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砚却也在此时忽然开口：“苏小姐弹琴时没有看曲谱吧？不然你应该就会知道你弹的并不完全和曲谱一致。”
苏瑶神色顿住，对上了蔡砚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
“苏小姐，你弹的曲子在结尾处多了一小段。”蔡砚声音缓慢却有力地说，“既然苏小姐很确定自己没弹错，那也就是说……你曾经听过这首曲子，甚至认识……作曲的人？”
苏瑶：“……”
该说不愧是警察吗，她就只弹了一首曲子给小朋友而已，他都不在现场，都能这么精准地猜中真相。
她也没想到他们手里的曲子竟然不是全部。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按照时间推算，慕雪进医院之前，就托人将快满一岁的孩子送回了国内他的父亲身边，那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这首哄睡小孩的曲子很可能并没有真正完成。
直到进了医院以后，慕雪因为过于想念孩子还在继续构思这首曲子，甚至天天哼着，才逐步完成了最后残缺的一部分。
所以，她听到的才是真正的完整版，也是慕雪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首曲子。
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蔡砚的神色显然没有先前那么沉稳了：“苏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儿见到的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现在……过得好吗？”
苏瑶看了一眼教室里面正在和小朋友说话的蔡乐，哪怕对方听不到，也不好在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外面告诉蔡砚，他要找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
“我的确认识慕雪。“苏瑶说，“只是这里不方便谈话，你想知道的话，明天可以来我家，我正好有她留下的一些东西可以交给你。”
蔡砚愣了下：“留下的……东西？”
蔡砚看向她，声音都有些酸涩、紧绷起来：“慕雪她……”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像是不问就不会发生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蔡砚最终只是很勉强地一笑，说：“谢谢你，苏小姐，明天一早我会过来的。”
*
等到了下午，苏瑶坐在江屿的车里一起回家的路上，将明天蔡砚会来家里一趟的事情告诉了他。
在知道蔡砚为什么来家里的原因以后，江屿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虽然很同情蔡砚的遭遇，但他其实并不希望苏瑶回忆过去的事情，担心她好不容易在好转的病情又开始反复。
而且……一旦将慕雪的事情告诉了蔡砚，那苏瑶生病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他不觉得苏瑶的病和感冒发烧有什么不一样，但也避免不了会有人在知道以后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甚至同情她可怜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不想苏瑶再面对别人那样的目光。
可回国以后，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似的，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一件件找了上来，想要将她拽回过去的深渊似的，让人避无可避。
虽然心里免不了会担心，但他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提议说：“瑶瑶，明天蔡砚来了以后，我替你和他说吧？毕竟你和慕雪是朋友，回忆她的死对你来说也很痛苦。”
苏瑶对上了江屿漆黑温柔的目光，知道他是担心她，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第二天一早，急于知道慕雪下落的蔡砚一大早就出现在了苏瑶的家门口。
但在他走进别墅里以后，他并没有见到苏瑶，接待他的人是他江屿。
蔡砚问：“苏小姐呢？”
江屿知道他心里着急，给他倒了一杯茶搁在茶几上，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瑶瑶还在睡觉，你想知道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解答。”
蔡砚一怔，和江屿对视了片刻，才在沙发坐了下来。
……
春季雨水多，外头下着蒙蒙的细雨，空气里都弥漫着草木的潮润气息。
屋内却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压抑。
在听完了江屿的话以后，蔡砚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里，仿佛被灰暗的影子笼罩，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仿佛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
