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和哉第一次没有立刻答应,迟疑道:“《暗夜男爵》是部好作品,但它是推理小说,不太适合小孩子。”
里面不仅有血腥、恐怖描述,还涉及大量专业知识,无论哪方面都不适合七岁小孩。
樱井真希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看过推理小说。”
“什么?”樱井和哉大惊,“我不记得列给你的书单里有推理小说。”
他反应太激烈,真希有些不解,又有些无措,“天天更新小说群,搜索⑧1四⑻一⑥9流③……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一本,我就随便翻了翻。”
真希喜欢爸爸的书房,喜欢泛着墨香的书籍,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她尤其喜欢给书架上的书籍扫尘归类,发生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
“爸爸,我不能看吗?”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樱井和哉放缓脸色,蹲下身让视线与女儿齐平,“先告诉爸爸,你看的那本书叫什么?”
“是阿加莎的《尼罗河上的惨案》。”
“阿加莎啊,不错的选择。”樱井和哉对女儿的眼光表示肯定,又问:“害怕吗?”
真希摇头:“不怕。”
“那……看懂了吗?”
“呃……大概?”真希有点不好意思,借着工具书的帮助,她磕磕绊绊读完了整个故事,但她以为的读懂和爸爸眼中的必然不同吧。
“既然不害怕,爸爸给你仔细讲讲这个故事吧。”
樱井真希大喜过望,一溜烟儿跑到书架前取下那本《尼罗河上的惨案》,乖乖递给爸爸。父女俩在沙发上落座,就着明亮的灯光,开始细读这本闻名全世界的推理小说。
《尼罗河上的惨案》全书不过十几万字,对一位资深编辑来说,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完,但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罢了。
故事中对复杂的人性的刻画,对当时社会环境和结构的描述和讽刺,以及藏在文字中的深刻文化底蕴,无一不需要读者细细品读。
樱井和哉没有对故事里复杂的人性避而不谈,而是斟字酌句尽量用女儿能听懂的话语解开故事的底层逻辑。然后提起侦探的破案技巧时,巧妙的将女儿的注意力引到自然科学、人文科学上,勾起她的学习兴趣。
“所谓雁过留声,船过留痕。艾德蒙・罗卡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痕迹或许有形或许无形,只有率先捕捉到的人能先人一步堪破真相。”
“像优作哥哥一眼看出我练拳击那样?”
樱井和哉点头:“对。只有积累足够的知识和阅历,并融会贯通,才能做到。”
“好吧,”真希叹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夜伯爵》先寄存在爸爸这里,等我填满空荡荡的大脑再说吧。”
无论是对人性的认识,还是对知识的积累,她都差得远呢。
“我的小真希只是吃了年龄的亏,来不及学习更多而已。奋起直追吧,爸爸相信你能做到!”
樱井和哉信誓旦旦,那副死忠粉的模样看的真希好笑不已,原本沮丧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爸爸说的没错,一切还不迟。
于是,当晚的睡前读物再次升级。幸好讲故事的人名叫樱井和哉,但凡换一个人,要不照本宣科枯燥无味,要不就学习变催眠,达成一分钟送人入梦乡成就。
第二天上学路上,樱井真希询问两个小伙伴,“你们知道怎么把煮熟的鸡蛋完好无损地放入瓶子吗?”
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小圈,“瓶口只有这么大哟~”
还没上过自然科学课的男孩子们一脸茫然,“做不到的吧。”
“不,可以做到。”真希围着他们转圈圈,诱惑道:“想知道吗?”
松田阵平和c原研二对视一眼,点头,“想。”
“放学后见,我让你们亲眼看到。”
没想到真希这么轻易松口,两人本以为她会趁机为难一二,提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松田阵平:“就这样?”
“不然呢?”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真希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原来我在阵平酱心里是这种人,非得交换条件才愿意为朋友做点事。嘤~不理你们了~”
说完,捂着脸跑开。
“不……诶,我不是……”松田阵平急了,拔腿追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真希回头淘气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又骗人!非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
松田阵平气急,三两步追上真希,一把扯住她迎风飞扬的发辫。
“呀――混蛋阵平,放开我的头发!”
“我不!”
“你放不放?”
“不放!”
“吃我一记动感光波!”
“反弹!”
“反弹无效!”
再次失去姓名的c原研二:“……”
要不去联谊会看看?
