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才9点出头。
宋清翻个身，沈辞川似乎也在这动静里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捉住了宋清，“新年好。”
“新年好。”
大年初一的早饭，二十几年没变过，芝麻馅的汤圆，杨娴用大锅一口气下了5.60个，分到宋清碗了足足有10个。
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杨娴也是铆足了劲要让宋清多吃点的。宋清不忍剩下，趁着他们去屋里扶外公，给沈辞川碗里刨去三个。
然后做贼心虚地端起来坐在茶几边吃，“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杨娴算着时间，“等会准备和小姨他们一家一起，推外公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晚一点就要把他送回医院去了。”
宋清其实也想跟着去，但是又实在不方便，杨娴看出她的踌躇，“你们俩就别去了，今天肯定人多，留下来看家吧。”
沈辞川点头，“我都可以。”
宋学善和杨娴就这样把他们扔到家里，一连三天，总之冰箱里的剩菜够吃到初七。
宋清和沈辞川有时候在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有时候一人一边在发呆，有时候在做爱。
他们吻得用力，夜里点了蜡，宋清觉得自己和烛光一样朦胧，走远了回望，那几天有点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其实初一晚上，宋清就收到的工作室的消息，陈亦之又恢复成了人前工作狂的样子，平静地报出两个让宋清有些惊恐的消息。
第一，沈辞川的新剧《三月朝朝》这几天加更到最精彩的部分，一路冲上热榜第一，而沈辞川也顺理成章地爬到热度值第一的位置，涨粉到2000W，而他饰演的武越德塔文角色贡献度达到了惊人的68%。
第二，沈辞川和宋清的CP粉另起超话，命名【眉目川清】，虽然目前微博没有超话排名了，但每日互动人数有20W。
宋清也分点分据地回复给陈亦之。
第一，有关沈辞川新剧爆火的诸多消息已经收到。
第二，有关自己和沈辞川CP粉的事情，她需要先去看看。
但宋清一直拖到初三，也没敢打开微博，直到沈辞川说他晚上必须得回去，要配合《三月朝朝》做一些宣传。
于是宋清陪沈辞川去取了车，目送着他离开之后，才终于有些实感。
她先切了小号摸去了《三月朝朝》的超话，不论是营销号还是粉丝自制博，都是成千上万的点赞量，这对于一部电视剧来说，的确是惊人的成绩。
或许是这部剧的题材正确，有些警察官方账号还跟着在抖音平台玩梗，总之，各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关系，连陈亦之都承认，《三月朝朝》在这个开年毫无预兆的爆火了。
或许也早有预兆的，在当初宋清发给沈辞川那个点赞过200万的视频时，她应该能想到的。
有时候火这个事情，要靠一些资本的运作，但有的时候，它确实靠的是观众有目共睹的口碑。
“谁还没看《三月朝朝》？虽然这才二月，虽然它还没大结局，但是我已经预定它成为我本年度的最爱剧了。”
“我真的救，这些戏是我可以看的吗？沈老师身材太好了，我忍不住舔屏了！！！！”
“什么？你告诉我沈辞川已经31岁了啊？？男艺人都按这个标准卷起来可以吗？”
“吻戏纯享版，不用谢。沈老师真的很会亲...”
“从前怎么没发现沈老师这么帅啊请问，我现在垂直入坑还来得及吗？”
“好帅好帅好帅，看完剧的朋友们《RE-LOVE》同步追起来！！私下里的沈老师和武越区别真的很大，区别就是私下里更帅了！”
“原来这就是性张力吗，我真的流口水了（bushi...”