江屿将一个箱子推了过去，里面装的是慕雪生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她在国外没什么亲人，医院要处理这些东西时，苏瑶将它们带了回来。
其中还有一把吉他，吉他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上面还有一道摔过的痕迹。
蔡砚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道划痕，呼吸压抑。
这把吉他是他送给慕雪的生日礼物，慕雪收到时还很惊喜，只可惜在那以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慕雪将这把吉他当着他的面扔掉了，等他回过头去找时，垃圾桶已经被清空了。
他以为……是清洁工拉走了，没想到……那个时候回头去找的人竟然也有慕雪。
如果他们在那时相遇了，他是不是就能留住她？
“江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蔡砚的声音有些哑，也很轻，“我就不打扰了。”
江屿看向他，说：“关于瑶瑶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密。”
蔡砚一怔，尽管江砚在讲述过程里都尽量将苏瑶的信息模糊化了，但也不难猜得出江屿为什么会知道慕雪的事情，他和慕雪之间的联系只可能是……来自苏瑶。
苏瑶当时大概还和慕雪住的是同一间病房，不然关于慕雪的事情江屿不会知道得这么详尽。
蔡砚对上江屿的视线，哑声道：“我明白，我会保密的。”
江屿在苏瑶的事情上这样小心翼翼，是因为她曾经病得很重吗？
他不由想到了慕雪，那和她一个病房的慕雪又会是有多痛苦绝望才会离开呢？
他想着就心脏疼得无法呼吸了。
第101章 影帝的素人女友
（二十）
许菱下定决心进圈以后, 就进了剧组一心拍戏，半个多月都没有回家一次。
一方面是因为连累公司被骂的事情有些愧对家人,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碰见江屿和他女朋友甜甜蜜蜜的样子。
但许母实在太想女儿了，就亲自去了剧组接她回家住几天，许菱只好跟着她回来了。
当车子开进小区以后，经过了江屿的家里时，她还是不自觉地朝着江屿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道正好看见了一个人从江屿家走出来，虽然她在车上看见的只是那人一闪而过的模样，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人是蔡家的大少爷蔡砚。
蔡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关于他家的传闻, 苏瑶也听过不少。
蔡砚从小本来是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但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蔡砚却违背了家里的意愿报了警校，将蔡家的长辈都气得不轻, 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转而培养起了小儿子。
许菱不认识蔡家的小儿子, 倒是在法制新闻上见过蔡砚抓捕犯人的样子，也就记住了他的长相。
他怎么会出现在江屿家里？
车子都已经开过了江屿家，许菱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注意到蔡砚穿的是便服，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和一把吉他。
这样的打扮应该就不是为了公事了。
蔡砚走得很慢, 仿佛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很沉重浓郁的悲伤。
许菱看了只觉得奇怪, 忍不住想要探究这背后的原因，蔡砚为什么从江屿家里出来以后会带着东西，整个人的状态也那么难过, 活像是被人甩了似的。
她心里不禁浮出一个猜测，难道这人和苏瑶有什么关系吗？
她知道蔡家和苏家以前关系是很好的, 这两个人之间要是曾经有过什么也不足为奇。
她忍不住想，要是苏瑶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主动和江屿分手，那江屿是不是就会清醒过来了？
到了现在，她已经对江屿复出不抱希望，可对于江屿仍旧没有办法死心，总有一种江屿本该属于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她愈发放不下，尤其是在江屿一次次地拒绝、辜负她的好意时，化为了很浓烈的不甘心和渴望，让她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让江屿的目光投向她。
而这个机会也来得很快。
*
没过几天，就在许菱已经准备要离开家里去剧组的时候，就从她妈那儿听说了蔡家这两天闹出来的事儿。
许母经常和圈里的一些夫人一起打牌打发时间，彼此之间也交流了很多信息，最近其中一件比较轰动的就是蔡家的大儿子带着他那个私生的儿子从蔡家搬了出去。
