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神情愈加凝重,不出他所料,他真的在她的脑子里发现了非常强大的遗忘咒,只是根据这个遗忘咒残留的痕迹,可以推算出它是在很早的时候被施加到赫莉亚娜身上,而非一个月内。
“确实有遗忘咒的使用痕迹,只是时间对不上。”斯内普皱眉严肃道,“艾洛,我必须解除这个遗忘咒。”
赫莉亚娜连连点头,大脑完全毫无防备地向斯内普教授敞开,她也开始阴谋论起来,谁会给她施加遗忘咒呢?她忘掉的是什么?她不可能有想要忘记的东西,赫莉亚娜非常肯定!
然后她肯定不下去了,她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脑子坏掉,永远记不起来!
随着一忘皆空逐渐被解除,尘封的记忆也逐渐浮上水面,她想起去年在教授办公室私自看教授放在冥想盆记忆的事情了!
教授钳住她手腕的手非常用力,像铁钳一样,抓得赫莉亚娜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心中只哀嚎着一句话,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平时不怎么活跃的脑子,在此时格外的灵活,将她看见的所有东西分毫不差地呈现在脑海中,赫莉亚娜从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居然连青年时期教授被欺负时,身上巫师袍洗得发白的痕迹都记得。
为了避免记忆恢复时出现混乱,进而导致赫莉亚娜向他们转述内容时出现偏差——毕竟事关黑魔法,甚至可能事关食死徒和黑魔王,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所以斯内普是用摄神取念配合遗忘恢复咒一起使用,然后他就知道了这个蠢货忘掉的记忆是什么了。
他的脸霎时黑得像快要炸了的坩埚底,该死的,当初他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蠢蛋真的翻看了他的冥想盆,而他居然被骗过去了!
邓布利多温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闪着好奇的光芒,刚刚一瞬,西弗勒斯好像要给面前的学生来个恶咒,艾洛小姐则突然心虚得恨不得钻进地下,发生了什么?百岁老人好奇不已。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狠狠盯着赫莉亚娜,低沉的声音越发冰冷:“邓布利多,这顶黑魔法冠冕确实是一个意外,不过,我刚刚发现了艾洛小姐的秘密,或许这也是个意外。”
赫莉亚娜一张脸苦涩得快要哭出来了,教授说起意外这个单词时,仿佛是在说“我要用不可饶恕咒将这个傻哔——送去见梅林”
她敢肯定,要不是他们现在在校长办公室,她一定会被教授拎着衣领扔出去。
斯内普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黑袍翻滚着,赫莉亚娜的脚死死扣住地板,怀揣希冀地看向校长,希望校长能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但同时她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此时她不跟上去向斯内普教授解释清楚并道歉的话,她一定会失去斯内普教授的欣赏和喜爱,虽然这位教授现在也并没有多欣赏并喜欢她。
他们之间由于一系列意外,有了长时间相处和教导,教授只是对她略有熟稔而已,只是相比较于其他人,这份熟稔就显得极其难得,赫莉亚娜很尊敬斯内普教授,她不希望教授讨厌她,从此后疏远她。
“艾洛小姐,需要我请你跟上吗?”斯内普头也没回,“请”字咬得极重,寒霜一样的声音从赫莉亚娜背后传来,让她打了个激灵。
太好了,教授能这么说,就代表给她机会去解释,但是……确定是解释的机会而不是送死的机会?
她最后看向校长——校长先生,您不会希望明天预言家日报的新闻头条是霍格沃茨教授谋杀学生刑事案件吧!
