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瞧,点了点头,可不是吗,那小姑娘一身珠光宝气,这一身都能在京城上好地段买栋几进的宅子,哪还用得着偷人东西,不愧是上京第一浪子,以前只是行事放荡了些,如今这行事怎得这般叫人不耻。
定远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的儿子却是个没谱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苏越不欲再与这小女子废口舌功夫。
“苏越,你这是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过,便恼羞成怒了不成,妹妹莫怕,今天有我在,我看苏越能你怎么样?”旁边一个华服青年站出来。
“呦,黄耀,你什么时候也学着人英雄救美,该不会是看上了这傻丫头,你还真是不挑啊!”他冷笑。
不过他说话间,忽然迎面飞来一块石头,苏越下意识一躲,可这只是个虚招,真正的大招在狗头,一阵碎石头迎头砸过来,又是这招。
艹!
“抚琴快跑呀!”那小姑娘扔完手上的石头后,一扭头跑得飞快,走位相当蛇皮。
“愣着干嘛,还不给我追!”苏越气急败坏,第二次了,第二次吃这么大的亏。
……
江婉晴与方梓潼一行人早已到了满芳园,只是一直未曾露面。
如今方梓潼却是紧张出了一身冷汗,概因为这阵仗太大了,她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输了,她就是整个天音谷的罪人。
本来天音谷就被南笙压得二十年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来,江湖地位每况愈下,若是她在输了,那天音谷就当真在江湖抬不起头来了。
当日冲动之举,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梓潼师姐,我信你,天音谷的辉煌必定会在你手中重现。”
“是啊梓潼。”魏荀也对她信心满满。
方梓潼却是笑不出来,借口去如厕,只是见她久久不曾回来,眼见这时辰也该到了,江婉情便去找她。
谁知在茅厕里找到了她,这人竟然摔茅坑里去了,好在是江湖中人,还有些武功在身,没在茅坑里溺死。
江婉情满眼错愕,她虽然想得也是不叫方梓潼参加比试,甚至还安排了人手,关键时候打断她的双手,可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也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心里素质这般差的人,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
江婉情掩过眼里的嫌弃,强忍那直往她鼻子里钻的臭味,“梓潼师姐,你这…待会的比试又待如何?”
方梓潼羞愤欲死,恨不能刚刚直接在粪坑里溺死算了。
“比什么比,不比了。”她恨恨道。
这输了还好,若是顶着这一身屎臭出去,连天音谷的面子才真正是彻底埋在屎里,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可是如今比试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若是连面都不露,今后天音谷的名声怕是……”她欲言又止,但话里未尽之意不可谓不诛心。
“我都这般了,你还要我如何。”她恼恨道。
即便被迁怒,但江婉情却不动怒,继续好声好语地道:“若是师姐信的过,便由我代师姐去吧!我自小对音律也有些研究,虽比不得师姐于天音谷精于此道,却也有些心得。”
“你要去便去,输了别说自己是天音谷弟子就好。”方梓潼想早点把她打发走,她现在恨不能立即把这一身得黄白之物给洗了。
而且反应过来,江婉情此法是个好主义,她若是赢了,到时候让她师傅将她收个记名弟子,天音谷自然扬眉吐气,若是输了也不打紧,反正她并非天音谷弟子,她们自然有话说。
江婉情回去后,魏荀疑惑道:“梓潼呢!”
“梓潼师姐她……”她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荀还以为方梓潼出事了,不免着急,追问了几句,却得了个叫他差点喷水的消息。
“她真摔进茅坑去了,那比试怎么办?”
“梓潼师姐叫我代她比试。”她道。
“这能行吗?”魏荀不是不信任江婉情,而是那似卿毕竟是胜过南笙的人,而江婉情平日里并未表现出多少她在音律方面的能力。
“试一试吧!总不能直接怯场了吧!”江婉情无奈道。
不过魏荀向来心大,他安慰道:“没事,输了也没关系。”
江婉情眼神确实一黯,她江婉情的字典就从没有输这个字。
她从小就被她娘逼着练习音律,甚至到了病态疯魔的地步。她的记忆里,她娘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赌咒南笙,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向她灌输,要胜过南笙。
明明是她自己都做不到地事,却一定要她做到。
所以为什么南笙不去死呢!她死了那女人是不是就能正常些,
可惜她到死都没见到自己胜过南笙,到死还不停地念着,一定要赢过南笙。
呵呵,那疯女人,真是可怜啊!
