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惠娘应承下来,胡太太又说自家做生意不容易让她引荐闵氏认识云云,白惠娘当然帮她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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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杜家老太太喜寿之后,杜家就出孝了,杜宏琛也辞了章家的差事,专心入府学读书。若薇也在窦家读书一年多了,先生任期两年,在头一年教她们读书写字下帖子,第二年则是教女红管家以及交际礼节。
要在紧凑的两年把这些都教会,还是很不容易的,而且窦小小年纪不大,总是学的吃力,倒是若薇毕竟重活一世,即便是前世她学东西也很快。
“小小,等会儿去我家写功课吧,我娘说今日在福寿楼买了烤乳鸽。”若薇拉着她手道。
窦小小平日难得出门,她爹娘都忙,还好有若薇,二人在一起翻花绳,平日也能分散先生的注意力,唯一她能出门就是过来隔壁杜家,因为娘觉得杜夫人素来都是紧闭门户,是正经人。
杜家算不得大富大贵,但每次娘卖布之后都会让全家人打牙祭,整个府城的美食,连刁角的美食都没放过。
“薇姐儿,我真是羡慕你。”窦小小由衷道,至少她能察觉杜夫人真的对女儿很好。
若薇笑道:“是啊。”
她现在很幸福,非常幸福,所以也希望一直这么幸福下去,越是临近前世出事的日子,就越让她充满战斗力。
第19章 中毒
春夏之交,若薇感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半个月才好,结果她好了,蘅哥儿又得了风寒。若薇见娘要织布,只得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来,从窦家回来后,就在厨房熬药,快八岁的她不仅擅长女红,也跟爹学庖厨,常常晚饭都是她做的。
蘅哥儿现在两岁,正吸了吸鼻子,手里拿着一只小公鸡车在若薇房里玩儿。
他是个懂事的小子,每次若薇从窦家回来,从外面带点小零嘴给他,他都高兴异常。
把药罐用三碗水放在红泥小炉上,若薇听到敲门声,她想着要给弟弟买些零嘴来,想看看是不是货郎,但她素来很谨慎,只隔着门缝看,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若薇没有开门。
等了一会儿她再看,那个男子却不见了。
煎好药后,若薇喂给弟弟喝了之后,就去找冯氏说:“外边是个陌生人,我就没有开门。”
冯氏赞许道:“你做的很好,平日我也是轻易不开门的。昨儿窦太太还说米价最近贵了许多,让我要准备好呢,北方大旱,南边发大水,流民就会多起来。咱们住在城里,若是被闯了空门就难办了。”
“娘,我有个主意,咱们家中不过四口人,平日米粮是尽够了的。我看不如准备些药材,尤其是女儿这么好的身体都得了风寒,还有蘅哥儿,平日都不出门,居然也得了风寒,这天气时热时冷,潮乎乎的,说不定就生了病。”若薇提议。
冯氏想了想,才道:“我和你爹商量一二。”
等杜宏琛回来,冯氏跟他商量了一下,他当然没意见,冯氏笑道:“既然如此,明儿我早些去回春堂买药备下。”
原本按照冯氏的想法买些祛除风寒的药,花两百文就好,只是她看了一下旁边的一位老人买了一盒什么紫雪丹,一盒居然卖二十两,简直是天价了。
“请问一下老伯,这个紫雪丹为何卖这么贵啊?有什么作用呢?”冯氏不明白。
那老伯神神秘秘的道:“姑娘,你不知道,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救命的东西?这是有什么功效吗?”冯氏锲而不舍的问。
老伯道:“我们年纪大了,没你们年轻人身体好,若是哪一日高热痉挛还抽风,这一丸下去可就好了。”
老伯说完就走了,冯氏留了心,她又细细问了大夫,买了一丸紫雪丹,一丸就二两,简直是肉疼,冯氏鬼使神差的买了,她没想到今日买了之后,居然救人性命,这是后话了。
也因为买药了,家里拮据了好些日子,若薇很难吃到新鲜猪肉和鸡肉和,多半都是吃的家里的腊肉或者咸菜,顶多再卧个鸡蛋。
偏偏这个时候,父亲曾经的同窗王童生上门借粮食,杜宏琛只好道:“你知道我素来不理俗务的,我把我娘子喊出来问问。”
若薇打量了王童生一眼,只见他和父亲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却是背驼了,额头上已经有抬头纹了,看起来日子并不好过。
冯氏也很快出来了,她当然有粮食,可是现在粮价这么高,今日开了这个口子,明儿都来借了,反而得罪人。
所以,冯氏就捏着帕子道:“王叔叔,不是我不借,你不知道我家前些日子这一儿一女都连着生病,闹的我还欠债。如今没有一刻能够歇息,说实话,我们比你的情况还不如,拢共一年才一亩口粮,今年还欠收,就是我们家都要去我娘家借粮的,对不住了……”
有冯氏这样哭穷,王童生就嗫嚅的走了。
若薇其实知晓家里粮食至少存了十麻袋,但娘素来都是哭穷,从来都不会主动借粮食借钱给别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若薇和蘅哥儿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过病,她们虽然只是粗茶淡饭,但从来没饿肚子,都是唇红齿白的,包括爹爹也是精神头很好,这都是娘的功劳。
