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先婚后爱]——司基【完结】
时间:2024-04-27 14:39:36

第8章
  高中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叛逆又幼稚,总觉得背着老师家长在厕所里叼上一支烟自己就是全世界最酷的存在。
  陆放作为人群中的焦点,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他的性子虽然对谁都不冷不热,但也从来不会拜高踩低玩看人下菜碟的那一套。
  许枝亲眼见到过班里有人在抽完烟靠近陆放时,他蹙眉喝止让对方离自己远点的场面。
  对方像是了解他的脾性,丝毫没放在心上,笑嘻嘻骂了一句就乖乖照做。
  但这些只是她记忆里最细枝末节的部分,现在他问起来,她哪里能回答得清。
  她只能含含混混试图糊弄过去:“不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人了?反正不是你就是池闻,我记不太清了……”
  听见池闻的名字,陆放额角的青筋一跳:“池闻?”
  许枝敏锐地捕捉到他短暂的异样,讷讷开口:“你们那会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现在……已经不联系了?”
  那她现在提出来岂不是很冒昧。
  陆放强压着心底逐渐作祟的情绪,意味不明道:“班级那么多人,你是不是还都能记得名字?”
  “记性这么好。”
  明明是夸奖的话,许枝却听出几分揶揄。
  她满头雾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会错意。
  气氛突然陷入停滞,许枝刚要再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陆放突然对上她的目光。
  “昨天的事,我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我不应该根据自己的片面认知随意对你进行判断。如果让你感到难堪,我很抱歉。”
  粗粝的嗓音郑重又诚恳,许枝措手不及,日漫韩漫广播剧都在Q群⑤2四⑨0吧1⑨2眼神飘忽:“你不用这样,昨晚其实是我小题大做了,我其实……是因为厌食症才……”
  许枝越说越小声,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多余。
  陆放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她大概也猜到他应该是在医生口中得到了答案。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没什么要抱歉的了,我就是因为身体状态太差所以才没控制住情绪,还在你面前闹了笑话。”
  话到底已经说开,许枝直直看向陆放。
  他此刻正站在床边,身形挺拔又松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情绪没有半分泄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明看起来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刚才的道歉也是百分百认真,可许枝就是感知到他周身一丝游离在最边缘的疏离和淡漠。
  她的心猝然一紧。
  莫名的,她觉得陆放现在阴晴难辨的样子实在太陌生,太让人捉摸不透。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陆放面无端倪。
  许枝干巴巴地扯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你今天在我这里耽误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他在甜品店里碰到她大概率是巧合,送她来医院还照顾她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对她有几分热心肠,但她也不好再仗着这些继续麻烦他。
  话里话外都是分寸感,陆放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自嘲。
  他没说话,径直从病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打印纸。
  许枝接过来看清上面的文字,是一份租赁合同。
  “押一付三,期限是你要求的半年,没问题签字就行。”
  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好整以暇。她应该也要得体礼貌地对他道谢,说声麻烦他。
  但许枝大脑一抽,签完字故作理所应当的语气:“好的,中介费多少,我转给你。”
  她的话音婉转,落在陆放心里,却像被兀自扎了一根刺。
  四肢百骸蔓延起细密的痛,陆放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好半晌,勾起一个不带温度、近乎恶劣的笑:
  “半个月房租。感谢老同学照顾生意。”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假装忘记一顿饭的约定。
  许枝没见过陆放露出过这种神情,痞气的野性,和他非常不搭,她觉得非常刺眼。
