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若云没跟姨娘说这些,她想要姨娘安心的离开。
于是她轻松笑笑,道:“不会,大姐在周家很好,周夫人喜欢她,至于我,就更不必担心,世子很好,很有责任感。”
陆越钦对自己的妻子是不会差点,这点,徐若云早就知道。
她朝南星招手,南星哦了声,随即反应过来,然后从怀里拿出带来的银票,铺平放在桌面上。
“回了抚阳,我们母女见一面就难了,我想着回去也要花银子,便带了点过来。”
良姨娘瞅着桌上一叠银票,少说也有一千两,她月钱少,身上能用的银钱少。头一回见这么多银票,着实惊讶。
“不不,我一个人用不到什么,你自己留着。”
良姨娘把银票退回去,不收,“我知道,你在陆府更需要用钱,别看那些下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你若不在他们身上花点银子,他们是不会真心实意帮你办事的。”
“再说,陆府那么大,以后万一有事要用银子,你拿不出怎么办?还是你自己留着。”
“我用不到。”良姨娘再次摆摆手。
徐若云低头看,知道姨娘的担忧,她总是为自己着想。可是以后要想再听见姨娘的唠叨,怕是很难了。
“姨娘,我不缺银子,世子给了我一箱。”
还有店铺与首饰,不过她没说。
良姨娘震惊的张唇,好半晌没说话,脑子回荡她刚才的话,说世子给了一箱银子。在她眼里,那是十分大方了,至少徐成义一辈子也不会送人一箱银子,只有别人送他的份。
“你说一箱?”
她点头,确实给了很多,她一闹别扭,陆越钦就送银子首饰,还有铺子,所以她真不缺这点银子,相反,她现在很富有。想买什么都可以。
“所以姨娘,你收着吧,这样你回了抚阳,我才能安心。”
她往后瞧,对姨娘身边的妈妈眨了下眼睛。秦妈妈会意,过来一弯腰,笑道:“姑娘这般孝顺,姨娘便收下了,全了姑娘的一片心意。”
南星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的说对。
良姨娘没再拒绝,拍拍她的手,甚是安心。
-
徐府比不上高门大院,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守着,此刻大门敞开,门前过往的百姓稀少。
不远处的拐角处探出半边身子,目光直直的盯着徐府大门,不像是等人,倒像是盯人。
那人躲在那等了片刻,看见徐成义从外边回来,然后径直进了大门。接着,那人闪身离开,没丝毫犹豫。
“大人,徐成义回府了。”
那人面前站着的正是陆越钦,后者穿着朝服,严肃且沉稳,不说话也有一股压迫感。上位者的威严。
陆越钦朝周时清看了眼,询问他的意见。
不等两人开口,回来报信的人犹豫几息后又道:“那个,少夫人她们今天回府了,此刻还没离开。”
陆越钦眸色微变,问仔细了:“少夫人和周夫人?”
“对。”
陆越钦沉思,过了半晌,一字一句道:“等少夫人离开。”
他沉下脸,扭头望着周时清,对比他的担忧,周时清显得很轻松,完全不把眼下的困境放在眼里。
周时清拍拍他的肩,道:“要不你回去,这事我来。”
陆越钦笑,怎么可能?先前力保徐成义升任户部侍郎,陛下对此事原本就不满,现在徐成义出事,陛下要他来督办,就是要给朝中一个交代。
他陆越钦,大公无私,绝无二心。
眼下他不能走。
“不妨事。”
说的淡然,但周时清知道,此刻他定在心里想着如何跟自家夫人解释呢。哎,人有了牵挂,便是有了弱点。陆越钦不再是无懈可击的了。
周时清看了一圈的衙役,说:“想好怎么跟徐若云说吗?”
男人皱着眉梢看他,反问:“那你想好怎么对徐若婉说了?”
