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寂哥儿媳妇,我说看着面生。诶,寂哥儿呢?你们先前也不知搞什么鬼,婚事办的那样匆忙,连聘雁都用木头刻的,好容易婚事成了,寂哥儿又没看见人影了,该不会是丢下新娘子跑了吧?”兰夫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说着这话,脸上笑的亲热,嘴下却阴阳怪气,引得来往的人侧目。
第66章 第
66 章
广宁伯府素来和靖海侯府同为新帝旧臣, 若薇在闺中时也听说两府关系很好,当年她隔壁的邵将军的夫人和她家事情的解决,就是刘寂和广宁伯府打了声招呼。
现在兰夫人这样说, 以若薇之口齿当然可以辩驳,但又不知道其中分寸, 逞一时口舌之快,反而遭遇家族厌弃,这不可取,毕竟现在还在选秀期间。
所以,若薇有些委屈的看向袁氏, 看她这位婆婆如何应对。
袁氏没有让她失望, 只是莞尔一笑:“作为臣子,必得替皇上分忧,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导就耽搁圣上的事情,这可是大不敬?你说说你, 今日是玫姐儿定亲的好日子, 你却担心起寂哥儿和他媳妇的事情。你看我这儿媳妇才貌双全,是我们寂哥儿求了好几年才求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不都是过来人吗?”
在袁氏说的时候, 若薇瞧见兰夫人极力控制自己的神色, 直到最后黑脸, 心中很是痛快, 这人真是活该。想嘲弄奚落别人,最后反而落得别人奚落。
果然, 兰夫人神色最后滞住,憋出了一句话:“好了,快进去吧。”
袁氏微微颔首:“正好,我还想尝尝你家的金华酒呢。”
二人错身擦过,若薇跟在袁氏身后,等走的稍微远了,才问袁氏:“太太,我怎么觉得这位兰夫人今日语气有些不善?可是咱们得罪她了。”
袁氏当然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兰家曾经想把女儿许配给刘寂,她家没有同意,兰夫人原本想为女儿找个更好的,来打脸自家有眼无珠,却没想到这次兰玫又许配给了马敬辰这个风流急先锋,心中不痛快,却来刁难她的儿媳妇。
可当着若薇的面,这些话她不好说,说出来了,平白无故的和马家相处就尴尬。所以,袁氏拉着若薇的手道:“这世上见不得你好的人多的是,你若是真的气了恼了,那就说明你被说中了。”
“媳妇儿聆听太太教诲。”若薇笑道。
袁氏又拍拍她的手:“别说什么教诲,这不过是我的经验之谈,再者,寂哥儿临走时,千万叮咛我们要照顾好你。”
若薇心中一暖:“还是要谢谢太太。”
女子嫁人最紧要的还不是夫妻关系,而是婆媳关系,男人们平日都在外办差事,早出晚归,家中相处最多的还是婆媳。
现在她和袁氏处的好,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初入这样的大场合,一般都是要人带着认识的,袁氏也是不吝口舌,带着若薇在诸位夫人面前一一介绍:“这是镇国公老夫人,这是定安伯夫人,那位是嘉宁郡主,金阳县主……”
有袁氏的引荐,若薇混了个脸熟,这些人知晓她是刘寂之妻,也是高看三分,各自有礼物相赠。
这一幕正好被容梵音出来时见到了,她是在年头进的广宁伯府,婆婆兰夫人对她很冷淡,更喜欢老二媳妇张氏,也就无从提起这样带着她一个个认人了。在这个圈子里,你暂且有这个地位,但也同时要别人认可你。
