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却在床榻这般暧|昧的地方相隔一方烛台。
鸿钧侧坐在床榻边,身后只微微束起的发尾落在商音展开在榻间的衣裙上。
商音只觉得手心似乎沁出了汗。
鸿钧看着两人的影子,隔着距离,一点点用影子的指腹摩挲商音影子的手背,轻声道:“今晚阿音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好不好?”
商音被撩拨得后脊背发麻,瞠目结舌地看向鸿钧。
她的确有许多东西想问,但在这般的鸿钧面前,又似乎一切的真相解释都要靠边站。
“你、你……怎么回事?”商音甚至结巴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被撩的还是被吓的。
他道:“世间生灵只知,三尸为心中执念,若能斩断执念,便可毫无牵挂,立地成圣。”
商音忍了忍,没吐槽这明明是鸿钧说给洪荒生灵的道。
在他之前,谁知道斩三尸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
“所以你要说,这东西是祂提出来的?”
鸿钧沉吟片刻。
商音顿时了然。
看吧,就是他干的。
她正要乘胜追击说什么,就对上鸿钧的目光。
应当不是她的错觉,现在的鸿钧,甚至比起混沌时,比起他们游玩洪荒时,更疯了几分。
不是罗睺那种共沉|沦找乐子的疯,也不是商音那种间歇性咸鱼仰卧起坐的疯,而是一种……分外清醒的疯。
或者说,是失控。
那双眼睛里的确有温柔的情意,但也有深渊中满溢而出的欲|望。
他轻笑了一声,道:“可以握着阿音的手说吗?”
商音看他。
鸿钧的长睫微覆,叹息一声:“这样,或许能冷静一些。”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商音的胸膛处聒噪如鼓。
世间美人千万,但从始至终,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轻而易举牵动商音心神的,唯有一个鸿钧。
从前她跳过一次美人坑,结局是须弥山的一拍两散。
后来再见鸿钧,即使喜爱已逝,新的悸动却仍旧争先恐后地涌出。
而现在,她看到面前不仅仅是坑,还是深不见底的渊,但鸿钧在下面看她,她便还是跳了。
昏了头般。
——就像是现在。
他坐在那,看着他,每一个字每一抹笑,都像是小勾子一样勾着她的魂,又像是绒毛一样搔着她的魄。
商音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所以她直起身子,在鸿钧讶然的目光中前倾上半身,方才那只撩拨烛火的手掠过滚烫的火焰,落在鸿钧的衣襟处。
烛星摇曳,她的声音压低了些。
“只想要握着手么?”
她问。
她实在是离的太近了。
近到,她一呼一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鸿钧的颈间,足以将那一瞬间男人喉结发紧的僵持尽收眼中。
鸿钧侧首,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商音的脸颊,收了笑,视线落在她的唇间,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白色莲花,绽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危险而昳丽。
“如果阿音还想听的话。”
很显然,男人的话带着些许的警示意味。
“喔。”商音慢慢应了一声,手指尖挑开鸿钧的衣襟,又轻轻按回去,“可我又想听,又想让你上来抱着我。”
“怎么办?”
她的唇|瓣合拢,轻咬了下鸿钧的耳廓。
“嗯?”
上扬的尾音还未落下,商音眼前一花,衣裙纠缠间已然被揽了腰身挟上|床榻,栽进一片柔软丝滑的锦被间。
唇|瓣相贴,鸿钧的气息强势而霸道地笼罩在她的身周,呼吸间尽是那许久不曾沾染的莲香气。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更谈不上自持克制。
烛灯被打落,叮叮咣咣着滚出去,那一点烛光触碰着,亲吻着地毯,烛火蔓延。
商音的指尖划过鸿钧的后颈,在鸿钧动作一顿间翻身将鸿钧压在身下,转头看了眼床帐外烧起来的火苗,唇线弯起,低下头,轻吻了下鸿钧的喉结。
“该说正事了。”
“真想现在听?”
鸿钧的气息急促,按压在商音后腰处的手掌滚烫,热度甚至能透过商音的衣衫烙在她的肌肤间。
商音拢好鸿钧方才被她动情扯开的衣襟,笑吟吟道:“是啊,因为我还在生气呢。”
鸿钧目光幽幽地注视商音,抬手朝着床帐外手指收拢,微微一压。
那一点烛火撩拨起的火焰被自持克制掐灭,只剩下残留着余温的烛台与柔软的地毯相抵对峙。
商音顶着鸿钧的目光,指腹按了按仍旧滚烫酥麻的唇|瓣,乌黑的发丝铺散在鸿钧身上,另一只手在鸿钧心口轻点着催促:“说说看,三尸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当初那朵霄云期,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对你起效?”
