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一条爪子搭在我的腿上,金色眼睛盯着我的脸,身后蓬松的大尾巴来回摇摆,好像心情很不错。
面对它这么纯真的眼神,我反而感到罪恶了,我连眼镜都没戴,默默地捂住脸,瓮声瓮气地说道:“胖胖,你先下去。”
胖胖一秒都没停留,听到我的话就跳下床,在房间门口趴好。
按理说,做这种梦应该是我心虚,只是看胖胖的样子,它好像也做错事一样,如今的场面就变成一人一狗都不敢对视。
又在床上自我调节了几分钟,我这才去准备早饭。
只是我依然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昨晚的事情,是梦就太真实,是真的就太惊悚诡异。
在电锅上面蒸着包子与水晶虾饺,手里还搅拌着酸奶碗,我看着这顺滑乳白的半凝固酸奶,思绪偏离,想到了摸到肌肉的手感。
奶……奶……不对,我在想什么。
当时脑子都是昏沉的,现在想来,碰到的是胸肌,还很有弹性。
我被握住过腰,那只手掌很大,温度也烫。我和梦里的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相差巨大,他能轻易扼住我的呼吸,折断我的脖子……
后知后觉地遍体生寒,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胖胖乖巧地守在厨房门口。
被自己胡思乱想弄起来的胆怯之情,又在胖胖清澈的眼神里消散,我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定定心神。
一定是梦,而且还是没什么逻辑的,从惊悚到旖旎的春梦。
所以后续的发展才不是被枕头捂死,而是被吻住,以至于显得缠绵又温柔,导致我现在还觉得有点脸红心跳。
从来没谈过恋爱,真害怕自己一谈就变成恋爱脑。
可能我的心底深处还有些惋惜,为什么这个香艳的梦没有做到最后。
这倒也不羞耻,毕竟我也到这个岁数了。
早饭过后,出门上班,我在门口换鞋子,胖胖走到我身后蹲坐。我这次没有摸它的脑袋,而是回避着去上班了。
也不知道狗会不会察觉到我是故意忽略的。
今天的茶水间聊天,我把自己这个古怪的梦境告诉给柳眉和欧阳菁。
她俩拍着我的肩头,一致认为是我从小寡到大的缘故,终于要被欲望给掌控。
难道过两年等我三十岁了,我真的会变成欲望的奴隶?
哪有这么恐怖,奔三又不是奔丧。
经过一天的工作,驱散了我脑中的混乱,果然上班治疗一切花里胡哨。
林部长来大办公室说年终奖的审核已经批准,年前应该就能收到财务部打的钱,大家欢呼出声,这可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今天柳眉开了车来,顺便将我送到菜市场,我买了菜,又比平常早一点到家。
打开门就看到胖胖在迎接,我脱了鞋拎着袋子往厨房走,它抬起前爪将门关上,又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后。
一直到吃过晚饭,我都没有摸它一次。
我的小腿被碰了碰,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我看到胖胖质疑的眼睛。
我克制着自己没伸手,它试探地又碰碰我,然后立起身体,将两只前爪搭在我腿上。
这个动作几乎瞬间让我想到昨晚被压住的画面,我将狗子拨弄开。
它发觉我不乐意,便顺势退远,耳朵往后趴下,显得委屈。
我自己也纳闷,怎么就觉得胖胖和梦里的男人像?
正好妈妈打来视频电话,我接通了,她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哪天回去。一般来讲,问这话除了是关心我,还想根据我的时间来安排相亲对象。
从我24岁时开始,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聊到后面,妈妈还想看看胖胖,我把镜头给到大狗子,没想到它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苦闷又或者是伤心。
[你是不是欺负它了,这脸垮的]
妈妈也看出来胖胖不高兴,我回想一遍自己的操作,可能就是今天一天没摸它,所以不开心。
挂了视频电话后,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它面前。
趴着的狗也不站起来,眼珠子却随着我而转动,我伸手揉它的耳朵尖。
胖胖梗着脑袋不动,我就继续揉,从尖端到耳根接着是整个脑袋、脖子。
它冷凝的表情有些抵抗不住,嘴巴微微张开,喉咙中发出气声,不到几分钟,顺势就倒在地上,翻开肚皮对着我。
手指顺着它银色毛发往下摸,划过它的腹部打个圈,正推一把再逆着毛发推一把,把它揉得像面团。
铁骨铮铮的酷狗又变成了小可怜,很好,我很喜欢看它这个态度变化的过程。
揉了狗子,雷打不动地带出去散步,回来以后还让它暖床。本来都在茶几旁边趴下的狗立即双眼放光,尾巴晃起来。
