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亲那里出来,苏子烨去书房找谢老爷。
“父亲,”苏子烨将自己要走的事情告知,又说母亲和妹妹也同去。
谢老爷面相风流,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样貌好的。闻言他作画的笔一顿,当即便有一滴墨洇了纸张,毁了整幅画。
“什么时候启程?”谢老爷问。
“一会便走。”
谢老爷嗯了一声,先是嘱咐苏子烨在朝堂上多加小心,莫要惹了锦衣卫,最后绕来绕去,提了一句:
“锦衣卫那边也去平城了。”
苏子烨有些惊讶:“看来是有宝藏的消息。”
谢老爷摇头:“不知道。”
“当年我亲自抓了贤王,带着他的家产回京城。本以为那些就是他的全部,没想到他竟然还藏了一批宝物。”
“狡兔三窟,何况皇室人玲珑心。”
谢老爷叹息一声,望着天边的阴云道:“希望一切顺利吧。对了,保护好你娘和妹妹。”
苏子烨立马应道:“知道的,父亲。”
。
谢莹莹随了谢夫人年轻时候,性子开朗爱说话。有了她一路欢声笑语,谢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到了之后,没住客栈,而是住谢夫人在平城的宅子。
因着总来平城,谢夫人索性置办了个院子,平日里也有人打扫,所以他们过来后能直接住下。
这次跟来的官员只有单腾一人,便给他也安排住在宅子里。
不过他们到了也不能休息,苏子烨直接带单腾和飞扬去了衙门。
“大人,尸体还放着呢,仵作已经验过了,一击毙命。”
“带我去看尸体。”
“是,大人,这边请。”
存放尸体的地方在阴暗处,刚一走进去便能察觉到一股凉气。
单腾不自在的摸了摸肩膀,然后看向面色如常的苏子烨。
大人就是大人,果然不是凡人。
单腾心里那点惧怕便散了一些。
苏子烨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正认真的看尸体。
这是具壮年男子,身量高且体型大。伤口在心口处,衣服上只破了一道口子,能看出对方出手快准狠。
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伤口,苏子烨看了一遍,将仵作叫过来,仔仔细细的询问。
仵作将伤势都说了一遍。
“对了大人,除了心口处一道剑伤外,他小腿肿了,应当是被人踢过。”
苏子烨颔首,表示知道了。
让飞扬和单腾将尸体看一遍,苏子烨站在一旁低头看纸张上所记载的信息。
“大人,没什么发现,”单腾道。
飞扬也摇头说没发现异常。
苏子烨将纸张递给单腾,他再一次查看尸体,最后站在尸体旁,指着攥成拳头的手道:
“将他手打开。”
尸体已经发僵,但仵作还是想办法将其打开,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过苏子烨离的近一些,拿着工具将尸体手指缝里的小东西取出来。
“这是布料?”
单腾看了看尸体的衣服,随后惊喜的喊道:“大人,这肯定是凶手留下来的!”
苏子烨将其放在一旁,补充漏洞似的说道:“是现场人留下的。”
“对对,不过大人,这么小一块布料,也看不出什么啊。”
只能看出和尸体身上的布料不同而已。
苏子烨让人将布料好好保存,而后叫人去请母亲布庄里的掌柜。
“让子栋过来帮个忙。”
子栋乃是谢府管家的儿子,被派到平城掌管生意,最是懂得这些布料样式,想来能提供一些帮助。
子栋来的很快,皱眉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道:
“大少爷,这料子太小了,所以不确定是墨菊缎还是玄云缎。”
“二者有何区别?”
苏子烨虽然是养子,但谢家夫妇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当年也是尊重苏子烨,才没将其改成谢姓,对他是真心的好,全府上下都尊称他为大少爷。
且苏子烨本身聪慧有能力,更是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回大少爷,两者颜色上看差不多,纹路看起来也相似,但墨菊缎更为贵重,做出来的成衣会有一种自然的光泽。但玄云缎不行,因此价格更为便宜。”
苏子烨盯着那布料,手上下意识的转动戒指,道:“各自的价格是多少?平城哪里的铺子能买到这两种布料?”
这些子栋自然都是如数家珍,立马报上价格,还贴心的说道:“墨菊缎是今年南边新研制出来的,供货不多,平城只有三家铺子有,因此能买起的也多是富贵人家。但玄云缎普通人家也买的起,怕是不好查。”
苏子烨颔首,问道:“能买起墨菊缎的人,应当是大户,对于这等大户你们都登记在册,上门送布吧?”