据桑田君所说,很有意思呢。
下午,放学的铃声才响,松田阵平几乎踩着老师的影子冲出教室,直奔隔壁班。
“真希,走了。”少年趴在窗户上,催促道。
“马上。”樱井真希正在整理书包,“研二还没来,我们等等他。”
话音刚落,c原研二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看来也是才下课就跑了。
“把那么大的鸡蛋,放进瓶口这么一点点的瓶子里,还要完好无损,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吧?”
松田阵平枕着双手,一边倒退一边提起早未尽的话题。
c原研二眼睛一亮:“难道是魔术?”
“No no no,”真希摇头,“不是魔术,也没有任何技巧,那是科学的力量。”
说的两人更好奇了,恨不能下一秒就到樱井家。
虽然在小伙伴面前表现的很担心,其实真希也只是听爸爸口述并没有亲眼见过那样的场景,心里的好奇与激动不比他们少多少。
三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没一会儿便抵达目的地。
时间还早,出门工作的樱井夫妇尚未归家。知道女儿要和小伙伴一起做鸡蛋实验,樱井和哉出门前准备好道具――一只煮熟的鸡蛋,一个空塑料瓶,还有几根火柴,如今正静静放在鞋柜上。
“砰!”“砰!”“砰!”
三只书包接连砸在地上,木门轻轻扇动,孩子们已经抱着实验工具跑得不见人影。
庭院某个空旷的角落,松田阵平和c原研二试图把鸡蛋塞进塑料瓶,但是瓶口真的太小了,不捣碎根本放不进去。
真希一挥手:“让我来!”
两人退下,静待小伙伴的“魔术”。
真希将瓶子端正放在地面,然后屏住呼吸,“唰”一声擦燃火柴。橘红色的火苗倒影在她眼中,袅袅娜娜,随风舞动。
松田阵平有心催一催她,又担心呼出的气体吹灭了火柴,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别光看着呀,真希,然后呢?”
樱井真希把火柴丢进塑料瓶,又点燃几根丢进去。等到里面烧的差不多,示意小伙伴把鸡蛋放在瓶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鸡蛋竟然一点点滑进瓶口,直到完全进入瓶中。
“duang~”加鸡蛋掉进瓶底,弹了弹。
“怎么可能――”
松田阵平拿起瓶子摇了摇,试图把鸡蛋倒出来,无果。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瓶子还是那个瓶子,鸡蛋还是那个鸡蛋,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c原研二懒散的表情不再,眼睛瞪得像铜铃,“小真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咳咳,”真希清清嗓子,背着双手,在小伙伴渴望的眼神中开口,“这里涉及到一些科学知识,知道气压吗……”
两人摇头。
“啧~”她摇头晃脑,将昨晚从爸爸那里学来的知识原样照搬给两个小伙伴。看到他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惊讶与赞叹,心里十分得意。
“还有一个与气压有关的小实验,也很有趣……”
松田阵平&c原研二:“请务必演示给我们看!”
第42章 校园潜规则
物理实验确实有趣, 三个孩子闹腾到很晚,直到樱井和哉回来一起吃了晚餐,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因为新知识在小伙伴面前赚足成就感, 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的樱井真希催着爸爸继续特别的睡前故事。
樱井和哉表面头疼实则高兴,给女儿讲了一个与压强有关的小故事。
那些成年人一眼能看明白原理的小实验,对孩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被樱井和哉巧妙利用,仿佛诱人的鱼饵钓着真希一步步前行, 慢慢丰富她的大脑。
转眼夏天来临,真希不仅适应了小学生活, 也习惯了每晚从爸爸那里补充学习有趣的科学知识。愉快的生活里, 突然发生一件令她十分不愉快的事。
事情的起因已无从考究, 在真希的印象里,她只是和从前一样拿着便当去约定的地方等松田阵平和c原研二,莫名其妙被一群人拦住。
拦路的人大约五六个,看身高和校服标识都是高年级的前辈。
霓虹注重前后辈文化, 前辈甚至可以无理由教训后辈,打骂是常事。
樱井真希不明所以, 但还是礼貌地停下问好, “前辈们,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女孩黑色长发,相貌清秀, 打量人的眼神令真希很不舒服,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人直皱眉头。
“你就是樱井真希?看起来很一般,没传说中那么漂亮嘛。”
你嫉妒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来者不善,真希不忙不乱, 笑了笑,说:“外貌是父母给的, 我们无从选择。漂亮也好,丑陋也罢,只能默默接受。”
女孩气炸了,“你说我丑陋?”
樱井真希:……这个理解能力,也是牛掰。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伙伴还在等她,真希不想继续纠缠,索性开门见山直接发问:“到底想做什么?”
“看你不爽!”
