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敌国太子——柏盈掬【完结】
时间:2024-04-29 17:16:32

第39章 三十九
  “绝对不会,那是你的家乡,便也是我的家乡。”
  祭田结束后, 秦昶找到闻相,“前日你不是说兵部购置春衣还缺一笔款子,这样, 让今日来的诸位大人们凑一凑,就……一家出个五百两吧。”
  北齐朝臣捐钱是常有的事儿, 闻相听了倒也没说什么,五百两说多不多, 不就半年的俸禄嘛。
  “成,臣明日就跟他们说,刚过完年, 就怕有的人家拿不出来。”
  “挤挤就有了。”秦昶意味深长一笑, “闻相回去也同夫人商量一下。”
  “是是, 应该的, 为着辽远战事,咱们勒紧裤腰带都是值得的。”闻相一脸慷慨就义, “我叫夫人变卖两件嫁妆也就有了。”
  诶, 这就对喽, 秦昶心道:难不成你夫人的嫁妆是嫁妆, 我夫人的就不是?
  他二人走在最前,出得大门见着前头一辆华贵马车,其上走下个中年男人, 锦袍华服, 风度翩翩上前行礼。
  “江左谢宸宏,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闻相。”
  秦昶略一挑眉, 前次在钟山的时候, 这人还对他横眉怒目, 这位谢二爷倒是很会前踞后恭。
  闻翰前些天已接到江左谢家的来信,拱手热情招呼,“二爷这是今日刚到?怎么也不使人进来通传一声,在外面等久了吧,来来,咱们回去说。”
  江左谢家在南康受爵称臣,一向与北齐也有来往,这次信中言明,想请北齐帮忙训练一批护军,酬金好说。
  对于这种钱多好哄的大金主,闻相自不会怠慢,命人叫来度支司使崔元魁,以及兵部几位将军,一同陪着谢宸宏回司部。
  后面女眷也正出门,虞莜见着那马车上的标记,识得是江左谢家。
  丰甯在旁正说:“我今次来洛阳,刚好趁得谢家的车,你可不知道,谢洵那狗脾气,差点把我气吐了。”
  “谢世子也来了?”
  虞莜说着,恰见那车帘一掀,从里探出半张如花似娇的玉面。
  秦昶刚过来,拿手去挡她的眼,“瞧什么呢?有什么好瞧的?!”
  丰甯是个女人,已然没威胁,谢洵可不一样,对虞莜选中他做相亲对象这事,秦昶耿耿于怀。
  虞莜偏头躲开他再看时,那人已退离车窗,只得回头问丰甯,“刚才那是谢湘容?”
  “啊,是她。”丰甯应一声,好奇道:“她以前没到过金陵,你怎会识得?”
  先前惊鸿一瞥,那女子妆容精致,眉眼楚楚,宛如池中娇莲般惹人怜惜,正是魏国公府的三娘子谢湘容。
  这一世虞莜自是没见过,但这人前世入了建康宫,靠着皇兄的恩宠,一路做到贵妃。
  “皇兄还没选妃吗?”她离开金陵前,宫里已在筹备大选了。
  “选了呀,一次纳了十好几个呢。”丰甯拧眉一脸怨怼,“你还不知道,杜龄音被封了淑妃,眼下是你皇兄跟前的红人。”
  怎么……改了杜相的女儿?
  虞莜略觉这事儿蹊跷,这才问秦昶,“谢家来洛阳做什么?”
  她平日从不过问外面的事,定是见谢洵来了才这么关心,秦昶斜睨着她,哼一声,“送钱来的。”
  虞莜:“……”
  这人什么毛病,不会好好说话?
  白瞎了刚才替他拉拢人心。
  他不说没关系,虞莜拉了丰甯就走,几句话听她交待清楚,哦……原来是上回显摆玄天卫,拉来的大买卖。
  祭坛离皇宫不远,一行人按步当车,丰甯还惦记着前程,跟秦昶赔笑脸,“太子您看,以我的身手和军中资历,能不能进玄天卫?”