  她故作镇定,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通操作:“房租呢?需不需要我加个房东的联系方式。”
  很快,陆放口袋里传出消息提示音。
  他只收回纸笔,落拓地背过身:“房东在外地工作,租房事宜全权由我代理。”
  “这样啊。”许枝了然一笑,“稍等,我把租金押金也转给你。”
  又一道提示音响起,陆放自始至终都没拿出手机。
  许枝语气轻松:“麻烦你了。”
  陆放哂笑:“收了钱,应该的。”
  他平静拿起外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一共两把,其中一把备用。字已经签了,你随时都能搬进去。”
  他没给许枝再开口的机会,把钥匙放在她面前:“好好照顾自己。”
  丢下这句话,他脚步不停径直离开。
  随着关门声落下,许枝的脸色也蔫下来。
  先前一直紧绷的力气也松懈下来,她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放空自己。
  她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难堪,但她搞不清楚自己那股酸楚到底从何而来。
  想不出答案,最后她只能闷闷地将一切归结成最近他们巧合的亲密让她产生了莫须有的错觉。
  -
  昏暗的房间,空调温度被打到最低,冷冷清清的空间只有出风口不知疲倦的气流声,偶尔混杂一串冰块在威士忌里融化碰撞的清脆。
  陆放赤脚从浴室出来,光裸着的上身只搭了一条黑色毛巾,一件休闲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未擦干的水珠从他的发丝、皮肤处滚下,经过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最终归向隐秘。
  他没开灯,宽厚的大掌径直扣向岩石杯,抬起抵唇啜了一口。他在光线不足里精准地朝靠阳台的玻璃门走去,最终虚虚倚着席地坐下,长腿也向前伸展开。
  堪堪屈起一条腿,扣着酒杯的手臂随意搭上膝盖,上下结实的线条组成联军,动作的拉扯让他腰间的裤子向下挪了半分,露出小腹更深处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
  机械的消息提示音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响起,陆放伸手持过,划开屏幕。
  【转账记录】
  【这是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
  手机亮光在暗处显得异常突兀,把陆放的半张脸照得苍白。
  对面依旧坚持不懈,好像要亲眼看到他点下收款。
  【今天谢谢你。一共三笔钱,记得收】
  陆放亦怒亦嘲地扯了扯嘴角,最终遂了她的愿,轻点几下收了款。
  对面似乎满意,识趣地再没声音。
  手机被他重重一丢,大掌抚向后脖颈,动作间尽是烦躁与挫败。
  良久,地板上响起嗒嗒的响动。
  是一只面颊宽圆的狸花猫,通体黑棕相间,踩着脚垫悠然地向陆放踱步。
  发觉男人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到来,它探出爪子,往他腿上扒了扒。
  陆放的指节在它额头的斑纹上抚弄许久,他盯着那双圆又明亮的大眼失神。
  许久后,他长长地舒一口浊气,低醇的声线像是在对它说,又像在自诉:
  “没人喜欢你。”
  小猫听不懂人话,小猫也无法理解这声叹谓背后包含了多少深重的情绪。
  小猫只会喵呜完再昂起脑袋蹭蹭,示意主子是时候该往它的饭碗里补充粮食。
  -
  许枝回去时是晚饭时间,在门口换鞋的间隙,她听见许建业一家三口在饭桌上聊着什么话题正起劲。
  “我有那小伙子的照片,光看气质就不一般。给你说媒的是他妈妈的护工,人家可是告诉我他回回去疗养院拎的都是进口营养品,反季的高价水果从来都没断过。是他亲口告诉你他在镇上连套房都没有?”
  许倩撇嘴:“人不可貌相。往往这样才是最可怕的,还不知道能赚几个钱,最后全贴补到瘫痪的老母亲身上去了。”
  “那怎么说媒的告诉我人家在镇上开着饭店,总不能是骗人吧?”
  “隔壁那个推车在小学门口卖蒸饭的女人也说自己开饭店呢?”许倩冷哼一声。
  陈茂娟不死心:“可我听说媒的意思,当初要给小伙子介绍相亲人家可是没太推脱,他总不能去见面就顾着揭自己短了,就没问你点什么吗?”
  “说媒的说媒的,有完没完!”许倩被陈茂娟问烦了,筷子一推,“我看最不靠谱就是这个说媒的,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就瞎介绍!”说完气冲冲走开。
  尽管不是有意,许枝还是听出来他们是在说陆放。
  她刚从卫生室回来,打完点滴血糖恢复维持正常才离开。短短的一天她好像经历了很多,整个人有气无力。
  现在听完他们的话,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堵起来似的。
  她不想插入话题,也无心和他们周旋,换好鞋就径直回了房间。
  往常他们也习惯性把她当透明人,今天陈茂娟倒是反常,咀嚼着饭菜突然冷笑一声。
  许建业一直旁听着没太说话,看她这样,奇怪道:“发什么颠呢?”
  陈茂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刚回来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这几天天天往外跑,你就不奇怪吗?”
  许建业斜眼:“奇怪什么?”
  “那天你让她给姓张的小儿子道歉,她不乐意,五万块说拿就拿出来了,你真以为她手里就这么多?”
