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昨晚林惟什么时候将她抱上了床?她怎么一点直觉都没有?
吃早饭时,成隐的眼睛都不敢看他。
直至两人前往公司。
前段时间林氏集团拍下了城区北部的烂尾工程地,占地面积广,市口也不错,而且随着S市经济水平的增加,娱乐设施比较少,所以林氏打算建个星空艺术馆。
有其他集团的人想要合作,这两天一直再谈。
林惟一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从白天的三个会议到晚上的应酬,基本上都在连轴转。
成隐跟在后头,也忙,根本没时间注意林惟的身体。
晚上的饭局结束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两个人终于走出了酒店,回到车上。
成隐启动车子,送林惟回他的公寓休息。
林惟解开上衣纽扣,顺便将车椅往后放,开始闭目养神。
他呼吸很浅,一脸倦怠,没了平时的痞气,眉眼似乎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脆弱。
成隐偏头看着他,小声问:“你还好么?”
林惟闻声,睁眼看她,他扇动了两下长睫毛,敛下眸底的倦色,勾着笑,闲闲开口:“怎么?关心我啊?”
“......没。”成隐收回视线。
好吧。
不逗她了。
“我还好,开车吧。”他声线懒洋洋的,却哑得厉害。
“好。”
这家酒店离林惟的公寓不远,二十分钟就到。
车开到之后,林惟下了车。
“回去早点休息。”打完招呼,林惟便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随后成隐开车回了家,她打开灯,换好鞋后,穿过玄关,坐在了沙发上。
她看着顶上的吊灯,在想,林惟今晚真的喝了不少酒。
顿了顿,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
很快接通。
“嗯?”
他的鼻音很重。
成隐微微抓紧了手机:“家里有中药么?”
林惟一愣:“没。”
成隐低着头,声音微弱:“要不,把家庭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
林惟笑了:“他老人家也都快六十了,还是算了。”
成隐:“…说的也是,那你多喝点热水。”听着感觉好像渣男口吻。
林惟懒散地应道:“嗯。”
成隐:“那你早点休息。”
林惟:“好。”
两个人一阵尬聊过后,挂断了电话。
成隐站起来,去了书房,她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钢琴谱,是《德彪西钢琴曲选》。
这是她小时候曾经被一群人欺负,林惟救了她后,帮她捡起来的琴谱。
只是这些事,林惟早就不记得了。
成隐小心翼翼地翻开,页面夹层里头有一张中药方子,纸张泛黄,潦草的字迹也已经不清晰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了。
成隐拿出来,握在手心,转身,迅速冲出家门。
林惟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他一感冒,夜里必发烧,而且发的还都是内烧,外表根本看不出异样,可每次量体温都是高烧。他吃了很多西药,吊了无数次水都不见效果,后来他母亲请来国内很有名的老中医给他看病。
林惟自此一发烧,老医生就给他刮痧,并写下了这副中药方子,后来他的身体就渐渐好起来了。
*
这两天S市多有阵雨。
成隐刚下楼,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S市中医馆多在巷子里,而且为了停车方便,成隐还是决定骑机车出门。
戴好头盔,迎着大雨,成隐像一条在海里的鱼,穿梭在S市的大街小巷中。
可是此时已经夜深,药店全都关门了。
成隐多次跑空,最后颓丧地蹲坐在一处屋檐下,抱着双臂。
她全身淋得透湿,只有那张方子她放在防水袋里,护得很好。
买不到药。
突然,她头一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赶紧拿出手机。
设备揣在口袋里貌似浸了些水,她紧张地划了两下,幸好还能用。
她打电话给了黎晓。
黎晓正在和自家堂弟熬夜上大分,恰好一局结束,接到了成隐的电话。
黎晓:“宝贝,怎么啦?”少见的她这么迟还没睡觉。
成隐吸了口气,问:“晓晓,我记得你堂弟家是不是开中医药馆的啊?”
黎晓点头:“啊,对。”
成隐斟酌着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他,现在给我抓些药啊。我会多加钱的。”
黎晓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啊?”