周时清嗤笑,他好办,“我没什么要说的,秉公办事。”
“一样。”
“嘁。”
周时清不信的嘁了声,换来陆越钦一记冷眼,以往不曾觉得周时清话多,这会觉得他话是真多。
陆越钦再一次看他,烦的脑袋疼。
午后刚过,天色忽变,灼热的日光逐渐减弱,少了沉闷感,多了几许凉意。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瞧着是要下雨。
陆越钦抬头看,面无表情的敛眸,须臾,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盯着徐府的人回来了。
“大人,少夫人回去了。”
闻言,陆越钦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知道了。把守好各处侧门,绝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跟我走。”
藏在各处暗角的人哗啦啦的走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徐府就被包围,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陆越钦带人从正门进去,可带了这么衙役,又穿着朝服,来者不善,还没进门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下。
“这…两位大人,容小的通传一声。”
陆越钦瞥了眼,不用他说话,他身后的齐卓就冲上前,将人推开,相当有经验的样子。
齐卓:“走开走开,刑部办案,闲杂人等后退。”
守门的小厮紧张的往后退,不敢再上前一步。
门口的动静实在大,不但惊扰了过往的行人,也让里边的人意识到大事不妙。
陆越钦不急不躁的进门,站在院子里,如一座大山,不动分毫。耳边的声音嘈杂,慌张惊恐,还有些许的尖叫,这些,都让陆越钦无比熟悉。
他面无表情,看着里边的人被带出来,然后眼皮动了动。
刘氏和两个姨娘被带过来,不见徐成义。她们缩在一起,表情是害怕的,可看见陆越钦和周时清的那一刻,她们眼中有了亮光,燃起一丝希望。
刘氏算镇定,问:“你们…两位大人这是何意?”
周时清俯身作礼,解释说:“夫人别见怪,秉公办案,我们也很为难。”
话落,刘氏深深的呼吸下,大概懂了,是徐成义犯了事,可大理寺和刑部都来了,岂不是说明,不是普通的案子。刘氏胸口扑通扑通跳,捂着前胸差点往后倒去。
站定后,她点头,勉强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徐府所有的人都被带了过来,齐卓带人去徐成义书房搜查,暂时没回来。
陆越钦和周时清对徐家已经够客气的了,没动手,还算客气,若是换了旁人来,她们指不定要受点气。
在院子等了一会,徐成义被找到,带人押着过来。
徐成义向来会见风使舵,眼下瞅着情况不对,立马高声喊:“做什么做什么?我就算不是朝廷命官,也不能让你们随意侮辱。”
“哎呀,贤婿啊,你们可来了,看看这些拜高踩低的人。还不放开。”
无人应他,徐成义便扫了圈,内心不安,却又留有一丝希望。
衙役在陆越钦耳边道:“他想翻墙逃走,被抓个正着。”
陆越钦嗯了声,随后看向徐成义,后者瞧他看过来,立马笑嘻嘻的,语气讨好,“贤婿贤婿,有话好好说,让他们先回去,你看如何?”
周时清脸撇开,没说话,沉默半刻,齐卓回来,手里拿了一本账本,交给陆越钦。
他随后翻了几页,然后合上,沉着脸道:“徐大人,随本官走吧。”
他的嗓音低沉,语调不带任何感情,冷漠,不近人情。
徐成义瞬间慌了,语无伦次道:“陆大人,我犯了何事?贤婿,我是你岳丈,没必要这样。”
“贤婿,要救我呀,救我呀…”
天色阴沉的下午,徐府一干人等全被带走,关进了大牢。门前看热闹的百姓,驻足了许久,直到天降大雨方才散去。
-
夏季的天气变化莫测,来的措不及防,徐若云刚回到南园,大雨便倾盆而下。
她立在廊下望,感叹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要淋着雨回来。
徐若云转身进去,想着三日后去送姨娘,心里闷闷的,不大舒服。
兴许是今日累了,用过晚膳她便躺在床上休息,她想等陆越钦回来,奈何这几日他实在忙,到了半夜也不见人。
眼皮不停地上下打架,终于,她睡着了。
陆越钦回来时雨刚停,屋内有些潮湿,空气夹着泥土的腥气,不大好闻。
“少夫人睡了?”他问。
守夜的丫鬟点头,“是。”
他应了声,推门而入,人是睡着了,但是灯没灭,是在等他吗?