据说是因为蔡砚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他女朋友家条件也不好，蔡家父母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私底下对他女朋友威逼利诱，迫使对方和蔡砚分了手。
谁知道，对方那时已经怀了孩子，在这个孩子被生出来送到蔡家来时，还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说蔡家大儿子看着正派，实际上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在外面都搞出私生子了。
大家还暗暗等着这孩子的母亲找上门来母凭子贵嫁进来，那就有乐子看了，就连蔡家父母也以为对方会出现，但直到现在，也没人见过孩子的母亲。
最近蔡砚带着儿子搬出来以后，大家一打听才知道他那女朋友竟然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还是在国外的一家精神病院跳楼死的，死得特别惨烈，也难怪蔡砚接受不了，对父母有了芥蒂。
许母只是随口和许菱一提分享八卦，许菱却暗自将这些信息记在了心里，并将这些信息和苏瑶联系在了一起。
蔡砚肯定是从苏瑶那儿知道他初恋死亡的消息的，他的初恋和苏瑶还在同一个国家。
既然他初恋死在精神病院，那苏瑶会不会……也曾经在那儿待过呢？
她的心跳快了起来，直觉自己很可能就要发现苏瑶的秘密了。
不可否认的是，在知道苏瑶是江屿女朋友之前，在从母亲口中听到许家的惨事时，她就已经对苏瑶感到好奇了。
她很想知道，在三年前她为什么会要江屿在大红时退圈陪她出国，却又在三年后忽然回来。
她到底是凭着什么将江屿这样掌控自如的，仿佛江屿什么都完全听她的一样。
许菱花钱找了人亲自去苏瑶他们待的国家一趟，以蔡砚的初恋为线索调查苏瑶，想要将他们在国外的情况统统查清楚，或许就能弄明白江屿和苏瑶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么……江屿真的是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昏了头的恋爱脑，要么……就是苏瑶用什么办法掌控了他，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挣脱。
她觉得一定是后者，她不相信江屿会那么蠢，为了爱的人就什么都不顾了，连自我都放弃了。
*
在派去调查的人回复之前，许菱连在剧组拍戏都没有心思，NG了很多次。
要不是她背靠许氏集团这座大山，导演早就黑着脸骂人了，饶是如此，他也没少责备许菱不用心。
许菱只能道歉，心里也有些愧疚，她不想耽误剧组的拍摄，可比起拍戏，江屿的事情更牵动她的心神。
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好在，过了大概有四五天的样子，调查的人就发了邮件回来，附带的还有些江屿他们在国外生活的照片。
在看完这封邮件以后，许菱震惊得失手打翻了桌边的水杯，她也没有去管，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邮件上面的那些黑色字体，感觉这些字体仿佛都在变得鲜红，变成了江屿的血流出来。
原来徐湘骂苏瑶一直在吸江屿的血，还真说对了。
她很愤怒，也很心疼。
她有想过江屿和苏瑶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恩爱，毕竟她从苏瑶眼里看不到多少对江屿的爱意。
但她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比她想过的还要过分许多倍。
在三年前，江屿带着苏瑶去了国外的时候，苏瑶因为父母车祸去世的意外情绪很不好，经常对江屿发脾气。
江屿却一直纵容她对他的伤害，直到发现苏瑶自残才将她送进医院，也是在医院里，苏瑶才会在那里认识了蔡砚的女朋友慕雪。
她之前的预感果然没错，苏瑶她是有病的，只是她没想过会是这种病。
在慕雪死后，江屿可能是怕苏瑶也出意外，又将苏瑶给接了回去，看到这里，许菱呼吸都堵住了。
江屿怎么能这么容易心软，苏瑶只有待在医院里才会被治好，接回去只会折磨他自己。
之后的发展也不出她所料，苏瑶没了父母，身边的人就只有江屿一个人，自然要牢牢地要将他抓在身边。
可她的做法却不是靠对江屿好来留住他，而是卑鄙地利用了江屿的善良和心软留住他，一旦江屿和哪个女人走得近了，她就会和江屿闹，质问江屿是不是要抛下她了。
闹得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还对江屿动过手。
可苏瑶她心里也一定很清楚，江屿是不会抛下生病的她的。
许菱记起来，在江屿回国的那天，她差点摔倒，江屿扶住了她，她抬头时就看见过，江屿的额头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
她之前以为只是磕碰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苏瑶对他动手的证据了。
江屿连这些都忍了，会为了苏瑶退圈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许菱从江屿出道没多久就粉他了，自然知道他是多么有责任心又善良的一个人，他对苏瑶估计是喜欢的，但更多的还是责任感和同情、怜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