成隐抓了抓脑袋,不太好意思说:“嗯,对。麻烦你了。”
“你等一下,我问一下他。”
“好。”
过了几分钟,黎晓回了电话给成隐。
“我堂弟同意了,你现在去药店门口。我弟马上就过来,他家住的近。”
成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晓晓,谢谢你。”
黎晓笑了笑:“和我客气什么。不过我弟知道你打游戏技术好。下次记得带他上分,当然也得带上我。”
“没问题的。”成隐松了口气,轻声应道。
恰好雨停了。
成隐骑着机车迅速赶到了黎晓给的地址,将药方递给了黎晓堂弟,他们家是中医世家,堂弟从小跟着家人学中医,如今也是抓得一手好药。哪怕有些字看不清了,他也能猜出来。
虽然堂弟说是姐姐的朋友,不用给钱,但是成隐还是给他转了平常药的三倍价格。
成隐拿到中药后,不确定林惟的公寓有没有熬药的罐子,决定先回家熬药。
她花费了时间,用小火将中药熬好,放到了保温桶里,再从药箱里拿了支没用过的温度计,一起放进了一个纸袋。
趁着煮药的时间,她顺便洗了个澡,快速换了套衣服,再将头发吹干。
看起来没有很狼狈。
一切弄好之后,她赶紧开着车去了林惟的公寓。
凌晨一点多了,她发了微信给林惟:【睡了吗?】
林惟身体难受得很,但也睡不着,便开了盏夜灯,半靠在床上打游戏。
看到微信,一怔,退出游戏,回复:【还没。】
成隐:【那你开门。】
林惟:【嗯?】
成隐:【我在你公寓门口。】
屏幕瞬间一黯。
游戏界面显示“Game Over。”
林惟迅速下床,开了门。
成隐提着个袋子,安静地站在门口。她抬头,恰好洁白的月光从她的眼底掠过,干净纯粹。
林惟目光微微一凝,声线紧了紧:“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成隐抬手,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喝完,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
他生病从来不好好休息。
她怕他夜里发高烧。
毕竟是她害他感冒的。
她会内疚。
林惟接过纸袋,一怔。
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这两天太过疲惫,他的反应慢了两拍,等他回过神时,成隐已经转身离去。
林惟懒懒地靠在门框上,从袋子里取出保温桶,他才掀开一个小缝,浓厚的中药味就飘了出来。
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他抿着唇,将保温桶一放,迈着长腿,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第6章 月亮
夜深,电梯很快上来了。
成隐走进去,按下按钮,随即揉了揉眼睛。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被人重新按开。
成隐视线有些模糊,还没看清人影,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拽出了电梯。
成隐重心不稳,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她鼻尖都撞疼了。
林惟低垂下来的眼里,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成隐视线恢复正常,怔望着他:“你还有事......”么。
“成隐。”他语气认真得不像话。
“嗯?”成隐古怪地望着他。
林惟喉结动了动,喑哑着嗓音说了一句话。
走廊是声控灯,暖黄色的光线从他的脸上划过,让他的眸子恰似多了些温柔。
成隐的脑中忽然像烟花般炸开,尤其在他的温声细语下,无比致命。
林惟看她半天没有回应,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和解怎么样?”
成隐轻颤着眼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没作声。
林惟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和解。”
心尖有些OO@@的东西在躁动着,成隐紧紧攥动指尖,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成隐低下头,想了想:“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林惟下意识回:“嗯,我送你。”
成隐愣了愣,摇头道:“不用,你是病人。”
*
成隐开车回到家,先给自己泡了杯姜茶。可她还是感觉身上有些凉,又滚进了浴室。
水放得很满,整个池子里全是白色泡沫。成隐坐在浴缸中,两只眼睛飘向虚空。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林惟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的和解,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池水太烫,成隐的脸颊红透的像苹果,莫名还有一丝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将整个头埋在了水中,嘴里不停吐着泡泡。
直到憋气憋不住了,她才又露两只眼睛。
还是想不通。
放假两日,成隐除去休息之外,每晚还会去林氏之前拍下的那块地。
再被林惟“折磨”的那半个月之中,她陪他视察过这块区域。她发现那边有几条流浪狗,瘦骨嶙峋,看着挺可怜的。
正好这块地离她住的公寓挺近,现在一有空她就会去喂养,平常她也会积极给它们找领养人。
不过可能是小土狗的原因,始终没人过来咨询。
这阵子她一直再想办法。
隔天。
又是周一。
今天起得早,成隐开车去了公司,停好车后,她在一楼碰到了黎晓。
黎晓端着咖啡,正好从咖啡厅走出来。
她开心地打着招呼:“隐隐宝贝。”
成隐眼睛弯了弯。
两个女孩子又贴在了一起,一边说一边笑着,走向电梯。
眼前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等的是专属电梯。
黎晓一眼认出来了:“副总,早上好。”
成隐也跟着小声打着招呼:“早上好。”
林惟也转身,嗓音低低懒懒的:“早上好。”
电梯门开,林惟走进去,他看着成隐:“不进来?”
