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梁淮看她：“怎么了？”
明珠：“你的脸……都是灰，跟挖煤了似的。”
梁淮反应过来，倒也没在意自己的脸，只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手撑着她的椅子微微俯身看她，道：“我帮你煮牛奶，你还笑话我？”
明珠喝了一口牛奶，仰头望着他，眼眸清澈：“不行吗？”
梁淮微微挑眉：“行，你开心怎样都行。”
谁让你笑得这么可爱的。
第31章 七十年代的作精女友
（四）
第二天, 天还没亮，明珠就听见了集合的哨声响彻黑夜。
早上五点半开始训练她是知道的, 但真正面临这一刻时还是很崩溃。
明珠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完全不想起床。
等她磨磨蹭蹭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完了，赶到集合的大坝上时，人几乎已经来齐了。
她都感觉连长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她一下子清醒不少, 加快了脚步站到自己的队伍里。
连长将新来的知青都分到了各自的班上, 明珠和苏泠都在三班。
每个班级都会选一位男班长，一位女班长，方便各自管理班上的男知青、女知青。
三班的男班长男知青那边一个月前就已经选好了是梁淮，新来的男知青也没有想竞争的, 就继续任职。
连长就只问女知青这边有谁想要当班长的。
在他话音落下时，苏泠就立刻举起了手。
由于没有其他知青想当班长, 苏泠毫无压力地全票通过了，看向连长的目光还隐隐有些志在必得的挑衅。
明珠：“……”
苏泠还真是很用心在追人，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但连长看起来就是一块不可翻越的冰山, 高大冰冷威严，追他也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
连部毕竟不是军营, 不可能真的搞什么特别标准的训练, 只是连长是退伍下来的军人，要求比较严格，就想操练一下这些新来的知青, 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连长让他们先绕着白桦林跑步，女知青来回跑一圈就可以了, 男知青要再加两圈。
不跑完没有饭吃。
冬天的早晨很冷，跑起来倒是不觉着冷了，可这白桦林很大，大得仿佛是没有尽头，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明珠这具身体体力是真的很差，从小娇生惯养的，连远路都没走过，平常在家里的家务活儿也有大哥包了，也就被养得格外娇气。
明珠跑了还没到一半就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喉间也有些火辣辣的疼，腿上都没力气了。
她跑着跑着就跟没油的汽车似的渐渐停了下来，环顾一圈，发现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坠在后头。
没人盯着，明珠就有些懈怠了，也顾不上地上脏，在树下坐着靠着树木休息，到时候装作往回跑的样子就可以了。
但刚坐下没多久，眼前就忽然落下了一道黑影，她惊了下，抬头看见的却是梁淮那张五官冷峻、锐利的脸。
她松了口气，带着笑问：“你跑几圈了？”
“早跑完了。”梁淮盯着她，好整以暇地道，“连长让我来监督偷懒的同志的。”
明珠笑意凝固：“……”
这也太不巧了。
见梁淮还盯着她，仿佛等着她赶紧起来继续跑，明珠沉默几秒，忽然表情有些难受地弯腰捂住了肚子。
梁淮一怔，忙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声音里带了些着急、担心：“怎么了？肚子疼吗？是不是跑岔气了？我带你去徐大夫那儿看看？”
明珠低着头没看他，只是声音很委屈可怜：“不用，我歇歇就好，可能是没吃早饭胃疼。”
梁淮听完就忽然沉默了。
明珠感觉哪里不对，刚抬起头，就听见他似笑非笑地道：“我来这儿一个月，你知道你是第几个用这个理由的？”
明珠：“……”
梁淮蹲在她面前，看着女孩没精打采的可怜样子，叹了口气，也没责备她，语气反而有几分哄小孩似的温柔：“这理由不行，要是被发现，会被连长罚得更狠，到时候你可别哭。”
