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完全没办法,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低头亲亲她的头发。
没长太高。好小一只,头发柔柔顺顺的,身上带着香气,是他挑选的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
真的长大了。
再等三年,就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忽然感觉有点恍惚,听见怀里的小东西喊他,下意识应了一声,才想起来她在做梦。
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夏油杰扣着她的手,慢慢扣紧,一点一点把她的手指全部圈起来,紧紧扣住,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至少得是个能在他手里活下来的男人。
很快回到家,把她放在沙发上,盖好毯子,然后去浴缸放水。
回房间准备好毛巾和衣服,等水差不多放好,然后放上浴缸枕,倒入泡澡粉,点上香薰蜡烛,叫醒她,抱她去泡澡。
“唔……”
困呼呼的,半睁着眼睛,像是懒懒的小猫,等着铲屎官一颗一颗替她解开扣子。
完完全全信赖着他的小生物。
忽然想起下午她窝在沙发上,脸颊哭得潮红,说没有杰会坏掉的,然后手指一颤,耳根跟着烫起来。
“自己脱好不好?”
少年松开她,把她放到小板凳上,头顶那半颗黑色小爱心变成了一整颗。
绘梨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着那颗黑色的小爱心,只感觉晚上的开心和幸福全部都没有了。
为什么……
“杰……”
一向敏锐的少年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逃一样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和她多说。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关上的浴室门,又低头看着身上的小裙子。
杰真的讨厌她了吗。
绘梨难过了好一会,低着头发呆,然后看着香薰蜡烛飘飘乎乎的小火苗,闻着好闻的香气,又揉揉眼睛,有点委屈,但还是决定先舒舒服服泡个澡。
洗好澡穿上睡衣出去,夏油杰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出来了,拿着吹风机拍拍旁边的位置,等着给她吹头发。
“……”
想到他刚刚那副不顾自己难过,转身就走的样子,绘梨摇摇脑袋,小声说:“我要自己吹。”
夏油杰叹气,站起来把她带到沙发上,把她抱进怀里,一点一点给她吹头发。
“对不起,刚刚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没有听见你喊我,别生气好不好?”
出门以后缓了缓,才想起她刚刚坐在小板凳上,伤心喊他的表情。
有点后悔逃出来了,但继续待在里面,好像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哦……”
杰在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讨厌她了。
难道杰觉得她是个好骗的笨蛋吗。
明明头顶的黑色小爱心可以证明一切……
绘梨低着头,听着杰胡编乱造的哄人的话,在心里决定要更加讨厌他,但是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
夏油杰关掉吹风机,把她的脸捧起来,让她看着自己:“都是我的错,不哭好不好?今天一直都不太开心,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哥哥的错就惩罚哥哥,如果是别人的错,我会帮你去解决别人,别自己难过好不好?”
“……杰会骗我吗?”
“当然不会。”
“那……”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深邃的、像是星辰一样的紫色,很小声地问:“那杰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
夏油杰皱起眉,用力攥住她的手,是一个防止她逃跑的动作。
“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问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如果是因为要离开绘梨上学校,才被这样怀疑的话……”
“才不是。”
见他否认,少女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说:“大骗子杰,我也要讨厌你。”
……?
没忍住把她的脸揪回来,打算认认真真好好谈话一次,这孩子可能真的被惯坏了,不肯听,但发起脾气来真的好可爱。
可惜还学不会打人。委屈巴巴的推,这样又能有什么效果呢?
实在是太笨了。
捉住她的手亲亲她的手指,被她瞪了一眼,只觉得更加可爱了。
对她的爱意是想起来连自己都会吓一跳,觉得这家伙怎么会是个该死的变态妹控的程度,怎么可能讨厌她?
耐下心来一点一点解释,但她根本不听,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笃定了这回事,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听,也根本不要他的证明。
“饶了我好不好?”
感觉脖颈被套索慢慢缠得越来越紧,只能叹气,看着她,交出一切换取继续呼吸的权利:“不管是什么都会去做的,不要说这种话,别这样误会我,好吗?”
她看了他好一会,像是有点困了,鼓起脸颊,低着头问:“那、那杰说,粉色代表喜欢,黑色代表着什么呢?”
