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说:“是程文年先提的不扯证,还说他喜欢的人是姜未来,我才不愿意扯证,今天我们就把东西交割清楚,我跟程家就没关系了,你们家请的见证人呢?”
程母有些不快,如果请见证人,传出去就是程家不占理。
程母说:“要什么见证人,反正也没扯证,你退还我们家彩礼、拉走嫁妆以后各自婚娶就好了。”
姜让凉凉一笑,高家珍的脸皮也扯下来了,上辈子也是这样,说什么当她是亲女儿,最后指着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还有什么脸赖在程家,然后欢欢喜喜的迎接新儿媳妇。
姜让说:“自然是要各自婚嫁的,你们不要见证人是你们的事,我找了叶主任来做见证也足够,那我们来分一下财产吧。”
程家的男人觉得理亏都不说话,程文年说:“让让,你想要什么补偿?”
高家珍急了,家里本就不富裕,姜让走了就要娶新妇,又是一大笔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这时候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高家珍说道:“当初我们还给了八十八块钱的彩礼、让让顶了我在茶厂的工作,这些都怎么算呢?”
叶双花都听不下去了,鄙夷道:“让让在你们家三年,高家珍,你现在好意思算这个,那份工作让让不稀罕,已经找我退过了。”
姜让从随身的小包里数出八十八块钱递到程文年跟前,说道:“茶厂的工作我已经退还了,程文年,当初你八十八块钱娶个媳妇,这钱我现在还给你,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见证。”
姜让又拿出一张嫁妆单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农村出嫁的时候找木匠师傅打的一些家具、被褥什么的,姜让一一清点了,包括程文年从来没睡过的那张婚床,拆了之后都拉上了门外的板车上。
姜让的嫁妆搬走,程家空了一半,姜让不哭不吵,趴在桌子上写切割书,按了手印后递给程文年,叫他也按个手印。
程文年辜负了她,她也在程文年心脏上捅过一刀,现在,他们两清了。
姜让收了自己那份切割书,仰头看着高大的姜卫民,“哥,我们回家去吧。”
姜卫民心头一酸,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拉起板车,让姜让坐上去,“让让,往后的路啊,都有哥哥拉着你走,我们回家去吧。”
姜让双手盖住眼睛往两边一抹,她才不是为了程文年哭,她是为了上辈子死在牢里的哥哥哭,不过这辈子哥哥不会死,她坐在板车上,再也没有回头。
程文年感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碎了,碎的连灰都不剩,他拔步就要追,“让让……”弋㦊
姜未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委委屈屈的道:“文年哥哥,一会我会去跟让让道歉的,你别去。”
程文年停了下来,姜让已经转过了街角。
叶双花看到姜未来去抱程文年的胳膊,还那么亲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文年辜负了让让,真不知道他什么眼光。
程家这桩婚事是她见过退的最平静的一桩,多好的让让,叶双花叹气,“程文年,这桩婚事是你先丢手的,以后有别人追让让的时候,你别后悔阻挠。”
姜让把嫁妆都拉到杂货铺,这里破败不堪,堆放点东西还是可以的,姜卫民给嫁妆搬到杂货铺里就去叶双花家还板车,让姜让在这里等他。
没一会儿姜未来找到杂货铺里,姜让正在整理拉回来的嫁妆,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姜未来扑上来抱住她,很内疚的说道:“让让,都是我不好,如果你特别喜欢程文年的话,我可以走的。”
“不及你喜欢。”
姜让推开她,又白又茶,上辈子姜未来就是这样,一副温润无害的纯洁模样,程文年最喜欢了。
姜未来被推开也不生气,在杂货铺里四处转悠,后院那道门她进进出出了五次,最后失望的又回到姜让身边。
姜未来家里有一本太爷爷留下来的手札,上面说这个杂货铺的后门类似时空转换门,太爷爷当年就是用这个秘密一趟趟的往返两个时空做生意,才挣下了万千的家财。
手札上还说这门以后只能是姜家的女孩子才能打开,所以只能传给女儿或者孙女,姜未来刚才试过了,她打不开。
现在她还用不了杂货铺的穿越门,或许是因为地契上的名字是姜让,那如果换成她的名字呢?
她就想把杂货铺买过来,说不定杂货铺归属她之后,她也能通过杂货铺跨越时空做买卖赚钱。
手札姜未来已经烧了,杂货铺的秘密她谁都没有说,就连程文年她都没有透露。
姜未来试探道:“让让,我妈要买杂货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呀,还有,你们家借了那么多债,不是没钱吗,你今天退的那彩礼是从哪儿来的?”
