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他拿功课给父亲检查,弟弟却故意调皮,让爹教他习武,靖海侯就忘了他这个儿子,只肯教弟弟。
刘宥也陪笑:“是父亲棋艺太高,儿子苦练数日依旧输给父亲了。”
“你也太过谦虚了。”靖海侯站起身来,走向书桌前,拿起一方印章,对他道:“这是我年少时,我爹为了请的书法家教我刻章,那位先生说我天资聪颖,所以逼着我练字,还要我刻章,所以我因为小时候刻章刻多了,实在是爱不起来。”
刘宥见状,也不知道靖海侯为何要对他说这些,他只好道:“那还是儿子打听的不清楚,当初居然送了三方印章给爹。”
靖海侯却不介意:“无妨,你是个清心寡欲之人,自然不会打听此事,这也是情有可原。”
刘宥不知道何意。
又听靖海侯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刘宥抬起头来,只见靖海侯递过来的是一方折子,他不明所以,靖海侯却示意他看,他只好拿过来打开一看,心中拔凉。
原来这是一方请立世子的折子,上面写着臣靖海侯刘昇知自身年迈,遂上奏请臣之独子刘寂为世子,望陛下首肯,叩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养父母对你恩重如山,我也实在是不好再夺人之子,这样就是去地底下,也是我理亏。而你弟弟,从小跟着我们受苦,小时候这孩子差点饿成大头症了,是我和你母亲对不起他。况且他文武双全,为人热忱体贴,这个位置给他,你作为他的兄长,一定要好好辅佐他,如此才能相互扶持。”
……
后面的话很多刘宥已经是听不进耳了,他记得自己是咬牙走出去的,身边有人喊他,他也恍惚不已。
原来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他,考虑的是刘寂。
在大房外,刘宥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来,他明明是被抛下的,爹娘却根本不当他称儿子,如此,也就不要怪他了。
韩氏见刘宥进来,正笑道:“大爷来了,海棠那里有了身孕,您快去看看吧。”
“没事儿,我到你这儿坐坐。”刘宥淡笑坐下。
韩氏有些受宠若惊,她和刘宥的关系在新婚就没有太过亲近,如今有了子女,她守着她的子女就好,刘宥反正疼宠那个海棠,自然相敬如宾。
现在他突然来了,韩氏不禁道:“大爷是有事儿吗?”
刘宥点头:“我这两日正是休沐之日,准备去大古寺一趟,听听经文,家中的事情就劳烦你了。”
韩氏笑道:“您怎么说这个,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只是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了,您可记得要回来。”
“嗯,诶,对了,弟妹是不是要生了?”刘宥问起此事。
韩氏点头:“是啊,就在这几日了,她那边稳婆都准备好了,也通知杜家的人了。若是中秋节生下这个孩子,也正好团圆啊。”
刘宥随口又说了些家常,韩氏也不以为意,大爷常常出门以文会友,三五日不回来是常事。
却不知道刘宥出门后,先坐马车到大古寺中,再去递了一封信出去,不时,刘宏和成侯都过来了。
成侯是曹璇丈夫,素来仰仗宣平侯府,近几年宣平侯府守制之中,他多是靠靖海侯府,可惜他现在不过做着几样闲差。比不得靖海侯府深受圣宠,早已不同往日。
他这一进来,对刘宥却态度异常客气:“贤侄可是有事?”
