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传得有模有样，受贿方、行贿方、在何时何地、交易了什么，报纸上写得一清二楚，让人想抵赖都难。
一开始，池夏和姜翎看到报纸上的消息还都目瞪口呆，不一会儿两人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的姜翎母亲周舒私下送礼那次的事吗。
“无中生有！”池夏很生气，为主教练鸣不平。
俱乐部高层暂停段倩的教练工作，让她配合调查。
球队还有几场硬仗要打，段倩不放心队员的心态，临走前还要来叮嘱一番，她总不能走得不明不白吧。
姜翎觉得是自己父母惹出的祸，心里很不是滋味：“教练，我……对不起。”
“身正不怕影子歪。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段倩反过来安慰姜翎。
“嗯。”姜翎愁眉苦脸的。
“干啥呢干啥呢。我又不是去赴死，只是去说明真相，要耽误两三天的训练。你们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哈，我回来是要检验训练效果的。”段倩看不下去，吹胡子瞪眼的，逗笑了姜翎和其他队员。
池夏活跃气氛：“好的，教练你早去早回。”
事情远比她们想得要复杂很多，明明几句话就能弄明白的事，非要被有心人抓住不放。
“小段啊，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群众不相信你，平白无故的怎么就造谣到你头上了呢？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对，被人逮住了把柄，我们给你证明清白，外面不知道的都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互相包庇，所以暂时要委屈你了。”
懂了，受害者有罪论。
段倩并没有如期回到俱乐部带队，最近的一场比赛由球队的助理教练指挥。
球队人心惶惶，姜翎担心段倩因此遭受不公正的对待，整日训练无精打采，其他队员明面上不说什么，但私底下都在传各种绯闻八卦。
本来池夏还有信心带着球队重返积分榜榜首，可眼下球员们的心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劲都不往一个地方使，拿什么赢比赛？
一个寻常的下午，池夏和姜翎在训练场训练，俱乐部的马经理找到两人，询问两人在球队的近况。
池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来是想和你们俩聊一聊，毕竟你们是我签到球队来的。有欧洲的球队向我打听你们两人，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引起了欧洲球队的注意，未来有机会前往欧洲联赛踢球。”马经理也不和池夏姜翎兜圈子，有话就直说。
“我们俩这赛季才开始踢职业联赛，这么快就注意到我和池夏了？”姜翎表示不可思议。
“应该是赛季初，你俩和巴黎女足踢友谊赛那场就引起欧洲球探的注意了，此后人家一直关注着呢。”
“原来如此。”姜翎回想起那场比赛，下半场她进了一球，帮助北禾女足挽回了一些颜面。
“你们年龄还小，不用考虑太远。留在北禾女足，离家近和队友之间也熟悉，商业代言往后都会有，不用特意去欧洲吃苦。”马经理言语中暴露了他对姜翎和池夏的挽留。这饼蛮大的，很有诱惑力。
但他需要说服的对象是池夏，她并不在乎这些。就像她当初为了首发位置，放弃宁江女足来到北禾女足一样，她也可以放弃北禾女足，前往欧洲低级别联赛从头开始。
姜翎听完马经理的话，小声地“哇”了一下，眼神亮晶晶的：“马经理，其实我一直想去法国里昂踢球，我想去世界女足中心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姜翎第一次对着外人说出自己的心声。
2011年女足世界杯，日本队获得了冠军，中国队连参加小组赛的资格都没有。
有人说欧洲女足体型占优势，她们身高腿长，亚洲人和她们比赛吃亏。可是中国队和日本队相比也有体型优势，为什么她们可以，而我们不可以。
所以姜翎想要走出去，去看看欧洲女足到底有多强。
而池夏呢，同样如此。
她清楚知道国内和欧洲球队的差距很大，不单是体型差距大，还有技战术差距太大。
背靠欧洲五大联赛，欧洲国家发展女足拥有先天的优势，她们可以充分借鉴男足的发展模式提高自身实力。
走出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对于中国女足来说没有害处。
井底之蛙观天，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一小片天地，容易夜郎自大，迷失自我。
“嗯，我懂你们的意思。这事也急不来，目前最重要的是这赛季联赛夺冠，其他的等赛季结束再说。”签人放人是马经理的工作之一，他倒没有表现过多的失望。
既然马经理主动来找池夏，池夏也不避讳，向他询问段倩私收礼物一事的后续。
马经理叹气：“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事。上面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池夏和姜翎惊呆了，异口同声：“主教练现在还被关着？”
马经理摇头：“没被关，但和被关没什么两样。”
池夏咬牙，在心里痛骂相关部门：他妈的废物，这点小事都调查不清楚。
