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娘实在没脸回答。
楚慎却替她道:“是因为那四个丫鬟,还是因为陈家和沈家这两位姑娘?”
一听到她们沈元娘就炸毛了,也顾不得遮遮掩掩,顾及自己的面子,当下就在纸上划出一排字:
讨厌她们!
“讨厌她们就要离家出走吓唬别人?”
沈元娘气鼓鼓,控诉地写道:谁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她写完,又瞪了楚慎一眼,随即趾高气扬地在纸上写道:给我赶走那四个丫鬟,以后也不许陈素琴跟跟沈锦来卫国公府!
沈元娘看到她们就觉得烦,要是楚慎在不将她们赶走,回头她就自己走!离开卫国公府,再也不回来!
“就这么生气?”楚慎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不生气,她至于闹这么大的一出,还在床底下堵了整整一天?她平阳县主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楚慎循循善诱:“那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会介意她们的存在?”
沈元娘翻了个白眼,刷刷写道:那还不是因为――
写到此刻,戛然而止。沈元娘一动不动,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下纸上的几个字,而后恼羞成怒的收回了手。
差点被楚慎给绕过去了!
楚慎愉悦一笑,也不再逼她:“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心意到了就行,我知道的。”
沈元娘气得又想咬他,他又知道什么了?明明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她讨厌那些人,可跟楚慎没有一丁点关系,绝对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可是这话说起来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那楚慎就更不会信了。
好气哦,沈元娘不想再说话了,她决定暂时都不要理会楚慎。
楚慎知道她害羞了,这才闭上了嘴,收了她手上的笔,又将散落的纸张捡了起来。
沈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这些纸,楚慎还要着有什么用?
看出了沈元娘心中所想,楚慎晃了晃手上一沓纸:“这是元娘的真迹,我自然要好生保存,留给子孙后代瞻仰。”
那一沓纸随着他的动作被晃得哗哗作响,沈元娘写得字也若隐若现。
她变成了狗,爪子不好用力,写出来的字自然是要多丑就有多丑。沈元娘从没有想过将这些东西留下来,原想着跟楚慎谈完,就把这些字给烧了。可谁想到楚慎竟然这样有心计,他,他竟然敢!
“汪汪汪汪汪!”
你给我放下!
沈元娘气得紧紧揪着头顶的毛,差点把自己给揪秃了。盛怒之下,只想着将自己写的那些东西给抢回来,连楚慎话里的“子孙后代”之意也顾不得了。
楚慎哪里会让她得逞?
沈元娘的攻击被他毫不费力的化解开来,倒是沈元娘自己,累得吐着舌头,差点瘫在地上。
最后,那几张纸仍旧被楚慎给拿了回去,沈元娘眼睁睁地看着楚慎将那几张纸锁在了匣子里,而后将匣子放在柜子顶。
楚慎回头,便看到沈元娘直勾勾地看着柜顶:“放心,回头我会吩咐下去,没人敢帮你那这个匣子的。”
沈元娘凶巴巴地怒视着他。等着,她一定会毁了那些东西的,想她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平阳县主,怎么可能会允许楚慎留下这些有损她颜面的东西。
沈元娘暗暗打量着那柜子的高度,楚慎还在边上,眼下肯定是上不去了,以后再说!
坦白身份后,沈元娘看见楚慎还是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如今已经是晚上了,等楚慎洗好澡从里头出来,她到底该怎么办?
跟他一起躺在床上?可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唔,虽说嫁了一次,可那次也不算数,毕竟没有洞房么。
新婚那日,沈元娘虽然有些紧张忐忑,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挺期待的,她在婚床上坐了好几个时辰,心里一直在想着等楚慎来她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如何挫一挫楚慎的锐气,可转眼间,便迎来了那样一个噩耗。
新郎竟然走了?!
可想而知,沈元娘当时是有多气。没将卫国公府拆掉,已经是她大人有大量了。现在楚慎还企图跟她睡在一块,还夜夜抱着她睡,沈元娘便有些不乐意了。
楚慎出来后,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沈元娘。
他踱着步子出去,并在正堂的狗窝里发现了她。
楚慎吸一口气,比之几年前以后,变成狗的元娘实在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有时候他都弄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譬如眼下。睡狗窝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吗?宁愿睡狗窝也不愿意去床上睡?
楚慎走了过去,复杂地看着她:“今晚上就睡在这儿?”
沈元娘哼了一声,她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楚慎管不着。
“以后都不在床上睡了?”
不睡了,沈元娘才不肯叫他占便宜。都已经被她休了的人,是没有资格跟她一起睡的。
楚慎抱着胳膊,睨了她一眼:“也好,我原本还怕你害怕,如今看来你还挺喜欢这狗窝的。”
沈元娘悄悄竖起了耳朵,害怕什么?