陆越钦刚进门就问过居平,下午有人找过少夫人没有,居平说没有。那就是说,她还不知道徐府出事。
若是知道了,她会如何?
陆越钦心烦,解开外袍往旁边一扔,随后朝床边走,她睡得香,睡颜恬静,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不知梦中是否有他?
第074章
徐若云这晚睡得很沉, 一觉到天亮,连昨晚陆越钦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睡眼惺忪的起床,身旁的床榻已经凉了, 陆越钦很早就出门了。
她揉揉眼,下床穿好衣裳, 南星进来后她问了句:“昨晚世子何时回来的?”
南星拧了帕子过来,想了下说道:“奴婢不知,不过听守夜的姐妹说,应该是子时。”
子时啊, 确实很晚, 那会她早睡了。
昨日回了趟徐府, 来回挺累的,又陪着姨娘说了那么久的话,体力早已耗尽。好在睡了一觉, 终于有精神了。
徐若云洗漱好, 下人便端来早膳,她的动作优雅, 小口小口吃着,看起来挺香。南星在身旁候着, 给她盛了碗汤,问:“咱们今天出门吗?”
昨晚睡前,徐若云说过,今日出门去为姨娘添置些东西,免得她回了抚阳缺东少西,不好出去置办。徐若云这会自己也想起来了, 喝了口汤点头,“嗯, 出去。”
红润的唇张大,一口吃完手里的饼,然后加快吃饭的动作,想早去早回。
吃得正欢时,侧门的小厮匆匆来报,“少夫人,有人找。”说完表情怪异的偷看眼,继而低下头。
那点小动作徐若云自然没有察觉,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以往有人找她,通常是上午或者是中午,现在大清早的来找她,会是谁呢?
她不在意的点点头,开口就让南星去看看,看门的小厮表情为难,提醒她:“少夫人,还是您去吧。”
徐若云放下手里的碗,正视眼前的人,他虽低着脑袋,但看他紧拧的眉梢,徐若云也看的出来是重要的事,于是起身朝外走,不吃了。
出门后他问了两句,小厮说:“小的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就要见少夫人。”
徐若云嗯了声,脚步快了些,跟着去了侧门。来人站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走动,表情焦躁。
她远远看了眼,并不认识他,心里更疑惑。
那人看见徐若云过来,立马上前,急切道:“三姑娘,徐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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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飞驰在道路上,惊扰了行人,但车夫顾不上许多,依旧挥着鞭子,快速往徐府去。
徐若云焦灼不安,心慌害怕,尽管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可无论她怎么克制,依旧无法阻挡内心深处的恐慌。
来人说,陆越钦和周时清亲自去的徐府,也就是说,或许比上次孙家的事更严重。
现在想来,一切有迹可循,比如徐成义忽然辞官,以他的性子绝无可能辞官,若是辞官,只怕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
徐若云全身发软,心慌的手指颤抖,南星盯着她,见她唇色发白,不免心疼。徐若千的事过去不久,现在徐府又遭了大难,真是难为她了。
“少夫人,先别急,咱们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打算。”
她深呼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担心姨娘,徐府的人全在牢里,那地方阴森黑暗,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而且里边很凉,吃的也不好,更睡不好,姨娘怎么受得了?
她爹真会作孽,自己做的事,连累整个徐府,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父亲呢。
何时是个头?希望这次姨娘能平安度过。
徐若云一门心思想着姨娘,悠地,马车停下,车夫在外边说道:“少夫人,到了。”
她撩开车帘看,此时的徐府隐隐有了破败之相,大门紧闭,门上贴上封条,门口有官差守着,是进不去的。一夕之间,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