下次你穿浅一点的衣服吧。”
“为什么？”
“我想看你戴狐狸耳朵跟尾巴，感觉那个更适合你。”
“想说我是狐狸精？”
“你自己没自觉吗？我都快被压榨完了，看来做老板的都一样。”鹿宁悠嘴里说着抱怨，语气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会事。
仿佛真在期待他仿妆狐狸的样子。
还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给他拍照留念。
陆白瑜是在认真考虑向韩非赔付款，“拒绝的话也没事，说到底也就是一份工作。或者，也许你会更喜欢舞台，那也可以……”
被她制止，“打住啊，又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这个剧本一看就很精彩，我真的会好好去努力的。不过在此之前，不许再压榨我了。”
陆白瑜看到不停对着自己闪着红灯光的摄像机，淡然地把头上的装饰拿了下来，露出营业微笑，“那我们不聊工作的事，不是上下级，不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就像普通情侣那样出去玩一下，嗯？”
她眨眨眼，心动了，“不学习，不工作，也不用去医院实习？”
“对。”
“期限，总要有个期限。不然感觉像是在拍什么科幻片，没有实感。”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手上的工作做完给你休息到过年。”
鹿宁悠瞬间支棱起来，“按手印！”
？
按什么？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鹿宁悠已经从边上的道具堆里摸出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快速写上不许再压榨她加班的条款。
陆白瑜还没看清楚具体的内容，就被她扒拉着手按上了红泥。
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脸侧，他轻笑了声，眼角放松下来，任由她发挥。
纸上的指纹印按得一丝不苟，还强烈的要求下，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幕被拍了下来，在姜导多次请求下，鹿宁悠重新写了一份能给观众看的，署名改成了夏池。
两人手边还躺着个无辜的猫耳发饰，头发凌乱的却是夏池。
不难想象他刚才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尊严之战。
电视剧里威风八面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夏池，陪着他的跟班夏添上了档不见经传的贫穷综艺，还被小女人按着头签下不平等罢工条约。看着也不像不情不愿，男人配合着压在自己手腕上的爪子，侧脸可以看到他的嘴角还无奈地勾着。
在照片下面留言最多的一条。
【我不信，节目效果吧。这手印真的是本人按的吗？】
万年空白的陆白瑜社交平台首次有了回应。
【是本人自愿按的。】
于是一票剧粉、CP粉、偶尔经过的路人纷纷表示：磕死了。
线下的陆白瑜这会正戴着狐狸耳朵，进行二次赔罪。
签条约时，他忘了和鹿宁悠说，休息前还有趟出差，二十多天的那种。
“麻烦你正常点，我有点害怕。”
天还蒙蒙亮, 鹿宁悠就被带上了飞机。
看着机票上的旅途终点，是从一座冰城飞到另一个雪山，就很感慨。她问边上充满铜臭味的男人, “你的行程怎么这么满？当上资本家就要开始全年无休敛财，是吗？”
飞机已经进入平流层, 陆白瑜打开小窗，神色淡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趟你主要负责玩和休息, 我来负责忙。”
“你是被丁于洋传染了吧, 你的梦想也是三十岁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那也挺好, 到时候有你陪着我下下棋，逗逗鱼。”男人的眼睛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后面的六十年一起变老, 你不喜欢吗？”
被他的蜜语甜到, 鹿宁悠双眼刚弯成月牙就恢复了原样，“是你新剧里的台词吗？别花言巧语, 说实话。”
他不解：“甜的你不要，非要听实话？”
她笃定：“实话, 你还是按你以前那样说话吧，刻薄点也没事。糖分太多会糖尿病。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得了糖尿病，不能再多我一个。”
陆白瑜冒出掐她脸的冲动，这人什么脑回路，才在一起没两天就嫌他腻了，真想打开看看里面的构造。
“……我主要是怕你哥拿刀砍我。”陆白瑜神色不太自然地看向另一边, “给公司做出点成绩，他大概就舍不得砍我了。”
“这和我哥又有什么关系？”
陆白瑜扫她一眼, “哦”了声，“你自己代入一下，你要是你哥，把自家妹妹交给兄弟，说好的一起搞事业，然后一年后妹妹和兄弟在一起了，你有什么感受？”
“……把你当兄弟，你却馋我妹？”
“……我兄弟要是想当我妹夫，我能把兄弟腿打断。”
话音一落，他就感受到一双不安分的小爪子跑到了自己腿上，慈爱地拍了拍。
就好像下一秒这条腿就要被人给卸了。
她大概不知道，随着她不经意的小动作，衣料下的皮肤早已起立了一排鸡皮疙瘩。
随后就听到她甜滋滋的声音，“那你好好赚钱，就算被砍了也没事，找个好点的医院，争取早日出院。”
“……能我盼点好的不。”
“说吧，这次挖谁？我给你当托。”
“……你还挺急。”
“嗯。”鹿宁悠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整个人从座位上贴过来，“以前我觉得你压榨我是给自己创收呢，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你的嫁妆与住院费。早说，害我都误会你这么久了。”
她拉起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放在脸上蹭，满眼真诚，“而且，你早点忙完不就可以陪我玩了。”
喉结不耐地上下伏动了下，陆白瑜慢吞吞地收回了手，“麻烦你正常点，我有点害怕。”
鹿宁悠眼尾上挑，灵动地表达出了一个问号。
“所以，爱正在消失对吗？不是你让我嘴甜一点？”
“我也怕糖尿病，你得给我时间缓缓。”
“……”
鹿宁悠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怎么自己还被嫌弃上了。
不理这个吃恶劣豆长大的少爷了，也不要和他玩了。
几个小时后两人下了飞机，走在工作人员通道。
鹿宁悠自己提着箱子走在前头，也不指望享受男朋友的特殊待遇。
直到她遇到了五级高的台阶，边上的斜坡立了个牌子，写着正在维修中。
“我已经开始妒忌TIMO了，她竟然比我还早放假，这合理吗？”
说话间，陆白瑜已经下了阶梯，朝她伸手。
鹿宁悠气哼哼地扭开脸，自己去搬行李。
看着她鼓着脸颊两侧，陆白瑜唇角微微上扬，往前走了一步揽住了她的腰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