  她倒是精得很,玄天卫不仅是皇家禁军,也是北齐战力最强的一支部队,遭逢大型战役或随驾北征,当之无愧的精锐主力。
  玄天卫中亦有女将,大多是北齐世家、将门之后,秦昶负手而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玄天卫鳞选严苛,你的出身……得参加外围选拔。”
  丰甯以拳击掌,就知道,有嬿嬿这层关系,秦昶一定会给她开后门,不会因为她爹是丰承毅就歧视她。
  外围选拔是给非世家子弟、亦即寒门平民的一条进阶之路,考核难度加倍,但她是谁呀,会走路起就在军营里混,绝对难不倒她。
  谁知秦昶像是耍着她玩儿的,“今年的选拔已经结束了……”
  丰甯瞠目:“你……”
  “不过嘛……”秦昶慢条斯理拐了个弯,“孤念你是太子妃的好友,倒是可以网开一面,专门给你加一场考核。”
  说着,还朝虞莜邀功似的挑了挑眉。
  丰甯被他搞得起伏跌宕,面子上有点下不来,不肯再上赶着巴结,抱手斜眼看他。
  秦昶便也不再卖关子,言简意赅道:“今年曲山大猎有一场围巢打穴,你若胜出,便可加入玄天卫。”
  丰甯愣了半晌,脸色阴晴不定,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围巢打穴要布阵,我如今孤家寡人的,上哪儿找班底?”
  秦昶笑容愉悦,大步朝前行去,“哦,这就是丰小……娘子,自己的事儿了。”
  丰甯恶狠狠盯着那道背影,恨不得在他脊梁骨上剜出俩大洞,白赔笑脸了,穿上龙袍就是太子了吗?狼崽子还是从前那个、猫嫌狗不待见的玩意儿。
  虞莜见她气急败坏,几乎失笑出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有何难?我的乌衣卫借你布阵。”
  对啊!丰甯转怒为喜,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姜皓,“这下可……”
  “嘘……”
  虞莜扯她一下,明亮杏眼向前一睨,丰甯意会,连忙噤声。
  秦昶离得较远,虞莜这才问起她,“你的事,怎会被人识破的?”
  丰甯打出生便当小子来养,府里唯有带大她的奶娘知情,至于外人,虞莜沉吟道:“只有陆夫人和皇后知晓……”
  “不是她俩说的。”丰甯摆摆手,一脸郁卒,“是有人找到当初接生的稳婆,不用说,肯定是杜相那老贼。”
  虞莜默默点头,陆夫人应当不会外传,她还担心是嫂嫂说的。
  丰承毅父女,前世是她稳定朝局最有力的后盾,眼下离开不过半年,杜相就迫不及待动手,看来金陵朝局的内斗,已然愈演愈烈。
  “这回我爹遭了我的牵连,这才被指派带队来北齐演猎。”丰甯有几分颓丧,又问她,“听说你在苍洄山遭遇诸奚敌袭?”
  虞莜嗯了一声,“也是杜相指使的。”
  “嘿,这老匹夫。”丰甯捏了捏拳头,“好在你是跟着秦昶走的,以北齐的战力,收拾苍洄山那群屑小不在话下。”
  她朝前面那个背影挑了挑下巴,倒是有两分欣慰。
  “过去你在的时候,陛下还没那么偏信他,如今可倒好,再加个杜妃夜夜吹枕头风,嬿嬿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皇兄他……真真是个昏君。”
  “本来就是事实。”虞莜语气平淡,“我嫂嫂怎么样?”
  “如今身子重。”丰甯在身前比划一下,说起这个就来气,“听说那杜龄音隔三岔五就要上长春宫闹腾一回,陛下只会和稀泥,面上对皇后娘娘嘘寒问暖,每日补品不断,夜夜宿在别的宫里,一下子选了那么多女人,一时半会儿哪睡得完?”
