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也不想去想。”他扣紧她的手,“大过年的,不提不开心的。”
她轻声应好,乖顺得不可思议,像十八岁的许希。
倘若她愿意,她的温柔,耐心,好脾气,其实很招人喜欢。
奈何骨头天生生得硬,学不来谄媚、阿谀,在职场上,就显得呆板,像好欺负的主。
独陈致如此爱她的优缺。
海鲜、肉、菜、干货,买了几大袋,许年这才有种过年的实感。
冰箱快被塞爆了。
陈致提议说:“要不换个大的?”
“放,放不下。”
“房子也换。”
她无奈地看他,他像是怕她,忙解释:“以后两个人住,东西会越来越多,总归得换套大的。”
“谁说,说要跟你住。”
他揽“罪责”揽得毫无心理负担,“是我,我死乞白赖要跟你住。”
侧边是未关上的冰箱门,冷气扑来,他低了头,含住她的唇,慢慢地啮咬,研磨,像品尝。
口腔深处挤出含糊的音:“嗯?”
“东西还,还没清好……”
语句说不完,被他碾碎,吞咽下去。
陈致太爱和她接吻,连这他也想尽可能地找补回来。
而且,非得吻得湿乎乎,黏腻腻,绝不像过去那么纯情,只是唇与唇的相接。
许年搡也搡不动他,冰箱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唇舌间,则是啧啧水声。
她妥协:“住就住吧。”
他轻啄她的唇,贪得无厌地一下接一下,“选个离之橙近的,方便你来回。”
“随,随你……”
“杨靖宇之前说我家像样板间,装修风格还是你来选的好。你喜欢宠物吗?猫,狗,或者……”他思索片刻,“乌龟,金鱼?”
“干吗这,这么急?”
他们才复合没多久啊。
陈致眼底笑意弥漫,浮现的酒窝也在诱蛊她,“我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年,恨只恨,没办法再快一点。”
她静了两秒,久违的那种,心头被填满而酸胀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余生有限,除去工作、社交,他们能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一再压缩。
他嫌不够,她竟也没有排斥、忧虑的想法。
不愧是聪明人,她想,早些时候,他不择手段地留宿她家,怕不是就已经打好这样的主意。
他俩的关系倒真是奇异。
看似她是被动的那个,任他予取予求,可他甘愿身心臣服她,做她的附属。
许年踮脚,指尖犹沾着冰箱的冷气,贴上他的后颈。
“陈致……”她叫他,不由自主地带了缠绵悱恻的缱绻之意,“我们还,还有很多很多年。”
唇一启一合,泛着被他吻过后的湿润光泽。
在苍白的语言里,他为她所低吟的未来而心颤。
接着,是她的睫毛发起颤。
她闭上眼。
他抬高她的腰,迫她上半身贴近自己,进屋后,她脱了外套,剩的是贴身针织高领毛衣。
绵软的,紧致的,压着他的胸口。
野火经东风一燎,吞噬荒野,只需一霎。
如果没有那声叩门,也许这顿年夜饭就吃不成了。
许年以手背触了下脸颊,不是太热,又理了理头发,方去应门。
是隔壁的王太太的先生,姓刘。
王太太去年摔伤,动了手术,许年提营养品去医院看望过。现下她早已经出院了,还得在家卧床修养多日。
刘先生感念于她施的援手,特地送来两块自家做的腊肉,还有一些水果。
“王大姐恢,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能下床走一走了,就是还是会痛。”
刘先生看到走出来的陈致,略惊讶,毕竟,许年搬来这儿快两年,一直见她只有一个朋友来往。
是陈致先打的招呼。
“您好,我是许年男朋友。”
刘先生回神,“你好你好,小许,没想到你谈对象了,还这么帅。”
他倏尔又觉对方眼熟,再仔细一打量,想起了,楼下停的迈巴赫,不就是他的车么。
这姑娘,平时不声不响,一谈就谈了个条件这么好的。
许年笑笑,“刚交,交往没多久。”
“那行,我不叨扰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您也是。”
关上门,陈致说:“听见是男声,还以为是哪个男人来献殷勤了。”
“如果是呢,你会吃,吃醋么。”
“得看情况,歪瓜裂枣的,你肯定也看不上,毕竟谈过我这款的,也不至于消费降级太夸张吧。”
她失笑,“臭屁。”
他撩起眼尾,意味深长地望她,“继续?”
许年从他身边走过,“做饭了。”
年夜饭是两人一起做的。
陈少爷处理波士顿龙虾的时候,险些被钳住手,她旁观他手忙脚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许老板,抓哪儿啊?”他挥舞着一把牙刷,无从下手,“要爬出来了!”
“你怎么这,这么笨手笨脚啊?”
她好笑不已,说他中看不中用,叫他捏住,搜教程怎么□□,清秽物。
买了一堆不太会做的食材,现学现卖,最后做出来的一桌,卖相竟也很好。
结果许年吃得太撑,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
电视里放着春晚,在中国家庭里,这似乎是个传统,即使不看,也要放着,图个过年的氛围。
陈致凭空变出一只红包,说:“希希,喏,给你的压岁钱。”
看着大,但薄,八成不是现金。
猜他又有什么花样,于是她接过。
居然是张自制的简陋的登机牌,飞往日本东京的,航班、日期时间处空白待填。
不,不止一张,下面还有,只是连到达点也空白了。
“还记得我们当时看的《秒速五厘米》吗?”
