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 依旧英俊的脸庞,还有看似宠溺自己的眼神。
“啪”的一声, 又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个巴掌的力度很小, 和之前相比,堪称的上轻微。
它打在身上, 没有之前的那个巴掌疼,偏偏凌路隐觉得,刺痛感不断的从脸上蔓延到四周,让他无法言说。
“让开!”
她的声音轻微,像是从气音里出来的,不仔细听就根本听不出来。
凌路隐看着她充满仇恨的眼神,仿佛自己是她十恶不赦的大仇人,让她恨不得拼命一般,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心乱如麻,头脑一片空白。
李清苑挺直了脊梁,披着斗篷,朝前方走去。
旁边的丫鬟行了一礼,为她掌灯,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却仍然抵不住满身的黑暗,仿佛无尽的黑夜要将她完全侵袭。
凌路隐一时怔怔的就这样看着她远去,“清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些委屈,似乎想要呼唤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对自己述说。
“候爷,”徐侍卫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明今日是侯爷的生辰,大家都在夫人的吩咐下,想要为侯爷过一个快快乐乐的日子,为何之前侯爷一直想要隐瞒的事就这样暴露了出来。
“还不快去。”他声音低沉,犹如从牙缝里挤出,“去看看夫人,不准让她出去。”
上次她离开了,这次他不会给她机会离开。
他知道,如果说之前的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那么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
……
当李清苑回去后,梨儿正好赶过来,就看见夫人这样面色苍白。
“夫人,您?”梨儿惊讶担心至极,“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现在就去叫大夫?”
“不用了,”李清苑一副疲惫至极的语气,“这件事你不需要再说,让我静一静,”
“是。”梨儿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夫人疲惫至极的眼神,还是安静下来,什么都不说了。
梨儿正在担心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围了好多丫鬟婆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梨儿走出门外,不解的问道。
“侯爷命令我们陪着夫人。”
“陪着夫人?”梨儿疑惑了,什么叫做陪着夫人。
她的声音极小,似乎是不想吵到了夫人。
但是,她见着夫人似乎还是出来了。
“夫人,”梨儿赶紧上去搀扶她。
“这是要困住我,咳?”李清苑面色难看的环顾着周围的丫鬟婆子。
“夫人,”管家嬷嬷道,“侯爷是不想让您出什么事儿,您看,你你现在还在咳嗽,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我倒是不知,竟是如此了。”李清苑露出一丝冷笑。
“梨儿,收拾行李。”她似乎想要这样说。
管家嬷嬷扬声, “夫人固然不惧生死,但梨儿姑娘,您也能不管吗?”
“好,”李清苑眼神仇恨的盯着管家嬷嬷,“我竟然不知道,”她又轻咳一声,“你们还能这般。”
管家嬷嬷低下头,似乎满是愧疚。
旁边的下人也忍不住咬住嘴唇,这些日子,夫人性子极好,待她们也好,可是侯爷的吩咐,又不能违抗。
李清苑冷笑一声,仍然不断的咳嗽着,看样子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都咳出来,“我知道了。”
“梨儿,我们进去。”语罢,就带着梨儿进去了。
而这厢,凌路隐在外面等着管家嬷嬷。
管家嬷嬷走了出来,看见小侯爷站在树外,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高昂的头颅微微低下,整个人犹如丧家之犬,透着找不到家的迷茫和绝望。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靠近了小侯爷,“小侯爷,”
凌路隐没有反应。
管家嬷嬷便又唤了声,“小侯爷。”声量较之前大了些。
凌路隐立刻抬起头,一双眼睛泛红。
“她怎么说?”