“我父亲已经写好折子准备立刘寂为世子。”刘宥看向他们。
成侯不可思议道:“这是真的吗”
刘宥点头:“的确是真的,没有虚言。若是我这位二弟成了世子,我不过是荫官出身,日后想必顶天了也让我的海哥儿有个荫封,但到底还是刘寂的亲哥哥,他面上还得敬着我,可你们就难办了。”
刘宏脸色一白,他是算计过刘寂几次的,现在靖海侯还在,刘寂隐而不发,日后就难说了刘寂是真的很早就对他动过杀心的。至于成侯,他作为刘氏一族的族长,绝对不愿意看到再被靖海侯府压了一头。
更何况,刘宥笑道:“您也不愿意辜负了阮家婶娘吧?刘寂对您的事情了若指掌,还要因为此事日后拿捏住您的把柄,否则宣平侯府一旦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成侯的心上人,原本出自奉贤阮氏,元祐帝的皇后就是阮氏的堂姐,可惜随着阮氏倒台,阮家人风声鹤唳,老国公迅速替儿子定下新贵宣平侯之女曹璇。阮氏其实并未得急病死,而是由当时的成国公世子,也就是如今的成侯安置在外。
后来还为成侯生了一子,也就是如今包姨娘的老二,这件事情包姨娘也心中有数。阮氏怕此事暴露,不仅她丢了奉贤阮氏的脸,也害成侯有个窝藏罪犯的名头,因此生下儿子之后自缢而亡,由此成侯愧疚不已。
本来曹璇若是身体不好,真的人没了,顺理成章就让老二袭爵。
可惜此事不仅没有成功,曹璇还和宣平侯府通了气,成侯对曹璇也没有到置于死地的地步,但此事也是被刘宥打听到的,因为刘寂什么都会跟靖海侯说,而靖海侯身边的老仆,是被他盯了六年才买通的眼线,如此这事儿他也知晓。
成侯脸色煞白,刘宏则趁机对成侯道:“不过是您动动笔,改改族谱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有我宥弟在,您还怕什么宣平侯府。”
“但这样不是会激怒刘寂告诉宣平侯府?”成侯还是下不了决心。
刘宥负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前怕狼后怕虎,要么您就走出去,大家一拍两散,我无所谓。当初你们要拉我下水,如今又踟蹰不前,我就不依了。成侯,你可要想好,马敬辰不是什么都答应你了吗?”
成侯悚然:“你如何得知?”
刘宥高深莫测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马敬辰和成侯暗中来往,牵连颇深,此事连刘宏都不清楚,而他看向刘宥,发现此子果然是意志坚定,行为果断,虎狼之心。
……
这个时候的靖海侯府还是十分平静,若薇还打发人送了几样补品过去给海棠,上次海棠生了个女儿,她原本就得宠,出了月子常常伺候刘宥,有孕的很快。
补品送到她这里的时候,豆儿正欢喜道:“奴婢看二奶奶送的是上好的血燕,这可是好东西,等会儿就让厨房给咱们拿来。”
现下海棠的月例也多了,她除了自己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有姐儿的二两也在她这里,刘宥也留了五十两给她花销。
海棠摸了摸自己还没有出怀的肚子,看着豆儿道:“你先别忙,这几日要到中秋了,也不知道大爷何时回来,这些燕窝等二爷回来了,让人用它炖鸭子给他吃。”
豆儿感叹:“您对大爷可真好,奴婢看大奶奶也未必有这么上心呢。”
“不可胡说,大爷待我好,我不会别的,也只能体贴些了。”
“这样也好,奴婢只盼着您这一胎是儿子就好了,大爷是家中长子,未来这靖海侯府还不是大爷的。海哥儿又……若您这一胎生个儿子,那可就是从此发达了。”
海棠捂住豆儿的嘴:“小声点。”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声响动了起来,说是二奶奶发动了,大奶奶正往韶光居赶过去。
方才还好好地,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发动了,偏偏二爷不在,锦衣卫行踪诡秘,有时候不让人打探的事情也是绝对打探不到的。
门外关嬷嬷正道:“二爷不在家中,太太这个时候过来了,还打发人去了杜家,请杜夫人过来。咱们这个时候过去就正好了。”
韩氏还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二弟不在家中?他不是刚出过公差了吗?”
