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隐点点头,笑道:“真的呀。”
白姨虽保持怀疑态度,但是她知道大小姐向来不撒谎,所以就,姑且,让她试试吧。
成隐想做豪华大餐,可白姨今日买的菜不够。两人随后开车去了趟超市,买完东西后,回到别墅开始忙活。
白姨一直给成隐打下手。
厨房里的抽烟机呼呼运转,成隐做好后,给白姨递了双筷子:“白姨,你尝尝看我做的西红柿炒蛋。”对她而言,这道菜已然成了她的拿手招牌菜。
白姨像是壮士般,夹了一块鸡蛋,放进了嘴里。
瞬间,她的脸色比调色盘还要精彩,但为了不让成隐发觉,她特地扭过头,出声问道:“大小姐,谁吃了你做的一盘菜?”
成隐:“林惟啊。”
白姨愣了愣。
忘了,大小姐不会撒谎,但是大少爷会啊。
成隐察觉到了什么,抿了下唇:“不好吃么?”
白姨赶紧安慰说:“对比从前,大小姐还是进步了不少。”
成隐一听,立刻升起了自信:“那我继续。”
白姨:“.......”
厨房内烟雾缭绕,大火腾起,白姨呆在一旁,两眼一瞪,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大小姐的厨艺。
白姨担心这样下去会发生火灾,正准备实话实话,厨房的门被人推开。
林惟走了进来:“白姨,你先出去。”
白姨瞬间放心了,有大少爷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连忙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咳咳咳……”成隐被呛得直咳嗽,但她还是问道:“林惟,红烧肉是不是要收汁啊?可是锅里没有汁了,我要不要加点白开水啊?”
林惟微微叹息,看她这幅样子,心底因她先离开的不满也都消失不见。
林惟挽起袖子,从她的手中拿过锅铲:“还有没有肉了,我教你重新做。”
成隐点点头:“有的,晚上我买了很多呢。”
于是她乖乖站在林惟身旁,像个虚心听讲的小朋友,在林惟手把手教导下,她终于做出了几道像样的菜。
但事实上,掌勺的还是他本人,她偶尔翻个面。
时间不早了,成隐将炒好的菜端上桌,回到厨房。
林惟正在弄最后一道菜的收尾工作。
此时厨房内烟雾已经全部散了开来,成隐站在门口,清晰地看着林惟的侧影,她一不小心看他晃了神。
林惟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还在发呆,过来教你。”
成隐脸色微红,低头:“来了。”幸好厨房里闷热,叫人看不出什么。
林惟暖着声调问道:“今天提前回来就是想做饭?”
成隐清脆地应声:“对呀,昨天惹爷爷不开心了,今晚想做顿饭给他老人家吃。”
林惟轻笑着收回视线:“嗯。”
晚上九点,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繁复的水晶吊灯悬在顶上,照亮了四周。
林承天坐在主座,成隐和林惟一人一边,坐在两侧。
成隐主动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林承天的碗里,讨好般地说道:“爷爷,你尝尝看。”
林承天早就恢复了心情,但面对林惟,他还是习惯性地摆着张脸色:“臭小子做的?”
成隐老实回答道:“爷爷,我和他一起做的。”
林承天脸色一变,心情很复杂,那这还能吃么?
他的视线看向林惟,只见臭小子淡定地夹起一块红烧肉,直至他吞了下去,林承天才放心夹起。
最后,他发现味道非常不错。
三人边吃饭边聊天,主要是林承天再说,成隐安静听着,她频频点头。
林承天一边说,顺手夹起一块西红柿。
林惟正好拿起手机,再回一条消息,他没注意。
于是,林承天毫无防备地将西红柿放进嘴里,结果下一秒,他吐了,两条眉毛一皱:“这西红柿怎么是生的。”
成隐怔了怔,那是她做的第一道菜。
明明和上次的做法一模一样。
她刚想尝尝看,林惟放下手机,迅速将那盘菜端到自己跟前。
成隐一愣,要是再察觉不到真相,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林惟,上次你骗我啊。”
林惟睨着她看。
成隐平平静静地开口:“那次我们出差去江市,第二天你脸色不好,是因为吃了我一盘菜的原因么?”
