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鸡两两三三分开站着,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它们并不活跃,项简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比想象中能简单点。
为了不让时禾遇害怕,她毅然地拿过节目组准备的手套,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小禾遇别怕,妈妈捉鸡给你看,这其实不难……”
项简的声音渐弱,因为她看中了角落处的那只鸡,它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个雕塑似的,怕出声吓到它,项简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直接用行动给时禾遇做榜样。
项简离着那只鸡越来越近,直到就在它的背后,她紧闭呼吸,心里有点得意:看来捉鸡也没有那么难嘛,等她一个猛扑,小母鸡还不手到擒来。
如此想着,项简快速的朝那个位置扑去,只是她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她依旧双手空空如也,那只原本还一动不动的鸡,无比灵敏地走着s型路线躲避开了攻击。
项简:?
这玩意……是如此灵敏的生物吗!
时禾遇被项简诙谐的动作逗笑了,在鸡舍外咯咯笑个不停,项简尴尬地挠挠头,看到旁边的时翊竟然也有勾起嘴角的趋势,她立刻不客气了。
“笑什么!这个超级难,不信你也进来试试!”
时翊拍拍时禾遇的肩,示意他在外面等着,自己也带上手套进到了鸡窝内,他不觉得捉鸡是多么难的事情,以为刚才只是项简的速度不够快。
直到时翊一个突进,只成功抓住了一根鸡毛后,他看着撅着屁股成功逃跑的鸡陷入沉思。
这玩意,好像比想象中的难很多。
抬头看向项简,得到了她一个“怎么样,我就说很难吧”的眼神,时翊撸了下袖子,转过身冲时禾遇招招手。
“禾遇进来,试试能不能抓住。”
时禾遇咽了下口水,见到爸爸妈妈都在里面,他鼓足勇气走进篱笆内,张开小手朝着鸡群跑去。
“我来啦!”
他的行进的方向还有视线锁定的位置,都是站在最中心的那只大公鸡,项简脸色一变,不是吧,时禾遇怎么正好挑中了那只精气神最足的公鸡,应该是这窝鸡群中的老大。
来不及阻止,时禾遇已经杀气腾腾地到了公鸡面前,那只大公鸡发现了他的身影,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张开翅膀面对他张开了尖嘴。
“喔喔喔!”
大公鸡叫完,收起了翅膀,整个身体绷在一起,伸着长脖子高抬鸡爪子朝着时禾遇冲去,做足了啄他的准备。
时禾遇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瞳孔瞬间放大,掉了个头,哀嚎着朝着鸡舍外跑去,在那只公鸡追上他之前,他跑出了篱笆关上了门。
见把“危险”赶走,大公鸡这才收起翅膀,悠哉地迈着鸡爪离去,重新回到了一开始呆着的位置。
时禾遇吓得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喘着粗气回头望向目瞪口呆的爸妈,眼睛瞪得老大。
冷不丁,时禾遇就对上了妈妈的双眼,她才回过神来,朝他眨了眨眼。
“噗!”
项简先笑出了声,再然后时禾遇也嘿嘿地笑起来,吓得旁边的鸡群们又嚎叫了几声,扇着翅膀跑到了角落。
时禾遇被公鸡追到落荒而逃的小模样,逗得项简泪都要笑出来了,她捂着有些发痛的肚子,笑到停不下来。
【哈哈哈我笑死了,禾遇怎么会这么可爱!自己也才那么小一点,竟然敢去挑衅大公鸡!】
【这副捉鸡的场景让我梦回小时候,家里的鸡越狱后,满院子乱跑,完全捉不住,太灵活了。】
【呜呜,只有我小时候被鸡啄过吗,真的好疼啊啊,给我留下了浓厚的阴影。】
【没经验的人真的很难捉到鸡,我深有体会!】
好不容易缓过来,项简在擦眼泪的空档,下意识朝着时翊看去。
他站在离她几米外的距离,手上是时禾遇掉落的手套,而那双波澜不惊的墨眸,正在落在她身上。
项简一怔,原本还高涨的情绪缓缓收拢,觉得有些尴尬,果然,这个男人根本感受不到笑点,估计他们在笑得时候,他还在想为什么呢吧。
一下子觉得有些扫兴,项简耸耸肩,移开了视线,她招呼时禾遇重新进来,给他解释刚才那只大公鸡为什么那么凶。
“小禾遇啊,你也太勇猛了吧,那只大公鸡一看就是鸡群的老大,连我都害怕,你竟然敢去抓它,也是非常厉害了!”
