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鳄鱼,那东西好像长角了。”梅简放轻了声音,还拉着我往后退了几米。
“可能是我们世界没有的一种野兽。”
“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水陆两栖,离河边远点。”
“嗯。”
被生动地上了一课后,我俩充分地了解到了丛林里的无情和恐怖,行动变得更为谨慎。
将田栗子的驱兽喷雾喷在身上,我俩决定一口气走出森林,中途绝不休息。
在偌大的林子中穿梭,梅简用指南针、镰刀继续开路,一直到黄昏时分,我们才走出到林子边缘。
靠近林子的是一条弯曲的盘山公路,我俩在路边用两个金币拦到了一辆独角兽马车。
为了表现得不那么一惊一乍,我俩都没有多看独角兽几眼,表现得像个本土人。
用独角兽来拉车,说明这个物种在这个地方不是很稀奇。
“你俩是来山里考察的嘛?”车夫问道。
坐在车后,我平静地说:“就是爬山逛一逛,这林子真大。”
“当然了,这片森林是原始森林,不让开发的。”
“为什么?”
“我们城邦不搞那些工厂和科技,这多破坏环境。这森林里面也没有特别凶残的魔兽,生态很稳定。”
借着聊天可以多了解一些这个地方,我和梅简便轮流和这位车夫交谈。
夜里八点多到了镇上,车夫直接将我们送到旅馆。我和老板买了两份地图,要了两个房间。
夜里,洗过澡后,我和梅简在休息室碰头,围绕着地图开始商量。
“蒂娜的老家在哪里?”
“这儿。”
梅简用记号笔圈出来一处靠海的城邦,海族在水畔大陆各个沿海都有分布,不过这些都是有规律的。
东南西北四处沿海,蒂娜是在东海附近,而这里距离西岭城邦很远,大约五千公里。
既然说了要先把他送到蒂娜身边,我就不能反悔。
“找到蒂娜以后,你真的不回去了吗?”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我再次询问起这个话题。
“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没有她。我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没有家了,有蒂娜在的地方才是家。”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做什么伤害她。”
“阿姿姐,我一直以为我从心底无法接受人类和异族在一起。我去找同是人类的女生谈恋爱,换了一个又一个,蒂娜终于受够了,她离开了。我开始明白,在这些试探的过程中,只是我投降前的挣扎。”
说得还挺像回事,我提醒,“如果蒂娜真的重新找了,不要你了,你怎么办?毕竟你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
“……”
其实梅简自己也心里没底,这会儿说不出话了。
“没事,先找到再说,有什么当面讲。就算要跪下认错,也得找到人不是。”
安慰了他几句,我就先回房间了。
从储物袋中拿出玛希宝石,我将这戒指戴在了手指上,这样我能时刻观测到西厌的情况。
宝石不碎,就代表他安然无恙。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们就租了两匹独角兽离开这个城邦。
去了发达一些的地区,就能换乘交通工具。为难的地方在于,不是每个城邦都有高科技,所以赶路也变得麻烦。
比如某个必经的城邦实行航空管制,只允许活物飞过领空,飞机、飞艇、飞船都不能过路。
又是一天被迫在当地住宿,梅简在转乘登记站办好了换乘交通的手续,我俩也趁机在这里购买了通讯器,相当于手机。
我在旅馆看电视,竟然在世界新闻频道看到了西厌。
只一眼,我就确定了是他。
灰色狼尾的长发扎成利落的小辫,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高大少年显得冷厉不少,那股在我面前的青涩可爱褪去,完全是一个成熟男性的姿态。
西厌替一个戴着帽子、墨镜的男人挡掉了一众记者,护送对方上了私人专车,随后,他自己也坐上副驾驶。
新闻标题写的是著名大亨左德赛又签署一项事关城邦发展的项目,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期。
所以,西厌是结束了和我的恋情,选择回到左德赛身边?
看着这个画面,我只觉得胸口发闷,怒火无处宣泄。
我立即租用旅馆的平板电脑去查左德赛的生平资料,虽然可能得不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但总比没有好。
“你在查谁?”