明珠听了眼睛微亮，望着他：“你的意思是你有更好的办法？”
“……”梁淮被她逗笑了，语气有些无奈，“明珠，这才刚开始第一天，你觉得难受是正常的，你以前没跑过这么远吧？你可以先慢慢跑，跑不动就慢慢走，多坚持一段时间就会觉得轻松了。”
明珠清澈的眼眸望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道：“可我现在就跑不动了。”
梁淮被她看得有些心软，差点就想帮她作弊了，他朝她伸出手，道：“那我带你跑，好不好？”
明珠看了他片刻，才犹犹豫豫地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乖巧地“哦”了一声。
梁淮看她一眼，心跳骤然落了一拍，她的手怎么也这么可爱，小小的，软软的，让人都不敢太用力握上去怕留下痕迹。
第32章 七十年代的作精女友
（五）
吃完早饭以后, 明珠也没空歇着，很快就领到了今日的农活任务。
冬季虽然不种粮食, 但需要开垦的荒地非常多。
公平起见，每个人需要开垦的那块地都是随机分配的。
明珠☆仙☆女☆整☆理☆跟着苏泠一起走在田埂上，远处是洁白如云的晨雾涌动着，空气里也透着冬季的清寒。
明珠冷得将棉袄大衣裹了又裹，其他知青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地，她的地却因为太偏还需要班长带路。
她感觉不太对：“我的地到底在哪儿？”
正说着，苏泠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道：“你运气好, 抽中了最肥沃的一块土地。”
明珠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脚下的这一片杂草长得十分茂盛密集的土地，顿感晴天霹雳：“怎么这么多草？”
苏泠看了一眼她那一脸呆滞的表情，眼底有些笑意, 语气却清冷道：“好好干，我会来检查的。”
她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说完就离开了。
明珠：“……”
一上午怎么可能完得成？
*
另一边，男知青也都已经分到了各自需要负责的土地。
江一鸣哀嚎：“我怎么被分到了最偏的那块地，那边草可深了, 等我干完早就错过午饭了！”
“你就知道干饭。”另一个舍友杜闻景无语地道。
江一鸣：“那谁还愿意饿肚子啊？你跟我换？”
江一鸣也只是随口发发牢骚，没想到, 就在他话音落下以后, 梁淮却忽然开口道：“我跟你换。”
宿舍里其他人顿时都震惊朝梁淮看过去，梁淮平时看着冷漠但也算热心，可那也仅限于有人生病帮忙送去大夫那儿的程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一鸣却不管那么多, 感激涕零地就要冲过去：“淮哥，还是你关心我……”
但没等他碰到对方一片衣角, 梁淮已经冷漠地提着一个小包袱大步离开了。
扑了把空气的江一鸣：“……”
淮哥去干活儿还带什么包袱？
*
明珠也没干过农活儿，手里握着一把镰刀，看着眼前这一堆及膝高的杂草有些无处下手。
就在她蹲下来有些生疏地握着镰刀割草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头，就看见梁淮正从不远处朝这边走过来。
“梁淮？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惊讶地道。
梁淮站在她面前，声音平静道：“我被分到了你旁边那块地。”
明珠就往旁边那块地看了一眼，居然比她的这块地更大，草也更多，这个男主是真的有些霉运在身上的。
明珠同情看他一眼，道：“那你割草要小心一些啊。”
要是不小心伤了手，很可能会破伤风死掉的。
梁淮对上她奇奇怪怪的视线，沉默一秒，道：“把你的镰刀给我。”
明珠乖巧地将镰刀递过去，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就见他打开了他带来的包袱，从里头取出了旧衣服裁出来的布条将镰刀把手裹了一层又一层。
他抬头看她一眼，道：“你没干过活儿，手容易磨破皮，这样拿起来就会好很多。”
明珠在一旁点点头。
梁淮没立刻将镰刀还给她，弯下腰给她示范了一下该怎么正确地割草才又省力又不容易受伤。
明珠在一旁拍了拍手，鼓励道：“好厉害，加油加油。”
梁淮：“……”
这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还开始忽悠他干活了？