楚慎嘴角一勾:“想来你也知道。卫国公府从来就不太平,那些探子刺客为了窃取府里的机密,也是无所不为。”
不,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个。沈元娘疑惑了,楚慎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卫国公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那些探子被发现了之后,都是被就地解决了,一剑身亡,再不会让他们活着踏出这间屋子。”
沈元娘听得心里发毛,这间屋子……是她想的这间吗?
楚慎蹲下身子,仿佛已经看成了沈元娘的心思:“就是这间正堂。”
他指了指狗窝的后头:“我幼年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个人被砍掉了脑袋,血溅了一地,刚好撒到这个柜子上。”
沈元娘僵硬地转过脑袋,觑了一眼身后暗红色的柜子。
堂内光线昏暗,平日里瞧着再正常不过的颜色,如今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团血,让人毛骨悚然。
这柜子,不会是血染上去的吧?
“看到了吗,上面还有血呢。”楚慎的声音近在耳畔。
沈元娘心里的恐惧被放大到极致。柜子上,真的有血吗?
“不过这个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即便是有什么鬼魂,想来也已经到了转世投胎的时候,不必担心。”他又摸了一把沈元娘的脑袋,状似安抚,“那今儿晚上你就好好待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不要!
沈元娘立马抱紧了楚慎的腿,吓得顺着他的腿往上蹿。
太吓人了,她不要待在这儿,以后都不要了。面子哪儿有小命重要,为了保命,跟楚慎睡一张床又算什么?反正不清白也是楚慎不清白。
楚慎低头,忽然笑了一声。
嗯,真乖。
因为楚慎那个混蛋的话,以至于沈元娘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可劲儿地做着噩梦,梦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那个柜子前,血流成河,死相惨烈。
沈元娘被吓惨了,在睡梦中也是死死地扯着楚慎的袖子,生怕楚慎将她给落下了。
她也不想想,殷实如卫国公府,倘若那柜子真的沾了血,又怎么可能还会放在正堂上,还一放便放那么多年。更不想那探子若真有本事能进卫国公府的正堂,兴许楚慎早就没了命,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站在她跟前。
沈元娘想不到这些。故而,她也只有被骗的份。
第二日,楚慎依旧起得极早,且在沈元娘醒来之前便已经离开。
沈元娘依旧被热得躁意上头,她吐着舌头,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心中对楚慎的埋怨又深了一层。
这人该不会是存心跟她作对吧,她一只狗,盖什么被子?
沈元娘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楚慎说一说了,可是想到被楚慎收回去的那些字迹,沈元娘又磨了磨牙。不行,她不会再让楚慎笑话她。
看着空荡荡的床榻,沈元娘的狗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深思。她怎么觉得,最近楚慎起得越来越早了,且回来的还越来越晚,便是沐休也待在书房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别是在筹谋什么坏事儿吧?
沈元娘只想了一会儿,便摇着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甩开。她才不关心楚慎要做什么坏事呢,只要不是对付她,做什么坏事她都不管。
屋子里头没人,沈元娘嚎了一嗓子,外头的晚秋知夏便赶紧走了进来将她抱下床去。
沈元娘腿上的伤还没好,那个贼老大下手颇重,当时她的腿是被打断了的,虽说这些日子恢复得还行,可沈元娘还是不大敢折腾自己的腿。
她被晚秋抱去了正堂。
沈元娘原想先吃早饭,无意中瞥到昨晚的狗窝后面的柜子,立马后怕地揪紧晚秋的衣裳,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晚秋循着沈元娘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头摆放这一个柜子。
“怎么了,是要去那边玩吗?”
不要!沈元娘整只狗身上都写满了拒绝,她发挥自己蛮不讲理的风格,不由分说地让她们将那个柜子给弄了出去。
再搁在这儿,她连狗窝都不敢去了。
太吓人了,她的狗窝竟然是跟这个柜子放在一起的,还放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如今柜子被挪开了,可沈元娘还是心有余悸。
她环视了四周,决定找个干净的,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置她的狗窝。
第55章 偷匣子
安置好了狗窝, 吃完了早饭,沈元娘便被晚秋抱着去园子里面溜达了。
眼下快到五月,园子里面的风景还算不错, 是以晚秋抱她出来的时候, 沈元娘也没有拒绝。
昨儿她在屋子里憋了一整天,就为了想怎么弄出个对策应对楚慎。
可结果……不说也罢。
白白浪费了她一天的好光阴, 沈元娘决定今儿一定要好好的玩。晚秋走在前头,知夏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手上拿着沈元娘平日里爱玩的球,还有一些逗狗用的小物件儿。
几个人慢悠悠地走着,才进了园子, 便又迎面碰上了一群人。
碰上的正是韩茵。
沈元娘虎着脸,骄傲又不服输地看向韩茵。这人若是敢挑衅的话, 她一定会让她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除了楚慎,沈元娘还没在别人身上吃过亏呢。
韩茵看着这狗气势汹汹地瞪了过来, 亦是倔强地还了回去。短短两日, 韩茵对眼前这条狗崽子已经彻底转变了看法。若说原来她只单纯觉得这狗讨厌的话,如今,便已经成了警惕了。韩茵赫然将眼前的狗看成了一条祸水狗。
可不是祸水狗吗, 表哥竟然为了她, 将四个丫鬟都赶了出去,那可是如花似玉的四个大姑娘家!四个丫鬟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表哥竟然为了一条狗,连美人都不顾。这真是, 叫人寒心。
至于为什么韩茵会知道那四个丫鬟被赶出去是因为这条狗,这还得多亏了表哥和外祖母说话的时候声大了些, 被她“不经意”地听到了。
“你得意了?”韩茵气不过,也不管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一条狗, 指着鼻子就责骂道,“那四个丫鬟也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人家好,非要让人家赶出府去?”