邓布利多调皮地向赫莉亚娜耸耸肩,示意他什么都不知道,爱莫能助,不过出于对学校教授和学生的关心,他道:“西弗勒斯,我得提醒你,霍格沃茨不允许教授对学生使用魔法。”
斯内普顿了一下,表情看上去很失望。
赫莉亚娜臊眉耷眼地跟在黑云一样翻滚的斗篷后面,他们在校长办公室待的时间有点长,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春季的晚上有些冷,但赫莉亚娜觉得这温度一定没有斯内普教授的心冷。
她走得慢到鞋底快要被地板磨平了,却很快再次抵达地下一层的办公室,赫莉亚娜只觉得偌大的城堡原来这么小,竟然这么快就从八楼到了地下一层。
以往看习惯的那些标本瓶今天让她不寒而栗,她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很大可能她会成为这些标本中的一个。
不等教授问话,赫莉亚娜低下头:“教授我错了,我不该有这该死的好奇心,不该不经您同意就擅自看您的冥想盆,我简直犯了滔天大罪罪大恶极极恶穷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罚我吧,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斯内普一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噎了回去,他的脸又青又白,在油灯的照耀下像一座塑像。
赫莉亚娜见教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因为平时总是皱眉,眉毛间的纹络极深,在此时仿佛盛上了冰雪,她极有眼色地环顾四周,看见了角落木桶里待处理的蟾蜍粘液、老鼠脾脏以及各种各样黏糊糊的恶心玩意。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提起桶:“教授你要怎么处理这些魔药材料?我帮你,蒸煮成液体还是烘干成粉末?”
斯内普盯了她半晌,心中默念不能杀死一个学生,这对他来说弊大于利,黑色的眼睛在这个蠢货和她手里的木桶扫视了一下,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充满恶意:“搅拌。”
他的嘴唇轻启,补充道,“为避免搅拌棒的材质对魔药原料产生影响,你要用手搅拌。”
赫莉亚娜:……真是好恶毒一教授。
她认命地拎起桶,挽起袖子,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胳膊扎进腥臭的粘液中,哦!天呐,好像被粘痰裹住了,她恶心得要吐了。
斯内普坐在办公桌后,神情阴沉,他总觉得这样简单的惩罚太便宜她。
事实上,他根本一点儿都不想这个赫奇帕奇再出现在他面前,但想起她平时愚蠢又令人发笑的举动,他竟然叫她跟过来,等她跟过来到了办公室,他冷静下来,不想再看见她,正想着叫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她看见的东西,这个人又主动站出来。
知晓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的人,此时站在他面前吭哧吭哧地对魔药原料做无用功,这事让他不自在极了。
一个知晓你秘密的人,她出现在你面前只会有一个作用,就是提醒你,你所有想隐藏的秘密都被人知道了,如同他学生时代费力想掩盖袍子下不干净的衣服,但还是被人知道他袍子下的秘密一样。
钟表滴滴答答走过几个圈,赫莉亚娜忍着恶心搅拌完三个木桶的粘液,胳膊酸痛不说,身上还挂满了黏糊糊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她悄悄看了眼斯内普教授,教授捏着笔,好像在批改收上来的作业。
他好像……还没有消气,赫莉亚娜对人们的情绪拿捏一向准确,这或许是天生摄神取念带给她的附加能力,她本想着要不要催动摄神取念,看看教授现在在想什么,但又觉得未经允许就读取别人心声很没礼貌,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蹑足向教授走去,小心翼翼道:“教授,我都处理完了”
斯内普正在画P的羽毛笔顿了顿:“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想,“并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的话冷得像冬天黑湖面结的冰。
果然教授还在生气!赫莉亚娜移不开脚步,她向斯内普教授身边靠近了一点,低下头,将毛绒绒的黑发脑袋凑向斯内普教授面前,“教授,您对我用一忘皆空吧。”
“你以为遗忘咒是万能的吗?总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原因导致人们想起遗忘的东西。”斯内普靠在椅背上冷笑,“你用遗忘咒逃过一次然后成功了,多有趣,没能让我发现,这很让你得意,是吗?”
“不,不是的”赫莉亚娜慌张起来,“我用遗忘咒,诚然,有不想让您知道我知道的原因”她语速快得要拗断她的舌头,“但是,更多的是,我当时不知道这段记忆……这个东西是您不想让人知道的,后来意识到这是您的秘密,我就知道我不该知晓这些,所以让外婆帮我忘了,只是没想到……”
赫莉亚娜越说越后悔,越后悔就越难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说到后面,声音哽咽,她伸手捏住斯内普教授的袖口。
斯内普不耐烦地伸手,想把这个蠢货推出去,但是他的袖子被她拽住了,手劲还挺大,他动不了,斯内普用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拿起魔杖,狠狠地敲了敲那个拽着他袖子的手。
“松手!”
