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二婚。跟前妻是婚内出轨，还好我姐姐没嫁给他。”
“啊，他现在的老婆还怀着孕。”陈念摇摇头，心中的郁结仍堵在那，闷得她喘不过来气。
“现在这个最可怜，还要为这种男人传宗接代。”
“贱人自有天收。”陈念恨得牙痒痒，后悔刚才没补一巴掌。
“所以啊，我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看透了，男人就这么回事，没意思。”
陈念咬着吸管，一时半会无法从刚才的惊慌中回神，总忍不住调到和蒋律的对话框，想和他说些什么。
这半年，他们的联系较之前又密了些。
蒋律常常会发一条信息，分享一些近况或见闻，或单纯某首歌、某部电影。仅此而已，更像一位遥远的朋友。
陈念多数时候都能遏制住冲动和思念，不主动找他。可现下满腹委屈蓄势待发，她写写改改，最后发了一句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我这几天来厦门出差，又看到海了。】
西海岸才凌晨四点半，对方却秒回：【给我看看。出差开心吗？】
陈念发送几张过去：【拍得不好。你怎么起这么早？】
蒋律：【挺美的，手机没静音。】
陈念抹去泪水：【那你再睡会，我还要去忙工作。】
蒋律：【晚上还要加班？你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陈念：【嗯，你也是。】
泪水转眼又模糊了眼眶，她及时叫停聊天，生怕一不小心又绕回原点，前功尽弃。
第58章 迟来的表白
从厦门回去后不久，陈念如愿开始了换组流程。
她的工位将从西边角落搬到东边，和Alex办公室生生隔出一大段距离。除去月度和季度部门会议外，两个人撞见的可能性大幅度消减。
吴明希仍选择留在Alex那组。用她的话来说，那个人在她手里的把柄太多，心里多少有所忌惮。何况既然Alex视她为眼中钉，那她干脆守住本分，杵在Alex眼皮子底下，时不时戳他几下，扎扎心。
吴明希分析起缘由时头头是道，甚至带点戏谑的语气。陈念却很感动，如果唯二跟着Alex出差的人回来之后纷纷调离该组，任再傻的人都能琢磨出些许门道来。
Alex在陈念换组的事上算尽心尽力，对外宣称：从公司业务需求出发，以及尊重员工个人发展意愿，需要在部门内部进行小范围的调动，以便细化管培生的职责。在和陈念新老板的交接上办得也算妥帖，没有食言。
内部换组的流程精简很多，却依然免不了层层审批和修改权限。等最后一封审批邮件传来，陈念如释重负，第一时间找到Alex。她将办公室门敞开着，递上交接单：“麻烦签字。”
对方抬起头，嘴角含笑，伸手接过：“签哪里？”
“标记的地方都需要。”
他三两下胡画完签名，颔首示意她坐下：“视频呢？”
陈念语气冷淡：“Carol会删。”
对方无谓地挑挑眉，到底删没删，留没留存档，真要较真起来无穷无尽。他不过吃准陈念和吴明希涉世未深，一番言语唬住二人，断定她们不会再做无望挣扎。
那天回到房间，Alex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哪怕证据实锤不足，公司进行彻查后不做任何处理，一番盘问之后，他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再闹大点的话，搞不好丑闻还会传到老丈人那边。
他老婆是个傻白甜，老丈人可没那么好骗。眼下房子过户在即，捡芝麻丢西瓜的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他那会精虫上脑，顾不上多想，现下冷静之后，反倒越想越后怕。
他暗自庆幸如果当时没有多留个心眼，举止若再轻佻、逾距些，单视频内容就能搅得他家宅不灵。他大呼口气，捏捏眉心，这次吃个巴掌当教训，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花钱解决得了。
“好的，那就祝你前途似锦。”Alex伸出手，皮笑肉不笑。
陈念没有回握，压根懒得掀起眼皮看他，转身离开。
经此一事，她又成熟了些。
和Alex比起来，之前George只算得上是小打小闹的言语试探，对比之下简直堪称“绅士”。她不敢和老陈夏女士提起此事，怕他们一个冲动杀到公司；只偷偷和林依吐槽过好几次。
第一次和新老板开会前，陈念特意准备了换组的“官方”原因。
新老板却对此毫无兴趣，而是直奔主题，介绍了工作内容和下一季度的工作重点；更直言不讳自己从年轻时就没有什么事业野心，只需要一个不那么忙的工作打发时间。加上她是公司的老人，多年积攒下来的客户关系足以保证她职位稳定。
陈念一时不知如何接招，愣坐座位上；原先对老板表忠心的草稿全然作废。此时无论她是顺着老板的话说、还是反着说，都不太合适。
对方看透她般的，转动着椅背面对陈念：“但你放心，只要你想往上爬，我绝对支持你。”对方直盯着陈念，语气和蔼：“我这人还有个原则：护崽子。我的人，别人一个指头都别想碰。”
陈念接下这颗定心丸，“嗯，明白。”