在她原本地预想里,是她与南笙比试,而后胜过她,彻底将她踩在脚下,只可惜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不过没关系,她只要赢了似卿就好,总归最后的赢家会是她。
今后,这天下,只能听见她江婉情的名字。
她要重新缔造属于她江婉情的时代,南笙便是过去式。
“魏大哥,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过去吧!”江婉情道。
魏荀应了下来,便向晚月湖去了。
晚月湖处满芳园的中心,湖边连廊环绕,湖中央有一座凉亭,名唤晚月亭。
在晚月湖后又有一古塔立着,这古塔九层高,在高处能俯瞰整个满芳园,名为红塔。普通百姓进不了其内,位置都留给了上京城的那些权贵了。
“你这脸是怎么了?”林戈好奇地问,才一会没见,怎么这这脸成这副模样了。
苏越倒抽了一口凉气,僵着脸咬牙道:“被个小贼打的。”
林戈摇了摇头,“你也老实点,别一天到晚惹事。”
“大家都让一让,似卿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似卿姑娘,当真是似卿姑娘。”
远远的,便见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被一群人簇拥着向晚月亭来。
达官显贵们不想同那些泥腿子混在一处,便会在红塔内围观。
“母亲,你说玉京楼的似卿姑娘和天音谷弟子,究竟谁会赢呢?”孟静宜问道。
“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个江湖游侠,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过是给大家添了个笑话。”她嗤笑了一声。
“母亲,话倒也不能这般说。”孟大公子开口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警告你少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有往来。”她语气十分严厉,“这女子光有容貌有什么用,也就青春这十几二十年,你看南笙从前再风光,如今却也是人老珠黄。”
看似是教育儿子,实则却是点那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丈夫。
戳到他心尖儿上了,他终于有了反应,却叫廖氏又咬碎了一口咬。
“大郎,这娶妻事关终身,我只愿你能娶个心宜之人,不求达官显贵,只要身家清白即可,否则便是强行凑对,也是怨偶一双。”
廖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只得暗自咬牙将苦水往肚里咽。
“大哥,爹说的对,你今后便要找一个如爹娘一般相敬如宾,互敬互爱的良人才好,是不是啊!爹。”
廖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孟绍庭只是笑了笑。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似卿已经到了晚月亭,叫人失望的是似卿姑娘蒙了面纱,只能瞧间那一双水雾朦胧,欲语还休的美人眸,和那婀娜多姿的身段。
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孟绍庭都不由怔了一瞬。
那双眼睛倒是有几分南笙的神韵。
只是再细看,却又不像了,或许说只模仿了几分形来,最重要的神韵确实没有,
廖氏见他眼都看直了,盯着那似卿瞧了许久,不由眼都气红,说话也愈发没了分寸起来。
“相爷莫不是看上了这青楼女子,不若给相爷迎回来,不过这青楼女子身家不清白,连妾都不够格,只能当个通房丫头。”
孟绍庭回过身,却是眉头紧皱,毕竟是官场浸淫几十年的百官之首,那气势就已压得廖氏心虚气短。
“夫人慎言。”他冷淡了说了一句。
晚月湖,除了似卿外,江婉情也来了,她比似卿只晚到片刻,似卿倒也不在意她这暗中耍的小心机。
“这位姑娘是?”似卿问道。
“我名唤江婉情,今日便是同似卿姑娘比试之人。”
江婉情并未同似卿那般遮面,她同似卿不同,似卿此前在花朝节上出尽风头,刚得了花魁,天下皆知她容色无双,如今遮面,反倒更为她添了神秘感,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叫人心痒难耐。
而江婉情此前除了藏剑山庄那次出了些风头,仅仅只在江湖小有名声,但到了这京都,却仍是名不见经传,她若是遮遮掩掩,怕是也无人在意,不若大方些,叫众人都看清她的美。
这江婉情一来,也叫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也是位绝色美人,于似卿一比,竟是半点不输。
连似卿都有些诧异,“我记得当日想要同我比试的天音谷弟子是另一位。”
“那是我梓潼师姐,我与师姐谁出面都是一样的。”她笑道。
她这一笑,又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似卿笑着点了点头,美眸盈盈,“那便等一等沈大家吧!”