子栋应声道:“这是自然,只需要府里人告诉一声,我们便会派绣娘上门。”
苏子烨让子栋留下三家铺子的名字,其中一家就是谢夫人名下。苏子烨叫人去将买墨菊缎人家的名单收集起来。
等子栋走后,单腾苦着一张脸:“这要从何查起啊?”
衙门给的资料上说,死者是去年才回到平城,且回来后就娶妻生子。现在家里只有妻子儿子,还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
死者是靠做苦力挣钱,平日里不太和人接触,没听说和谁有什么仇怨。
单腾愁眉苦脸,只觉得没有头绪。
这时,衙门那边走过一个衙役,还拿着一沓什么东西。
“站住,”苏子烨叫住那人,看向他手里的通缉令,道:“这是什么?”
那衙役本来是皱眉,一转头见是苏子烨叫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讨好似的将纸张往苏子烨面前送。
“大人,这是凶手画像。”
“凶手?”单腾惊了,“我们才刚到这,怎么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飞扬则是指着画像长大了嘴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子烨留下一张,便叫那衙役走了,而后走到一旁安静处,仔仔细细的看纸上的少年。
“大人,”飞扬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说了句:“这人好像琳琅啊,应该不是他吧?”
其实飞扬不确定,但很像,至少有三分相像。
苏子烨捏着那张纸,垂下眼帘看了好一会,最后得出一个结果:“就是她。”
“飞扬,你走一趟,查查琳琅和死者有过什么接触。切记,莫要暴露其身份。”
那日破庙遇险,虽然琳琅救了人,但也让大家看见她残杀狠辣的一面。所以一见到画像,飞扬立马肯定,人是琳琅杀的。
苏子烨将那通缉令对折放好,他抬起眼帘看向远处,轻声说了句:
“凶手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如果我提前放存稿箱就是晚上九点发,如果没放我会提前发哟!总之,最晚晚上九点我肯定发了,耐你们
第20章 第 20 章
平城离京城快马不过大半日的行程。
汪一则收到旁人捎来的包裹时,他问了一嘴是否是个年轻男子。那人摇头,说只负责送货,其他一概不知。
但汪一则没气馁,反倒是高兴起来。
因为他们的住址只有林良知道,也就是说,这个大包裹,是林良买的。
汪一则将布包打开,就见里面是厚实的过冬布匹,还有手套,手套一看就是好皮子。
汪一则捏着手套,甚至觉得上头有她的体温,让他心里都是热的。
因着早年流浪讨生活,几个孩子手脚都生了冻疮,每年到了冬季都会难受的很。不过自打住进这里,林良给他们买冻伤药,还给他们厚实的衣裳,现在已经不会再犯了。
但她依旧记着。
两副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上头绣着兰花。另外三副没有花纹,不过最大的上面秀了竹子。
是给他的。
汪一则笑了,心想她应当还好。不过汪一则想起那日碰见的锦衣卫,他面色不虞,不知道是不是林良得罪他了。
将手套放在一旁,汪一则细心的翻布料,这是她总做的事情,会把东西藏好让他找。果然翻了两遍之后,找到了东西。
看到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汪一则眼睛瞪大了一瞬。
林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她自己留了吗?
本来见着东西后不担心的,但此刻又开始担忧起来。
而被汪一则担忧的人儿,正闲庭阔步的在街上闲逛,甚至随手买了几个肉包子边走边吃。
走到贴有通缉令的墙根底下,琳琅还站在那,和围观的百姓一起品头论足。
“哎呀,这人生的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敢杀人啊?”
琳琅点头,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附和:“是啊是啊。”
“这你不懂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琳琅:“是啊是啊。”
“这位大叔,你先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再说话好不好。”
一位少女嫌弃的看了琳琅一眼,离的远了一些,生怕被琳琅弄脏了衣裳。
少女觉得大叔满脸络腮胡子,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这等嫌弃的目光,对于琳琅来说不痛不痒,她几口将手里的包子吃完,而后用包包子的纸擦了擦嘴,继续听着他们讨论。
刚才擦嘴的力道很轻,琳琅怕将自己做的假胡子弄掉。
听了一会,就知道为何要通缉自己了。
昨天壮汉和自己在酒庄门口比试的事情闹的动静不小,现下壮汉死了抓不到凶手,自己便成了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其实不用听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群当官的根本不在乎真凶是谁,只要能抓到顶罪的人便好。
真相没人在乎。
所以琳琅起来后立马乔庄打扮一番,避开衙役的追捕。
琳琅找了棵茂盛的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托着脸颊沉思。
她手头钱不多,总是要想办法挣钱才是。一则眼看着就要考试了,若是中了后花费会更加的大。
再有,石头他们几个也到了该念书的岁数,这都需要钱。
琳琅仰头看天,沉思着自己要么落草为寇?当几年土匪也成,挣些银钱再金盆洗手。
不过打家劫舍的事儿她不干,若是劫富济贫还成。
胡思乱想了一会,琳琅正要起身,便听见走过的两个百姓在说什么大理寺什么的。
琳琅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当真是惊动了京城,所以大理寺卿来了?”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来的时候路过衙门,还看见那位大人了呢!”