少女脸上写满了‘别想轻易骗过我’,然后搅着手指等待着他的回答。
……所以他头顶的小爱心变颜色了吗?
变成黑色了?
“唔……”
夏油杰思考了几秒,斟酌着说:“应该是喜欢到了极致,没办法再用粉色表达,所以才会变成黑色的吧。”
“……”她皱皱眉,露出‘杰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的表情:“真的吗?”
“真的哦。”
夏油杰吻了吻她的指尖:“我有多么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
那是她误会杰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黑色,而不是红色呢?
感觉脑袋乱糟糟的……
好困……明天再想吧。
她困呼呼钻进他的怀里,打着哈欠:“想睡觉了。”
还好这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
夏油杰松了口气,重新给她擦了擦脸,又帮她彻底把头发吹干,抱她上床,盖好被子关上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第二天,正在厨房做早餐,少女就从背后扑过来。
“杰!”
一晚上过去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了:“我觉得你说得对,黑色代表的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她从背后抱着他,蹭着他的背:“那我也要更加更加喜欢杰。”
少年长长舒了一口气,跟她说早餐很快就好,让她先去洗漱,绘梨点点脑袋,跑到浴室刷牙,想到杰要去读那个学校,以后没人给自己挤牙膏了,就又有点舍不得。
但是总是要分开的。
杰的成绩这么好,而她的成绩只是中等,就算现在和她读一样的高中,后来也是要分开上大学的。
她想了想,心情又好起来。
粉色爱心的上限有五颗,那黑色心心的上限应该也是五颗吧?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杰就已经有五颗粉色的爱心了,但黑色的直到昨天才冒出来,看起来真的很珍贵很重要呢。
决定了,她要把黑色的心心也全都刷满!
立下了这样的雄心壮志,绘梨就不再朝哥哥发脾气了,并且大改昨天黏黏糊糊的态度,对哥哥要去念宗教学校表示大力支持。
正打算打电话退学的夏油杰:“……”
他有点担心她是在说反话,再三确认了好几遍,才意识到她没在赌气。
“杰是超厉害的英雄呢。”
她说:“想看杰变得越来越厉害,保护更多人,喜欢那样的杰!”
……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获得了她的同意,看着她脸上开心的笑,听着她真心的支持,夏油杰却半点也没有感觉到开心。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又想起她昨天哭着可怜兮兮,说离不开他,没有他会坏掉的样子。
青春期的女孩子……原来可以变得这么快吗?
假期没几天就过去了,夏油杰完完全全被摆弄去了高专,他的学校距离市区足足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两个人大部分时候只有周末才能见面。
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这么久过,少年不适应极了,心里一直好不安,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负被人骗,时时刻刻都想给她打电话。
但这家伙在学校很受欢迎,非常忙碌,经常只有晚上才会接。
有点后悔了。
要不是放了几只咒灵跟在她身边,能够确认她的情况,想念的时候可以借着咒灵的视野看上几眼,夏油杰整个人都会疯掉的。
日常的晚安电话以后,夏油杰挂断电话,从阳台走回房间。
“杰也太恶心了吧。”
说话的是他的挚友――封建大家族出身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所以比较肆意妄为,也根本没有边界感,上来就喊他的名字,但意料之外和他很合得来的家伙。
开学不到半个月,两个人已经从见面就打看哪哪不爽的两个刺头变成了勾肩搭背形影不离的好好挚友。
悟什么都好,就是唯独有一点――长了嘴巴,这点实在让人有点难以忍受。
“我也想你~要好好睡觉哦~晚安~”
模仿完他刚刚打电话的语气,五条悟做了个翻白眼呕吐的表情:“呕――”
“……倒是没让你听。”
夏油杰切到咒灵那一边,确认她真的有乖乖睡觉,没偷偷玩手机,才把心思放回游戏上:“拜托别再偷听人打电话了,下次自觉把耳朵封起来不行么。”
“老子长着耳朵呐。杰怎么不自觉到天上去打?”
“悟多少也搞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宿舍。”
“嘁。那东京信号塔还是老子家的呢――你们打电话侵犯了老子的心理健康!”
“悟有这东西么?”