姜让神色淡淡的,都是姜家的子孙,或许姜未来也知道了杂货铺的秘密,就算她知道杂货铺的秘密,按照她刚才开了五次门后失望的表情,她应该是用不了这个杂货铺的。
姜让直接把姜未来赶走,“你抢了程文年,怎么有脸来找我说话,我跟程文年退婚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别假惺惺的了,我恶心你。”
赶走姜未来,姜让跑到对面的大桑树下,仰着脸看向树梢,高声问道:“你在上面干什么,我看见你了,别躲了。”
顾青城挺不好意的,他感觉自己做贼被发现了,老爷子一直嚷嚷着想泡桑果酒,他想起杂货铺对面的桑树上结了不少,刚爬上树让让和姜大哥就拉着嫁妆回来了。
他怕让让误会他是个跟踪狂,就躲在上面没下来。
顾青城说:“我想摘点桑果回去泡酒。”
姜让一想,上回坐他的车也没给谢礼,她跑回杂货铺找了个干净的白布垫在地上,说道:“那你折几个挂果多的树枝扔下来吧,我在底下接着。”
顾青城愣了愣,随后折了几个枝丫丢了下去,姜让在树底下说道:“够了够了,这些够你回去泡一大坛子桑果酒了。”
她把白布打了个松松的结,等顾青城从树上下来递给他,就当是给他的谢礼了。
顾青城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纠结了一阵子后,接了包桑果的布条说:“让让,我想跟你处对象……”
姜让惊愕极了,他怎么能说这话,她今天才退的亲,她摸上了自己的脸,都是因为她这张脸,上辈子开门去到那个乱世的时候,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也是这样,要给她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顾青城认识她的第二天,就说要跟她处对象。
她生气极了,一把抢过布包,“你想泡桑果酒,换棵树摘吧。”
顾青城后悔,他怎么这样不自重,就因为他一直在做同样一个梦,梦里好像是个乱世,他在山贼窝里混着日子,那天下山碰到一姑娘,长得跟让让一个样。
他本想说乱世一个姑娘家不要乱跑,张口却说要把她抢回去当压寨夫人,那姑娘吓得跑掉了,每次梦到这里他就醒了。
顾青城反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大白天的发什么春.梦呢,吓着让让了。
第6章
姜让在中巴车上撸桑果,姜卫民说:“自从杂货铺被打砸之后,这棵老桑树就不再结果了,没想到今年结了这么多。”
姜让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她没注意,记不得这棵桑树是不是从今年开始结果子的。
“回去我泡一坛子桑果酒,等爸身体好了,哥就可以跟爸一起喝了。”
姜卫民想到他们爸就是从梯子上摔下来伤了腰的,又气道:“谁让你今天爬树的?”
姜让刚想说她没爬树,是顾青城上树摘的,又不想提到那坏小子,就默认了上树摘桑果的锅,“下次不敢了。”
兄妹俩回到县医院,跟姜父姜母说跟程家都撇清了,聘礼还了,嫁妆拉回来暂时放在杂货铺里。
姜父叹了口气,姜让出去的时候,姜父交代儿子别急着给妹子再找婆家,姜卫民红着眼睛答应了。
姜让给姜母叫出去,留下二十块钱给她当生活费,“妈,你安心照顾我爸,等我挣出爸的手术费,我们就去洛城的大医院。”
白蕙兰这才意识到,退婚后的闺女儿,陡然间长大了。
姜让又去肉铺上割了一斤五花肉,又要买一条鱼。
姜卫民忙阻止,说鱼就不买了,农村河沟里多得很,想吃鱼他去河里抓去。
刚回到家门口,就听到堂房的陈艾香的声音,陈艾香是上门逼债来了。
她说道:“上回借你家那五百块钱,我家急用,你看三天内能还上吧。”
她逼债逼得村支书都上门来调解。
达叔说道:“陈艾香,你还是卫民他爹的堂婶子,他爹摔伤了腰治了一个多月,这左邻右舍的都借了钱,也没见谁像你这么催债的,你这叫催债吗,你这是趁火打劫。”
陈艾香看上了姜让在洛城的那处杂货铺,要买下来修缮给她孙女开店,就上门谈条件,三天内要不还钱,要不把铺子卖给她家。
王绿梅急的搓手,这么大的事她哪儿能做主,姜让正好进院门,这个陈艾香就是姜有福妈,姜未来的奶奶,还是对她的杂货铺不死心呢。
欠钱还债天经地义,姜让一点没有推脱。
“陈奶奶,当初你家肯借钱救急我跟哥很感激,现在你们趁火打劫想换我们家铺子,我能说什么呢,那就按你说的,三天还不上钱我卖铺子还,但你回去跟我三姨说,就算卖我也不卖给你家。”
姜让甚至立了字据,三天后还不上钱就卖铺子给陈艾香的五百块还上,达叔做的见证。
叶达回到家后,叫媳妇把家里的存款拿两百出来,季来凤忙问他要钱干什么,叶达说出个惊呆季来凤的消息,姜让跟程家退婚了,今后各自婚嫁,程文年那个欠揍的货找的就是陈艾香的孙女姜未来。
姜未来要在洛城做小生意,看上了姜让杂货铺的那块地,这就想点子强买了去,姜让那丫头赌气说三天筹不到钱就卖铺子还债。
季来凤把那二百块交给叶达,“两百也不够啊。”