“长什么样子?听说这位是青年才俊,相貌俊俏的很。”
“俊俏!我看那位大人貌比潘安啊!”
身后琳琅脚步慢了下来,咧嘴笑了笑。
苏大人长的好,全京城都承认。
其实不止是他,他们家里人长的都不错。比如赌场碰见的那个小姑娘,应当是他妹妹,还有那个面冷的少年,好像是他二弟。
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个顶个面皮好。
正想着,前面出现一个貌美的妇人,牵着一个灵动可爱的小姑娘。
琳琅赶忙顿住脚步,微微侧身避开迎面走来的谢莹莹。
等谢莹莹走过去之后,琳琅才反应过来,自己易容了啊,怕什么。
她摸了摸鼻子,心想大概自己心虚吧,毕竟在赌场里还鼓励小姑娘压大小来着。
苏子烨来了,说明这件事是交由他处理。琳琅莫名的觉得安心,她想苏大人那般公正的人,定然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还她一个公道。
要不自己直接去找苏大人?
刚冒出这个念头,琳琅就自己否定了。
苏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定然会将自己关起来,等真凶查到之后再放出来。
算了,还是逍遥几天再说吧。
就这样,琳琅在城里晃悠来晃悠去的,没干什么正事。
不过苏子烨带着人却是一直在忙碌。
他们到了死者家里。
开门的是他的妻子,双眼红肿,一看就哭了许久。
“大理寺办案,”单腾亮出身份,那妇人立马跪地作势就要磕头。
“求求大人找到真凶啊!千刀万剐了凶手,才能平息我心头之恨啊!”
死者去年刚娶的娇妻,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今年就成了寡妇,还留下老母和稚子。没了男人,一家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过活。
苏子烨让飞扬将人扶起来,几人进院子里叙话。
妇人哭哭啼啼,翻来覆去的几句话都是她男人死了,她也没法活了。
苏子烨好言安慰了几句,便问询和案子相关的事情。
大概是他性子温和,声音也温柔,所以妇人慢慢镇定下来,一一作答。
“他昨天照常出去干活,本来中午该回家吃饭,但没能及时赶回来。我将饭菜放在锅里,等他回来的时候吃。谁成想他一瘸一拐的回来后不吃饭,还发了一场脾气。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又走了。”
“……等了一夜,他也没回。这是常有的事情,我便先睡下了。谁成想,再见就是他的尸体了啊……”
女人哭的肝肠寸断,能看出丈夫的死对她打击是极大的。
她在院里哭,屋里孩子也哇哇大哭,甚至能听见老母亲也低声哭泣。
苏子烨说了几句话,又进入屋里仔细查探一番,而后带人离开。
“大人,”飞扬愤愤不平的道,“凶手简直没有人性!”
孩子还那么小就没了爹,想想飞扬就跟着难受了。
苏子烨没说话,而是在沉思。倒是旁边的单腾接话了,问道:
“大人,您怎么知道凶手不是琳琅?”
说着,他们走到巷子口,这里通缉令已经被衙役撕下,只留下一点痕迹。
苏子烨站住,道:
“第一,琳琅的武器是短刀而不是剑,死者心脏是被长剑刺穿。”
“第二,琳琅杀人的时候喜欢抹脖子,这比刺身上死的更快更彻底。”
“第三,琳琅走的时候身上衣裳是飞扬的,和布料对不上。”
苏子烨说完,单腾不由得佩服他的分析能力,同时也在寻思着,为何苏大人对那个锦衣卫这般了解?
连对方杀人喜欢抹脖子都知道。
随后单腾想到,应当是破庙那天,苏大人见到琳琅杀人后记住了。
果然,大人就是厉害!
边往衙门走,单腾边捋思路:“看来死者白日里和琳琅在酒庄前比试,但输了,还被琳琅伤了腿,这才有小腿上的肿。后来他回家一趟,但不知为何又走了。等到天黑下雨再回家时,还没到家就被人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