诶,她错眼不见,正好看到她前世唯一的好友金阳县主了。
这金阳县主是郡王之女,嫁给了陈太后的侄儿,原本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二人偏偏为了家族凑在一起成了怨偶,金阳县主郁郁多日,还是她帮忙开解的。
没想到在这儿还看到了她。
只是金阳县主现下和袁氏还有杜若薇攀谈,她不好过去了。
若薇正向金阳县主行礼,这位金阳县主若薇曾经在宫中见过她,承恩公世子之妻。她曾经向爹打听过,那日追杀刘寂的人,恐怕就是陈国舅。
故而,她是不准备和金阳县主交情太好,毕竟每个人都是有立场的。司马光和王安石都是私德堪称完美的圣人,二人曾经还是朋友,但还是因为新旧党争闹的你死我活。
金阳县主倒是同袁氏道:“这位杜家妹妹我先前见过一次,仿佛她是替郦姐姐出头,那次真是看的我胆战心惊。”
若薇笑道:“莫说是我与郦姐姐在闺阁中时手帕之交,就说是个普通人,我见此冤枉肯定也会出头。”
“那也是你自个儿有勇气啊。是了,我家下个月在琼林苑有打马球比赛,到时候下帖子请你过来玩玩。”金阳县主很是好热闹的样子。
袁氏在旁解释道:“承恩公家的马球场在上京很有名,就是你姨母未生你表弟前也常过去,这马球近来又时兴起来,你也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若薇面上故作为难:“只是我不会打马球?就怕害大家扫兴。”
金阳县主道:“现下闺阁女儿以针黹女红为主,会打马球的都是成侯夫人她们那一代人,就是我也是后来才学的。如今四海升平,京中风气不比往日,这两三年来又开始马球盛行了,你不会也不打紧,可以过来坐坐,看别人打。”
都说到这个份上,若薇自然盛情难却,脸上看着十分欢喜。
双方寒暄完了之后,袁氏有相熟的夫人过来说话,若薇也也在观察周围,她姨母成国公府今日去了马家,舅家宣平侯府又在守孝,这样在勋贵圈中,也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的来。
这样的场合也有主家张罗,兰夫人的儿媳妇张氏对婆母刚才和靖海侯婆媳发生的事情是一清二楚,但她不会那么傻去得罪靖海侯府,说白了,婆母有这个能力发难人家,自己可没有。
所以,张氏过来和若薇道:“刘二奶奶,她们那边正攒了个局打马吊,三缺一,让我过来叫你呢。”
若薇从善如流,自然应下。
牌桌上坐着的是定安伯夫人、嘉宁郡主还有广宁伯府的三太太,若薇看了不远处的容梵音一眼,心道这广宁伯府也真怪,好好的家不让世子夫人当,让二太太当今,陪客也是用的三太太。
定安伯夫人是若薇在宣平侯丧礼上见过的,她和袁氏年龄相仿,但区别很大,袁氏给人的感觉如春风拂面,定安伯夫人就是冷硬刚强,不苟言笑仿佛刻在她的法令纹上了。
但两家又有奇异的共同点,都是未立世子。
靖海侯府是因为恢复爵位也不过十年的功夫,之前刘寂年纪才十岁,年纪小,长子又回归了,守孝又有三年,因而迟而未决。这定安伯府呢,则是嫡庶之争,这和成国公府还不同,姨母到底生了嫡长子,定安伯府长子二十多岁了,还颇能干,在五城兵马司任职,但是嫡子今年不过十岁,人也不太成器。
嘉宁郡主则打扮考究入时,看人时下巴总微微抬起,显得身份高贵,当年若薇和刘寂还未定亲时,这位郡主还想把若薇说亲给她的次子。
这几位都是颇有身份的勋爵夫人,只有若薇今年不过十五岁,却能够上桌,所以她坐下来态度最是谦恭:“几位都是我的前辈,我怎么敢与这几位夫人同桌?”