他的眼神带着犹豫,紧紧的盯着自己,神色之间也是忐忑不安。
似乎像是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又不敢知道,但还是必须让自己知道。
“夫人脸色很难看,不过没有反对我们将人留下。”
他先是露出一丝欢喜,而后一怔。
抬头看向了里面夫人的院子,灯笼也照不到他的脸上,一时嬷嬷也看不清此刻他的眼神是后悔,还是执着。
“侯爷,”
管家嬷嬷寻思着,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体这般不好,是因为侯爷的过错,但是,这样将夫人给围住,是不可能的,也是无法解决的。
不由劝道,“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还这样下去,怕是会更不好了。”
“不如让夫人好好的待一下,以免出现什么情况。”
“不行!”凌路隐断然拒绝,“若是让她待着,她势必要离开。”
他的语气满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狂的坚定。
“或许侯爷您和夫人好好聊聊会更好。”管家嬷嬷继续劝道。。
“不会的,”凌路隐道,“她不会原谅我的。”
管家嬷嬷似乎听到了他的哽咽声。
她抬头,也只是看见侯爷的脸上一如往常。
这个时候,管家走了过来,“夫人之前安排的戏班子,侯爷您看,我现在让人回去吧。”
凌路隐道,“不用。”
管家这就要离开。
“慢着!”
管家抬头看向侯爷,却见他犹豫不决后,道,“我过去。”
于是,京城前三的戏班子就面临了诡异的一夜。
下面只坐了小侯爷一人,那位和善的夫人消失不见了。
而这位寿星面色黑沉的盯着他们,周围的下人们也像是死了人一般,没表情的看着他们。
他们排的明明是喜戏,虽然这戏他们也是挖了老套的剧情,但还是推陈出新了,怎么看样子,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排的是悲戏呢。
上台的人腿是抖的,心是凉的,却还要从自己的脸上挤出笑容,假装下面是欢天喜地的在看戏。
为了候府的这出戏,他们养精蓄锐了好久,就是为了争取赢得满堂彩,在上面唱戏的时候却觉得度日如年,恨不得赶紧唱完。
凌路隐看着上面欢天喜地的剧情,这出除暴安良的戏码很熟悉。
是他幼年时渴望听到的曲目,初次听到这曲目的时候,兴奋之下,他扬言要当伸张正义的大将军。
当时母亲听见自己这话,立刻对他责骂不已,说他妄想当将军,是和自己的哥哥争权,这国公府是哥哥的,他不要妄想,成为一个富贵闲人,就是他的归宿了。
他大哭不已,母亲也断然无视,甚至这戏班子过来,也禁止他去听。他只能在外面偷偷的看着母亲抱着大哥,鼓励大哥,这国公府的一切就是大哥的,让大哥成为勇猛的大灵昆。
后来,等他成了侯爷之后,他曾经去过戏班子听戏,得知,这出戏十几年过去,已经老旧了,不再有人唱了。除了老一辈的戏班子人员,也根本不会有人唱了。
没想到,现在这出已经老旧甚至老套的故事却再度出现了。
他抬着脑袋看着上面的场景,眼眶发热。
上面唱戏的成员一时吓得更怕了,为啥侯爷看他们的目光更阴沉了。
戏曲最终落幕,凌路隐垂下了脑袋。
这场戏唱完,京城最有名的三个戏班子就连续七天未曾开唱,旁人引为怪谈。
第34章
“夫人, 侯爷这是又怎么了?”梨儿面色担忧。
清晨,她只是想要出去一下,就遭到了阻拦, 之前的一应事物都是别的丫鬟正在做, 似乎怕她们出去一般。
她看了一眼夫人,夫人面色宁静,眉目舒展,正在窗边翻阅佛经,阳光照在指尖,翻转跳跃, 明明一切正常,她却偏偏觉得夫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儿心中的焦躁不安慢慢消散。
“夫人, ”面色严肃, 穿着深绿色衣裙的管家嬷嬷走了进来,进来看着房间的场景。
她的脸上浮起了笑意,来到正翻阅佛经的李清苑面前, “老奴听闻夫人你不怎么用今早的膳食,便亲自做了一些您喜欢的, 夫人尝一尝。”
李清苑垂眸不语。
丫鬟们犹豫不决,管家嬷嬷让丫鬟放下了东西。
“你们先出去吧。”
梨儿看了一眼夫人, 见夫人没反对, 便也跟着关上了门。
管家嬷嬷看着眼前眉目秀丽的夫人, 身量窈窕,气质妩媚, 特别是一双含情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也就这样的人能降伏住侯爷, 让侯爷不再如此暴躁。
之前,夫人对侯爷的爱慕仍然历历在目, 也让人深受感动。
照她来看,那位李清芸姑娘在待侯爷的好上,是万万比不得的。
她在旁边,盛了一碗粥过来,抠裙搜索吧衣48乙六96③加入追更肉文清水文放在李清苑的面前。
闻着这淡淡的清香,李清苑瞥向管家嬷嬷,“您有话便说吧。”
“夫人,这件事侯爷不对,但侯爷后来对您怎么样,您也是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你们二人和和乐乐了,又何必因为之前的一时差错,让两个人再次闹了别扭了。”
“这样岂不是刚好就中了那奸人的奸计了吗?”