冯氏也顺便和若薇解释:“你也别怪娘狠心,以前娘借钱给别人,借钱容易,还钱的根本没有,你爹这里我还得多省点钱下来。再者那王童生,早早分家出来,不擅长打理家业还跟着别人走马章台,钱都被挥霍光了,他家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不去当了还钱吃饭,东家借西家借的,肯定也不会还了。”
她不必说,若薇就明白,杜宏琛也动情的对冯氏道:“娘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逢凶化吉。”
“好了,话不多说了,如今学政到了,今年录科通过了,明年八月才能参加乡试,你千万别掉以轻心,这几日我接的都是麻布的活儿,那麻布你也知道一匹不过一二百文,但积少成多,总能多赚些。”冯氏看着杜宏琛道。
家里紧巴巴的日子一直到若薇生辰才好一些,这日娘让爹买了猪蹄、几样卤水菜,家里备下细点,果酒,蘅哥儿啃着猪蹄乐不可支。
大家又不禁说起杜若兰的亲事,杜宏琛道:“大嫂请了学政夫人做的媒,县令那里怎么不答应呢,说起来大哥大嫂也是真有本事。”
“什么有本事,是她有钱。前儿我带薇姐儿去本家请安,在杜老太太那儿看到十二扇精致好看的屏风,人家说就是你大嫂送的。那可是十二扇的黄花梨的,一百两也没处寻啊。”冯氏米好气道。
若薇忍不住道:“大伯母家里都这么有钱了,分家还占咱们的田做什么。”
她多嘴说这一句,其实就是在阻止娘在明年参加大堂姐的婚礼,先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只能先避开风险。
如果爹能够在明年顺利乡试中举,直接奔赴京中科考,全家一起上京,兴许就没有麻烦事儿了。
却说过了一个多月,杜宏琛录科一等,得到了乡试的资格。
本家也异常热络起来,明显送的礼也不同了,似乎很看好爹,连曹氏都对杜大公子道:“我这里准备了五十两盘缠,你等明年他上京时送给他去。”
只可惜,杜宏琛病了。
他原本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即便录科过了,也不接受宴请,唯独比较亲近的江教瑜,杜家本家,他才去一趟,唯一意外的是窦家,也是因为两边是邻居,相交好几年,他才过去,哪里知晓这次吃酒,高高兴兴的走着去的,回来却被人抬回来的。
若薇也没想到爹会出这个意外,爹再担架上高烧不止,四肢不停地抽搐,还昏迷不醒,甚至时不时惊厥痉挛,怎么掐人中都掐不醒,正好被本家派来送年礼的婆子看到了,连忙回去报信。
冯氏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赶紧准备叫大夫过来,若薇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娘,现在请大夫一来一回要耗费好些功夫,且附近也没有太多名医。回春堂的先生要一个时辰才能到,我看爹的脸色,已经面如金纸了。您不是还有紫雪丹吗?先拿出来试试吧。”若薇探了探杜宏琛的鼻息,总觉得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冯氏一拍脑袋,就记起自己曾经买过一丸紫雪丹,只是家中没有人参送服,但有党参,党参药性薄弱,她索性多拿了几根泡水,再撬开杜宏琛的嘴把紫雪丹塞进去。
冯氏正在照看杜宏琛,她头一回这么心慌。
若薇看着不远处的窦员外,走上前问道:“窦伯伯,我爹为何会成这样?他从来不贪杯的,今儿出门还说了晚上回来读书的。”
平日窦员外对若薇的感觉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难得此时言辞极厉,窦员外赶紧撇清:“今日只是寻常聚会,我们也都是吃食一样的,我们几个一点事儿也没有。薇姐儿,你爹是准备回来的时候突然倒下的,还是我出来怕你爹有事才看到的。”
甭管平日多亲近的邻居,出事了马上撇清,也难怪娘对周围的人没什么真心。
若薇冷哼一声:“现在到底怎么样还不知晓?若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窦员外缩了缩脖子,他已经打发下人请回春堂的大夫了,若是杜秀才真的有个好歹,他也是无妄之灾。
杜家本家也派管家来了,那管家也没说请个大夫过来,见杜宏琛昏迷不醒,面如金纸,甚至全身抽搐,气息微弱,似乎命不长久的样子。虽然同情,但想着这杜秀才也是命苦,好不容易通过录科,马上要参加乡试了,却命不久矣。
虽说知晓爹前世一路顺利中进士,可前世并没有爹中毒这茬儿,她很明白爹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几年爹烧饭洗衣服,照顾娘亲和她还有弟弟,可谓是无微不至,即便前世,她死也不愿意和刘寂结亲,扫了爹的面子,甚至让爹和刘家关系冷淡,即便如此爹还是依了自己的。
若薇转身进去,冯氏正握住杜宏琛的手,一向刚强的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娘,爹肯定没事儿的,我看那紫雪丹很好,症状完全对路。回春堂的大夫也快来了,您别担心。”若薇拍了拍冯氏的肩膀。
平日,家中都是冯氏撑起来,她对儿女极尽宠爱,若薇也享受其中,今日丈夫倒下,冯氏见女儿神色清明,方才出去侃侃而谈,心中也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一个时辰过去,冯氏用额头触碰了一下杜宏琛的额头,惊喜发现居然退烧了。