  丰甯就算回复女儿身,性子也还是个男人,虞莜无奈叹气,她忧心嫂嫂,眼下已是这样,待到小侄女降生,皇兄更将雪上加霜,再不念夫妻之情。
  看来杜龄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跟谢湘容有得一拼。
  前世谢湘容入宫也是先封的淑妃,她并非谢家嫡系,是二房谢宸宏的女儿,皇兄忌惮江左,却对她恩宠有加,在皇后诞女后不久便升为贵妃,只能说心机手段颇为了得。
  这样的人才,在谢家当为奇货可居,却没被送进建康宫,而是跟着谢二爷到了洛阳,看来这一世,魏国公早早起了别的心思。
  从她嫁给秦昶远离金陵起,今生的轨迹已然发生改变。
  重生时隔半年,她当初一心盼着故国覆灭、秦昶斩杀皇兄,令她前世大仇得报。
  而今身在北齐,这份念想没那么强烈了,因着故友的到来,反而生起几许思乡之情。
  她记挂着嫂嫂,以及一同长大的亲朋好友,还有那一城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回到含章殿,虞莜留下丰甯一道用晚膳,秦昶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饭后又拉了人出来溜弯消食。
  虞莜一路低头想着心事,秦昶在旁则一个劲冒醋气儿,谢洵哪点比得上他?也就长得还可以吧。
  行过一处廊柱,他揽腰一裹,将人抵到柱子上,贴在她耳畔厮磨,嗓音低哑,“累了一天,今晚咱们早些睡……叫丰甯赶紧回她的飞羽殿去。”
  亲吻密密落在颊上,热力蔓延着来寻她的香唇,虞莜回过神来,一指抵住他的唇,“将来若有一日,你可会带兵攻打金陵?”
  嗯?秦昶微一愣神,意态诚挚向她保证:“绝对不会,那是你的家乡,便也是我的家乡,我怎会让它祸起兵戈、生灵涂炭?!”
  “……”虞莜不叫他亲,一把推开,“丰甯刚来,我想她陪陪我,夜里我和她睡,这几天你回明神殿住吧。”
  秦昶怀里一空,满腔柔情蜜意尽化泡影,盯着那道柔婉倩影磨牙。
  谁说丰甯没威胁?这家伙变作女儿身,就要来霸占他的床,他的媳妇儿!
第40章 四十
  “可见是心虚。”
  丰甯在含章殿连住几日, 最后是秦昶私下里以猎场考核为要挟,这才火速卷了铺盖滚去飞羽殿。
  乌衣卫的值营在东宫西侧,隔着校场便是飞羽殿, 丰甯跟姜皓商议过后,定下五十个人选, 在校场日夜操练。
  秦昶见此倒也没说什么,来前他便应了姜皓, 乌衣卫虽是太子妃的私兵,但里面有人想在北齐挣军功升迁,一律按玄天卫的待遇从优选用。
  白日里虞莜闲来无事, 也会去校场看一会儿丰甯练兵, 近来似乎秦昶也特别闲, 总陪着一道来, 有时手痒,还要下场与众侍卫切磋几把。
  虞莜看了两日便不去了, 她开始接手宫务, 偌大的武昭宫主子没几人, 宫人倒有近千数之多, 每日大小琐事不断。
  梅染自从忙完了她的婚事,便开始着手打点她的嫁妆营生,这日虞莜找到秦昶, “我打算在洛阳开铺, 可能需要借助安家的人脉路子。”
  “你直接找舅母就成, 安家商行经手的商号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哦, 盐铁除外, 你想开什么铺子, 货源啊地段这些, 都可去问她要。”
  秦昶大手一挥很是慷慨,货源可均,她看上的地段,便直接叫安家转让出来,说得她抢人生意似的,听得虞莜直摇头。
  “货源我自己有,地段倒也不须上好的,只要地方够大、接近水源即可,我这生意挣得是快钱,需要舅母替我多方联络下家。”
  说得秦昶来了兴致,“你打算卖什么?”
