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研究非彼研究。
他纯纯就是不敢问太多,怕惹得媳妇生气,所以就把矛头对准了他认为年纪小好哄骗的小崽子身上。
鹤玉和闻谌的谈话,闻泽毫不知情,所以面对朝他发神经的老男人,头都大了。
鹤玉没想过一直瞒着他,而是打算等他再大些再说。
在经历第n次全身视线扫描的闻泽,板起小脸走出校门。
当没看到路边的老男人,背着小书包,挺着小胸脯自顾自的迎着夕阳往回家的方向走。
闻谌摸不着头脑,以为小崽子没看到自己,推着自行车大步上前,“声声,上车。”
闻泽不理他,哼哧哼哧的往前走。
这会儿正值放学,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年纪大些的孩子像猴子一样穿梭在人群中,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闻谌推着自行车跟着声声的路线走,被挤得脸色黑沉沉的。走的没小孩快,没一会儿就甩出了一段距离。
惦记着小崽子的安危,利眉一皱,加重了音量:“闻泽,站住。”
闻泽没听,气呼呼的抿紧唇瓣。瞧瞧,这不就暴露真面目了。现在能大声吼他,以后就会打人。
他就说老男人不是个好的,这才多久,怕是认为他是个好揉捏的小孩,就没必要装下去了。
这些天,还经常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肯定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不正当的破事。
闻谌拿他没办法,只好高高举起自行车,速度快了不少。
走进人少的巷子里,闻谌背心都被汗水浸湿了。见小崽子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身侧还没到他腰间的小孩:“你在闹什么?”
阿玉把接送小崽子的事情交给他,是信任他,是给他机会。要是一不留神搞砸了,非得把他皮给扒下来不可。
中午接回来吃午饭都还好好的,一下午功夫,就耍小脾气了。
闻泽挣开老男人想拿他书包的大手:“我没闹。回去我就和妈妈说,不要你送我。我认得路,我自己可以上下学。”
看得出来,妈妈对老男人的态度缓和了很多,还时不时让他来家里吃饭。
这段时间闻谌没做过让他讨厌的事,还不止一次两次收到了喜欢的东西。不可否认的是,有老男人的存在后,身边的流言蜚语肉眼可见的少了。
闻谌搞不懂小孩在想啥:“为什么?是你同学在学校说了什么吗?”
闻泽不答反问:“这几天你盯着我看干嘛?”
闻谌淡定的撇开眼:“你是我儿子,我多看两眼怎么了,好把这些年没看的全看回来。”
闻泽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脸皮没老男人那么厚,小脸没绷住,被说的脸蛋红扑扑的。
不过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眼中的心虚,更加确定了他没说实话。
“你少骗我。”闻泽恼羞成怒的直跺脚,“你骗我我不在乎,你不准欺骗我妈妈。”
他别扭的凑到老男人面前,拽拽衣角,“你低头看我。”
闻谌不解,还是照做了。下一秒猛然闯入那双澄澈明亮、宛如两汪泉水般的眼睛中,摄人心魄般,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
闻泽问:“你骗过我妈妈吗?”
“没有。”
“你盯着我看干嘛?”
“想看看你和普通小孩有没有区别。”
闻泽怔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僵硬转移话题:“没骗我妈妈就好。”
???老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谌回过神,暗骂自己这张嘴不牢固,庆幸没说其它。
“明天我继续接送你?”