梅简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看到我在查资料,他好奇地问。
“西厌的老板左德赛。”
花了一小时把有限的资料看完,越看越觉得左德赛这个人不简单。
他是一个纯种的人类,家庭背景也不是什么豪门贵族,就是个小有积蓄的商铺老板家儿子,卖的东西也是日用品。
当然,他的人生也有遇到很多贵人,名字出现最多次的是那位叫木禾的狼人。
左德赛和木禾是年少相识,一路打拼过来的。不过有一个地方比较蹊跷,关于西厌的选拔。这还是西厌自己告诉给我的,网络资料查不到。
木禾觉得西厌不适合加入左德赛的护卫,但是左德赛选中了西厌。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但现在也查不到,只能暂时按下不想。
不过我对西厌的怒火蓄积得更多了。既然要选择他的主人,当初何必招惹我……
“你没事吧,阿姿姐。”
“没事,这个水果很好吃,多少钱买的?”
“十个铜币,这里的物价很便宜。”
“便宜可以多储备点,接下来的城邦物价很高。”
“嗯。”
花了一周的时间赶路,我们总算到达蒂娜的沿海老家。
然而,她已经没有直系亲人,为数不多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环游世界去了,这一年多来都没回家。
得知这个消息,风尘仆仆赶来的我很失望,但比我更加受打击的是梅简。
我们在蒂娜的老家住了一夜,我想着去安慰一下漂亮男大,结果看到他在阳台哭。
之前的稳重儒雅是装的?到底是男大,还没被社会毒打过。
“……”
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进房间的我缩回了脚。算了,装作没看见,等他哭一哭,算是现世报。
第二天,梅简红着眼睛和我坐在二楼餐厅吃早饭。忽略他的兔子眼,我专心吃饭。
“阿姿姐。”
“嗯?”
“我没地方去了。”
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蒂娜在的地方是他的家,那么蒂娜不在,家就不在。
我卷起薄饼塞嘴里,不在意地说:“找她,正好还能和我一道,我要去西岭城,这一路上还是有伴的。”
两个人始终是有照应的,我和梅简再次重新出发。
路上我们遇到了熊人族和人鱼族,我用熊头徽章和人鱼鳞片套近乎,不仅得到了左德赛近期的动向,还找到了合适的赏金猎人。
对方也是熊人族,给我打八折,说是帮忙去找蒂娜。
这才是本地人的做法,我和梅简一开始都没想到雇佣这些行业的人。
如今来回赶路也有一个月,对于水畔大陆熟悉了不少,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左德赛和蒙氏家族的信息。那个蒙氏家族,就是田栗子以前服务的大家族。
而左德赛也与蒙氏有商业合作,这么看来,我要回西厌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
所以这小子就是和我分手了吧,那我这一巴掌更要打到他脸上才行。
看着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它的光辉依旧闪耀,代表着小狼健健康康。
新闻上曾经的恋人熟悉又陌生,好像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我。在原地徘徊的,感到不甘心的,大概只有我。
虽然深夜的时候会难过一会儿,但我依然踏入了西岭城邦的中心城市。
第一次去就赶上了好时候,一座重要商城开业,左德赛和各个负责人士在剪彩,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的是来瞻仰左德赛的,有的是来商城凑热闹,想要进去抢打折货品的。
因为第一天开业的打折力度最大,不仅半价还有各种优惠活动。
“你说我们要不要买个更好的通讯器?”人群拥挤中,护在我周围的梅简这么说着。
我努力地站稳脚跟,想要去找西厌。
只要有左德赛就会有他,很快,我就看到了一身黑西装的小狼。
他一只耳朵戴着耳麦,手里拿着通讯器,在剪彩台下专注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我要去门口。”这么说着,我就朝着台前挤。
“那边太挤了,阿姿姐小心!”
不得不跟上来的梅简一路护在我左右,毕竟我个头矮小,真的摔一跤,就会被踩成肉泥。
我从空间袋里拿出西厌曾经用过的项圈,高高举过头顶,我对着那边年轻的护卫大声喊道。
“西厌——”
喧闹的人群吞没我的话音和身影,他根本没有听到,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来。
忽的,腰被握住,身后一股力道将我托举。
将我抱起的梅简,“阿姿姐,继续。”
因为自己错过蒂娜,所以不想我也扑空,梅简也很努力在帮我。
这次比人群高出一截,我继续挥舞手上的项圈,喊道:“西厌!胖胖!”
