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呀?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你把它怎么了?”裘明华大喊大叫,少年一个闪身来到她眼前,捂上了她的嘴。
“安静点。”
裘明华点点头,少年这才放下手。
裘明华依然挂念她的宠物,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把它吃了?你要是饿,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它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你也太过分了,你吃了就算了,你怎么还不走?还要待在这,你不会是……”她兀自喋喋不休,可少年却烦了。
“打住,我没有吃它,我就是它。”
“啊?”裘明华满脸写着不信,她佯装生气,稚嫩的脸却没有半点攻击力,反而很是可爱:“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你就可以欺骗我,我可是很聪明的!”
少年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的脸:“我可没骗你,你爱信不信。”
裘明华目光呆滞,眼睛黑亮:“虽然你很好看,但是还是要拿出证据来,不然,我是不会信你的。”她撅起嘴,偏头躲开他的手。
少年没法,只能当着它的面变回原型。
裘明华惊叹:“原来狐狸真的可以修炼成人!”
少年变回人,一脸无语:“我不是狐狸,我是藏香兽,灵台雪山的藏香兽,女王的妖兽,懂吗?”
裘明华懵懂的看着它,对她而言,它和狐狸没什么两样。
“你在和谁说话?”门外传来一道雄浑大气的男声。
裘明华一惊,刚要和少年比划什么,门蓦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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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桐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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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明华诧异的看着一身华服、头戴发冠的年轻男子,语气有些急:“爹,我自说自话呢!你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桐柏城太守裘豪辉。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最近的女工做的怎么样?别整天就知道玩,长大后可是回嫁不出去的。”裘豪辉板着脸说道。
裘明华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话上,她有些焦虑的转头一看,才发觉刚才的少年,这会又变成一只“红尾狐狸”,乖巧的蹲在地上。
她松了口气,旋即说道:“我哪有!再说了,大不了不嫁了,爹又不是养不起我!”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裘豪辉有些生气,语气都不自主严厉了些:“胡闹!哪有女儿家家长大不嫁人的,传出去你爹的脸往哪放?”
裘明华哑口无言,只能不满意的抿唇,眼里写满了不甘心。
裘豪辉见状,说道:“看来得再请个夫子教教你女德了!”
裘明华一听,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我的功课已经够多了,琴棋书画、刺绣茶艺,再加上一门,女儿不得累死?”
裘豪辉却只是说道:“这是大家闺秀该做的,将来你许了夫家,定然会感谢你爹的所做所为。”
谁会感谢你?裘明华有些生气的想,我讨厌你还来不及!凭什么我要成为大家闺秀,我只想当个自在的侠女。
她眼底的悲伤和抗拒太过强烈,像灼热的火,寸寸剜着裘豪辉的身心。他叹了口气,为了家族的荣耀,牺牲她算不了什么。
待他走后,藏香兽幻化成人形,有些同情她。
“你爹太过分了,你别难过,就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裘明华闻言,脸上露出微笑:“你说的对,只要我学不会,他也拿我没办法。”
少年自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问:“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嫁人?”
裘明华却说道:“我不是抗拒嫁人,我是抗拒为了嫁人,我不得不去学习讨好别人的技能,那个样子,让我觉得我不过是个玩物,除了讨好别人,没有任何价值。”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云:“我想去外面看看,自由自在,也不想像母亲一样,活的小心翼翼,失去自我。”
少年没说话,和她一同盯着窗外的白云。
裘明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眼睛都带上了一丝神采:“对了,你既然会化成人形,那你定然会术法,不如你教我术法吧!那样,我只要想走就能离开这!”
少年盯着白云,本欲拒绝,却在转身看到裘明华眼底对自由的向往的时候,它话语一转:“好啊!我可以教你,但是以后你要承担我的吃穿用度。”
裘明华很是雀跃,从椅子上跳起来,便要下跪:“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少年忙将她扶起来。
裘明华盯着它俊秀的脸,不由得脸红:“敢问师傅何名?”
少年一愣,说道:“无名,你随意称呼即可。”
裘明华大声说道:“那怎么行?太随意了,不如我给师傅起个名吧!就叫……”她看着窗外的云,笑道:“就叫云行!”