一边吵吵闹闹一边打到了boss关,夏油杰耳朵动了动,放下手柄把注意力放到咒灵那边。
她的手机在响。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夏油杰皱着眉,听见她被吵醒,然后把电话接起来,用刚刚睡醒的、可爱到极点的声音喊别人的名字。
……
稍微、有点、受不了了。
[把电话挂了。]
拿起手机发信息。
那边的少女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夏油杰继续扣字:
[不要和这种会吵醒你睡觉的人接触。]
G?
绘梨和那边刚认识的男同学说了声对不起,乖乖挂断了电话,然后重新埋进枕头里,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杰知道她在打电话呢……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很快就又睡着了。
“搞什么啊。”
这边的白毛单打独斗被boss砍死,直接炸毛了:“boss打到一半倒是别抛下队友啊,杰这个道德败坏忘恩负义的家伙,要向妹妹酱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
夏油杰操纵咒灵把她的手机调成静音,又听见旁边的挚友骂他变态控制狂,说要向妹妹酱揭穿他的真面目。
“悟又没有幼驯染,悟怎么会明白?”
因为妹妹毫不犹豫挂断了别人的电话,所以少年的眉头舒展,重新握起手柄。
“家里有个可爱的孩子,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争夺,所以时时刻刻都无法安心的心情,这种甜蜜的负担,悟是理解不了的。”
“杰怎么知道老子没有。”
说完,白发少年表情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做了个呕吐的鬼脸:“这种话也只不过是杰为自己变态行径找的借口吧。”
还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争夺呢。
五条悟撇撇嘴:“老子就不信真的有这么可爱。”
搞不好全踩在悟的审美点上。
夏油杰想了想,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旁边这个是被封建老头供奉了十多年的神子,刚刚走出来,对什么都抱着旺盛的好奇心。
所以还是别引起他的探究心和胜负欲,别让他们见面比较好。
倒不是认为挚友真的会对她产生什么想法,毕竟虽然被骂人渣,但谁都知道对方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主要是这家伙实在太没有边界感了。
说不定见面以后会勾肩搭背抱着喊她妹妹酱,然后再添油加醋爆一点他在学校的“黑料”,家里那个又是个别人说什么都很容易相信的乖孩子……那场面想想就很灾难。
――最好别让他们见面。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夏油杰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还好大少爷对接别人放学,回去给别人做饭洗衣服换床单辅导作业这些事情嗤之以鼻,每次放假只是大肆嘲讽一顿,说杰是“任劳任怨的变态爸爸”,以后就跑去热门甜品店打卡了。
今天是特殊情况。
任务完成得比较早,接下来几天又是长假,两个人都没打算回高专。
先是一起去附近吃了甜点,然后看了看时间,夏油杰就站起来准备去接她放学了。
那孩子的人气一直很高。初中时候被问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迷迷糊糊说了句喜欢成绩好的,她估计是在忙别的事情,随口一说,但后来学校的平均分数线跟着上去一大截。
夏油杰那时候差点就没坐稳全校第一名,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在的时候都这样,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义理哥哥做威慑,那些小崽子要怎么献殷勤,想想就叫人头痛。
非常有危机感。
所以一有机会就会来校门口接她放学,好叫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存在,但即使是这样,也可以从咒灵的耳朵和眼睛里听见看见源源不断的,烦人的苍蝇。
“好无聊啊。”
夏油杰正想着该怎么让学校里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知难而退,就看见白毛挚友站起来,揽住他的肩膀:“杰要去接妹妹酱放学么?老子也一起啦。”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知道挚友打定主意的事情很难拒绝,也因为心里正烦躁着,所以懒得说话。
两个人坐着咒灵往学校飞,在附近的甜品店降落,五条悟看着挚友细致地带点心,连要加什么夹心上面洒什么粉要多甜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可怕啊杰。”
五条悟也随手买了一点充当见面礼,问他:“要记这么多东西不累么。”
“如果悟有喜欢的人的话,就会知道这是一种幸福。”
夏油杰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想到待会要见到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笑起来。
“看见那孩子接受我的礼物,然后为我而露出满足的笑颜,这是天底下最治愈、最幸福的事情。”
那边猫猫皱了皱鼻子:“嘁。”
夏油杰没太在意,又笑了笑,“悟没办法明白的。”
“老子也根本不想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