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天气预报该下雨的上午,带伞出门,却是晴空万里;
比如,她去买酥鸭,快收摊了,剩下的那些不热乎了,但老板给她多送了几块;
再比如,感冒导致支气管炎,花了不少钱,正好,学校的奖学金发下来了。
“人人都,都有好运气,不需要挖空心思去,去找,它会自,自己送上门的。”
“那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许年想想,说:“为了在人群里突,突出一点,好被,被运气看见。”
但现实很多时候,努力和坚持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能得到目前拥有的这些,何尝不是有运气的成分在。
所以,她不会一味地怨天尤人,相反,她该感谢过去对她有益,助她成长的人和事,那些都是她的好运。
“也是,我不努力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怎么会被你喜欢上。”
她轻掐他一下,“跟你说,说正经的呢。”
“这也不是不正经的。”他双手当花托,捧住她的脸,“我从来没问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以她的性格,断然是他表白之前,不然不会答应。
许年不答反问:“那你呢?”
“我很早啊,认出你后没多久。”
她不信。
“感情我对你的好,你都视而不见是吧?”
捧改成掐。不晓得他这是什么癖好,爱对她的脸下手。
她不曾想过,那是出于喜欢,只当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
“我知道你一心考好大学,别的无欲无求,不该打扰你才是,可有时候又忍不住靠近你。后来想,好好学习,光荣榜上名字跟你排在一起也好。”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而且,还得考得比你高。”
她的分数没高到可以任意报学校的程度,通过往年分数线、录取人数等要素衡量,选择了江大,既保证不会滑档,也能选个好专业。
他么,志愿直接跟着她报。
如果不是出了那么多事,这一切都本该完美地按照他的设想进行。
陈致忽然说:“当初打的赌,我赢了。”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许年笑了,贴着他的心口说:“喜欢你的起点并不,不明确,等我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远了。”
“那么,请你再坚持一下,一站直达终点。我是说,永远,这辈子,只能喜欢我。”
她语带笑意:“不好说。也,也许之后厌弃你,提前改,改道。”
“哦,不好意思,这条路我封死了。”
“如果是你先,先止步不前了呢?”
喜欢的保质期有多久?
有人的蔓延一生,有人的短如夏花。大多属于后者。
其实,既然决定相爱,就用力地爱,不该忧虑以后不爱了怎么办。世事难料,谁也算不准未来。她也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可太过美好的东西,难免令人疑心,它是不是掺假,或者转瞬即逝。
也许像盗梦空间,迷幻短暂,终究要醒来的。
“许年,你认为爱是什么?”
他说:“我告诉你,爱是战斗,我甘愿赴死;爱是骨骼,支撑灵与肉;爱是牺牲,为你放弃其他所有可能性。”
爱是……
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奉献上的全部的忠诚,从此,她就是他的欲望,希望和渴望。
第51章 50.报酬
被窝温暖, 两人在床上赖了很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许年一度快睡过去,又被陈致亲醒。肌肤摩擦着, 一度升温,汗出了又消, 不知折腾了几回。
直到天黑,整个屋子里都没亮光。
他对她说,累的话,就再眯一会儿。
自己则起了床, 套上衣服, 出了卧室。
她那么累, 还不是因为他。
许年愤愤,困意再度卷土重来。她卷了卷被子,抱着他的枕头, 半睡半醒地闭上眼。
再听见他声音时, 是开饭了。
其实她没什么胃口,这两日大鱼大肉的, 吃腻味了,但下午消耗太多精力, 闻到菜香,又不由自主地动起筷。
陈致在她旁边坐下,替她挽起头发,柔声说:“清明我回来,带你去见见我爸妈,好不好?”
她在夹菜, 闻言,手停在空中, “啊?”
他叼走她筷上食物,边嚼边说:“于情于理,也该让他们见见未来儿媳不是?”
“我早,早想说你了,许凌叫你姐夫,你,你干吗还应他?”
“我有名有份的,为什么不应?”
许年小声说:“我们又,又没结婚,哪来的名分。”
“早晚的事。”他拨开她额前碎发,话音忽地一转,“嗯,怎么长痘了?”
