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那可是国公爷啊,大魏赫赫有名的战神,朝中的枢密副相,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只要国公爷一日不曾娶妻,她们便一直都有机会。
水玉合上眼睛,将被子盖好,渐渐地,也有了睡意。半梦半醒中,水玉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国公爷的未来。
四个丫鬟里头,果然只有她笑到了最后,也得到了国公爷的青眼。即便后来国公爷娶了夫人,也没有冷落了她,她水玉仍旧是国公府里风风光光的姨娘……
水玉正做着美梦,忽然间,外头仿佛传来一声狼嚎,一下将她给惊醒了。
水玉被吓得坐了起来,赶紧推了推边上的水心。
水心也是刚睡下不久,被她弄醒之后脾气也挺大:“你干什么呀?这么晚不睡。”
有毛病吧!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听见!”水心捂着耳朵,瓮声瓮气的抱怨了一下,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面。这人真是讨厌,三更半夜的自己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
不多时,水心再次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水玉见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听到方才的声音,不禁疑惑了。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听错了?可是不应该呀。
水玉又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外头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什么狼嚎。看来真的是她听错了。水玉放下了心,继续睡去。
屋外,沈元娘静静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咦,好像没有动静了?她让晚秋将自己抱到窗边。而窗边正对着的,便是水玉的床。不过沈元娘如今还不知道这一个。
她只琢磨了一下,估计里头的人大概又开始睡下了,这才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沈元娘清了清嗓子,仰头长嚎:“啊呜――!”
余音不断,威风霸气,震慑力十足。刹那间,满屋子都是那一声鬼哭狼嚎。
水玉猛地惊醒,坐起来疯狂地摇着水心:“这回你听到了吧?”
声音那么大,水玉差点没被吓死。
水心烦躁地揉了揉眼睛:“听到了。”
因为这一声,余下的几个丫鬟也都被弄醒了。那声音听的像狗又像狼。可是这里是卫国公府,自然是没有狼的,那就肯定是狗了。
水玉心中暗骂,哪个缺德的养狗又不拴着狗,害得她们大晚上都睡不好觉。
她找余下的几个丫鬟合计了一下。按照水玉的意思,是要起来将那狗赶走的。可是几个丫鬟都不愿意起身,听了一下外头已经没有动静了,便不确定地说道:“那狗应该是走了吧?”
水玉道:“那得去外面看看才知道走没走。”
“要去你去。”这个丫鬟都不愿意动身。
她们寄希望于这狗已经走了。
水玉气得不行,可是要是真让她出去,她又觉得没了面子,且还白白便宜了其余三个人。心里较着劲儿,水玉硬是躺在床上没有动弹,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都不管,她管干什么?反正又不是吵她一个人。
一阵长久的静默,水玉渐渐觉得水心说得应该也没错,那狗说不定真的走了呢,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叫。她放松了警惕,缓缓入睡,正要睡着地档口――
“啊呜――”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魔音贯耳。
“……!!!”水玉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衣裳便开了门。
“小兔崽子,再瞎叫还看我不宰了你!”水玉站在门边,对着空旷的院子狠狠地骂了一声。
没有一丁点儿回应。
“算你识相!”水玉以为这狗被她吓走了,轻蔑地笑了一声,又收拢了一下衣裳准备关门回去睡觉。
沈元娘算准了时机,在门扣上的那瞬间,又卯足了劲,长长的叫了一声:“啊呜――”
点子不在多,有用就行,沈元娘会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嚎叫。
水玉停下了步子,猛得拉开门。
沈元娘理智地闭上了嘴。
水玉黑着脸巡视了一圈,最后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茶壶,对着方才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狠狠地砸去。
“砰”地一下,茶壶好像撞到了对面的树干,一下子碎裂了。
“够了!再叫我要你好看!”并没有听到狗叫声,水玉知道方才那一下肯定没有砸中,暗自遗憾,“要是让我逮到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依旧没有动静。
可是这回水玉学精了,愣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嘴里也一直没有停下骂骂咧咧的话。她知道那畜生未必能听得懂,只是该骂的她还是得骂,她不仅要骂这个畜生,明儿等她寻到了那畜牲的主人,她还得接着骂,骂得他狗血淋头!