闻泽微不可查的“嗯”了声,迈着小步子走了。
闻谌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儿,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最后归结于:小崽子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第33章 33
临近年底, 天气冷得人愈发不想出门。
江县的冬季,很少有下雪的时候。每隔好几年,才会有一层薄薄的白雪降临。今年没往年那般寒冷, 想来是不会下雪了。
又是一个寒风刺骨的清晨, 鹤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连吃早饭都有气无力的。
桌上就三个大人, 都没去喊醒还在屋里睡觉的小崽子。小孩抵抗力差, 鹤玉没同意他跟着自己去医馆。
吃过饭, 闻谌熟练的拿过一旁的灰色布包, 把自行车推出来, 后座上特意垫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软垫。
鹤玉淡定的坐了上去, 双手揣了兜里。整个身子缩在男人身后,遮挡了大半的寒风。
前段时间气温骤降,即使有手套她也不想骑自行车,嫌麻烦。小崽子放假后, 闻谌骑车载人的对象的就变成了她。
“阿玉, 中午等我来接你啊。”闻谌捏紧刹车,将布包递给从后座上下来的鹤玉。
鹤玉围着厚实的围巾,只露出半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好, 你路上慢点。”
前脚踏进医馆, 蹲在门后的荀莺‘嗖’的一下冒了出来。
跟在鹤玉身后叽叽喳喳:“啧, 又是他送你来的啊。瞧瞧人家多贴心。早上送你来, 中午还来接你回家。诶, 我说你那辆自行车是买来放空地的吗?”
荀莺见过那辆自行车, 还手痒痒的骑过两回。
她刚上高中那会儿, 见同学有自行车,回家就缠着荀会凌和孙巧要买。不过两人都没答应, 一是学校离家不远,二是荀饶先前也没有,不能厚此薄彼。
好在她也是一时兴起,没几天就抛之脑后了。
鹤玉没见着老爷子,侧头问:“你爷爷呢?”
荀莺努努嘴:“在后面喝茶,爷爷说有病人来了先让你给人看病,我再去喊他。从今天开始,我和荀饶帮你打下手。”
“那你哥呢?”
“不知道,躲哪儿偷懒去了吧。”荀莺想也不想的诋毁自家亲哥。
扔完垃圾回来的荀饶,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轻飘飘的说:“荀莺,我看你是一天不说我坏话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荀莺吐吐舌头:“我就说我就说,你打我啊,略略略~”
荀饶懒得和她计较,转头对鹤玉说:“鹤玉姐,你有需要尽管喊我们。”
二十出头的少年,已有成年男人的稳重了,比只知道嘻嘻哈哈的荀莺看着要靠谱多了。
鹤玉想了下,重新抬了张椅子放在老爷子平时坐的地方的旁边,当作自己看诊的座位。一上午接待了三个病人,症状描述和开的药方都得到了荀庆瑞的高度认可。
“好想回床上躺着啊……”被发配去门口扫地的荀莺,软绵绵的小声哀嚎。
她好不容易挨到放假,却不能自己支配寒假时间,一天天的真是令人痛苦。
心中正吐槽未来毫无指望,就见着远远走来一个穿戴雍容华贵的女人,扭臀摆腰的妖娆身姿,看得荀莺目瞪口呆。
看着有那么点像富贵人家,但瞅着那张脸又有些别扭。
女人像是确认了好几下,最终步入医馆的范围。毫无顾忌的四处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秉着客人为大的准则,荀莺以为是来看病的,迎上去客客气气的说:“婶子,看病的话去那边坐着。大夫马上回来。”
鹤玉不知干嘛去了,充满药香的堂屋里就她一个人。
赵小莲嫌弃的扇扇空气,想说什么又有所顾忌,傲慢的质问:“我找鹤玉,她人呢。”
荀莺没热脸贴冷屁股的毛病,挺直腰杆,阻挡她往里走:“你谁啊?找她干嘛?”
这人一看就和鹤玉不是一类人,不是朋友,不是来看病的,那就是来找麻烦的。
赵小莲不耐烦的说:“我是她婆婆,你谁啊你,别挡路。”
荀莺瞪大眼,“你……你是她婆婆?”不能吧?
她记得鹤玉男人长啥样,和眼前这个女人没丁点相似。况且,鹤玉带着声声在江县生活里这么些年,就没听她说过有婆家的人找来。
现在闻谌回来了,就跑出来露面?
别的暂且不谈,这女人要真是闻谌的妈,那闻谌百分之百也不可能是个好的。这一家子人都不是好玩意儿。看上这种女人的男人,能好到哪儿去。
赵小莲脸一拉,瘦削的尖脸看起来很是刻薄:“怎么?我看起来不像?还不去把鹤玉喊出来。耽误我的事,你赔得起吗?”