沈大家半刻钟时间便过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在音律上颇有造诣的长者。
能请到这几位,四皇子看来是下了些功夫的。
秦妈妈在连廊间不由捏了下帕子,眼神也在四处打量,似乎是在寻找那熟悉之人,没有见到,也不知是要松口气,还是要更提一口气。
“沈大家,这就开始吗?”旁边有人问道。
“再等等。”她道,目光却是看向外面,沈大家要等谁,却是毋庸置疑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旁边有人道:“沈大家,差不多到时间了,要不还是开始吧!”
沈大家叹息一声,刚欲出声。
一道轻幽的声音随着那流水叮咚的琴声响起,音尤在耳,只见那红塔最上层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女子轻笑一声,从红塔之上飞跃而下,脚尖轻点几下落于长桥上,缓步走进晚月亭。
“不请自来,见谅。”
却是叫人心头一紧,连场面都凝滞了,所有人的眼睛是彻底睁不开了。
有些人的美是美在五官精致,身段窈窕,或纯或媚,但眼前这女子却已不能用美去形容,那是对她的亵渎,仿佛她就该是那高穹之上流云,不该在这红尘里染上尘埃。
有些人,只要站着,便能将身旁之人衬入泥里,旁的人站在她身边瞬间便要黯然失色,那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秦妈妈在见到那人的时候,脑子嗡嗡得响,为何他们都老了,却只有她一人,还活在过去。
她那双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整个人浑浑噩噩。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为什么要将所有光华都集于一人于一身。
江婉情同样是面色尽失,死死盯着她,眼底流露出怨毒与嫉恨,已是全然失态。
似卿恍惚了一瞬,下意识问:“姑娘是?”
“南师。”沈大家眼里有欣喜,直接行了一记弟子礼。
一时间人群哗然。
那闻得水泄不通的连廊已是人声鼎沸,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家拼命都想往前挤,甚至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有被挤下水去的。
“南师,能被沈大家称一句南师的,便只有南笙了?她是南笙,可不是听说南笙人老珠黄,丑若无盐吗?”
“这般绝色若能称之为丑,那全天下的女子岂不是都该羞愤投河。”
“原本以为似卿姑娘已是人间绝色,但一对比,瞬间就被比入尘埃了。”
……
“这位就是南笙,这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谁说她丑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似卿怕是找人假扮南笙给自己扬名,结果被人家找上门来了,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清冷孤傲的人间仙子,其实同其他烟花之地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呸!”
似卿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一时面无人色,手心紧紧攥在一起。
站在假山上的魏荀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这女子太过熟悉,正是他心心念念三月之久的女子。
他已是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她是南笙,她竟然就是南笙。
她怎么会是南笙?
于红塔之上,林戈更是看痴了,眼底更是被巨大的惊喜与震颤填满,几乎要落下泪了,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就在眼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林叔,那就是南笙。”苏越眼底俱是惊艳,习武之人目力好,即便于红塔之上,俯瞰下亦能看清那女子是何等样貌。
这般奇女子,难怪能叫天下人沉沦。
只是却没有人回他,因为林戈早已冲下塔去了。
另一层,孟夫人崩溃地大叫,“孟绍庭,你敢去找那贱人,我就从这塔上跳下去。”
孟绍庭脚步顿了下来,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复杂,“你就当我自私一次吧!”
说罢头也不传,便离开。
廖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她忽然看向自己儿子,“大郎,你去把你爹追回来,快去啊!你爹已经被那贱人把魂都勾走了,如果让他把那贱人带回来,以后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快去,你快去啊!”
孟大公子也被他母亲这歇斯底里地模样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追了出去。
“娘。”孟静宜有些不知所措,手紧紧攥在一处。
……
然而塔底下的人却被一人给拦住了,那人一袭白衣,如松如竹,一人便站在那通向晚月亭的木桥前。
“诸位,在这边看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