少女明晃晃的笑容,让他片刻失神。
后来,白天裘明华便练习女工,但她故意学不会,上课昏昏欲睡,把夫子气的不轻。
夜晚,她们就在屋子下的洞穴出学习术法。
“你的尾巴竟然能藏香,好神奇呀!”裘明华很是好奇。
云行有些得意:“那当然,凡是我闻过的香味,便能将它藏入尾中,不信你闻。”它说完,幻化成兽形。
空气中浓烈的桂花香气,充斥着两人的鼻息。
“好香啊!真是心情都变好了呢!”她笑着,目光凝在它身上:“你开心吗?”
云行毫不犹豫:“开心!”
裘明华天资聪颖,术法学的很快。她对江湖也更加向往,常常和云行诉说她的幻想。
她女工毫无进展,裘豪辉拿她没办法,只说她烂泥扶不上墙。她对此置若罔闻。可令她难过的是连母亲也这么说。
平静的日子过了很多年,直到她遇到了太守府的一位下人——温子昭。
云行第一次朝她发火,面色阴沉:“你疯了吗?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裘明华早就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她对于怒气冲冲的云行很是不解:“你别胡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曾说过,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去做,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你也会站在我这边。可为什么我只是爱上一个人,你就这么反对?”
“那不一样!”云行怒吼道。
裘明华反问:“有什么不一样?总之你就是食言了!”
二人不欢而散。
裘明华与温子昭的恋情瞒的很深,太守府没有人知道。
自打那次云行与裘明华决裂后,她就再也没和他一起学习术法,反而跑去教温子昭。
她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名存实亡。云行不理解,从小嚷嚷着要逃离后宅,去闯荡江湖的少女,如今为了一个男人,甘愿留在自己厌恶的地方。
可她却总说爱情就是这样,每次看着她略显骄傲的样子,它就觉得奇怪。为了别人失去自我,难道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秋去春又来,裘明华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与温子昭的感情愈加深厚。
日子很是平和,她开始喜欢上了女工,偏爱琴棋书画,真的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
直到裘豪辉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室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少女的怒吼声:“什么皇家,我不稀罕!就算死我也不会嫁!”
裘豪辉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裘明华白皙的脸登时便有个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疼。
“混账东西!这几天见你消停了不少,枉我还以为你总算开窍了,谁曾想你竟还是如此叛逆!”裘豪辉被她气的不轻:“就算死,你也要死在宫里!”
一旁的太守夫人——裘明华的母亲,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是失望至极:“老爷,别生气,华儿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裘豪辉却说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天天想着武逆我!”
太守夫人低声下气的道歉:“对不起,妾身这就好好管教她。”
裘明华低声说道:“娘……”
裘豪辉拂袖而去。
挨了太守夫人一顿训,裘明华很不开心。
“要不你带我走吧!去哪都行!”她目光炽热的看着眼前身着下人粗布服饰,唯有那张还算俊俏的脸的男子,期待地说道。
温子昭神情闪躲,只是说道:“皇家的婚事不可逃避,明华,你若真逃了,太守府上下可就没人能活了。就算如此,跟了我只怕要亡命天涯,你真的要这样吗?”
裘明华长这么大,要什么有什么,自打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如今,她眼眶蓄满了泪珠,却倔强的笑着,强忍住眼泪:“你说的对,我累了,先回去了。”
可她思虑再三,却没有屈服,反而去找了云行。
“师傅,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它。
原本云行的快乐心情瞬间转阴,原来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它很生气,语气冰冷:“你的事我不想管!”
可最终它还是心软了,它放走了裘明华。自己扮成她的样子,准备在必要时刻替她诈死。
一切准备就绪,可没想到,裘明华却回来了。
她被人撞见和温子昭待在一起,一时间,流言铺天盖地。
“混账东西!你竟敢与人私奔!还找人假扮你蒙骗为父!你是我们全家跟着你陪葬?”裘豪辉气的差点喘不上气,额头青筋暴起。
裘明华没有辩解,只是说道:“我答应入宫。”
窗外雨声淅沥,飘来一阵桂花香。
“你来了,他不要我了!他抛下我走了。”裘明华自嘲一笑。
原来他一直不肯带她走,即便被她硬拉上了街,他依然脸色阴沉。耽误的时间太多,没想到竟当场被人撞破,可他竟然自己走了!