带着好奇的探究,轻摁了下那粒红色突起,惹来她一记拍打,“我经期快,快到了,激素不稳。”
“这样吗?难怪你这两天挺热情的。”
至于哪方面的热情……
不言而喻。
许年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撩拨,还有雌性激素作祟。
他开始啰嗦念叨:“这段时间记得别碰冷水,别受凉,不要干重活,熬夜……”
“你怎么知,知道得这么清楚?”
“闲的时候搜的,导致大数据都开始给我推‘老婆怀孕该怎么照顾’的帖子了。”
她调侃:“你手机还挺讲,讲男德的。”
陈致又问:“明天开工,店里人手够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她摇头,“不,不劳陈总了,我可开,开不起你的工资。”
“不用薪水不用包吃包住,更不用五险一金,还能给你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这样的倒贴劳动力,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巧,就在你面前,只需要一枚香吻就能领回家,心动不如赶紧行动。”
许年好笑不已,“说,说相声呢你。”
他就喜欢逗她乐,她笑他就满足。
“难得放一次长假,你不在,我也没什么事干。你忙你的,我就想跟你待一块儿。”
说到这里,他都有点乞求的意思了。
他这就像她小时候,父母要上班,没人带她,等她放学后,就自己去妈妈单位,坐旁边写作业,等她下班。
那里的叔叔阿姨们基本认识她,路过她,就揉她的脑袋,夸她乖,懂事。
把这番情景的主角换作陈致,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
他疑心:“笑什么?”
她还是在笑,摇头说没什么。
又问:“你,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说是放假,他也没完全闲下来,有时候会抱着电脑处理事情,接跨洋电话。毕竟老外不过春节。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这么短,你还叫我忙工作?”
他字字皆是指控。
好吧,好吧。
许年实在拗不过他。
第二天一早,陈致跟去之橙。
其实今天就她和何与沁两个人,还好订单量不大,客人也不多。
许年准备了两个红包,先递给何与沁,祝她新年快乐,另一个,陈致自然以为属于他。
哪想,她手刚伸出来,又立马收回,笑说:“你想多了,这是给,给别人的。”
大年初二,很多岗位休不了假。没有货,她们开不了工。她特地给送货司机准备了一个红包。
他也不气,“那说好给我的报酬呢?”
何与沁还在,许年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亲他,敷衍道:“再说。”
许年先指挥陈致将纸灯笼挂上去,在玻璃墙上贴福字,又安排他打扫卫生。
过了会儿,供货商的司机到了。
往常交接的都是许年一个人,这回多一个男人,等许年清点时,司机点了支烟,说:“许老板,你男朋友啊?”
“嗯。”
许年点完,签了单子,递红包过去,“谢谢师傅,辛,辛苦了,新年快乐。”
司机吐了口烟,接过,笑着说:“许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她不会那些圆滑世故的人际交往技巧,但待人有礼、真诚、大方,一看就知是读过书的。
和她合作过的人,没有说她不好的。
陈致帮忙搬箱子进后厨。
何与沁正在切水果,准备做蛋糕,烤箱里的蛋糕坯也烤好了。
他忙完许年交代的事,就靠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口,看她熬蓝莓酱,融巧克力,打发奶油。
这些很琐碎的工作,她做起来丝毫不显不耐烦。
鼻间充满着各种香气,黄油烘烤,水果汁水溅开,煮熬的蓝莓……甜腻的,温暖的,会让人生出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她们忙着,有客人来,陈致就负责收银。
收银机操作不难,他学了会儿就上手了,下午还送了趟外送。
忙活一天,还剩了些水果,三个人解决掉,就打烊了。
回到家,洗完澡,陈致盘膝坐在床上,扬下巴,撅嘴,做得行云流水的。
许年说到做到,倾过上半身,亲了亲他的唇。
他将她抱到腿上深吻,让她躺下,给她揉按小腿。
“这么站一天,腿不会很酸吗?”
他力道不轻不重,她十分受用,舒服地阖上眼,“刚开始受,受不了,后来习惯了,就,就好些了。”
“你怎么会想到开烘焙店的?”