林惟刚想说不是,成隐抬眸认真地看他:“你不准骗我。”
林惟一顿,沉默了。
成隐眼尾往下耷,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她也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继续扒拉着饭碗。
“……”林承天听完后,瞠目结舌,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
他自认为疼爱小隐,但也绝对吃不了她做的菜。而且他还记得,成隐大学有个学长对她死缠烂打追了好久,直到他有一次吃了她做的菜,那位学长直接打车跑了。
貌似去了医院。
林承天想到自家臭小子竟然可以吃下小隐做的一盘菜,不是一口,是一盘。
他大腿一拍,绝对是真爱了。
于是,老爷子对林惟彻底改观。
林承天瞅了瞅两人,这对小夫妻看起来闹得很不愉快,他咳嗽一声,开始缓和气氛。
但成隐只回他的话,不太搭理林惟。
直到白姨收拾碗筷,成隐也没和林惟说一句话,她和林承天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二楼房间。
林惟看着她的背影,回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法子。”林承天瞥他:“你说,你以前恨我归恨我,关小隐什么事,以前那么不待见她。否则,你们年少相伴,明明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林惟脸色淡然,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时间。
林承天叹了口气:“林惟,你还在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恨我么?”
林惟撩眼。
一老一少僵持了数十秒。
林惟还是没有回答。
*
月色寂寥。
成隐趴在窗户上想心思,夜色下,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钢琴曲,是格里格《特罗尔德国豪根的婚礼》,她小时候经常弹的曲目。
成隐无动于衷,直到《费加罗的婚礼》选段响起时,她终于没忍住,爬上了楼,来到琴房。
轻快的音符逐渐走向尾声,林惟指尖一停,漆黑眸子撩起来看向门外的纤细身影:“你以前很喜欢这两首曲子?”
成隐:“嗯。”
林惟轻慢地笑:“过来,钢琴上已经没雏菊了。”
成隐一动不动,眼神却晃得厉害。
房间是没有花了,可是也许是因为刚刚两首钢琴曲结束,让她觉得此时的房间内早已盛满了鲜花,和煦的夜风穿透窗帘,拂面而过,清香且舒服。
朝林惟走过去的时候,她的脚下仿佛踩着波光粼粼的白色花蕊。
两人离得很近,她站在一旁,林惟眼尾勾着散漫的笑意,豁然将她拉到琴凳上坐下。
动作猝不及防,成隐惊呼一声:“你干嘛?”
林惟没有搭腔,他侧过脸,削瘦修长的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勾起她耳侧的发丝,把玩在掌心上:“还在生气么?”
“林惟。”成隐念他名字的声音很轻,缓缓道:“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喜欢别人骗我,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和你说这件事。”
林惟长睫微垂,眸色深了深:“嗯,你说。”
“我知道你上次是安慰我,但是被人蒙在鼓里不好受。最关键是......”她停了停,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关键什么?”他问。
成隐的眼瞳黯下来,很小声:“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万一真的吃出什么毛病来,那怎么办。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惟压低了嗓音,声带因为带着笑意而变得沙沙的:“现在我身体很好,别忘了,我单手就可以把你抱起来。”
成隐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嗯。”
氛围很好,她继续说:“林惟,其实我真的没那么脆弱,也不怕受打击的,我只是怕你骗我。”
“我保证。”林惟将发丝别在她的而后,低了眸子:“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别难过了,嗯?”
听到这句话,成隐的脸色终于和缓,她弯着眼眸,眸底比玻璃球还要透亮,朝他笑了笑:“好,那就说定了哦,以后不能骗我。”
林惟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点头:“说定了。”
两人安静了数十秒。
林惟忽然问:“你会弹什么曲子?”
成隐思忖了片刻:“好久没弹了,都不太会。”
林惟嗯了声,又恢复了不太正经的模样,一身懒意:“若是你肯出学费的话,想要我教你也是可以。”
成隐:“一堂课多少钱?”
林惟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随后道:“一首曲子,一个吻,就像昨晚那样。”他故意凑近她的脸,声调又低又哑。
成隐的耳尖瞬间红的滴血,但是她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模样,掏出手机:“我还是转账给你。”
林惟啧了一声,撩起眸子:“我又不差钱。”
成隐:“.......”
随后她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想学,我只想听。”
林惟也只是逗逗她,身子即刻退了开来,很有诚意地问道:“想听什么?”
成隐思索了下:“贝多芬《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会么?”