  许建业一愣。
  “钱是往厂里砸,五万块能够什么?既然她舍不得掏,就想点法子让她舍得。”
  许建业看她:“什么法子?”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陈茂娟得意一笑,刻薄的表情里透着阴恻恻的奸猾。
  -
  关好门,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声。
  许枝急忙把包一丢,翻身侧躺上床划开手机。
  等看清消息来源,许枝的心倏然一顿。
  【苏芮:身体怎么样了,明天能正常来培训吗?】
  和陆放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收款后系统自动弹出的提示框,许枝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赶走脑子里多余的期待。
  【许枝: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芮芮姐】
  【许枝:明天培训是上午还是下午,我要搬个家,确定时间提前计划一下】
  【苏芮:那你下午过来吧,半天时间够吗?】
  怎么会不够呢?这个家里她没有太多能带走的东西。
  【许枝:够了,谢谢芮芮姐】
  想了想,许枝在屏幕上又戳了一句:
  【许枝:芮芮姐,你和陆放认识吗?】
  她在医院刚醒来那会听见了陆放在和人转达自己的状况,按照当时的情形,她猜想电话对面的人是苏芮,二人之前就认识,这样一来,陆放那么凑巧地出现在甜品店自然也能解释得通了。
  几公里开外想到某些人叮嘱的苏芮:“……”
  输入栏里的文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她选择截图,点开吐司头像对话框发送过去:
  【所以,请你告诉我,我应该认识吗?】
第9章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来回闪烁,许枝只当苏芮是在编辑长文字。
  【应该是……认识的】
  许枝:?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叫应该认知?
  【明天等你来店里再和你说】
  许枝哭笑不得,她原本只想随口求证一下,结果现在苏芮的回答已经完全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好在这样也冲淡了她莫名焦躁的心绪,她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行李。
  翌日,许枝起了个大早。
  例行服用完氟西汀,她简单拾掇自己,推着两只大容量拉杆箱打开房门。
  许建业和陈茂娟忙养殖场向来起早贪黑,所以当许枝出了大门在院子和陈茂娟对上眼时不禁有些意外。
  她正拿着瓷缸杯弯腰刷牙,嘴巴一圈都是泡沫,冲着许枝毫不避讳地大声嚷道:“你怎么拖着行李箱,你要走吗?”
  许枝没有告知他们自己要搬家的事,一来是没必要,她为了和他们划清界限已经把这栋自建房留给他们,她的去留也不至于要被他们约束;二来想必他们也不关心,她又干嘛自作多情讨没趣。
  此刻被抓包她也没有心虚,平静回答:“搬家。”
  “搬家?”陈茂娟直起身子,皱着眉嚷得更大声。
  许枝不动声色地避开飞溅来的泡沫星子,神色淡淡:“对,有什么问题吗?”
  陈茂娟脸色只僵了一秒,立马赔笑:“没问题没问题,你搬你搬。”
  本来两人私底下就相对无话,许枝不想多费口舌,径直推着箱子离开。
  自建房的位置在镇上较为偏僻,一大早软件呼叫半天都没一辆车接单。
  许枝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取消订单后往公交车站的方向步行。
  已经七月中旬,初伏天的早晨又燥又闷。难得没见到太阳,云层压低,天色阴沉。
  上次有陆放带路,今天许枝只能按照定位自己摸索过去。并着两个拉杆拖行还要分心看定位,找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一身汗。
  自顾不暇的状况下,她自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不远处跨坐在电瓶车上鬼鬼祟祟望着她的陈茂娟。
  拉杆箱滑轮在水泥地上的摩擦声在小区静谧的早晨突兀又刺耳,许枝轻声喘着气,换着手臂走走停停。
  她的那一栋靠小区稍里的位置,通往单元门的路上还有大理石砖造景的台阶路。
  继续拖肯定是不行了,她正愁怎么一次性将东西搬过去,身后一阵平稳的脚步逐渐向她靠近。
  “给我吧。”
  许枝诧异转身,看见陆放那张平静的脸庞。
  他一身运动服,好像刚晨跑完,额前有汗珠但呼吸并不显急促。他似乎在户外逗留很久,有很淡的晨露清冽混合他的气息从许枝的鼻尖拂过。
  没等她开口,手里的力道蓦地一卸。
  硕大的两只拉杆箱被陆放轻松提起,他神态自若地径直往前走,许枝刚要跟上去,转眼间竟然开始下雨。
  夏雨瓢泼,来得又急。等两人进到单元口,都没能逃过被雨水打湿。
  许枝顾不上自己的凌乱与狼狈,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陆放将行李箱稳稳地放下来,忙碌中应了一声。
  “以后有急事可以找我。”在按下电梯之前,他轻描淡写地开口。
  许枝愣愣地看向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明明昨天见过面,分别时在她的视角算得上不欢而散。今天碰见,他情绪稳定,若无其事,风度依旧。
  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是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叮”的一声提示电梯到达,许枝沉默着要迈进去,突然一个灵活的身影闪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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