鸿钧就这样静静看她。
商音方才收拢他衣襟的动作很是敷衍,绯红色的衣襟仍旧凌乱着,压在身下的发丝也是。
商音好似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很不人道,注意到身下人的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精瘦的腰身间,便很是贴心地打结收拢,笑意盈盈地挑衅。
蓦地,鸿钧原本只是轻按在她腰间的手一动,掐着她的腰身向上一提。
眨眼间,商音便落入鸿钧的双臂禁锢间。
一个同之前如出一辙的轻吻被烙在商音的脖颈一侧,惹得商音反手攥紧鸿钧还留在她手中的腰带。
“你……怎么还是这么记仇?”
话说出口,商音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
“我以为,阿音已经很是了解我了。”
“比我自己还了解。”
“阿音说得对,握着手的确不够。”
鸿钧低笑着,而后克制又礼貌地询问她:“所以,可以更进一步吗?”
就像方才问她能不能握着手一样,自持冷静。
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第54章 晋江独家发表
帝辛连着五天没有踏足寿仙宫。
因为侍寝的那位自进去之后便没有再出来。
这感觉很怪。
真的很怪。
帝辛放下手中竹简,唇抿成一条线。
那明明是他的王宫后殿。
天下之大,那两个神仙哪里不能去?
就偏要……在他的王宫里?
尤其在寿仙宫之主苏妲己还担着他宠妃声名之时。
他还要替那两人抹去出入的痕迹,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帝辛为正宫王后所出,又是幼子,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还未曾受过这样的……憋屈。
他将手中竹简往桌案上一丢,沉声道:“叫寡人的爱妃来!”
身边一直提心吊胆的侍从闻言霎时松了口气,用最快速度退出大殿,朝着寿仙宫的方向急匆匆而去。
大王才得美人不久,之前可是一连宠幸了三十多天,也不知这几l日是不是苏氏女惹恼了大王,大王像是憋着一口气般不踏足寿仙宫,周身气势实在压抑。
如今大王终于是想通了,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侍从赶到寿仙宫,却没在正殿见到苏妲己,绕了好一圈才在偏殿附近的花园里找到了看着园中花草怔怔出神的娘娘。
这样的颜色,也难怪大王一见倾心了。
不过娘娘这般忧郁失落,想必也是思念大王所致吧。
思及此,侍从上前,跪了下去。
……
帝辛找他?
白小九揣着疑惑来到帝辛寝殿,就见帝辛周围难得没有那群吵死人的乐师,甚至就连侍奉的宫人都被遣下去了。
白小九眼神一闪。
然后就看到帝辛擦拭轩辕剑的动作一变,锐利的剑光映着窗外的阳光,险些刺瞎了白小九的狐狸眼。
白小九又把刚才生出的魅惑心思掐灭了。
算了,他给九尾狐一族抹黑了。
喜欢尊者,却连床都爬不了。
想要气运,根本没胆子靠近帝辛。
魅惑不了一点。
白小九那日虽然没有听全帝辛和商音的对话,但那句最关键的“狐狸跳舞”他还是精准捕捉到了的。
听着寝殿外宫人关上殿门的动静,白小九直挺挺站在那,第一次眼神放肆直白地上下打量榻上的帝辛。
既然气运拿不到,功德眼看着也要飞,这舞谁爱跳谁跳。
但白小九对帝辛的确生出了好奇。
他生于青丘,虽狐狸众多,但其实青丘的狐狸没外面那些野狐狸那么多心思,许多族人终其一生因为修为都不会踏出青丘一步,单纯得很。
白小九又是狐王狐后的独子,被护得严严实实,狐生除了因为商音夭折的爱慕和昔日妖庭的压迫威胁以外,其实没受过什么大委屈。
人族面对洪荒仙妖多谦卑,哪怕是修士也大多不会太过张扬。
白小九还是第一次见帝辛这种根本没有修为却骨头硬得连天道都不服的凡人。
如果他不是人王,身负大气运的话,早就被什么妖怪一口吞了。
白小九暗自腹诽。
帝辛在擦拭轩辕剑,抬眸便将这只白狐狸过于灵动好懂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你来朝歌,是为那位尊者?”
一道问句,犹如一把利刃插进白小九膝盖。
生疼。
白小九是狐狸,当然知道偏殿发生了什么——况且那两位连结界都没布,白小九在偏殿根本就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白小九也没想过和尊者能有什么结果,结契伴侣什么的更是没奢望过,他就是想着……万一呢,万一就有机会能自荐枕席,春风一度也是好的啊!
这可是圣人尊者!