他倒是不在意帮她干活儿，但她既然来了这里，总要自己适应的。
梁淮有些好笑又无奈，站起来，将镰刀还给她，道：“你就照着我方才那样割草，慢一点也没关系，别让自己受伤。”
明珠遗憾地接过镰刀：“……好。”
*
梁淮做事时注意力很集中，效率也很高，都不带中途休息的，一气就割了一大片草地。
他父亲是军人，对他的要求也很严格，比起他以前的那些训练，割草这种事情压根不费什么力气，轻松得跟玩儿似的。
他停下来，想看看明珠那边怎么样了，这一转头，却没看见明珠的人影，只看见一片杂草随风摇摆。
他心里一紧：“明珠，你在哪儿？”
过了片刻，杂草从中才伸出一只手：“这儿。”
梁淮忙大步走过去，就看见小姑娘正蹲在草丛里，她个子娇小，蹲成一团就被草丛淹没了，难怪方才看不见。
“怎么了？”
明珠抬起脸，原本干净白嫩的脸颊已经沾染了些泥土，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清澈如水，有些滑稽的可怜巴巴模样：“我手长泡泡了。”
梁淮听了一惊，还以为她被什么虫蛰了，仔细一看，才知道只是被镰刀磨出水泡了。
明珠显然是真没干过什么活儿，一双手又白又嫩，跟水葱似的灵秀好看，几点水泡就特别显眼。
要是别的知青，梁淮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明珠看起来太精致娇气了，这点儿伤放在她身上就让人感觉很严重，水泡要是破皮了，那还不得疼哭了？
这样的一双手好像也的确不适合做这些活儿。
“别怕，回去擦点儿药膏就好了。”梁淮安慰道。
明珠忧心忡忡：“可是，我的活儿还没干完。”
梁淮道：“我帮你干。”
明珠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犹豫地道：“那你会很辛苦的。”
“不会，我以前训练的任务比这重多了。”梁淮将她拉起来，道，“你去那边树下坐着歇会儿，包里有水还有一些点心，你饿了可以吃一些。”
明珠一愣，按捺住终于不用干活的激动，水汪汪的的眼眸望着他，道：“谢谢你，梁淮哥哥。”
对上小姑娘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听着她叫他哥哥，虽然一开始也是他说让她把他当哥哥的，但真的听见时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被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梁淮莫名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不用客气。”
*
明珠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他说不用客气，她也就真的不客气地在树下坐着休息了。
梁淮带来的包袱里有水壶，还有一些牛肉干和葱花饼。
明珠倒了一些水出来洗干净手，一边吃牛肉干一边吹着风，发现北大荒看似荒凉，但四周银装素裹也别有一番美感。
等苏泠带着连长一起过来视察知青干活儿的情况时，看见的就是梁淮在地里专注干活儿，明珠在树下悠闲吃美食赏风景的模样。
连长转头看苏泠：“这就是你说的她需要帮助？”
本来打算来帮明珠干活儿的苏泠面无表情：“看来是不需要了。”
梁淮从地里直起身，就看见连长正站在田埂上目光不明地盯着他。
梁淮：“连长，你怎么来了？”
连长和梁淮的父亲是同一个军区的，自然早就认得梁淮，也从没见过他和什么女孩子走得近，就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冷淡样子，没想到在北大荒居然这么费劲儿讨好一个女知青。
连长语气微妙：“你怎么回事？”
梁淮被他看得有些尴尬，道：“明珠的手受伤了，没法干活，我才帮她的。”
明珠配合地伸出了手，露出手上的泡泡，证明她真的受伤了。
连长扫了一眼，道：“这么严重？要去县里医院看看吗？”
明珠顺着杆子就敢爬，期期艾艾地问：“可以吗？”
连长噎了下，盯着她的目光有些严厉。
梁淮轻咳一声，将明珠挡在身后，道：“连长，我会将活儿都干完的。”
连长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怜香惜玉，你愿意多干活儿是你的事，我不管，要是干不完你俩都得罚。”
梁淮：“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