荀莺不跟没礼貌的人吵架,咬咬牙,憋住心里的不舒坦,气冲冲的进屋喊人。
“鹤玉!外面有人找你。”
鹤玉抬头:“谁啊?”
“不认识,一个老女人,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鹤玉还是第一回见她这么生气,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这就出去看看。”
荀莺轻哼一声,迟疑几秒后跟了上去。看热闹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犹豫了这一下,没想到外面变成了她不曾想到过的局面。
前一秒高高在上的女人,现在低调的不像话,和鹤玉说话带着刻意的温柔慈祥,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吓人。
“……小玉啊,那什么你近来还好吗?”
鹤玉在看到赵小莲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平静的脸色冷了下来,“找我什么事?”
赵小莲是闻自扬的第二任妻子,是闻训的亲妈,同时是间接害死闻谌母亲的女人。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闻自扬作的孽。
闻谌没承认过赵小莲在闻家的角色,对这对母子俩日常的惺惺作态也没放在眼里。
闻自扬上了年纪后,就越发注重家庭表面的和谐了。两儿子之间的龌龊,没伤及人命,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鹤玉看来,闻家有种变态畸形的氛围,空气质量堪忧。多待几个月,她的人参叶子要掉光光了。
鹤玉不爱和闻家人有过多接触,和赵小莲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隔壁家的张翠花。赵小莲算是在闻家站稳了脚跟,平时惯是一副温柔贤淑的好女人形象。
赵小莲酝酿了一下情绪,柔柔弱弱的打感情牌:“阿玉,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这些年没来看你。可我也没办法呀。你知道你爸的脾气差,我一个女人家,不敢违抗他的话的。”
“当初你离开家时,我劝说过你爸,说你不可能背叛阿谌的。但你爸气晕了头,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一点,还警告我和阿训不许去找你们……”
鹤玉听得想吐,打断她:“你当我是傻子吗?人在做天在看,闻谌出事和我被污蔑声声不是闻谌的孩子,真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还有,赵女士,我和你的关系没那么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小莲最为看重的就是引以为傲的儿子。
想来,闻谌在S市的动作对这两人产生了很大影响,这人才会放下身段跑来穷乡僻壤的江县,找上她。
赵小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玉,你真冤枉我们了。阿谌是老闻的孩子,是阿训的弟弟,我们怎么可能害他呢。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的呀。看在以前我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求求你让阿谌放过他哥哥吧。”
“只要你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好吗?”
熬死了姓木的女人,赵小莲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闻训进入闻家了。而原本的闻家大少成了母子俩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在五年前想方设法除去了闻谌。
本以为就此高枕无忧了,时隔几年,死了的闻谌又冒了出来,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闻自扬在失去儿子讯息后,悔恨交加,还大病了一场。这下知道儿子没死后,愣是什么都依着他来了。
就连大部分权力都到闻训手里的闻氏,都不顾管理层的反对,执意交给了闻谌。
鹤玉突然笑了,薄唇轻言:“不好。”
她凑过去,轻声说:“闻训这种烂人,下半辈子就该在监狱里渡过。赵女士,你的好大儿没救了,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在角落偷听的荀莺,满脑子问号望着对峙的两人,迷茫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是,这还是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嚣张女人吗?
不得不说,这看着可真解气啊。
荀家人听到声音,齐刷刷的都出来了。为不打扰两人说话,就都站在一边,紧紧盯着赵小莲的动作。
赵小莲咬紧后槽牙,想掐死鹤玉的心都有了,知道跟她硬碰硬得不到半点好处。但想到被关押的儿子,她脊背屈辱的往下弯了弯,瞬间泪流满面的当众跪下了。
“小玉,我求求你了,阿训之前得罪了你,我给你磕头道歉。求求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他还这么年轻,坐牢的话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啊。”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啊。
赵小莲得知闻训被逮捕,第一时间就去求了闻自扬。没想到他丝毫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表示不插手这事,话里隐约透露出要和她离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