部门内部换组的事屡见不鲜，可就算是这样，陈念的事依然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不少同事揣测她是不是在厦门得罪了Alex，又或是平日里不够“舔老板”，Alex终于忍无可忍。也有几句玩笑话：别看Carol一贯高冷爱答不理的，该懂事的时候可不含糊；这不就把陈念比下去了么？
更多的则在背地里嘲笑陈念时运不济：丢了风头正盛、冲劲十足的Alex，跟了个毫无进取心的“老佛爷”。这位老板出了名的家境优渥，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仍不过和Alex平级，熬不了几年又要退休了。
风声漏到陈念耳中，好的坏的，她不多解释，默默等着关于她的这波风浪过去。
==
工作终于又回到正轨。
市场部难免要跟药物学名打交道，大部分时候她知道皮毛即可，无需深究。可也有些时候，她需要了解基本的药物原理和作用机制，那些专业名词过于高深，她常常看得云里雾里。
实在束手无策的时候，陈念会拨一通电话向李j励求教。对方一如既往耐心给她讲解，还会发来一些简单易懂的参考资料。
陈念小心翼翼把握着一个度，生怕这段关系的天平在对方心里失了衡；在她看来，这份友情挺难能珍贵的。
可对方那些秒回的信息、超乎朋友间关心的话语以及错过电话后立马追来解释的举动过于明晃晃，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开始变得无法忽视。
渐渐的，陈念刻意减少和李j励独处的机会。而这一日她又接到了李j励的邀约，她思忖片刻，改了无数条拒绝的由头，最后还是回复了【好】。
整顿饭，陈念都吃得心不在焉，“要不要散个步消食？”
提议正中李j励下怀，“当然好啊。”
月色明亮，晚风徐徐，对方紧挨着她，视线绕在她的脸上不肯挪开。陈念有一种难以招架的压迫感，她东张西望避开眼神接触，盘算着该怎么婉转表达心中所想。
她恍惚着，沉浸在思绪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句：“陈念，你觉得我俩合适么？”
对方停顿几秒，语速加快：“其实我想留在国内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对你还有年少时的那般喜欢。我不想再错过。”
他停下脚步，走到陈念面前，低沉着嗓音：“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陈念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无奈对方的目光过于灼热，烫得她无处可逃。她撇过头，望向马路对面的行人，再慢慢正视他的眼睛：“谢谢你的喜欢。”
她语气郑重，没有拖长语调，干脆利落地画了个句号。
李j励沉思几秒，脸色阴沉了大半。他睨着她：“hmmmm....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陈念咬紧嘴唇，舌尖蹿着无数个编造的理由，到最后脱口而出的反而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不会考虑别人。”
李j励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来没刻意打听过陈念的感情生活，一厢情愿地猜测单身的她也处于情感空窗期。
他如温吞水般靠近，担心过于激进的招数吓跑陈念，却自信异常：二人有年少时的感情做基础，在一起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
陈念看出了他的疑问：“我没骗你。我和他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暂时没有在一起。”
“什么现实原因？”
“hmmm...就是他...还在加州处理事情。”陈念压根没准备这套措辞，不知怎地就说出“暂时”，“他还在处理事情”这些字眼。
“所以你总问我加州的事情，是因为他？”李j励拍了拍前额，恍然大悟。
“嗯。”陈念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我没骗你。”
李锟励语气里有几分恼：“如果他一直不回来，你就这么等着？”他不甘心，远在天涯的人怎么抵得过朝夕相伴的分分秒秒？他不介意等。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真的。”
“你在他身上就不叫浪费时间？”李j励语速急促：“什么大事啊？丢你一个人在国内？他需要处理到什么时候？你心里有底吗？我很早就想和你表白，总顾念着学业未定，前途渺茫，加上我不清楚能在国内待多久。那他呢？给你承诺了吗？给你保证了吗？还是丢给你一团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苦等？”
他蹭噌一口气说完，陡然意识到言语过激：“不好意思，我刚有点激动...”