马经理：“我也头疼，上面领导非要交出段教练没有私自收礼物的证据。这收了礼物倒是有证据可以拿，没收礼物我到哪里去找证据。”
证据，有吗？
池夏开始回忆，她和姜翎默默对视一眼：“有了，之前教练不是让你把礼物拿回去吗，会议室，有监控呀！”
“对啊。这不就是证据！”
池夏和姜翎谨慎地盯着来人：“马经理，咱们俱乐部的办公室和会议室的监控都开着吧？”
“常用的那几间都开着。”马经理起身，带着池夏和姜翎前往监控室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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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亚运会男女足的比赛，真就内心复杂万分，那种无力感太痛苦了。
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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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清晰记录了段倩和周舒以及姜翎沟通的具体过程。
画面显示，段倩和姜翎的母亲周舒聊了很久，周舒冰冷的脸庞面对段倩时，总算有了些笑意，这是姜翎意料之外的。印象中，她的母亲很少笑，即使是拿一百分的试卷回家，也只能得到一句“还行”的回应。
周舒拿出“行贿礼物”时，段倩一愣，顿时失了分寸，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周舒提着包快步离开。周舒走后，段倩盯着桌上的卡发呆，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卡收进自己的口袋。
场景一转，来到池夏她们常用的那间会议室，段倩将卡片交还到姜翎的手上。
很显然，这就是段倩没有私自收礼物的证据，池夏让马经理把监控备份，然后再提交给相关部门。
足协迟迟不将调查结果公布出来，段倩也只能一直蒙受不白之冤，球队日常训练只能交给助理教练和领队管理。
俱乐部高层也不肯表态声援段倩，段倩才开始的教练生涯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经过几轮比拼，北禾女足来到积分榜第二名。最后一轮比赛，北禾女足虽然大胜，但依然比第一名广州女足少两分，这意味着北禾女足需要和女乙第一名踢附加赛，拿到胜利下赛季才能升入女超。
距离踢附加赛还有一周的时间，池夏想让段倩回来带队，给球员们精神上的鼓励。
可高层不表态，段倩现在只能赋闲在家。
池夏和队友日常训练时，总能感受到她们散发出的丧气。
关键时刻，池夏又想起了林周野。
她主动给林周野发消息，提出想见林周野的父亲林德海。林德海是北禾足球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他的话肯定有几分重量。
林德海不常来俱乐部，林周野带池夏来到林德海在市中心的办公场所。
来的路上，池夏问林周野：“我让你带我见你父亲你就带，你也太听话了吧。”
听话？这什么形容词。
真把他当作听话小狗看待了？
林周野挑眉：“我相信你。”就像之前你信任我那样。
两人来到市中心的林氏大厦，池夏仰头，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林氏集团”四个大字，着实耀眼。
听前台工作人员称呼林周野为“小林少爷”，池夏使劲憋住笑意，不愧是小说里的世界，少爷叫的很顺口。
林周野带池夏乘坐了总裁专用电梯，池夏好奇地上下左右打量。
两人下了电梯，总裁助理带路前往总裁办公室。
装修以黑白灰的总裁办公室和大多数霸总文里的描写没什么两样，池夏第一次亲眼所见，没忍住多欣赏了几眼。
林周野叫人送来两杯温开水，给了池夏一杯：“时间还早，坐下慢慢看。”
林德海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见自家儿子痴迷地盯着旁边坐着的女孩，咳嗽一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池夏很有礼貌地起身问好，问好之余不免打量起这位集团大boss，身材高大，头发茂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可靠的。
简单说明来意，池夏担心林德海不相信，还拿出了备份的视频。
林德海耐心听完池夏讲话，心中不免诧异，一个15岁的小姑娘竟敢就这样来找他，不卑不亢，思路清晰讲完整件事情经过。
“抱歉，这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教练的去留需要经过高层商议决定。”林德海佩服池夏的勇敢，但这不是他滥用职权的理由。
“既然段倩教练没有私自接受球员礼物，我认为俱乐部高层有义务还她清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下周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附加赛，没有主教练的带队，我也不敢确定球员能踢出什么样的成绩。”
林德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池夏面无表情：“不敢。”
林德海眼神制止住一旁想要添油加醋的林周野，淡定地抿一口茶：“没有主教练带队，你们不也踢到了联赛第二名。至于附加赛……如果输了，球队还有存在的必要？”
