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替补席上的球员和主教练无数次起身准备庆祝进球，然后又无数次坐下摇头叹息。
池夏双手叉腰站在后场欣赏对面半场的精彩瞬间，起先她很生气，气郑雨彤射术太差，临门一脚总是抓不住机会，赛前那么多脚射门白练了。越往后她心态越佛系，甚至有心情吐槽起郑雨彤：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开始冒充职业球员的？
足球比赛中有句非常著名的话：浪费机会是要接受惩罚的。
池夏倒想看看，她们这支三不像球队什么时候遭受惩罚。
半场休息，段倩在更衣室大发雷霆：“就你们这状态还想拿联赛冠军，白日做梦。按照去年联赛的积分情况，我们今年最多只能输一场，一场是什么概念，你们懂吗？”
“教练，我们太好高骛远了。其实我们今年联赛……进前四就皆大欢喜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前四和冠军是一个概念吗？”段倩恨铁不成钢，转头将矛头对准池夏，“池夏，你别以为你现在天下最强，比你优秀的守门员多的是，比赛前把自己手□□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知不知道专业球员最重要的是严谨细心，为什么不多准备几副手套？”
池夏默默接受教练的所有批评，确实，她今天犯的错实在是太低级了。
“前四对于我们这支球队来说已经很好了。”队员窃窃私语。
“你们真的很蠢，前四意味你们这辈子只能在第二级别联赛踢球，再也没有进入国家队的希望。这个赛季结束女甲要降级4支球队，只留12支球队。所以你觉得冠军和前四的差距大不大？就你们今天这踢法，别说前四了，能保级吗？第一名已经6分了，你们才1分。”
在场大部分人低下头，更衣室鸦雀无声。
接手北禾女足以来，段倩对待队员们的态度还算温和，她不是那种严厉说一不二的教练，大部分时间态度还算温和，有问题能及时和队员沟通。
对手摆大巴的比赛确实不好踢，禁区内全是防守球员，想射门都没空间。好在段倩及时调整的进攻策略，用高空球破除对手的大巴。
宜南女足的球员在场上身高不占优势，而这正是北禾女足的优势。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下半场郑雨彤抢点更加积极了。头球远射轮番上阵。
而这一次换了个球门射门，总算没有打在横梁或者立柱上了。
球门不作妖了，裁判又开始作妖。
本场裁判的判罚尺度非常松，不能严格把控好场上的节奏。有球员犯规裁判也只是吹哨交换球权，重复几次，球员们就开始试探裁判的底线：既然你吹得松，那就别怪我肆意犯规。
池夏最讨厌这类裁判，两边都讨不到好。
比赛开始，北禾女足的球员被恶意侵.犯，裁判判给北禾女足一个任意球，但是没有出示黄牌。下半场，北禾女足对宜南女足也有一个恶意犯规，为了平衡，裁判同样没有出牌，照规定，这其实是一个黄牌动作。
裁判搞这一出，自然引起宜南女足的强烈不满。随后的比赛中，双方的动作都很大。
郑雨彤下半场连进三球，严重打击了宜南女足士气，于是，进球功臣郑雨彤被对手恶意针对。小腿虽然有护腿板保护，但还是被踩出了两道血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
做出这样危险的行为，宜南女足也只是被口头警告一番。
池夏真想上去给裁判两个大耳刮子：你清醒一点啊。
可她不敢，她要敢对裁判动手，绝对是一张红牌外加停赛罚款。这年头，挣点钱本来就不容易，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经过队医的包扎，郑雨彤重新站起来，忍着疼继续比赛，伤停补时阶段，她再进一球，狠狠打了对手的脸。
比赛结束，北禾女足4比0大胜宜南女足。
池夏对自己上半场吐槽郑雨彤的行为感到抱歉。她现在更应该吐槽的是裁判，瞎了眼的裁判。
段倩没有对裁判的行为做过多的评价，过多的抱怨只会让教练拿到黄牌。
段倩回到更衣室和队员们共同庆祝了胜利，然后才语重心长道：“裁判、观众都是足球比赛中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承认，决定比赛输赢的因素有很多。”
好吧，这话说的没毛病。
新赛季的首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了。回训练基地的大巴上，郑雨彤和队友抱在一起唱歌录视频。
池夏脱下冯薇的手套，没有第一时间还给她：“今天谢谢你的解围，要不我把手套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用了，你今天在场上基本没出过汗。”
池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最开始怀疑过你，但我知道手套不是你拿的。”
说起这个冯薇就气，和她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就没几个真心信任她，拿回手套，气哄哄道：“你知道就好。”
池夏越发心虚了，赶紧溜回座位上，佯装闭目休息。
次日是周日，段倩没有像往常那样给队员们放假，而是早上九点就挨个宿舍敲门，叫醒睡梦中的队员。
“快点起床训练。”
“啊——”
“为什么昨晚睡觉前不通知今天加训？”
“我要睡觉！！！”