还不是赶出东院,是赶出府!
沈元娘一怔。
她才知道,原来楚慎已经将那几个丫鬟给赶走了,完结付费文都在q群814⑧①六⒐6三且动作竟然还这样快。她才跟楚慎抱怨了,他便已经替她解决了。
不可否认,沈元娘在听到这件事之后,内心还是窃喜的。既欢喜于讨人厌的终于走了,也欢喜楚慎明白她的心意,肯顺着她的意思来。
看来这人还不是无药可救。
“人家在咱们府里呆得好好的,又没有犯错,你这样欺负人家,就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
沈元娘木然,她真的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只是赶出了府,又不是对她们做了什么。更何况这几个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自己。
沈元娘觉得韩茵这臭丫头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赶明儿她让楚慎送两个丫鬟给张大夫,看看韩茵还能不能做到这么义正言辞。
韩茵还在继续骂:“就因为你,外祖母同表哥又吵了一次,你说你怎么一日都不曾消停,自从你来了我们国公府,满府里头并没有一件好事儿!”
晚秋并知夏欲言又止。表姑娘这话,似乎有些过了。毕竟,阿元也没做什么啊。
沈元娘也睨了她一眼,内心毫无波动。
恰在此时,陈石领着元宝也走了过来。他本来去的是正堂,听说两个丫鬟领着阿元来了园子里,这才赶了过来。
看到韩茵也在这里之后,陈石简单的道声好,便将狗推了出来,同沈元娘道:“元宝特意过来找您玩的。”
韩茵听了这话,脸上的冷清一时没有绷住。
元宝也不敢动。它一点儿都不想过来,可是迫于武力和教训,不得不过来。陈石将它放下来之后,元宝便心有戚戚地走上前,挨着沈元娘,恭恭敬敬的。
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它还是好好的陪着阿元玩吧。
韩茵见状,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着元宝,忽然出声:“元宝,过来!”
元宝步子一顿,它听到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找韩茵,而是回头看了陈石一眼。
韩茵差点都想甩袖回去,只是她实在气不过,东院里面的这群丫鬟侍卫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果然不愧是那狗崽子身边的人,跟那狗崽子如出一辙。韩茵不好找自己的狗麻烦,遂将矛头转向陈石:“你的本事还真不小,什么时候我养的狗,竟然也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陈石并未露怯:“不敢,只是照看了元宝一段时间,跟它关系近了一些罢了。”
韩茵冷笑:“你这是说我照看的不尽心?”
“属下不敢。”
不敢?韩茵气笑了,这狗崽子身边的人什么不敢?
沈元娘躲在晚秋怀里看热闹。她觉得陈石真是好样的,所有能把韩茵气死的人都是好样的!
元宝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看看陈石,又看看韩茵,最后试探地伸出爪子朝着韩茵那边去了。
韩茵见它走了过来,脸色稍霁,蹲下身摸了摸元宝的后脑勺:“咱们回去,别待在这儿了。”
元宝又看向陈石。
韩茵当即拉下脸,她总算发现不对劲儿了:“你对我的狗做了什么?”
陈石还能做什么,只是奉国公爷的命,对元宝小小的惩戒了一番。只是这些事却不好同表姑娘说,陈石只道:“若是表姑娘担心,可亲自检察一下元宝的身子,或是让大夫看一下也行。”
韩茵不信他真的有这么坦荡,可是她翻来覆去地将元宝看了一遍,还真的没有看到什么伤口。
不仅没有伤口,且在东院养的这一段时间里,元宝竟然又肥了一圈,原来只是胖,如今却已经胖成球了,抱在手里都有沉甸甸的。
手一摸,底下都是厚实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