她指了指旁边小上几圈的小母鸡:“你要是想抓呀,就先从好欺负的入手,这样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看谁先抓到第一只鸡!”
时禾遇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好!”
只不过项简说得潇洒,真的抓起鸡来却没那么容易,即使篱笆只占了一小块区域,他们依旧无法逮住一只鸡,蹦着逃跑的,缩着脖子遁地的,扇着翅膀企图越狱的,总之,短短几分钟内项简见证了鸡的一百种逃脱方法。
项简累得在旁边大喘气,她现在只庆幸节目组足够宽容,把范围缩小到了这一个小篱笆,要是把鸡直接放到院子里,这任务他们今天是不可能完成了。
“抓到了!”
正在她思考换种方式抓鸡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时翊的声音,她惊讶地回头看,见到他用双手紧紧捧着一只鸡。
“我去,牛啊阿翊!”她一激动,脱口而出曾经的称呼,并且完全没有发现,还拍着手原地蹦了两下,“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时翊快步走出篱笆,把抓到的那只鸡放在了新鸡窝里,然后才回来和项简细细解释。
“只要把鸡赶在角落,抓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他找到了窍门,项简立马去尝试了下,虽然没成功抓到,但却难得地找到了手感,合着捉鸡这事只要有技巧这么简单,怪不得摄影师在旁边看得一直笑。
工作人员肯定是早就知道,故意看他们闹出笑话来。
项简一呼气,背后都是汗,找到了窍门,成功指日可待呀。
【才几分钟时翊就找到方法了,再晚点就好了,我还想看项简和禾遇一大一小追着鸡跑哈哈哈。】
【我没听错吧,项简说的是阿翊吗?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可能是听错了,她应该说的是时翊。】
一共十四只鸡,时翊捉了一大半,剩下的才是项简抓到的,而时禾遇,勉强在她和时翊的帮助下抓到了一只。
看到空空如也的旧鸡窝,项简和时翊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今天的运动量又达成了。
摘掉手套,他们一家三口结伴去洗手,时禾遇想上厕所,时翊就陪着他一起去了,剩下项简一人,无聊的在院子里渡步。
宋爷爷依旧坐在院子中间,看着身影挺孤单的,项简犹豫了下,上前礼貌地搭话。
“宋爷爷,我看您说话好像完全没有口音,您不是这边的人吧?”
宋爷爷表情和蔼,双手交叠压在拐杖上:“我不是本地人,五十多岁的时候才过来的。”
“五十多?那您在这住了许久了。”项简粗略地估计了下,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您为什么搬来这里住了呢?”