“别敲了，起来了。”
段倩看着面前一众睡眼朦胧的队员，微笑道：“提前通知了就没有我想要的效果。”
“你想要什么效果？一群人站在你面前昏昏欲睡的效果？”
“不，”段倩笑意更甚，“是一群人想死却死不了的效果。简称生不如死。”
晨光熹微的训练场内，段倩带着队员们围着草地跑步：“打起精神来，一二一、一二一。”
跑完步，众人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浑身上下好似镀上一层光芒。
“郑雨彤，我命令你接下来开始射门训练，球必须踢中横梁或者立柱一百次，不完成不准吃午饭。其余人两两一组进行对抗训练。”
段倩发布完任务，把皮球当作凳子，坐在草坪边监督郑雨彤进行射门训练。
郑雨彤欲哭无泪，乖乖执行段倩下达的任务。
“教练。”池夏学段倩的动作，拿皮球当板凳，坐在她身旁。
“不是让你去对抗训练吗？怎么，想偷懒？”
“我哪敢啊。”池夏喊冤，“教练，我想给你汇报一下我对于前两场比赛的总结。”
“嗯？”
“我仔细看过前两场比赛的录像，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球队没有利用好角球和定位球的得分点。”
“你仔细说说。”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我就是觉得咱们球队可以多练习角球和定位球，在比赛迟迟不能打破僵局的情况下利用角球和定位球直接破门得分。”
“建议不错，我接受了。”段倩看向池夏，催她起身，“你可以继续训练了。”
“教练，我想回家……”
“你不想训练也行，和冯薇去把器材室的足球全部抬出来。”
“教练，我明天要上课，我作业还没做。”
……
下午回到家，池夏跑去阳台，果然看到自己的黄色手套挂在晾衣杆上。
这事都怪她，太大意了，上周洗过的手套她硬是忘记了，记忆错乱，一直以为她比赛前一天将手套放进背包里了。整天跑来跑去，差点把脑子都跑丢了。
不应该呀不应该。池夏懊恼地抱住手套，叹息不已。
池耀东现场看过池夏比赛后，第一时间跑到当地的寺庙，为池夏求来一道平安符，要求池夏比赛的时候戴在身上：“愿神灵保佑我闺女扑球成功率达到100%，远离伤病，健康踢球。”
池夏第一次见到池耀东如此紧张的时刻：“爸，你怎么了？现场看我比赛至于吓成这样。”
“啊。你都知道了。”池耀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瞒过了池夏。他只是因为池夏的队友被踢伤见血，有了心理阴影。
“下周的比赛我要去广州，你就别跟着来了。至于以后的主场球赛，我到时间再通知你。”
“好，我和你妈妈一定会来看的。”池耀东把平安符系在女儿的脖子上，“夏夏，你有想过未来不踢球的生活吗？”
池耀东的声音从池夏身后传来。
不踢球的日子？像普通学生那样上下学，周末和朋友逛街看电影，按部就班升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退休养老，直至死亡降临。
这不就是她穿书之前的生活吗？她已经经历了一次，不想重复枯燥乏味的生活啊。
--------------------
第11章 第11章
=======================
当晚，池夏做了一个超级恐怖的噩梦。
梦里，她成为了国家队的主力门将，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大赛。对手的日本队，能容纳几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观众身上穿的是中国队的主场球衣，手里挥舞的是五星红旗，他们在大喊：“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加油！”
一切看似美好，直到池夏仰起头看见球场大屏幕上的比分——
中国0：日本50
池夏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对手又进了一球，而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抬头一望，周围观众泪眼婆娑，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们依然挥舞国旗，为中国队加油呐喊。
比赛还没结束，池夏猛地睁开眼，一头冷汗。
回想起刚才的梦，简直是能载入历史的一个比分。
一个声音围绕在池夏耳边：这就是你胡思乱想，不认真踢球的后果。
池夏快疯了：“系统姐，你太疯狂了，杀人诛心。就算你把我双腿双手绑上，也不至于这么大比分吧。”
门外，闻雪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池夏卧室的动静，过来小声敲门：“夏夏，怎么了？”
“我没事，妈妈你快去睡觉吧。”
“我一定勤加练习，求你别吓我了，我受不了惊吓。”
梦境也好玩笑也罢，池夏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比分真实发生，绝对不允许。
后半夜，池夏失眠了。她回忆起去年和校队队友一起备战比赛的日子，忙碌且充实。
每天下午放学，池夏和姜翎两人拎着书包往操场赶，有时教练来晚了，池夏会带着队友们跑步热身。队伍中有队员发出嬉闹打闹声，姜翎作为副队长，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训斥她们。