下一秒,轻快的钢琴声流淌在整个房间。
月色倾斜在两人身上,像是为两人渡了一层银边。
成隐知道林惟的妈妈是一名钢琴老师,他学钢琴也学了挺长时间,只是长大以后,没走音乐这条路。
弹到一半时,成隐出于本能反应:“林惟,你这段音准不对。”
林惟停了停,挑眉:“不是说不会弹么,怎么还知道我弹错了?”上次也一样。
成隐心头一怔。
夜色寂静。
林惟半垂眼,眼底漆黑又深沉:“成隐,你还喜欢钢琴么?”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扔在了成隐以为早已不会掀起波澜的海面上。
此刻,涟漪泛起,卷成浪花,更为汹涌澎湃。
成隐脸色微变,慌乱地低下头想藏住。
林惟却不容她闪躲,他抬手,温柔地挑起她的下巴。
成隐紧紧攥着衣角,呼吸紊乱。
“我答应不骗你,同样的,你也得告诉我实话。”林惟近乎强迫地追问:“喜欢钢琴么?”
他想让她对她敞开心扉,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
他想让她的欲望、痛苦、快乐,全部摊在他的面前。
成隐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对视。
眸底的情绪迅速跌落,原本透亮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她的眼尾浸成了红色,刷的一下,泪珠随即滚落下来。
打在林惟的手背上,有点烫人。
林惟呼吸停滞,认识她这段时间以来,不论发生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她真的哭过。
肆意妄为了二十多年,可此时,他头一次体会到了后悔。
很后悔。
林惟想说点什么,可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东西。
“喜欢钢琴,可是....”成隐的眼睫沾着晶莹的水珠,她轻颤着嗓音说:“可是我弹不了。”
“别哭。”林惟按捺着情绪开口。
“好。”成隐伸手去抹眼角,可眼泪貌似越积越多,怎么也收不住。
她明明。
不想在林惟面前这么丢脸的。
林惟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声说:“以后都有我。”
成隐闭了闭眼,她像一艘小船,漂泊的太久,终于找到了停靠之处。
待成隐缓好情绪,她闷在他的怀里说:“以后我们四手联弹,好不好?”
林惟的声音极具温柔:“嗯,想弹什么,我都陪你。”
成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很久,才睡着。
隔天一早,林惟去了公司。
大概过了九点,成隐打了通电话给时安,通话里说希望她能教她弹钢琴,时安表示欣然同意。
挂了电话,成隐眉眼弯弯。
她想十八岁那年没有弹完的那首《月光》,这次终于有机会弹给他听。
第35章 心事
上午十点, 老旧的琴行里。
成隐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琴声柔美抒情。
时安侧站在一旁, 闭上双眼, 脑海里仿佛呈现出了一片幽暗的森林,迷离幽暗的月光倾泻而下,清冷而又美丽, 淡淡的, 若隐若现照亮情人的容颜。
那是纯粹用灵魂弹出来的音乐。
一曲弹完,时安对成隐再次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 师姐对于这首德彪西《月光》前后强弱的处理, 做得也太好了。
她根本不需要什么指点。
时安遗憾道:“师姐, 你当初怎么就没考音乐大学呢。”这样音乐界岂不是多了一名可塑之才。
成隐双手依旧搭在琴键上, 笑了笑:“只会一首《月光》, 也考不上音乐大学。”
时安还想继续问, 可她忽然想到闻老师曾经的话。
师姐从十三岁某天开始, 莫名开始抗拒弹琴, 非逼着她练的话,她只弹德彪西的曲目。用戒尺打她都不行,别说多倔了。
时安睨着成隐看,为什么啊?
*
这两日,成隐白天在琴行里呆着, 她练琴练得很认真,而林惟晚上要在公司加班。
两人很晚才能见面,于是成隐很珍惜和林惟相处的时间。每晚她都会主动抱着自己的枕头, 来林惟的卧室睡觉。
对林惟来说,真是一种甜蜜又折磨的负担。
房间里, 成隐再次窝进林惟的被子里,她睁眼,看向站在门口站着的男人:“林惟,你怎么还不上床休息啊?”
林惟:“.......”
小朋友找他真的是纯睡觉,两个人拉着被子聊天。他没想到,马上快要二十五的年纪,会变得如此“纯情”。
林惟的声音很轻:“我洗了澡再睡。”
成隐迷茫地颤着眼睫:“你一个小时前不是才洗过的么,怎么又要洗。”
“……”林惟:“没洗干净。”
成隐收了视线:“哦。”她没再问。
半个小时后,林惟再次踏进卧室,此时成隐已经睡了过去。
房间里光线里黯淡,她穿着丝质粉色睡衣,皙白的小脸温柔恬静,肩膀因她五仰八叉的睡姿露了大半出来。整个人像是刚熟的水蜜桃,香甜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