说完话,又要站起来。
还是张氏按下她:“二奶奶这就客气了,不过是大家在一起抹牌罢了,酒桌上无大小,牌桌上也是如此。”
兰三太太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咱们正等着开局呢。”
如此,若薇才坐下,又露出一幅新手的焦急感:“可我不太会打牌,不过是刚学没多久。”
牌桌上其余三人却是大喜,新手嘛,没经验,不就输的多。她们可最爱新手了,再有,这牌桌上牌品就是人品,大家也能看这杜氏的品行。
若薇坐下来就抹牌开局了,翠茹开着钱匣子在旁,还没打上两圈,嘉宁郡主手气好就已经杠上开花了。
“郡主今日手气真好。”若薇示意翠茹开钱,还笑眯眯的夸着。
嘉宁郡主也很高兴,接着又自摸一把,定安伯夫人也胡了好几盘,兰三太太也胡了一把,只有若薇一直输。
但若薇并没有脸色改变,反而一直在分析优劣和各自的性格,嘉宁郡主这个人喜欢自摸,别人打那个子儿她都不胡,非要自个儿自摸,才一人赢三家,可谓是艺高人胆大。定安伯夫人则是有牌就胡,但她出牌让别人胡了,也并不懊恼。再有兰三太太为人谨慎,在刚开始抹牌还没打第二圈她就开始打臭子儿,所谓打臭子儿就是别人出一张牌,这张牌没人胡,她就跟着出一模一样的,只要不打给别人胡就好。
一个喜欢冒险,一个要实惠宁可不要体面,最后一个则是看着谨慎过头了又或者是囊中羞涩。
想到这里,若薇看到定安伯夫人出了一张幺鸡,她脆生生的道:“胡了,我可终于胡了一把了。”
定安伯夫人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让身边的嬷嬷开钱,还道:“多练练就会了,你们家二爷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吧,我们和你婆婆抹牌,正好你婆婆更衣去了,换上他上来与我们打几局,小小年纪真真是上场就没别人胜的份儿了。”
“真的吗?没想到他牌也打的这样好,日后也让他多教我几招。”若薇让翠茹把钱收了,继续洗牌。
牌码好,若薇终于掷了一回骰子,只有赢家才能掷骰子,两个骰子掷了个三,若薇对嘉宁郡主甜笑:“方才您告诉我的,掷到三就从对面开始起牌。”
嘉宁郡主方才赢了不少,现在又见若薇这般,也慈爱一笑:“正是,正是。”
逐渐若薇也能赢几盘,兰三太太却是越输越多,手气奇差无比,脸色阴沉,丢牌都能听到那种使劲的声音。
还好这个时候,张氏让人用青玉壶煮了江南凤团雀舌给大家喝,若薇抹牌抹的手冰凉,吃了些热茶,脸上氤氲的愈发如白玉生晕一般。
定安伯夫人见若薇的钱匣子少了三分之一,心中知晓她肯定输了不少,但是淡定自若,足以见气度,那位兰三太太就比不上了,吃茶时脸色仍旧不好看。
“这里的玉带糕比我在苏州吃的还好吃呢。”若薇对嘉宁郡主道,还问起她:“您要不要尝些?”
嘉宁郡主摆手:“我不爱吃甜的,你多吃些。”
若薇点头,径直吃了一块,又看了跟着的翠茹和添香道:“你们看看太太在哪儿?她饿不饿?我记得她有个心慌的毛病,只要饿了,就心里发慌。”
只见这时有仆妇出来道:“刘二奶奶,您很不必忙,方才我见兰家二太太送了一盏咸樱桃茶过去。”
若薇欣慰道:“这就好,这就好。”
一旁的几位夫人见状也是暗自点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周全妥帖,也是难得了。丈夫出门办公差,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她不仅没有怨怼之色,还对婆母也是关怀,抹牌时输了再多,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气。也不老成的过分,圆滑的让人厌烦,总之看着不错。
嘉宁郡主还道:“过几日我家要办花宴,赏菊花,到时候请你过来?”
若薇踟蹰道:“我自然是想去,只是要问过我婆婆那里。”
“这有什么,我给你下一张帖子,你有空就过来。”嘉宁郡主不介意。
容梵音远远望过去,见若薇在夫人们堆里看起来如鱼得水,连嘉宁郡主那种不好相处的人也高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靖海侯府权势更盛一些。
如此若薇来兰家一趟,收获了两张帖子,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不时,马家送了聘礼过来,牌是打不成了,大家都去观礼。
若薇自然跟在袁氏身畔,看着马家的聘礼如流水般送了这里,极其丰厚的,这些年若薇也算是参加了不少婚事,马家算得上头等了。
再看里边花厅坐着的兰小姐,兰夫人正和别的夫人说话,笑的乐呵呵的,兰小姐则腼腆的低着头。
外面风急,见袁氏担忧道:“这北风刮的太急了,我看不到十月怕就要下雪了,海哥儿年纪太小,去年就引发了哮症,今年只盼着他好些。”
若薇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刘寂何时回来,差事办得如何了?
却说远在山东的刘寂一路人,经过日夜星驰,已经在十天之内到了山东境内,他没有先提审谁?而是先暗自从封琅下手查,还真的查到不少消息。
“你是说封琅刚刚成婚,娶的是鲁王的小女儿?”
“是,属下听说那位徐天师很是谨慎,一路都不肯和地方官员接触。还是因为鲁王曾经救过他一命,才在蓬莱阁吃过饭,那时,封琅以鲁王女婿的身份才和徐天师吃过一顿饭。”
刘寂冷哼一声:“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