韶光居这边已经是准备就绪了,若薇也没想到居然提前发动了,她原本就是怀的双胎,这一发动,上下都很紧张。
胡妈妈还在一旁安慰:“二奶奶没事儿的,我摸过,这胎位很正的,您就放心吧。现在还是阵痛期,只是二爷那里——”
“不必叫他。”若薇摇头。
胡妈妈正奇怪有身孕这样的大事,二奶奶还是以二爷的事业为重,这也没必要,毕竟生孩子可是大事。
又听二奶奶道:“锦衣卫如今正在侦办大案,我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比替皇上办事重要。”
胡妈妈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您说的是。”
“嘶~”若薇抚着肚子,阵痛也太疼了,但她没有喊出声音来,喊的嗓子哑了,到时候还是自己受罪。
胡妈妈倒是司空见惯,只是对翠茹道:“你去吩咐厨下熬些米汤和牛乳过来,二奶奶等会儿要吃的,分娩的时候吃这些有利于产妇。”
“好勒,您放心。”翠茹现在是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吩咐厨房是顺便的事情,自然,她也要盯着,不让人动手脚。
阵痛了一会儿,袁氏也在外面喊话,若薇心中稍稍平顺了一些。
以前她觉得来月事的时候很痛,现在真是那时候的十倍之痛,若薇捂着肚子,总是觉得疼痛难忍。
但是她却觉得很安稳,因为刘寂就在府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提醒刘寂了,刘寂之前也有眼线打探靖海侯,只是怕被靖海侯察觉,只是随意打探,毕竟他以前和靖海侯有什么说什么,父子之间也根本不需要这些试探。
现下——
以前刘寂是把家是真的当家,现在难说了。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了,若薇喝了一碗米汤,牛乳实在是喝不下了,她又吃了两块鸡肉,阵痛没了。
靖海侯此时也正准备用膳,因为袁氏在若薇这边,他也懒得去花厅,独自在小书房用膳。锦衣卫其实平日吃饭都很清淡,但因为靖海侯已经卸任,他也不免吃的口味重些,今日是一道红焖羊肉,这是他最爱的一道菜。
但就在他要用饭时,却听到头上一响,这样的动静寻常人听不到,可靖海侯年少时就勇武过人,更遑论现在,只是他往上看去,却是刘寂。
靖海侯会意,屏退众人,说自己要单独用饭。
之后,便有下人进来送水,发现靖海侯晕倒在地方,探了探鼻息,居然没有任何动静。那人吓的慌忙跑出去,找到积年伺候靖海侯的老仆许忠,许忠却带着刘宏成侯一起进来了。
成侯还道:“靖海侯特地找我们来谈事情,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进门之后,刘宏探了探靖海侯的鼻息,蓦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畏惧又有些兴奋的对成侯道:“这药还真管用,咱们就照着商量的办。”
第89章 两个包子
(一更)
“那方奏折找到了吗?”成侯问刘宏。
刘宏急的满头是汗, 在书房的第三格柜子里搜索着:“没有,没有找到。”
成侯提醒道:“来不及了,拿一方空白的奏折, 你再把你父亲的印信找到,盖上戳子, 此事就大功告成了。”
反正写什么字,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刘宏点头:“好,我清楚。”
“要快些,否则,一旦被察觉, 许多事情就有破绽了。”成侯道。
刘宏从小当世子培养长大, 尤其是一手丹青惟妙惟肖,最擅长的就是模仿字体,他从怀中掏了一个空白的奏折出来,刷刷刷写好了几行字。他还有些遗憾的是, 方才真的来不及了, 要不然就让刘宥写更好了,毕竟刘宥的笔迹和父亲的更像。
这次他已经是拼上了身家性命, 刘宥做了世子,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刘寂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只要刘宥上位,他为人文弱, 一个海哥儿病病歪歪的, 将来还不知道如何, 指不定还得仰仗自己。
写完, 他吹了吹墨迹,又开始找印鉴。
只是连印鉴也找不到了, 他正问着成侯:“怎么印鉴不见了?这印鉴到底在哪儿了。”
话音刚落,刘宏见成侯面露恐惧之色,眼睛睁大,望之可怖。
此时又听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在我这儿,你想做什么?”
刘宏转身一看,吓的立马跪下:“爹,爹……”
靖海侯正静静的站在刘宏身后,脸上不仅仅是后悔心痛,还有一股杀意,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毒害自己来的离谱。
想到这里,成侯立马转身要跑,却见空中跃下一人拦住自己,成侯后退几步:“是你,刘寂。”
刘寂挽了个剑花,嘴角提起:“是我。”
若非若薇提起,他还真的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如此胆大妄为,是啊,许忠是对父亲最忠心的人,他某种时候带着刘宏等人进来,别人只以为是父亲让他们过来的,谁会怀疑?就连刘寂都不会怀疑。
可这俩人换了奏折,取了印鉴,一切顺理成章。
靖海侯对刘寂示意道:“先把他绑了,把许忠唤进来。”
这是要一网打尽,刘寂对外敲了三下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八⑴四8⑴6酒6三,天天更心,很快许忠就被送了进来,他一看见靖海侯赶紧跪下。靖海侯对许忠道:“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背叛了我,是刘宏还是刘宥收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