这样的捷径,放在洪荒,说出去都能被嫉妒死。
结果没成想,商音尊者竟同紫霄宫那位道祖圣人……
白小九心情烦闷,破罐破摔:“不是,来找你的。”
帝辛饶有兴趣地看着殿下穿着华丽裙装却耷拉着耳朵的白狐狸:“来找寡人?”
帝辛倒是听过不少妖邪吸□□气害人性命的传闻,他并非全然不曾遇见过。
年幼时,帝辛曾经遇到过不少浑身黑雾缭绕想要吞食他的妖魔,只不过才碰到他的身体,便会痛苦万分,反而死在他的手中。
但这只白狐狸也碰过他,却不曾有异样。
帝辛话音微转,用玩味的语调试探:“吸食人族精气的妖,在朝歌活不了多久。”
白小九平白被污蔑,气愤反驳:“我们青丘的狐狸才不会做那种事!你们人族的精气有什么好吃的,恶念那么重,脏死了!”
“要不是因为你的人王气运——”
白小九在脱口而出那四个字时,接触到帝辛陡然锐利的眼神,就知道坏了。
帝辛轻轻擦拭着轩辕剑。
这些年先生的教导、那日与那神女的交谈以及人王气运这四个字全部串联起来,令帝辛骤然大笑出声。
果然,果然。
天也在忌惮人族!
因为人王气运所以奈何他不得,才会扶持西岐想要换一个人王,来继续俯首供奉他们!
人王气运。
国运。
帝辛在心中重复着,鹰隼般的眼眸中寒芒闪动。
这才是能令人族真正能够对抗摆脱桎梏的力量。
比起如今王宫的神仙妖魔,这个消息才真正让帝辛愉悦。
帝辛看向那只白到发光的狐狸,看得白小九后退一步,想要夹着尾巴逃出帝辛的寝殿。
帝辛却是笑了。
他道:“你想要的气运,寡人可以给。”
白小九其实有点怕,但他又的确被诱|惑到了。
片刻后,他小声问:“什么意思?”
“寡人可封爱妃为后。”
因为一直以来对诸侯的忌惮,帝辛的后宫虽有后妃姬妾,却并不曾立王后。
白小九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宠妃和王后,这不仅仅是身份的差别!
当宠妃,他只能尽可能靠近帝辛,魅惑帝辛对他承诺气运相赠。
但当王后,作为帝辛的正妻,不论殷商最后是成是败,帝辛的气运他都能分得一大部分!
他警惕反问:“我一只狐狸,当王后能做什么?”
一个凡人,就算是人王,也肯定不会知道气运的作用。
帝辛挑眉:“不要?那便出去。”
白小九哽住。
站在原地摇摆犹豫了许久,白小九认命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先说好,背叛尊者的事我可不干!”
“寡人不指望这么一只蠢、单纯的狐狸能做什么。”帝辛看在这狐狸还有用的份上,勉强控制了一下用词,“寡人要爱妃伴驾左右,当好一个受宠的王后便是。”
白小九狐疑:“就这?”
帝辛:“不然你还能做什么?”
连狐狸尾巴都藏不住。
此番这么多神妖来朝歌,唯有这只狐狸没有任何威胁。
白小九:“……伴驾可以,但我不跳舞。”
帝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眯起双眼,似是后退一步,缓缓道:“可以,但每晚入睡前,你当说些见闻故事为寡人舒缓。”
白小九没嗅到阴谋的味道,想了想,答应了。
……
白小九在帝辛寝殿内被骗的狐狸裤衩都没了,另一边,寿仙宫的两个终于云销雨霁,开始说正事。
商音面色晕红,将脖颈间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懒懒道:“歇一歇。”
鸿钧在商音的肩头落下一吻,微烫的气息让商音动了动肩膀。
“说到哪了来着……”商音望着床帐回想了半天,无语地发现脑袋空空,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要求共犯,“算了,你重新说。”
鸿钧鬓角微湿,黑色发丝垂下恰好落在商音手心,便被卷啊卷地轻轻扯动撩拨。
他顿了顿,压下悸动,思考片刻却没能想起之前都说了什么,反而身形紧绷了一瞬。
商音察觉到了,抬手拍了拍鸿钧的手臂,悠悠道:“圣人有言,修道者静心。”
这还是之前紫霄宫鸿钧讲道时商音偶然偷听到的一句。
当时她就想起从前的鸿钧,笑了下,现在更是想让当初讲道的那位圣人好好自我审视一下。
鸿钧闻言,竟当真抱着商音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两段圣人道,惹得商音嘴角微抽,瞪了他好几l眼。
闹过之后,鸿钧略一思忖,索性从头说起。
“斩三尸一事的确是我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