宋爷爷双眼有些浑浊,却十分具有精气神,他示意让项简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才回答道。
“孩子成家立业,老伴早些年就去世了,这人啊,年纪一大,就向往山村的幽静。”
看到周围的摄像机,宋爷爷把话题转到了项简身上:“你们这个节目挺有趣的,现在的电视节目已经让小孩子也参与进去了,真是不错。”
项简笑着颔首:“是的,孩子就是祖国的花朵,也是未来的希望嘛,哈哈现在是小朋友的天下了,我小时候没这种节目,不然一定报名体验一下。现在都二十多了才学会怎么捉鸡,真是惭愧,还失败了那么多次,早知道就跟别人更换一下任务了。”
原本项简只是想随口聊几句陪爷爷解闷,顺带不让镜头空着,有点播出的内容。
她心神并没安稳,脑袋里还想着时翊和时禾遇,计算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宋爷爷听了她的话,忽然笑开,他面上的褶皱交叠在一起,每根线条都是岁月的痕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项简回神,答道:“我叫项简,您叫我小简就好。”
宋爷爷点点头:“你刚刚跟爷爷说,现在是小朋友的天下了。”他视线望向远方,“可是小简,在我的眼里,你也只是个小朋友啊。”
项简愣住,双眼一眨不眨。
飘到外面的思绪,忽然间就像是收风筝般被拉了回来。
“你觉得自己任务做得很失败,但我却看到你尝试过了,并且跟另个小男生一起配合,最终成功了。”
宋爷爷看向她:“如果你没尝试就放弃,反而未来会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这样做了,会是什么结果?留下遗憾后,可比失败要难受得多。”
他的目光落到了项简背后,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喏,你的搭档们回来了,我也该去另一边查验一下结果喽……”
宋爷爷说着,拄着拐杖离开了院子,项简原地发了会呆,ⓨⓗ才回头朝来人看去。
时翊牵着时禾遇的手,光看面容,两个人就像是放大版和缩小版,一个可爱到极点,一个俊毅到极点。
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
项简眉眼闪动了一瞬,她收回视线,瞅向那个被他们整理好的新鸡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爷爷说得好有道理,就像是沉淀了人生后的肺腑之言。】
【唔,感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啊啊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项简刚刚好认真地在听呦,她联想到了什么吗?】
“妈妈!”时禾遇撒开时翊的手,朝她跑来,像个小泥鳅一样钻进了她的怀里,“我们现在还要去做什么呢?”
项简摸摸他的头:“我们去院子外面找节目组的叔叔报道,说不定我们会是第一名呢,禾遇跑得快不快呀?”
“快!”时禾遇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们要做第一名!”
他迈开小短腿,率先往院子外面跑去,项简轻笑着起身,跟时翊并肩跟在他后面。
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的胜负欲。
那个小身影跑出大门,院子里一时间就剩下项简和时翊。
时翊想起刚才扬起的尘土,看了下项简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项简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摇摇头:“那点不算是什么,场地在外面,鸡跑得又那么矮,灰尘卷不到这么高。”
或许是太累了,项简的腿有些打颤,走路都不是直线,手臂一不小心就与时翊撞在了一起。
她身子一顿,没有大幅度避开,镜头还在眼前,任何动作都可能被过度解读。
只是这一靠近,两个人的胳膊就会时不时地蹭到,而他们的双手,也虚虚的似碰非碰。
项简的指尖微颤,她不敢侧头去看,生怕看到那双熟悉的大掌,就会忍不住想握住。
身上因运动涌起的热量逐渐消散,刚清洗完不久的手,在风中吹着有些发冷。
项简想,如果能够牵着时翊的手,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冷。
他的手时刻都是滚烫的。
视线往时翊那边短暂地飘了下,项简抿唇,真是好奇啊,像时翊这种疏离的冰山,在这个时刻会想什么呢?
两人之间沉默了数秒,项简忽然开口。
“我们想个称呼吧。”她转头望向时翊,目光定格在那张寡淡的脸上,“想我们之间的昵称,这是我们拍摄第一天就该定下的。”
只是那个时候,她无心缓解彼此的隔阂,把拍摄当作任务,想应付了事。
时翊垂目看她,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好。”
项简沉吟道:“我就叫你阿翊吧,你叫我小名简简就好。”
时翊答:“嗯,简简。”
他们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视线。
明明是以前最熟悉的称谓,再唤起时,心境却完全不同。
项简在心里叹息一声,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这次的录制快结束了,等下次录制吧,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开始叫这个称呼。”项简把手背在身后,步伐快了些,“走吧,禾遇还在等我们呢。”
时翊跟上她的脚步,冷不丁开口:“称呼的事情不用着急,等你准备好了,再开始也不迟,我会等你。”
项简蓦然转头,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眸子漆黑,平静得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他额前的黑发被微风轻轻吹动,扫在了项简的心尖上。
她勉强稳住心神,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在拍摄,这是在拍摄。
一阵脚步声跑来,是时禾遇,他的表情带着点沮丧。
项简打起精神,走过去关切地问他:“怎么了禾遇?”
时禾遇幽怨的叹了声气:“妈妈,我已经跑得很快啦,可惜还是没有比过关叔叔,他就像是箭一样,‘嗖’的从我身边跑过去了,唉,第一名被他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