陈念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
“我比不上他是吗？”
陈念面露难色：“李j励，这从来都不是二选一的比较题。”
李j励听懂了：“所以，彻底没有可能了吗？我记得初中…”
“那时候我们还是青少年...不懂事…”，一别数年，大家早已变了模样。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不再多言，各自消化着不同的情绪。
不知不觉到了陈念家小区门口，李j励试图做垂死挣扎：“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陈念果断地回应：“嗯，祝你幸福。”
她跑上楼，第一时间找林依汇报情况：“我慌死了！李j励现在居然打直球。当面拒绝人真的很难！”
电话那端的人按耐不住兴奋大喊：“我说的对不对！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陈念叹口气：“我太难了，工作难，感情也难！为什么不能给我easy模式？？？”
“且，感情难什么。桃花运咯，谁让你心有所属，否则现在应该是庆祝脱单了。”
陈念怅然若失：“哎，失去了一个朋友。算了，我洗澡睡觉去。”
“诶！真不考虑人家？你初中还给他写过情书！”
“大姐，初中好吗？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我要封心锁爱！搞事业！”
“哈哈哈哈，你最好是。”
她洗完澡刚躺下没多久，林依又发来一条信息：【我们圣诞节去普吉岛玩吧？】
圣诞节，普吉岛...陈念下意识不想去。
林依：【人呢？人呢？去么？速回。】
陈念搞不清她的路数：【哪些人？】
林依：【我和谢屿呀。加一个你。】
陈念：【...不去。】
林依：【别呀！】
陈念：【不去不去，我不想吃狗粮。】
林依发来几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包，【要不然喊上你爸妈？】
【？？？】陈念蹙了蹙眉，这是什么混搭？
林依：【别墨迹了！去吗？我忙季一月份开始，得抓紧时间放松，求你…】
“爸妈，我和林依圣诞节想去普吉岛，你们要去伐？”
老陈和夏女士对了个眼色，“去啊，好久没一起旅游了。”
陈念：【去，还有我爸妈。】
林依那头大概是乐疯了，一连发了十几个欢呼雀跃的小表情。
第59章 变“弯了”的儿子
升职后的蒋律变成了同事嘴里妥妥的工作狂，往死里虐自己的那种。
回总部这短短一年多时间，他帮公司拉了几个千万级别的白金客户之外，还成功扩展了和老客户合作的业务范围 - 资源整合重组，财务系统并购，系统整合测试，商业流程咨询，一环接一环，将客户牢牢套住。
一时间，他基本上掌握了硅谷几个科技巨鳄的核心咨询业务，一跃成为业内新星。公司那帮老家伙们见到他，恨不得当亲儿子一样宠着。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过过周末，全国各地满天飞，从西到东再折返。见客户，见合作伙伴，再签下一个个合同，早已成了他的生活常态。他定了一个颇为苛刻的目标，时间紧任务重，俨然活成了「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每每和Tyler喝酒时，对方总睨他一眼，轻描淡写般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一起去露营钓鱼？”他有点恼，新船买了快一年，蒋律至今都没时间去看一眼。
蒋律端起水晶杯，抱歉地笑笑：“尽快。”
Tyler哈哈大笑：“我不是你女朋友，ok？不用搪塞我。值得么？”
蒋律耸耸肩，对上Tyler不解的眼神，再无奈地撇撇嘴。好兄弟之间不用解释太多，他轻碰Tyler的杯子：“喝酒。”
如果老家伙们不食言，能换来他想要的，那么就值得。
从硅谷到三番的通勤时间漫长到令人发指。为了节省时间，蒋律索性在办公楼附近租了房，鲜少着家。
彭女士热爱工作几十载，也觉看不下去：“工作是忙不完的，累垮了身体不合算，你没必要同时抓那么多项目吧？适当放几个？”
蒋律略带抱歉：“忙完这阵就好了。”
“怎么？你打算拼命存养老金，提前退休啦？”彭女士捕捉到有关时间节点的关键词，眼睛一亮。
“...”，蒋律不接话茬，架不过彭女士的凌厉眼神，“不是你让我休息嘛，过了圣诞再说。”
彭女士听不明白：圣诞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吗？
时间悄然流至11月中旬，所有人都自动切换到预备过节模式：感恩节，圣诞节，元旦；三节即将来临，任谁都无法静下心安心工作。
客户开始接二连三的休假，将很多重要的会议和商谈推至元旦后；蒋律的工作节奏终于慢了下来。
彭女士曾不止一次问他今年的圣诞安排，一年忙到头，全家人总得安排点节目。
而蒋律总是含糊其辞：“待定。”
“待定什么？机票酒店不用提前买么？”彭女士一通恼，还能不能给个准话了？
“你跟我爸想去哪玩？我报销。我还有事没处理完，说不准。"蒋律最近空闲不少，正跟老家伙们玩心理拉锯战；快要看到曙光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节前等个准信。
“哟，大气！我得好好挑个岛躺着，最贵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