它好像认为,我今晚不会让它进房间。
发现自己还能和我挤被窝,胖胖超级开心的,一扫先前的郁闷,飞快窜上床铺,一时间狗毛满天飞。
呃,我今天忘记清理狗毛了。
第十八章
公司放假了,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班。
我这一天都无所事事,就处理了几个小文件,要执行的方案之类的都是年后再动工了。
有的同事家里远,这两天陆陆续续就请假离岗。林部长问我能不能帮一个同事处理下后勤数据,我说没问题。
弄好以后,我是大办公室里最后下班的。把数据发邮件,我收拾包回去。走到大厅前台,值班的大叔说林部长在这放了东西,是给我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盒手作点心,卡片上面写着是她侄女做的。我当场打开试了一个爱心形状的饼干,清脆香甜,还有苹果的芬芳,味道和甜点店里差不多。
给前台大叔也分了几块,我就将盒子放入挎包,小跑着去搭乘公交。
今天不去买菜,要把冰箱里的存货都吃完,毕竟过两天就回老家。
我看着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但往后就会再降温。抓紧时间明天洗被单晒好,清理公司的住房。
对于那一次心有余悸的梦,我逐渐不放在心上,每天晚上搂着胖胖睡,依旧温暖舒适。
回到家,我就把剩饭加热,重新炒两个菜,还把林部长送的饼干当做饭后甜点。
刷视频看到有的狗会数数,我开始了今日的心血来潮,我家胖胖这么聪明,应该也会算数。
收拾了厨房,我把围裙解开,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剩余的饼干开始逗狗。
“胖胖,我手上有几块饼干?”
“……”
躺在我脚边的狗听到声音,它左边的耳朵尖抖了一下,算得上是无动于衷。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它对于任何狗狗热衷的活动都不太感兴趣,不管是衔球、接飞盘,甚至是出门遛弯。
就连干饭也是,给多少吃多少,给三碗它能全部吃掉,给一碗它也能挨饿。
一开始养它的那几天,我总是估不好它的食量。
虽说和它互动,它也会按照我的方式来做,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在满足我,而不是我陪它。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这其中的意思差远了。
比如此刻,我用饼干来诱惑它做游戏,它兴趣缺缺,却也不会嫌弃地躲开,而是赖在我周围与我互动。
毕竟我这个社畜放假了,心情就格外飘忽,好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些无聊的事情。
我对着胖胖说道:“有几块饼干你就叫几声。”
两块饼干晃一晃,它张嘴小小地叫了两声。
为了检验它是不是凭借运气撞上的,我把一块蔓越莓的吃掉,手上就剩下一块了。
看我这个行为,胖胖歪头,它起身走到我面前。还没搞懂它要做什么,狗嘴就将我手里最后一块叼走吞下。
行了,现在我手上一块饼干都没有,它也不用叫了。
更狠一点,它狗嘴一张,把盘子里剩下的饼干全部吃掉,它从源头解决了问题,还解决了游戏。
我:“……”
这家伙比我想象中精明,总觉得它要成精了。
喝了水,打个哈欠,它将狗头搁在我腿上,尾巴在身后偶尔甩两下,好似调皮的雨刮器。
戳戳它湿漉漉的鼻尖,又去揉它的三角耳,我说:“前几天买的泡芙吃完了,明天带你去买好不好。”
它舔舔我的指尖,算是回应。
摸着它矫健的身躯,摸出一□□毛,我将手里的毛吹到垃圾桶里,终于想起床铺里的狗毛还未清理。
把它狗头推开,我在茶几抽屉里找到粘毛器。看我走去卧室,它也跟着过来。
先把被子上面的狗毛粘掉,卷起被子放到沙发,再重复一遍收拾枕头和被单。
滚筒粘毛器撕了五六回,我抓起一把毛给胖胖看,一脸冷酷地说,“看看,这都是你造的孽。”
“……”
收拾干净,身体还暖和不少,我把眼镜摘了,揉着鼻梁上压出来的浅浅痕迹。
一旦动起来,就想着把事情都做完,一鼓作气把家里的卫生都搞了,最后去洗澡。
半个钟头后,发现自己没拿换洗的衣服过来,我打开一点推拉门,热气往外冒,低头一看,胖胖就守着门口。
它就算再聪明,也不能给我拿衣服吧。
用浴巾将自己裹住,披散着湿润的头发,我从浴室走去房间。我走哪里,它跟哪里,拿出衣服后,我又看向它。
虽然是狗,但还是不想当着它的面换衣服,会觉得怪怪的,更何况之前还有狗拟人的梦。
“出去。”
它没动,假装没听见。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我在房间穿的睡裙,它都很绅士的样子,怎么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养熟了所以会耍无赖了?