“哦莫哦莫，我是土狗，我就爱看这种反转反转再反转，武越真的好man,演警察是警察，演痞子是痞子，沈老师演技真的很好！！”
宋清走马观花似的翻过大家的评论，手都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沈辞川终于有这样一部出圈的剧，可以让大家看到他，先不管是不是昙花一现。
但很快宋清又有些懊恼，如果陈亦之发给她时她就上微博认真看过，至少在沈辞川走之前能够恭喜他。
宋清用“眉目传情”作为关键词，几次都没找到他们CP超话入口，仔细看过，才更正为“眉目川清”。
这里比刚刚看过的剧超话和曾经《RE-LOVE》CP乱炖板块还要疯狂，宋清似乎能明白陈亦之假装淡定背后的紧张。
她也一样。
不过好在，像福尔摩斯一样的CP粉们还只是将注意力放在综艺里面。他们所担心的问题暂时被高高挂起。
“家人们，听我细细分析。根据我细扒到今天播出的一共4期，加上4期加更版等各种物料，我还是倾向于沈老师就是对清清有意思，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么多觉得有火花的瞬间！首先，我来说一个我很磕的点。第一期这个地方清清上车的时候被粉丝拉到磕到门上，后面换短袖的时候可以看到左胳膊这里是有点淤青的，好镜头来到第二期收拾东西，清清的化妆品旁边多了一个瓶子，早上化妆的镜头可没有这个东西！根据我各种识图，发现这是某个外国牌子的消乌青的药膏，我们再把镜头回到第一期加更版，沈老师这个网状的洗漱包里是不是这个东西？！虽然只出现了一秒，谁叫我火眼金睛呢，所以这个东西怎么出现在清清的化妆台上了呢？我只能说dddd”
“还有她们一起骑沙滩摩托的时候，沈老师刚开始没意识到自己直接抱了我们清清的腰，两秒之后才改换了绅士手的！”
“寺庙吃斋饭这里，虽然节目剪掉了，但是我还是发现，前面近景沈老师的饭盒已经马上吃完了，而清清的饭盒还有很多，墙上时间是11:25左右，后面切换远景，依稀可以看到墙上时钟已经过了30，清清的饭盒被挡住了，但是沈老师的饭盒怎么突然又满了这么多？刚开始大家都看见了义工阿姨给他们打了巨多的饭，总不能是沈老师又打了一份饭吧？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帮清清分担了呗~”
“我说你们CP粉别太疯了行吗，一个二个精神有问题，不是都有人说了吗，最傻的就是CP粉。”
“我说有的人看不惯还要进来发个帖子，我们圈地自萌，管你啥事啊！”
“超话注意事项第一条：不许吵架！”
“他们一起在房车这里，沈老师给睡着的清清盖被子，谁懂谁懂，Kswl”
宋清突然感谢陈亦之给自己开了小红书账号，她看过CP超话之后冷汗直流。
她恨不得马上发一条好物推荐，推荐的就是那款确实是沈辞川悄悄给她的消乌青的药膏....
第41章 幸福来敲门
宋清送走沈辞川之后，沉迷在【眉目川清】超话里快一个小时，时而惆怅时而心慌，最终是给陈亦之发去好几条60秒的语音才转头往市中心的酒店开去。
大年初三，也是邓思思结婚的日子。
宋清把车停在能看到迎宾台的位置，等到人群散去她才找准时机下车。
邓思思的迎宾礼服是条银色的抹胸，腰部两侧掐了两个菱格的镂空，衬了浅灰色的网纱，显得人更加纤细灵动。
之前宋清陪着她在沪城试纱时，邓思思在这条银色的和另一条白色蕾丝裙中拿不定主意，看来几番摇摆后最终还是选了这条设计更特别的。
宋清没带口罩，新人直观地看见她带着真挚祝福的笑脸，“思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其实她想带上邓思思老公的名字，但是迎宾板上的字体太花哨，实在没看清，请柬又落在家里忘了拿。
她只隐隐记得新郎叫什么奕，为了防止自己讲错出糗，宋清干脆只说了邓思思的名字，默默和新郎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糊弄了过去。
“清清你来啦！”邓思思一脸的欣喜。
她掏出包里的红包递过去，今早杨娴现取的现金，崭新的连号，九千九百块。
其实宋清是想包个更大的红包，或者直接转账给邓思思，但邓思思可能预判了宋清的想法。
婚礼前发了几次消息警告宋清，已经替自己付了婚纱礼服的一应费用，婚礼就意思意思给个小红包，否则人情她可要还不清了。
邓思思抓过伴娘手里端着的喜糖盒子放到宋清手上，“还以为你没时间回来了，吃喜糖。叔叔阿姨没时间吗？”
“他们去亲戚家拜年了，抽不开身，我就代替我们家啦。”
“先上去坐会吧？”邓思思的妈妈拎了红色皮包走过来，满脸乐呵呵的。
从前宋清见过她几次，还有些记忆里的样子，笑着应下来，“不用，阿姨你们不用麻烦，我在车里坐会，等下快开始了我就上去。”
宋清掐着表，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找到了地方。邓思思给她安排的桌子应该是初中同学那一桌，但是今天要是真坐了那桌，怕是到晚上也脱不了身。
于是宋清就在最后面找了个全是老年人的桌坐下。
小的时候参加婚礼，总觉得声音嘈杂，从来没听清楚过新人在讲些什么，起的是些什么爱的誓言。
反正总也是差不多的，什么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爱你一生一世。
她和一桌子的小朋友一样，满心满眼满鼻子都是桌上已经有些放凉的大餐，只期待着新人快快说完，然后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开动。
长大后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朋友的婚礼，看着那些和你共同成长，共享喜乐的朋友们站上台，才发现原来即使坐得很远，一字一句也听得清楚极了。