叶达叹气,“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叶达的小儿子叶俊跑出来,他跟姜让是高中同学,姜让高中毕业后嫁人,他在村里当会计,前阵子家里开始给他说亲,双方都没看中。
叶俊脸上憋的通红,“让让退婚了?爸,我跟你过去看看。”
季来凤给叶俊打回去,“你去什么去!滚回屋里去。”
叶家的条件在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季来凤虽然觉得姜让不错,可是她退过婚,在她心里那是配不上未婚的小儿子的。
叶红玉哈哈笑起来,“我说姜让这两天火气那么大,原来是程文年不要她了,真可怜。”
季来凤抽了小女儿一下,“你积点口德吧,小心将来同样的事报应到你身上。”
达叔没一会儿就带回了二百块钱,说姜让谢过他的好意,但是没收。
季来凤看了不死心的小儿子一眼,说道:“她不收这钱,就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正好也别惦记。”
姜让拿盐巴泡了桑葚,然后捞出来铺在煮过的竹篾子上晾干,预备做桑果酒。
上回通过杂货铺赚来的四百一十五块,她现在身上还剩下三十七块,姜让叹口气,望了望鸡窝里最后那只老母鸡,这个要留着下蛋给嫂子补身体,不能再卖了。
姜让出门挨家挨户的收老母鸡,这年大家养的老母鸡都是留着下蛋换钱的,很少有人舍得卖,姜让出到七块钱一只,这才收了三只回来,又收了一百个土鸡蛋,一起放到竹篓里背了回来。
王绿梅听说姜让明天又要进城,就给家里刚攒下还没来得及换钱的二十个土鸡蛋也带上。
姜卫民翻出一张陈旧泛黄的借条说道:“五十年前,潜山县的老刘家借了我们太爷爷五十块大洋,我去找他们要要看。”
姜让失笑,那都是民国时候的拮据,流通的货币都换了好几代,人家怎么可能认,不过大哥到现在不相信她能挣钱,她这往返两个时空挣来的钱,不可能永远瞒着大哥。
她说道:“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挣钱的吗?明天你跟我一道儿进城,我告诉你我怎么挣钱的。”
晚上她把买回来的那一斤五花肉炖了土豆,让哥嫂吃个饱,“天太热了饭菜都放不住,哥嫂多吃点。”
傍晚的时候姜卫民去河里捕了几条鲢子鱼养在木桶里,姜让四点半就起来,她炖鱼汤的方法跟人家不一样,先将鱼肉切成段用热油煸炒后再加生姜汁炖,炖出来的鱼骨都是软烂的,鱼肉更是化在里面,最后再用细密的漏勺过滤一遍,只要那香浓的鱼汤,鲜美无比。
上辈子程文年就爱在加班的夜晚喝一碗鲜香的秘制鱼汤,姜让将鱼汤装到瓦罐里,心里想,这辈子程文年再也喝不到她炖的鱼汤了。
先搭村里的拖拉机去县城,去县医院看了姜父,姜让把早起炖好的鱼汤从瓦罐里盛出来,看着姜有为喝了一碗,这才放心的离开。
姜有为看着花一样的女儿还要每天往返着进城挣钱,心里难受的不行,就跟白蕙兰说:“我不想拖累卫民和让让,这病我不治了。”
白蕙兰打了他一巴掌,气道:“几千块钱一个手术就能好的事情,又不是绝症,你别辜负了让让的努力,她丈夫都被人抢了,你还想让她没了爸爸吗!”
从县城坐车到洛城,姜让给姜卫民带到杂货铺,指着杂货铺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后门说道:“哥,你开门看看后面是什么?”
姜卫民摸不着头脑,打开门后都是破败的废墟和杂草,“这草长的太高了,有毒虫的,哥今天就给这些杂草都清理掉。”
姜让叫他给后院都看仔细,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然后说道:“哥,太爷爷传下来的杂货铺很神奇的,我开的后院看到的景象跟你们都不一样,我一开就是二十年之后,社会发展的可富裕繁华了,上回带来的两只老母鸡,我带过去换了三百一十块钱,然后换成衣服带回这边卖,转手就是四百一十五,咱们家的杂货铺可能挣钱了。”
姜卫民心说妹子退婚后傻了吧,“妹子,你要伤心你就跟哥说,别一个人扛着。”
姜让笑了,“哥,我没有一个人扛着,我跟你说了你不信,你想想,我那四百块钱还能怎么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上山就能捡到老山参吧?”
她就把上回过去后怎么卖的老母鸡,然后怎么去进货,回来去哪儿卖衣服都跟姜卫民说了,不过重生的事她没敢说,怕信息量太大吓傻了他。
姜卫民懵懵的,难怪太爷爷传下来的规矩,杂货铺传女不传男,可是姜家一直到姜让这一辈,才有了女孩儿,所以爷爷临终的时候将杂货铺给了让让。
解释了半天姜卫民才勉强半信半疑,姜让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过到那边去。
她过去之前说道:“哥,等我过去后,你在后院找不到人别害怕,我到那边卖掉东西再去进货,大约下午就能回来,万一没及时回来也是在那头耽搁了时间,你就先回家,别在这里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