冷峻的护卫终于在嘈杂中辨别出自己的名字,金色眼眸穿过一切阻碍,直直落在我的身上。
可这眼神是冰冷的、疑惑的,且没有一丝感情的。
他没有理会我。
第四十七章
人群还在拥挤, 梅简在推搡中努力地支撑着我,可我好像没有了这么努力的理由。
在与西厌四目相对的刹那,我从那双金色眼睛中读不出以往任何的情意。
见到他的满腔欣喜被这份冷漠给浇灭,喉咙里的胖胖怎么也喊不出口, 举在手里的项圈好像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心里有我, 也不需要项圈来提醒。要是没有我, 拿什么东西出来都是白搭。
他在和我装陌生,这是完全地切割。
让梅简将我放下来, 剪彩仪式也完成,盛大开业的商城迎来大批量的人群涌入。
在先前被托举起来时, 我看到一条人少的通道, 拨开人群, 我拉着梅简去了商场没有开启的侧门巷子。
看着洪水一般的人潮,梅简评价道:“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 智慧生物都喜欢占便宜和凑热闹。”
“阿姿姐, 你男友看到你了吧?”
“物理意义上是看见了。”勉强冷静下来,我试图用口头上的幽默化解自己遭遇到的冷落感。
心细的梅简顿时明白我的意思,眼里有了一丝同情,“他……假装不认识你?”
商场大门还在拥挤,我也不急着过去,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已经乘坐专车离开,这会儿过去也见不到西厌。
或许是当着主人的面,不好和我相认, 我也不想误会西厌。
左德赛的私人宅邸很多, 除了他贴身的护卫、秘书、助理, 谁也不知道他今日会在哪里歇息。
如果还想见西厌,去左德赛的公司总部蹲点是一个比较实际的笨办法。
一路上我也想了很多, 也想过西厌不认账的情况,但不能这么过早地下定论。
虽然真实地接触到他陌生的眼神时,还是让我感到难过。
难过也不能不行动,平复过自己的情绪,我正要招呼梅简从侧门的小道离开,一道黑影从墙面闪过。
“阿姿姐当心!”
黑影落在后方,我被梅简拽着手臂挡在身后。
落地无声的人影转过身,亮出自己的模样,保护我的梅简愣住,他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想知道要怎么办。
我是欣喜的,可看着少年人的眼神,这份快乐又没了。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以为在刚才对视的时候忽略我,可能只是西厌有苦衷。
可现在左德赛已经离开,他也不用装了,为什么还是这副表情?
本来要平静下来的情绪又隐隐翻涌,我面上不显地从梅简身后走出来。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我还是要与他接触的。
鉴于这像是情侣掐架,梅简认为自己应该走开。但是一想到这气氛微妙,又害怕我一个人在这里出问题,他便拍拍的我肩膀,退到了一侧墙面,留在这算是给我撑场子。
事实上,二十个梅简杵在这里,都不是西厌的对手。
沉住气息,我没有先开口,而是等着西厌自己解释。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是他该向我陈述现在发生的一切。
等待着他先说,却不想西厌朝着我走来。
最初感受到的压迫力不遗余力地倾泻而出,我被激得定了定心神,发现他是在故意用气势压迫我。
像是动物产生应激反应,我瑟缩刹那,又梗着脖子一步不退,抬头看着他的模样。
西厌垂眸看过来,“你认识我?”
“……”
这口气,这态度,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我了。
理智告诉我要冷静下来搞清楚状况,现在这样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但如果真的能这么理智,我也不会跨界来讨个说法。
只有在乎,才会这么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想也没想,怒火促使我狠狠挥出一巴掌,但眼前的西厌并不是会乖乖任我扇脸的胖胖。
他现在是左德赛的狼仆。
轻松扣住我的右手,西厌的眼睛眨也没眨,从我的脸上转到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