恰逢此时回春堂的大夫也过来了,把脉了许久才得出结论,是中毒了。
第20章 避祸
“中毒?”若薇看向窦员外,杀心都起了。
窦员外赶紧撇清:“大夫,我们都和他吃的是一样的,我们三个可没中毒。”
若薇立马反唇相讥:“窦员外,你们万一只是把有毒的给我爹吃了呢?”说完,她对冯氏道:“娘,若是我爹醒过来,我们一定要状告衙门,居然敢害应试的士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冯氏同仇敌忾,当然同意,女儿的脑子转的太快了,以前她只觉得女儿机敏可爱,没发现这般厉害,不愧是她的女儿。
大夫捏须道:“应该是吃的野物中毒,倒也未必是真的下毒。”
若薇问道:“大夫,先不管是怎么中毒的,我只想知晓我爹几时能好?他八月就要参加秋闱,这可是大事。”
大夫温言道:“小姑娘放心,你爹无事,主要是服用紫雪丹适宜,只是下次一定要在大夫允许才行,这次是误打误撞,若下次用药不当,反而要人性命。”
若薇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很是后怕:“是我冒失了,只是我见我爹气息微弱,大夫不知道何时才请过来,所以……”
“薇姐儿,还幸亏你当机立断呢。”冯氏不怪女儿,危急关头女儿能想到紫雪丹已经是不错了。
大夫开了几剂药方,又扎了针,叮嘱冯氏和若薇许多注意事项,大抵是杜宏琛身体不错,底子很好,但即便这样也要七日再看。
若薇见窦员外还想脚底抹油,连忙喊住他:“窦员外,我爹被你害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偷偷溜走啊?怎么着药钱也得赔付吧。”
窦员外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平白无故的牵扯进这件事情,被若薇喊住,也只好丢了二两碎银子给大夫。
……
正房已经熄灯了,若薇不便留下来打搅爹娘,主动让蘅哥儿去她房里歇息,她则在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别看她一直怼窦员外,可是想来其实是没有这个动机的,两家关系一直不错,而且没谁想害人直接做的这么明显吧,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情背后,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就像娘的死一样,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
现在先等爹醒过来,明日问清楚缘由。
却说杜宏琛正靠在引枕上,他刚醒来没多久,得知这些事情,忍不住看着冯氏,眼里心里都是她:“映雪,让我好好再看看你,今儿我就差点见阎王了。”
“生死关头还说这个,你快些好起来,查出凶手才是真。”冯氏认真道。
杜宏琛拉着冯氏的手,动情道:“映雪,你又救了我一次。七年前,我晕倒了,浑身是血,也是你背着我看大夫,这次也是你救了我,没有你,我怎么办?有你在身边,我就是下了地狱,也能回来。”
冯氏端了杯水给他:“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总是这样说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你快喝点水。明早我煎药给你喝,你肯定没事儿的,别说地狱这些。”
“真的……”杜宏琛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看着冯氏。
冯氏有些抵挡不住,当初她一眼相中他,就是因为他实在是过分的英俊了。
二人是情意绵绵,杜宏琛觉得自己身体舒泰许多。
但这件事情终究不了了之,窦员外一起吃饭的还有两位行商,提供野物的那位跑的无影无踪,官府发了海捕文书,其余窦员外和另一位行商各自打了二十大板,放回家中。
再者,杜宏琛现下还是生员,所谓身在黉宫,片纸不入公门。生员不宜过多参加诉讼,还要一直留在本地,而他却要参加乡试,没功夫耗。
若薇很无奈:“爹,难道真的查不出来吗?”
杜宏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能发海捕文书你爹已经是有面子了,要查出凶手来,只等以后看为父能不能发达,若是发达了,不必我吩咐,凶手怎么也会找出来的。”
“也是。”她们现在也的确太势单力薄了些。
过了半个月左右,杜宏琛去医馆再次看了一回,大夫说无事,若薇和冯氏俱是松了一口气。但冯氏心里有计较,她忍不住对杜宏琛道:“你生病这些日子,本家也就那日派了管家过来看了一次。”
“唔,我病了这一回,也算是看清楚许多事情。”杜宏琛何尝不知道所谓本家,所谓兄弟,都是马后炮,锦上添花都很会,雪中送炭都不会。
冯氏笑道:“冥冥之中救活你了,日后你自个儿可得小心些。”
杜宏琛握住冯氏的手:“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杜家本家当然也不会特地关心一个快病死的人,能遣管家上门看看,已经是不错了。况且,此时曹氏有了身孕,她是杜家第三代宗妇,怀着这一胎备受瞩目,也不希望沾染晦气,只道:“若是及第坊的杜三爷死了,你们接到丧讯,给我拿十两银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