“我去杀了他!”云行冷声道。
裘明华却急了:“别!我不怨他的!”
“你真的要进宫?”
裘明华强挤出一抹微笑:“对呀,我还没去过皇宫呢!真是有些好奇!都说皇宫里的吃食可好了,而且宫里的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连宫灯都精美无比。”她难过的时候总喜欢说很多话掩饰悲伤。
“我陪你!”
“好……”
很快便到了入宫的日子,裘明华一袭嫁衣,略施粉黛。拜别父母,便踏上了入宫的路程。
行至郊外歇息之时,温子昭用迷香迷晕了随行的队伍。
“明华,是我!”温子昭笑意吟吟说道。
明华当即扯下红盖头,很是欣喜,怀中的云行扯了扯她的袖子。明华将它放下,只说再和他告个别。
云行没有多想,便一溜烟跑出花轿,去客栈给她找水喝。
可没有想到,等它回来的时候,地上躺着的是已经没了灵根、惨死的裘明华。温子昭一脸邪气地笑着。
他步步朝它走来,嘴里狞笑:“藏香兽,真是好运,没想到她的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妖兽,实在是天助我也。”
他早就开始修习邪术,刚才又融了裘明华的灵根,云行不敌他,只能抱着没有气息的裘明华落败而逃。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裘明华淡定的说道。
泠月却没回过神来,这温子昭和她师尊可真像,都爱挖人灵根。
“所以,你不是自杀的,你是被温子昭害死的。”泠月缓缓说道:“那你怎么不去报仇?”
“我……”裘明华难于启齿。
“你不舍得?”
她没有接话,算是默认。都这样了,她竟然不想报仇,泠月很是不理解。
“所以,你答应我的请求了吗?”裘明华小心翼翼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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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桐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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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月不知该说什么,云行撺掇江婉杀害修士,本就罪不可赦,杀它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修士,不是为了裘明华。
其实她觉得云行把裘明华看得那么重,她竟然能轻易说出要它的命,泠月很是不理解。
她说云行违背了初心,所以该死,那她又何尝不是?
“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抱歉!”
裘明华倒也没有指责她,弯弯的眉毛蹙起,勾唇一笑,便幽幽地消失在了原地,像一阵没由来的风。
“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待在这,只怕云行不会出现。”
“嗯,走吧!”
出了洞穴,外面天还没亮。
云行的踪影飘忽不定,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回了客栈,除了换岗的店小二,客栈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泠月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刚想着查看关山越的情况,便见客栈外,一玄衣男子背着月光,漫步走来。
泠月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那人正是关山越。
真是奇怪,他大半夜出去干什么?
泠月正奇怪着,就听到隔壁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心头一跳。
起身开门来到周容景门前,“容景,你怎么样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泠月又问了一遍:“容景?”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泠月管不了这么多,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一片黑暗,泠月用术法点燃桌上里的烛火。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泠月低头便见周容景倒在地上,一脸痛苦。旁边是碎裂了一地的茶杯。
她避开碎片,大步跑到周容景身边,暖黄的灯光下,周容景眼神迷离,嘴巴微张,看起来很不舒服。
“容景,你怎么了?是不是体内的灵力又暴动了?”泠月关心地问道,却忽然发觉他身上传来妖族的气息:“你……”
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催动了体内的妖族血脉?明明之前没有半点妖族的气息。这可怎么办?关山越在这,万一……
周容景握着她的手臂越发用力,泠月倒吸一口凉气。周容景这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从洞穴回来便开始不对劲,我……我可能控制不住了……”周容景艰难地开口。
清心铃声阵阵,可是却没有一点作用。泠月连忙给他输送灵力,试图压制他体内的灵力。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妖气越来越重,周容景的眼睛逐渐变成淡金色。在越动的烛火旁,越发妖异诱人。
泠月越看越慌,两手捂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她:“容景,坚持住!求你千万别被妖化!”
少女灿若星河的眼里倒映出他的脸,她的语气里都是担忧。
周容景强行压制住体内的妖力,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妖化的。”
泠月抿唇看着他的勉强,心里一阵刺痛。这样的事真的不能再发生了,他会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