怎么会不记得,贵树亲吻明里之后,是他们的初吻。
“今年花季,想带你去东京看樱花。”
还有。
“你之前告诉我,你从小到大,没出门旅游过,当然,也许你大学去了不少地方,但我希望以后是我陪你。”
陈致说:“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东京也好,东帝汶也好,只要她想,只要他在。
他走过那么多地方,哪里都没有区别,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没有她,心一直是空的,无处是归乡。
“陈致,谢谢你。”
实在不算浪漫的一个人,挖空心思,讨她欢心。
而她也实在不算幸运,却得他如此。
“等我一下,我也给,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她小跑回卧室,小心捧出一只很大的盒子。
他揭开盒盖。
居然是一座房子。
严格地来说,是用巧克力和姜饼做的,上面撒着榛果碎、糖霜,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饼干小人。
非常精细,生动。
“你这几天下班晚,就是在做这个?”
她点头,“也不,不难,比较费时间而已,”期待地看着他,“我第,第一次做,好看吗?”
陈致瞬间有些失语,不知该怎么表达他的喜欢才好,问:“舍不得吃的话,是不是会坏?”
“就,就是用来吃的,但是可,可能,没那么好吃。”
“没关系,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真的。”
他将房子放到一边,抱她坐到腿上,“是因为我送了你那棵樱花树吗?”
“嗯。”
“是我找一个日本老手艺人学的烫花,她说,我是第一个找她学这个的年轻男生,我告诉她,因为我想亲手做来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子。”
“学了很,很久吗?”
“久,本来想给你当19岁生日礼物,但是没空,也做毁了很多,才做出那么一棵。”
他贴着她的脸,厮磨着,“我很喜欢,希希。”
在乎的不是其本身,是她的心意。
——千金难抵。
第47章 46.想要
快到零点的时候, 许年在群里发红包,祝她们来年顺利。
何与沁:新年快乐![玫瑰]
薛宁:祝老板新年赚大钱!感情顺利![亲亲]
许年:?
薛宁:许年同学,你们太明显了啦。
新人妹妹:对啊对啊。
好吧, 谁叫这位正在休假的陈某人闲得没事,天天接送她, 难免被她们看到。
陈致伸臂搂过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招的都是年轻女生?”
“女生做, 做事细心认真一些。而且, 现, 现在就业环境差,普遍对女生不,不太友好, 能帮一点是, 是一点。”
她也经历过艰难的求职期,阳溪是小城市, 女性要找到薪资待遇适合的工作,更难。
她想着, 等稍微稳定一些,再多招两个人,实行轮休,大家就不会那么辛苦。
“那你是不是得亲自带人?”
“嗯,之前新招,招的两个, 就带了挺久,不, 不过她们学习能力挺强。”
“一开始刚到日本,有同学问我,去不去看脱衣舞秀。我没去,后来听说,整个包厢全是男的,上至老汉,下至学生。舞女全脱光。还有更过分的表演秀,整条街的红灯区。这些在日本,全都是合法的。”
许年默了默,说:“因为,她们都被当,当作商品消费了。”
“但很少会有人像你一样想能帮则帮。”
她会怜惜那些出身不好,学历平平的女生。
尽管提供的,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
她这一路走来,不曾伟岸到,凭一己之力反抗某些社会风气,但渐渐强大时,也留有余力,去拉一把别人。
许年咬了下唇,“你总,总是神化我。”
他笑,“可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耀眼。”
她转过眼,他轻轻地亲她,“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真的很厉害,希希。”
春晚的意义,大概不仅是专供合家欢,歌舞升平的热闹、繁荣,也足够温暖这方小小的天地。
他们无声地接着吻,她心口热热胀胀的,和他靠着,继续看电视。
要准备倒计时了。
陈致又问:“你想没想过,开分店,做成连锁品牌?”
她摇头,“暂时没有,我一个人管,管不过来,等过两年再,再看看。”
他托着她的手,一根根玩过去,“那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嗯……不,不求青云直上,但求平地无险。”
有人说,命是一生下来就定好的。
可能,她不得老天眷宠,得到这些,已经付出了很多,再贪求,怕是求不来了。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虞已是上上签。
主持人开始倒数:“五、四……”
陈致解开她的皮筋,一头细软头发他在指间散开,贴近她的耳廓,喁喁私语般地说:“但我有想要的。”
“什么……”
“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希希。”
阳溪市里禁放烟花,仍有人知法犯法,但在这个中国传统的特殊日子,执法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远远的,接二连三的轰响,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
许年说他得寸进尺,也没说错。
同处一个屋檐下,日夜相对,他一个正值血气旺盛的男人,不可能不生出点旖旎的念头。
她不是不谙人事,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过去恋爱,她有次就发现,他起了反应。
但那时不合适。
他连理论经验也缺乏,只是本能地,为喜欢的女孩而昂扬兴奋。
而她也害羞、害怕,没做好半分准备,甚至觉得,这是到谈婚论嫁才能进行的步骤。
现在不一样了。
他这样一副有所求的模样,她纵是装傻充愣,也没法蒙混过关。
“可是……没买那个。”
许年的意识开始混沌了,但还记得这个最要紧的问题——不可以,会怀孕的。
陈致最初想的原本是,慢一点,循序渐进,到底还是忍不住拉快了进度。
想和她共同生活,想和她彻底融合。
这是不用仔细规划未来蓝图,就会觉得很美好的事。
因为是她。
吻来到她的细颈,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淡青色的血管,像上好白瓷被细笔勾勒描摹几枝蒲柳。
她像被雨拍带的花枝,往后弯折,哆嗦着,抖落一地清滢。
“不用,我就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