不能存在？难道也要解散球队？
一想到球队要解散，池夏先沉不住气：“您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赢？”
对于北禾女足这支球队，池夏并不能说自己对它有太多不舍的情感，但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支球队在她面前解散。
“不是我要你们必须赢，而是你们作为职业运动员，上场就应该抱着必胜的决心。”林德海轻描淡写道，“我会让俱乐部还段教练一个清白，你们也要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说白了，一场胜利换教练的清白。
其他条件池夏可能还会犹豫，但守球门这件事可是池夏最擅长的。
就算队友进不了球，她也能把比赛拖到点球大战。
“好，一言为定。”
出了公司，池夏深吸一口气，里面的气氛真不适合多待，她还是更喜欢在足球场踢球。
“你在家也和你爸爸这样说话吗？”池夏突然有点同情林周野。
“他在家不这样。”
“那今天你还要感谢我，让你见到了你父亲的另外一面。”
“哦，谢谢。”林周野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和女乙联赛的冠军莲城体校踢附加赛的前一天，段倩返回训练场监督队员训练。
段倩现身，引来队员们的鬼哭狼嚎：“教练，我好想您啊！”
“好啦好啦，别打感情牌了，明天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呀？”段倩一一拥抱挤到她面前的队员。
“没问题。”
“你们不要再犯轻敌的毛病。重视每一场比赛，无论对手是谁。”
“知道了，教练。”
当天稍晚些，池夏和姜翎来找段倩谈心，无意间聊到之前马经理说过的留洋。
段倩：“站在俱乐部的角度当然不希望你们走，但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肯定希望你们越早出去越好。”
三人的聊天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派出所打电话让段倩去所里领人。
“派出所？”姜翎离得近，隐约听到电话里传出这三个字。
“张晨悦故意伤人，进派出所了。”段倩挂掉电话起身，“难怪刚才训练没看见她，她是不是很久没参加日常训练了？”
姜翎和池夏互相对视，沉默以对。
段倩看出了端倪：“行吧，你们不用帮她隐瞒，我都知道了。”
三人来到派出所，工作人员带她们进调解室，看到张晨悦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
“张晨悦，你把谁打伤了？”
“一个骗子。”
“骗子？”
段倩通过工作人员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张晨悦被冒充摄影师的骗子骗去拍艳.照，逃跑过程中与人发生纠纷，把人脑袋踢伤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
池夏只想翻白眼：“那个骗子夸你气质出众，身材比例优越，诱惑你进入模特圈，日后出了名直接进军娱乐圈当产品代言人，女足运动员、学霸等身份还能帮你打造人设，吸引大量粉丝关注。”
“你们怎么知道？”张晨悦惊讶地抬头，这段话和那个骗子讲的只字不差。
“因为这话他也对我和池夏讲过。”姜翎真心觉得张晨悦傻，语气透露出无奈，“就你信了。”
“教练，你别告诉我家里人这件事。”段倩送张晨悦回家，路上张晨悦主动说话，“是我大意了，啥都不知道还屁颠颠跟着人乱跑，妄想一步登天。”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还想继续踢球吗？”
张晨悦摇头：“没那斗志了，这赛季结束我就不踢了。市里几所小学在招体育老师，我准备试试。”
“行，你自己的路自己走。”
“教练……你收礼物那件事……”
“打住，我没有收任何人的礼物。”段倩瞪了眼张晨悦，让她不要乱说。
“我知道，”张晨悦低下头，“是我不小心在八卦记者面前说漏嘴了。对不起，教练。”
段倩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悲伤，打趣道：“你人脉挺广的哈，又是摄影师又是八卦记者。”
张晨悦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第二天北禾女足和莲城体校的附加赛定在下午两点，在北禾足球场举行。
赛前段倩带着郑雨彤来到更衣室，给上场的队员加油打气。
郑雨彤接受了手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伤情比较严重，还没有进行康复训练。
林德海信守承诺，早些时候俱乐部官网发表声明，讲述事情经过，还段倩一个清白，但是由于足协装死，外界对段倩的清白存疑。
段倩不能在场边指挥，但赛前还是像往常一样叮嘱首发的每位队员。
人员和战术上都没有做出太多的调整，平时怎么踢今天就怎么踢。场上形势风云突变，她们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
今天这场比赛段倩坐在了看台上，和她一起的还有林德海和林周野，父子俩坐在贵宾厢，欣赏这场决定北禾女足未来的附加赛。
走出更衣室之前，所有队员自发围在一起，双手搭在身旁队友的肩上，围成一个圈，相互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