畜生这样招人烦,那都是主人惯的。有什么样的畜生,便有什么样的主人。
水玉骂到喉咙都哑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屋子里走。
沈元娘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碎掉的茶壶。
好在方才陈石动作快,一下便将她们拉到旁边,要不然,今儿晚上她们肯定是要被砸了。
这该死的臭丫鬟,竟然拿茶壶砸她,不教训教训她实在难解沈元娘心头之恨。沈元娘放弃让晚秋抱她,因为她发现,陈石的动作比晚秋快得多。她伸了伸爪子,从晚秋怀里挪到了陈石手上。
陈石任劳任怨地听从沈元娘的吩咐。
于是沈元娘便让他带着自己靠近厢房的门。
在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地叫了一声,情感饱满,如泣如诉,余韵悠长,百转千回。
沈元娘只觉得这一声足够叫人肝肠寸断。
屋子的门迅速被打开,这回不只水玉一个,余下的几个丫鬟也都忍无可忍地跑出来了。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弄醒都会崩溃的,更何况这狼嚎声断断续续,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它会在什么时候叫出来?
这狗也太招人恨了。
几个丫鬟觉得这样,讨厌的狗迟早都会被人打死的。几个人借着月光,在院子里寻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寻到。
晚秋两个早就很有眼色地避开了,至于沈元娘,她被陈石托在手上,门开的瞬间,便同陈石一道跃到了屋顶上。
沈元娘简直大开眼界,还能带这么玩的?她看着陈石的眼睛都在放光。决定了,明儿晚上只带陈石一个人过来就够了。
几个丫鬟寻了一圈无果,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的回了屋子。四个人除了水玉之外,原本都是已经睡着了的,如今被这么一弄,睡意也没了,整个人烦躁至极。
回了屋子关上门,各自爬上床,几个人倒是都很想要睡,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再次响起狗叫声。
这回是在屋顶。
几个人烦的头都快要炸了。在外头叫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屋顶去了?狗还能上屋顶,它怎么这么能耐呢!
其实沈元娘也就只在屋顶嚎了那么一次。
她也是要睡觉的。大晚上的出来教训了人,沈元娘无比满足。且叫了这么多次她也累了,累了就该睡觉,她可没有这个闲心再陪她们。
明晚再战吧。
沈元娘示意陈石带她下去。回去的路上,沈元娘精神头还算挺好,毕竟刚刚干成了一桩大事,笑容里都透着一股满足。
知夏两个看着,心里复杂至极。她们算是看明白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阿元。
这狗又小心眼又记仇,你不惹她她尚且不待见你,要是惹了她,那还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鬼样子。譬如那几个丫鬟,也没见怎么得罪阿元,却还是受到了这等非人的待遇。
真惨!
沈元娘一路优哉游哉的回了屋子,回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楚慎也没有睡。
沈元娘有些惊讶,楚慎他,莫不是在等自己?
这么离不开她的吗,沈元娘有些欢乐地想着。她笑的弯了弯眼睛,迅速投身楚慎的怀抱。
送她回来的是陈石,楚慎问了一下,才知道沈元娘出去又干了什么好事。楚慎发现,沈元娘总有办法做出能让他一言难尽的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出去鬼哭狼嚎吓唬人,大概也只有她有这个天赋能干的出来。
还真是……
“了不起。”
沈元娘被掏了两下下巴,抬着头美滋滋地接受了他的夸奖。
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澜,可是这一晚,无论是沈元娘还是楚慎都睡得极好。沈元娘是心里痛快,睡得舒舒服服。而楚慎……楚慎只要有沈元娘在他旁边,他便能好好睡觉,不烦其他。
与之相比,厢房里的几个丫鬟却是噩梦不断。
那狗离开之后,过了许久她们才逐渐有了睡意。可不知道怎么的,今晚上她们的梦里也很不安生,每每都会被那一声狼嚎惊醒。
惊醒过后,整个人都恍惚了,不知道那嚎叫声究竟是在梦里发生的,还是那个真真切切地就在她们屋子外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整夜,四个丫鬟都没有睡好,其中水玉睡得最不好,她之前发了脾气,可是没找到那狗,怒火郁结在心,到了第二日早上还没有散。
早上起身后,四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眼睛都有些青黑浮肿,人也显得没有精神极了。
这事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
起身过后,几个丫鬟便开始四处打听昨天晚上的那条狗。厢房这一块住着许多下人,昨天晚上沈元娘叫得嚣张,不止四个丫鬟听到了,其余也有不少人听到。只是他们听到的动静并没有几个丫鬟那样大,所以就不大在意,仍旧睡下了。
今儿晚上水玉她们打听,厢房周围的人也只是一问三不知。
卫国公府正经的狗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国公爷院子里养的,一个是表姑娘院子里养的,只是那两只狗都不像是晚上出门瞎逛的。至于其他的狗,那都说不上名号,厢房这边偏僻,或者是外头钻进来地野狗也未可知。