女孩手一挥,若不是真希反应快,便当已经掉在地上。
“动作还挺快,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以后做人低调点。”
我哪里高调了?
真希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叫屈,一边避开袭来的花拳绣腿。
尽管动手的人是前辈,软弱无力的动作落在真希眼里不比小孩子更有威胁。她连反击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仿佛闲庭散步一般避开攻击,抱着便当盒穿过人群跑了。
“我赶着吃午饭,不和前辈们玩了,拜拜~”挥挥手,转眼不见了身影。
晴山美莎:“……”
“她是不是瞧不起我?”
无人敢应答。
“废物!下次多叫几个人,我就不信她还能跑掉。”
当天下午,听说c原家的修理厂送过来一辆报废的摩托车,c原爸爸准备拆出可用的零件。松田阵平眼睛亮得像灯泡,他没见过拆摩托车,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想去。
“真希,帮我和教练请假!”匆匆打个招呼,松田阵平拖着c原研二飞快离去。
“又丢下我一个人,笨蛋!”
真希狠狠跺一下脚,甩着辫子离开,结果半路又遇到中午那些不速之客。
“落单了吧,樱井真希。”
黑长发女孩――晴山美沙,带着八九个小姐妹拦在真希面前,“那两个跟你要好的男孩子已经走了,我看谁能救你。”
樱井真希叹了口气,“前辈,有没有一种可能,中午其实是我放了你们一马。”
“你也就嘴皮子硬了,上!”晴山美莎一声令下,那些以她为首的女孩们立刻面目狰狞地扑过来。
“是自卫,不是欺负弱小,这可怪不了我。”
真希自言自语着,取下书包往边上一丢,直奔晴山美莎而去。
擒贼先擒王,就拿你做那只儆猴的鸡。
“啊!”“救命!”“嗷~~好疼!”
樱井真希仿佛猛虎下山,一拳一个前辈。晴山美莎目眦欲裂,却阻止不了她的靠近。
突然头皮一疼,被狠狠扯住头发,不得不弯腰弓背缓解痛楚。
“前辈,”樱井真希凑到她的耳边,“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找我?”
人在屋檐下,晴山美莎仍不低头,狠狠道:“我想教训谁就教训谁,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真希点头,“好理直气壮的说法。”
随即狠狠一脚踹到晴山美莎腿上,“既然不需要理由,我就不客气了。”
十分钟后,樱井真希神清气爽地背着书包扬长而去,徒留身后满地哀嚎的少女。
一如她猜测的那样,尽管挨了打,包括晴山美莎在内没有一个人向家人或老师告状,更没人来找真希理论。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她们不是初犯,所以才会比樱井真希更怕面对师长。
“研二,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课间时间,樱井真希找到在走廊闲逛的c原研二,“发散发散你那无处存放的魅力,帮我问点事呗?”
c原研二挑眉:“什么事?”
真希凑过去,小声说完事情原由,被小伙伴狠狠捏了脸颊,“不要命啦!遇到这种事,竟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和小阵平?”
但凡欺负她的人里有一两个练过的,樱井真希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偏偏昨晚他和小阵平先走了,若有万一,到哪儿后悔去?
真希捂着脸颊泪眼汪汪(疼出来的):“那我仔细观察过,确定她们没练过嘛~”
受工藤优作启发,她这段时间多了个观察人类的爱好。不同性格、不同职业、不同生活环境的人,具体表现也不同。
有些很明显,比如医生大多比较讲卫生甚至有洁癖。有些则很细微,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比如运动的人比不运动的人筋肉紧实,下肢平稳等等。
晴山美莎那些人走路轻飘飘的,脚步飘忽,胳膊腿细的像竹竿,怎么看都不像是练过的。
樱井真希艺高人胆大,加上事先并不确定她们一定会卷土重来,因此不曾告知小伙伴。
还是气不过,c原研二又掐了她一下,厉声道:“不许轻举妄动,等我问清楚再说!”
凭借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和共情能力,以及帅气的脸,c原研二入学后迅速和老师同学打成一片。
不拘男生女生、平辈前辈,大家都喜欢跟他玩,人缘比在幼稚园的时候更好了。
打听消息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等到放学时,真希想要的消息已经尽在掌握。
晴山美莎,十一岁,四年C组,酷爱指点后辈,人送外号“后辈的噩梦”。
常纠集有相同爱好的同龄人和一部分对他们低头的低年级学生,打着前辈的旗号欺负后辈,尤其是懵懂单纯的新生。
而在南湘南小学,类似的存在并不止晴山美莎等人,几乎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