训练累了，队员们就围坐在一起，聊各自班上的八卦，抱怨科任老师拖堂等等，反正就是聊不完的话题。结束训练，池夏和姜翎结伴回家，路过小卖部会买五毛一根的老冰棍，边走边啃。
都是些琐碎的日常，但就是莫名怀念。
姜翎和父母的对峙终于迎来转机，姜翎父母开始接受女儿踢球这件事，前提是姜翎期末排名在年级前三十名，那她下学期就可以加入俱乐部踢球。
姜翎现在的成绩在一百名开外，时间所剩无几，她认为父母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在为难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当然可以选择放弃，放弃就表示你对足球的热爱很表面，甚至不愿意为了它付出努力。”
姜翎握拳：“我不会放弃的。”
姜翎母亲：“我拭目以待。”
联赛第3轮，池夏将和队友远赴广州，客场对阵实力强大的广州女足。
上一赛季，广州女足排名第二，附加赛意外输给了女乙第一名，遗憾错失升入女超的机会。
每年女甲联赛冠军可以直接升入女超，第二名则需要和女乙第一名竞争一个名额。
今年广州女足将是北禾女足最大的竞争对手。前两轮广州女足全胜积6分，暂时排在榜首。
周六晚上的比赛，池夏需要周四中午出发，当天下午抵达广州。随后两天跟随大部队在酒店休整、赛前训练等。
出发前，池夏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在请假单上签字。班主任看到请假事由，笑着多问了池夏几句：“去这么远的地方比赛？”
“是的，接下来还要去武汉成都大连这几个城市。”池夏窃喜，穿书前她可没这么多机会公费旅游。
“那就预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老师。”
出了办公室，池夏遇见韩韵珊，上前主动打招呼，两人站在走廊边聊了会天。
韩韵珊：“池夏，真羡慕你可以继续踢球。”
池夏：“你退出校队了？”
韩韵珊：“打算退。暑假过后升初三，我要认真学习了，争取考上市重点。”
池夏：“没关系的，你要是真喜欢踢球，高中也有校队，你可以继续踢。”
“以后再说吧。”
韩韵珊不是因为热爱才选择踢球，到头来却因为热爱不愿意放弃足球。
以往北禾女足客场比赛都是火车出行，今年俱乐部高层非常豪迈地给球员们定了机票。池夏和队友们身穿白色训练服，站在机场大厅拍大合照。
闻雪和池耀东来机场送女儿，嘱咐女儿要按时睡觉吃饭，晚上不要熬夜。
池耀东拉着女儿的手依依不舍：“闺女，你第一次单独出远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爸，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多队友呢。”池夏看向不远处的大部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平安符戴了吗？”
“戴着呢。”池夏扯出挂脖子里的符。
闻雪揽住丈夫的肩膀，嫌弃地拍了拍，以示安慰：“还想让女儿将来出国踢球，看你这样子怕不是以后也得跟去，丢不丢人。”
这一说，池耀东更想哭了。
闻雪威胁道：“不准哭，憋回去。”
和父母告别后，池夏进入候机室候机，旁边坐着郑雨彤。
“是不是难以置信？我们居然要飞去广州踢比赛。”郑雨彤和池夏闲聊起来，她担心池夏适应不了，想借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
“有一点。”池夏如实回答，“很难想象我真的成为了职业运动员，15岁的年龄坐稳球队的主力位置。感觉很神奇。”
“确实，这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有的经历。”
“那我们更要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比赛一起加油！”
“好！”
池夏的命运从穿书的那一刻起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好像重新开始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之路。身边的父母朋友从纸片人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她当然会珍惜当下每一个有意义的瞬间。
到达广州的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
池夏和郑雨彤分在一间房间。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池夏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随后两人去酒店大厅和队友汇合一起吃晚餐。
当晚段倩没有给队员布置额外的任务，让她们回到房间洗漱之后早点休息。
池夏和郑雨彤回到房间，一看时间将近九点，不早也不晚。
这次广州行冯薇没有来，首发门将依然是池夏。冯薇被迫坐上冷板凳，心里逐渐萌生出退役的念头。此后的比赛中只要池夏不受伤，她就再也没有首发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