成隐一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犹豫,只是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林惟笑着说:“现在还早,你也进来吧。”这句话是对黎晓说的。
黎晓真心觉得林二少很帅,他不是那种清冷高岭之花的帅哥,而是一股子散漫慵懒的气质,态度亲和,却有些距离感,但这个距离感把握的刚刚好,不会让人不适。
反正把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她打心里觉得,林二少虽是人间尤物,但绝对不是一位良人。
她希望小隐和他在一起工作时,千万不要和他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
小隐肯定hold不住林二少这种类型的男人,还是成熟稳重的伴侣比较适合她。
三个人站在狭小的空间,各有所思。
沉默得很。
黎晓向来喜欢活跃气氛,便问:“小隐,你周五半夜三更,冒着大雨是为谁买药啊?我堂弟说你浑身淋得透湿,没感冒吧?”
成隐一僵:“.......嗯,我没感冒。”她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不会轻易生病的。
“那你是为谁啊?”黎晓好奇的不得了。
还没等成隐出声,黎晓的楼层到了。
她只好朝成隐挥挥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再问她。
“好。”成隐点点头。
成隐继续安静地站着,余光瞥了眼林惟。
他单手插兜,神色未变。
抵达二十六层时。
林惟轻扯了下领口,语气带着一丝坏意:“看来真的很关心我啊。”
成隐呼吸微顿:“.......”
不是关心。
只是内疚而已。
她咬着唇,内心拼命说服自己。
林惟推门,走进办公室。
他按开笔记本电脑,随后坐在了办公椅上。
他懒懒地撩起眼,墨色的眸子勾住不远处的纤弱身影。
她此时安静耷着眼尾,无声,再翻文件。
林惟的眸色渐渐晦深,抬手在桌面上轻扣两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不怎么在S市,林家的家庭医生是专门照顾老头子的,家里根本没有他要用的中药。
他早就猜到成隐那晚一定是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中药。
只是亲耳听到别人说起,心绪还是完全不一样。
林惟收敛了放肆的视线,他打开手机app,订下一束花束,而后才接着开始批文件。
成隐也在埋头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下午刘氏集团的人过来继续谈艺术馆的合作,她得把会议资料提前整理下。
中午快休息的时候,成隐还在办公,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走出去一看。
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顿时眼泪狂飙,可她还是堪堪忍住了。
外卖小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递给她。
各种各样颜色的花朵,包装的很精致,颜色也极其艳丽。
成隐说了句谢谢,签字,拿回办公室。
林惟玩转着钢笔,微掀眼帘,看她的反应。
成隐抬眼,撞入他狭长深邃的眼眸之中。
“你送的吗?” 声音很轻。
林惟眼尾微挑,只说:“算是和解的礼物。”
成隐深吸一口气,拼命忍着打喷嚏。
“好。林副总,我们和解,还像以前那样做陌生人就好。你是我的上司,我给你打工。只要你不刻意找我麻烦,我是不会有任何抱怨的。”她的语气迅速:“我害得你感冒,心里有些愧疚罢了,所以才给你买药的。你不用觉得什么,更不用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对待我。感谢你的玫瑰花,可是我觉得它们更适合其他美人。”
成隐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一字一顿,很认真地再划清界限。
甚至是,没有脾气。
林惟没吭声。
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