李清苑看向她,“嬷嬷这意思,我应该谢侯爷的不杀之恩,甚至多谢他喜欢上我,让我摆脱那一命运。”
李清苑眼眶发红,冷笑道,“可嬷嬷别忘了,这无妄之灾也是谁带来的。”
嬷嬷闻言,叹了一口气,“夫人,这世道就是这般,有时也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嬷嬷说笑了,我从小在庙里长大,是个山野丫头,而且天资愚笨,对于你们说的这些,那可是半点不懂了。”
“嬷嬷要没有什么事儿,便离开吧,我这个地方留不住什么大佛的。”
嬷嬷看着她固执的脸,一双柳眉明明柔顺至极,在她的脸上却又带着刚强,叹道,“夫人还是好好用膳吧,不然,侯爷的手段,夫人您是知道的。”
“候爷是万万不会让夫人您离开他的身边的,若是夫人您和侯爷两个人就这样硬碰硬,是断断讨不了好的。”
这是管家嬷嬷的忠告,就不知道夫人到底能不能明白了。
晚间,一身官服的凌路隐回来了,红色的官服包裹着修长结实的身体,眉目间的飞扬的身采沉淀下来,在黑夜中带着浓厚的深沉。
一双狭长的眸子看向旁边的小院子一眼,而后,洗漱片刻,白色的亵衣将结实的胸膛覆盖住,整个人气势凌厉,他看着丫鬟呈上来的膳食,眉宇间隐隐的浮起一丝焦躁。
“夫人用完晚膳了吗?”
“夫人刚刚用完晚膳,只是用的不多。”
凌路隐闻言起身,来到她的房门前,顿了一下,将门直接推开。
房间里的二人一人在绣花,一人在翻书,面上和乐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
凌路隐见清苑坐在桌前,似乎是刚刚洗漱完毕,一头乌发垂下,泛白的衣裙,脖子纤细白皙,昏黄的灯光也在眷念着她皮肤的触感,影子闪烁,在她的身上,做出独属于自己的标记,透着一股旖旎,让人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忍不住引起人的遐思。
“你怎么样?”
声音发出,凌路隐才发现自己嗓子都有些干涩。
李清苑将手中的书放下,“多谢侯爷关心,命还在。”
凌路隐看着她冷淡的模样,“你……还在怨我吗?”
李清苑冷笑,“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能够怨恨侯爷呢。”
听着她句句带刺的话,凌路隐心顿时隐隐作痛,他大步上前,直接握住他的手,一双狭长的眼睛看向他。
隐隐的能看出一丝受伤和祈求。
李清苑将手从他的手腕中抽出。
却又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
挣脱不开,李清苑干脆任由他握着,全当自己没有那块肉罢了。
看见她放弃挣开,明明知道这并不是妥协,但她任由自己握着,手心里的温度还是让他的心中泛起了喜悦。
他柔声道,“你之前不是想着让你父亲为你母亲正名吗?今日你母亲的牌位已经迁过来了,你不想要去府中见一见?”
李清苑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心下确实惊吓自己。
让他们为自己的母亲正名,这件事有多么的艰难她是知道的。
当时自己就算嫁给了凌路隐,自己提出要为母亲正名,李琛也不曾妥协。
在外面,别人只知道他有两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李清芸的母亲,而非自己的母亲。
甚至现在不少外人也觉得,李清芸的母亲是自己的母亲,认为自己的命不好,才会在年幼的年龄赶到庙里别院住着。
后来她和凌路隐闹了矛盾回府后,又再次向李琛提起了这件事,他又说出多番理由,说是会毁了他的前途名声来威逼利诱。
她顾念着不想以权势压人,所以没有去找凌路隐。
“原来侯爷一直都知道我的诉求啊。”
明明柔和的嗓音却沁着冰霜,而后她似乎是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