  “卖布。”虞莜轻描淡写瞥他一眼,“这回我带来的织户,除了春耕时期照应桑蚕,其他时候闲着,他们都是能工巧匠,还当物尽其用。”
  她带来的工匠能造大纺车,以水力运转,效率翻倍,“我打算开间织造作坊,春夏纺纱,秋冬织棉,已经找人在城里看过了,比市面上卖的锦罗轻软绵密,价格至少便宜一半。”
  秦昶颇为惊讶,笑道:“你这是要把洛阳城的布庄生意一网打尽啊。”
  “那你的眼界就太小了,何止洛阳,整个北方的布匹生意,我都要了。”
  虞莜投来的目光隐带睥睨,剩下的话却没出口,秋冬制出的棉衣送到军中,可替他省下大笔开支。
  前世北齐使臣去到金陵,除了盐铁,还须大量购入布匹,不过他们拿不出太多的钱,只能选价格低廉、掺麻的下等棉,保暖耐用方面不足,以至每年都要添购,反倒更费钱。
  “行,你要是缺人手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寻来,洛阳城闲散户太多,我正愁没法安置。”
  虞莜点头,这就又替她解决一大难题,她有手艺有原料,但想在别人的地界上做买卖,且必定是要抢了本地人行当的,还得他这地头蛇才能压得住。
  如今与南康的关系不比前世,再找那边购置物资,未必还是她执政时的便捷,布庄挣下的钱,可解北齐的燃眉之急,早日壮大起来,至于是否挥戈南下——
  到时候再说吧。
  虞莜这里一门心思筹划资助秦昶,却还不知她散给官员家眷的钱财,被这家伙转手就给挪用了。
  这事还是毓靖进宫来看她,说起崔元魁找她拆借时才知晓,“你说巧不巧?那天祭田刚得了你的五百两,转头就给了他。”
  虞莜啼笑皆非,又对崔府的精打细算颇为好奇,“你跟姐夫分得这么清?一笔银子都要打借条?”
  “做个榜样嘛。”
  毓靖一挥帕子,掩口笑道:“我管着那么一大家子人,你可不知道,母妃给我的嫁妆厚着呢,元魁说了,不能叫他的族人随意贪墨了去。”
  毓靖当初嫁给崔元魁,着实被他这句话暖到了心,因此上那日他提了一句太子妃的嫁妆,才遭了打。
  眼瞧着快到春分,天气渐暖,午后两人坐在园子里饮茶,校场那边不时传来欢呼声,毓靖回头瞧了一阵,“太子这些天躲在宫里,真是闲得发慌。”
  “可不是。”虞莜应了句,随即有些察觉,“他为何躲着?”
  “你还不知道?”毓靖回过头来,诧异看她两眼,又笑起来,“原来阿昶没告诉你啊,这我要是替他说了,回头肯定得遭他记恨。”
  虞莜倒被勾起兴致,“阿姐快说。”
  “前阵子不是江左的谢二爷带了批人过来,就在庄子里头让咱们给他练兵,他倒是脸大,指名道姓要太子亲自操练。”
  “阿昶头两天去了,结果每回都碰上谢家那位三娘子,你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大闺女,总跑到那男人堆里去,是要做什么?”
  虞莜呵呵一声,谢湘容啊,这倒也好猜,谢二爷连建康宫都不让她去,巴巴带到北齐来,想来这是高看秦昶一筹,觉得比她皇兄强。
  见她一脸了然,毓靖两手一拍,“谢二爷那天想开口来着,还好阿昶见机得快,立马撂挑子走人,这不是……这些天干脆避在宫里不出去。”
  虞莜低头讪笑,“江左财厚势大,前朝时还封过藩,太子若有意纳谢家女,于北齐也有益处。阿姐别看我,我是所谓的。”
  毓靖就拿手点着她,“你看,我就说吧,难怪阿昶不告诉你,你要是这么想,我第一个不同意。”
  “阿姐,虽说你我同为公主,但到底是不一样,你是出降,姐夫尊你敬你,自然不敢纳妾,我嫁来北齐,说和亲也不为过……”
  当初她决定嫁给秦昶时便知,北齐并非友邦,即便那日他向她保证过,也难保日后朝局所需,终要有剑指金陵的一日。
  到时她便成了亡国之人,能不能保住太子妃的位置都还两说。
  即便没有那一天,他日秦昶登基为帝,从古至今有几人能像阿耶那般,身为帝王一生只得阿母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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