“嗯……因,因为巧克力榛子蛋糕吧。”
她做过市场调研,这几年餐饮业发展很卷,阳溪真正做出品牌的烘焙店却很少,这是客观原因。
主观的话,就极其简单了:想起那年他请她吃的榛子蛋糕了。
完全没有联系,失去消息的这几年,他们始终没有真正忘记过对方,生活点点滴滴,都能遗留了相爱过的痕迹。
陈致按完腿,又让她翻过身,给她揉按肩颈,说:“到时候在家里安个按摩浴缸吧,嗯,还有按摩椅。”
她自嘲:“像给犁地的牛盖了座金屋子。”
他哭笑不得,“或许,你可以等稳定了,把事交给店员,自己歇一歇。”
她含糊不清地应:“嗯。”
他低头看她,“困了?”
肌肉放松,精神也跟着松懈,自然就犯乏了。
“你从,从哪儿学的按摩手法?”
“下午看的视频,现学现卖。舒服吗?”
她点头。
前后大概按了半个小时,许年真就这么睡着了。
他熄了灯,伸臂搂她入怀,吻吻她的额角,低声说:“希希,晚安。”
这几天,陈致一直在之橙帮忙。薛宁她们都敢当着他的面调侃他是老板娘了,他也不介意。
初四晚上,许年和陈致请杨靖宇和唐黎吃饭。
唐黎是前几天得知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消息的。
这在她预料之中,感情尚存的两个人,既已恢复来往,不复合才奇怪。
许年和唐黎坐一侧,两位男士坐对面。
高二分班前,唐黎和杨靖宇当过一年同学,时隔多年再见,她还能开玩笑:“你们两口子不会是要给我们做媒吧。”
陈致说:“她抽不出空,就挑今天一块了。”
唐黎问:“你这段时间都住她家?”
他默认了。
唐黎心情复杂,一方面,有种自家的白菜被人摘走的不平;另一方面,又希望许年过得幸福。
陈致举起酒杯,说:“红口白牙做出的承诺固然不可信,但时间可以证明,我对希希的真心实意。这杯是谢你支持我们。”
又倒一杯,“这杯是谢你对希希的照顾。”
这么多年来,唐黎几乎成了许年的家人,他这么郑重,给足了她尊重。
“说实话,我不是不信你,是男人十有九烂。但希希的决定,我都支持。”唐黎和他碰了下杯,一口饮尽,又撂狠话,“千万别觉得她没有可靠的娘家人,我就是。你敢辜负她,我就敢宰了你。”
“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吧。”杨靖宇说,“而且我好端端地坐这儿,怎么也被骂了?”
唐黎笑说:“班长,你别对号入座啊。”
“啧,你这嘴,越来越毒了。”
许年夺过酒瓶,轻声说:“好了,你们别,别喝了。”
杨靖宇说:“许希啊,你太看轻他了。就这种,他喝一瓶下去跟喝水一样,面不改色的。”
陈致朝他飞去一记眼刀。
杨靖宇像读不懂眼色,继续说:“最夸张的时候,他喝了一斤白的,五瓶啤酒,还混着红酒、洋酒,喝得吐血,然后被拉去医院洗胃。”
许年闻言脸一白。
陈致立马说:“杨靖宇,你吓她干什么?!”
她问他:“真,真的假的?”
他说:“没那么夸张。”
她咬着下唇,鼻翼翕动,不知是要哭,还是生气,“你不,不要命了吗?”
桌下,陈致狠狠踩拱火的杨靖宇一脚。
杨靖宇“嗷”地叫唤,说:“许希,他昏过去都是喊你名字,就你管得住他,以后别让他拿命拼工作了。”
这一出成功把气氛拉至冰点。
许年没心情吃饭,陈致忙着哄她,唐黎和杨靖宇又不好大快朵颐,陪着沉默。
散场时,唐黎低声和杨靖宇说:“你这助攻当得太烂了吧,也不怕适得其反,让他们吵架啊?”
“小吵怡情么,床头吵完床尾和,许希看着太……怎么说呢,人淡如菊了?下剂猛料,催化一下他们感情,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