“我数三声,一、二、三。”
“……”
居然还是没动。
我左右看了看,把内衣从衣架上剥下来,然后拿在手里威胁道:“出不出去。”
胖胖沉默地走上前,上嘴,咬住衣架。我俩开始拔河,毫无疑问我不是它的对手,根本拽不过狗。
衣架在纠缠的力道中扭曲变形,看我扯得脸色都涨红了,胖胖好像怕我生气,又松嘴了。
这一松开,骤然失去的拉扯力让我往后摔在床上,身上的浴巾也散开。
由于没戴眼镜,我没法很清楚地看到狗的表情,它只是直愣愣地望着。
我撑着身体坐起,抓着浴巾掩住,呵斥道:“不听话了,出去。”
这次它出去了。
等我换了睡衣打开门,它趴在阳台那边吹风,窗户肯定是它自己开的,要不是它皮毛厚抗冻,我一定过去甩它巴掌。
万一感冒了,还是要我善后,搞不好还要榨干我的年终奖。
把头发吹到半干,我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聊天,胖胖可能是吹够了冷风,又把窗户推拉回去,它轻巧跑来,一跃蹦上沙发。
挨着我的身体,它用鼻尖嗅着我的发梢,还忍不住龇牙去咬。
我扭头看到它在玩我的头发,也没拿开,由着它打发时间。没想到晚上快十一点了,妈妈也还没睡,她给我发了两张男人照片。
都是中规中矩的长相,一个胖点一个瘦点,妈妈说这是过年要相亲的对象,要是我觉得还行,就安排见面。
我语音回复过去,“好的,都能见面,妈你安排时间吧。”
“嘶——”
忽的,我的大腿一疼,胖胖居然在我腿上咬了一下。
隔着两层裤子能把我咬痛,却又没有咬烂布料,它是有点技术在身上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当场将手机放下,做出冷酷的样子抓住它的嘴筒子。
这是第一次,它对我下嘴,而且用力了,虽然伤害也不是很大。
被我捏住嘴巴,它瞪圆眼睛,没想到我的反应还挺严肃,就不敢反抗了。
我在网上看过,要是宠物不听话或者弄疼了主人,就要马上做出反应和惩罚,要抓现行。
“你现在还敢咬我了?不乖,不是好狗。”
说着,我先是轻轻一巴掌拍在它嘴上。
胖胖眨眨眼,不安地两只前肢踩了踩沙发,喉咙里溢出两声呜咽。
“还咬不咬。”
冷静而又缓慢地继续说出下一句,我再次补上一巴掌,这次力道更重,能听到啪的一声。
胖胖哼唧:“呜——”
我冷漠质问:“咬不咬?”
胖胖生气了,喉咙里的低吟变成警告性质地低吼,它的上下颚开始用力张开。
我本来是一只手捉住它的嘴筒子,现在根本阻止不了它张嘴的行为。
没想到力量悬殊如此巨大,我皱着眉,用两只手去捉它的狗嘴,根本关不上。
“啊……”
随着一声反扑的声响,我被它压在沙发边缘,这一刻我发不出别的声音,而是有些惊恐地瞪着它。
眼前的狗好像与那天晚上的男人重合,明明不相干,却又诡异地适配。
室内陷入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热风在呼呼吹动。
居高临下的胖胖压着我,眼神从清澈乖顺变得凶狠,我被吓得动弹不得,好像面前的不是狗,而是别的什么凶兽。
心脏在恐惧中砰砰快跳,我就算被吓得头皮发麻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保持了沉默,我怕自己再叫会让它更兴奋。
我黑色的长发还带着湿气,与它灰色的狗毛纠缠在一起,它对着我咽喉的部位张嘴。
这一刻,我浑身血液都好像冰冻住了。
看到我狼狈的这个样子,胖胖突然惊愕,它迅速蹲坐回沙发前眼神又恢复乖巧,讨好地舔我的手掌。
我毫不留情地反手给它一巴掌,这次用力了,它的脑袋被我打得偏向一侧。我是想看看它还会不会野性毕露,对我造成威胁。
胖胖这次挨了更重的一巴掌,彻底老实了,在我脚边打滚露肚皮,抽风以后又开始巴结?
我冷着脸,指着它的鼻子说,“今晚睡客厅。”
第十九章
我命令胖胖今晚睡客厅,剥夺它进房间的权利,自己镇定地走回房,然后把门关上。
咔嚓一声,我还反锁了。
看起来我很从容地维护了主人的权威,事实上我挺怕的,回到房间也是找庇护的感觉,现在将狗挡在门外,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碍于现在快半夜了,我一定会给吕医生打电话询问。
会不会还是没有绝育的原因,所以胖胖开始焦躁,有时候会呈现出攻击性,毕竟它之前可是野狗,身上有野性也很正常。
我坐在床边思索,门外发出爪子挠门的声音。门缝下,能看到努力往里凑的黑鼻子。
内心是又惊又气的,胖胖现在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