来之前宋清想的是，要是邓思思这个钢铁一样的女人哭了，她可是要毫不留情地笑她的。
此刻，她却在帽子和口罩的遮挡下默默陪着台上聚光灯下的人一起流泪，面对十多年的好友在台上说自己的人生故事，实在有些忍不住。
身旁的奶奶看着宋清从包里抽纸擦眼泪，很快就凑过来问，“台上是你什么人啊？”
宋清抬眼，发现一桌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吓得她的情绪立马收了回去。
可能他们都以为她哭成这样，又没和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很像是和新郎有些什么故事，比如前女友。
于是当宋清身旁的奶奶一问，他们的注意力也一齐从台上看向了她。
幸好台上的主持人恰到好处地让人们提起酒杯，她跟着人群站起来，很大声地喊了句新婚快乐，低头小口的喝了口喜酒，然后抓起包就从后门溜了出去，算是躲过了差点成为八卦中心的可能。
回家的路上宋清给邓思思发了消息，转眼看到姜筱的。
【清清姐，已经有人打听到我这里来，问我你和沈老师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回答，我也不好说啊，我都不知道内幕呢】
宋清启动了车子，一看姜筱就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想来旁敲侧击地问，宋清删了本来打好的字，最后发了个嘘声的Emoji表情过去。
姜筱仍不死心。
【哎呀，清清姐，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沈老师追你的事我都守口如瓶的，你们最近到底有没有进展呀】
【继续保持：）】
她仍然附赠一个嘘声的表情。
【真没劲，我去问沈老师】
宋清摇头笑笑，把手机甩到副驾。
杨娴跟宋学善比宋清早一步到家，他们俩惦记着给宋清收行李，亲戚家吃过饭就往回赶，面对宋清的事情，两个人出奇的一致。
宋清把空箱子拿出来，任由他们去装，先一步倒在按摩椅上买机票。本来陈亦之提前要买，但宋清摸不准回来的时间，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没买。
挑来挑去选了净安机场最早的一班飞机，早晨9点出发，11点08分才抵达沪城。
按理说初四一天都没工作，可以晚点走，但杨娴和宋学善又要出去拜年，干脆早点一起出门。
宋清随手截了订单详情页有准确到达时间的图片发到工作室小群里。
小伟很快的回复收到，陈亦之随后。
小伟：好的，我准时到
陈亦之：要给你买VIP通道吗？
宋清：？不用了吧
陈亦之：随你，我和小兰也去
杨娴把空的行李箱塞得满满的，尽管宋清一再强调买得到、吃不完、太多了，杨娴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妈妈要照顾外公，你这边就顾不过来，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外公那边有情况及时告诉我，护工如果两个不够就再请一个吧。”
“嗯，你别操心这些了，妈有别的事问你。”杨娴在空的位置又塞下一小罐蜂蜜，加上刚刚放进去的，一共有四瓶。
“你跟小川到底什么打算？当初你们结了又离我就说你们你们不要闹着玩，我看小川是个好孩子，你也这么大个人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
“妈，这事我跟你说不清，总之我现在说不清。”
“行行行，我不问，反正你大了，那个香肠再装点去吧。”
宋清蹲下来合上箱子，“不要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宋清洗过澡，突然兴起地抱着被子枕头敲开了爸妈的房门，她破天荒的提出想要跟杨娴一起睡，于是宋学善被赶到了沙发。
宋清翻身把脚翘到杨娴的腿上，顺手抱住了她的腰，其实她们很少有这样的肢体接触，宋清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她的体温和味道有时那么熟悉，那么的让人心安。
杨娴伸手握住她的手，“怎么啦。”
“没事，抱抱你还不行。”
宋清摸到杨娴的肚子，四肢纤细的人唯有肚子多出几圈赘肉，加上那条快十厘米长还有些增生的疤痕，这都是生下宋清后多年未解的后遗症。
“妈妈，怎么把我养到这么大了。”
杨娴笑起来，“是啊，我也纳闷呢，生下来皱皱巴巴才只有五斤多，一下子养到这么大了。那个时候怀你还要干活，还摔了好几跤，幸亏你皮实。”
这些故事宋清听过很多遍，她问起从前杨娴没讲过的，“不是怀孕的人都要做胎梦吗？”
“是啊，我怀你的时候还不是做了好多胎梦，快生的时候梦到好多石雕的龙，我还以为要生个小子，最后生了个丫头。”
“丫头多好啊。”
杨娴附和着，“是啊，还是丫头好啊。”
“妈妈。”
“嗯？”
“如果不幸福，离婚也没关系的。”
房间里一下好安静。
从前每逢宋学善和杨娴在她面前吵架，宋清都要大声地让他们离婚，有时杨娴会骂她白眼狼，但当这句离婚轻言细语地从宋清嘴里讲出来的时候，反而让杨娴没了声音。
宋清知道杨娴在装睡，她的心里应该和自己一样翻江倒海。
正因为她们血浓于水，所以宋清可以感同身受，她知道妈妈幸福与否，所以她不用问。
因为她很确信，杨娴并不幸福。
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幸福的人会邀请它进门，而不幸福的人，应该走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