水玉她们想找狗,那肯定是找不到地。这口气也就不得不憋下了,只是水玉几个都觉得不甘心。
第二晚上,沈元娘如法炮制。
水玉几个也早就有了警惕,一听到动静便冲出了屋子,是要让这狗给捉出来。
只是她们动作再快也比不得陈石快。
她们冲到前院,陈石便带着沈元娘去了后院,对着她们又嚎了一声。
她们追去了后院,陈石又领着沈元娘上了屋顶,让沈元娘仰天又叫了一声。
等她们找到长棍子准备将那死狗给捣下来,陈石轻轻一跃去了前院……
几个丫鬟如同遛狗一般被遛着玩。一整晚,她们都在被溜着跑,最后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如同四只死狗。
沈元娘傲娇地哼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她挥了挥爪子,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折磨人要慢慢地折磨,温水煮青蛙,才能体会到里头的乐趣,可不能一下子都让人给玩坏了。沈元娘还有良心,知道留下时间给她们好好休息,毕竟明儿她们还得陪着继续玩呢。
她原本想一直陪着她们玩的,不过玩了两日之后,沈元娘自己便先没有了兴趣。可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们,毕竟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果子,都被她烦了两晚,依旧还是雷打不动地想要勾引楚慎。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元娘愤怒了,她亲自去上房找了元宝。
作为沈元娘的贴身丫鬟,晚秋不得不替她代为传达的意思。
沈元娘想邀请元宝去东院住一段时间。
韩茵自然不肯同意。
可架不住元宝不中用,迫于沈元娘的淫贼,果断地“主动应下。”
韩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元宝一眼。她这只狗也实在太不争气了,同样是只狗,阿元那个狗崽子就机灵得很,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可她养的这只怎么就这么蠢呢?
非得过去干什么,过去被人欺负吗?
可韩茵再生气,元宝还是被人带了过去。没办法,这狗自个愿意去,韩茵还能拦着不成?她心里还有些期盼的,盼着自己这狗在东院得了一些教训,往后知道厉害了,便能离那狗崽子远一点。
韩茵的愿望注定只能落空了。
一朝为小弟,终身为小弟,元宝可不敢在同沈元娘对上。
有了元宝之后,沈元娘就更加轻松了。晚上她压根就不用出门,直接让陈石领着元宝过去便可以了。元宝长得比她壮,嗓门比她大,嚎得也比她凄厉,沈元娘再满意不过了。
这整人的法子一晚上都没有停下过,水玉几个被闹得烦不胜烦,痛不欲生。关键是一连好几晚上被这么闹,她们几个实在睡不好觉。夜里睡不好觉,第二日便精神萎糜,浑浑噩噩的恍若灵魂出窍一般,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
水玉几个拖着疲倦的身子去上房,累到极致,行事间总会出些差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数多了,难免会叫人不满意。
尤其是,水玉还当着楚慎和楚老夫人的面犯了一次错,差点将茶水泼到楚慎身上。
茶水泼了的那一刻,水玉便赶紧跪了下来,连忙请罪。
楚老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看水玉的眼神也不复从前温和了。本就是丫鬟出身,若连伺候人的活都做不好,那要她有什么用?
水玉敏感地察觉到了楚老夫人的不满。
她咬了咬唇,委屈地退了下去。只是等到国公爷离开之后,水玉却跪在楚老夫人院子外头,一跪就是一上午。
楚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叫了她进去。
进了屋子,水玉便开始委屈巴巴地诉苦:“……不是奴婢不中用,而是这些日子夜里奴婢几个都能得个消停。也不知道是谁见不得奴婢们伺候国公爷,日日都会放狗来咱们的厢房外头,嚎叫不止,能得奴婢们好些日子没有睡个好觉了,白日里也越发没了精神,连端茶倒水这点小事都会出错。”
楚老夫人听着只觉得荒谬:“你是说,那狗故意让你们睡不好觉?”
“确实是这样的,若老夫人您不相信,厢房附近的人都可以替奴婢们作证。奴婢若是有半句撒谎,来日必遭报应。”
楚老夫人若有所思。
这丫鬟看着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倘若她没有说谎,那就是真的有狗日日过去捣乱。鬼精成那样的狗,楚老夫人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
也只有那么一个。
让楚老夫人在意的,不是阿元的胡作非为,而是这胡作非为的背后,她孙子的默许。楚老夫人觉得,自己实在很有必要再找孙子好好聊聊,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先将狗的事情查清楚。
水玉看着老夫人若有所思,心里这才痛快了些。她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水玉奈何不了那条狗,可老夫人总该会有法子的。这么多天,水玉一直在琢磨那狗崽子究竟是哪个。
琢磨来琢磨去,水玉不禁将目光放在了国公爷养的那条死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