赫莉亚娜吃痛,只好放开手,无力地低下头,完了,教授不会再想见到她了,他现在连多一个词都不想和她说。
泪水划满了她整张脸,开始还能忍着不出声,但渐渐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她哭泣的时候有个毛病,容易越哭越没力气,后来索性顺劲一屁股坐下去,然后一个伸手,抱住了斯内普教授猝不及防的腿。
“教授,对不起,你可以暂时不原谅我,但请不要生气了呜哇哇——”她真心实意,边哭边说,眼泪鼻涕糊满了斯内普黑色的裤子。
该死的!斯内普在心中骂道,再一次!再一次,这个赫奇帕奇又抱住了他的腿!
“你以为我是上帝吗?你哭两声我就会说‘主宽恕你’?”斯内普动了动腿,这个蠢货个子不高体型不大,平时也笨手笨脚,怎么劲就这么大,他居然动不了!
赫莉亚娜的脸埋在他的小腿上,闷声哽咽道:“不是的,我向您道歉不是想得到原谅,而是我做错了事,应该道歉”她抽泣着说,“您能原谅我当然好,但是如果您不想原谅我,那我希望您能不要再生气。”
办公室环绕着呜呜的哭泣声,让这个阴森的地方显得越发恐怖。
斯内普活到现在三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狗皮膏药式的人,梅林啊,这就是他以前做错事的惩罚吗?
赫莉亚娜哭了半天,情绪才平复下来,比起教授不能原谅她,她更怕教授一直生气,然后不理她,现在看来……
斯内普一边僵着腿任由狗皮膏药挂着,一边给作业批改等级,看见这个蠢货不哭了,他讽刺地抬了抬眼睛,意思很明显——你不是爱哭吗?怎么不哭了?继续哭啊,看你能哭多久。
怎么这样……
赫莉亚娜委屈地擦了一把腮边的眼泪,一张脸像苦瓜一样,鼻头通红,她揉了揉因为哭太久而酸涩的眼睛,看了看表,小声说“教授,已经是宵禁时间了”说着说着声音更小了,“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怕被费尔奇抓住。”
斯内普深呼吸一口气,被费尔奇抓住就好了,最好被费尔奇用铁链吊起来,他都想用咒语把这个蠢货扔到费尔奇面前!
他抬起手腕,用力摔下羽毛笔,不发一言快步走出去,赫莉亚娜连忙跟了上去,一边小步快走,一边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太好了,教授没那么生气了!
属于赫奇帕奇的地下一层非常温暖,两排火把劈啪作响,赫莉亚娜看到盛满水果的银碗时,咽了咽口水,她还没吃饭呢,教授被她从教室叫出来后也没吃饭。
“教授,你饿不饿?”赫莉亚娜停住脚步,拉住走在前面的斯内普教授的黑袍子,“我知道厨房怎么进去,我们吃一点晚饭吧。”
她说着肚子还应景的“咕咕”响了两声。
斯内普脚步一顿,缓缓回头,满脸问号地看向她,这个蠢货居然还有心思吃饭?紧接着他就听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的肚子轰鸣,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笨蛋熟门熟路地挠了挠画中绿色的梨子,然后把门拉开,示意请他先进去。
毫不意外,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想,在看到这个傻子关于魔药的练习是为了改变魔药口味时他就意识到了,她的脑子里除了吃没别的。
被热情的小精灵和香喷喷的食物包围着,赫莉亚娜的心情好了一点,她向面前的先生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伯尼,他做的烤鸡腿特别好吃,前几次我给您做生日蛋糕,奶油是伯尼帮我打发的,是不是特别蓬松,跟吞下一口云朵似的,和别的蛋糕不一样?”
除了特别甜,没什么不一样。
斯内普面色阴沉,切下一块馅饼送进嘴里,只觉得赫奇帕奇就是因为有赫莉亚娜这样的人,才会被冠上饭桶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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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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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伯尼坐在远处担忧地看着坐在长桌一侧的赫莉亚娜,她的上首坐着的是霍格沃茨人尽皆知的恐怖教授,而且明显看上去心情不佳,伯尼自然为她担心。
“教授,我会好好学大脑封闭术的。”
赫莉亚娜小声说,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窥看到这段记忆。
斯内普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黑色的眼睛看向她——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赫莉亚娜小鸡啄米式点头,表明自己绝不外传。
不止这个,斯内普继续盯着她,还有拉文克劳冠冕的事情。
赫莉亚娜又快速点头,我知道的,我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拉文克劳的冠冕,传说中的宝物,是个人都抵抗不了它的诱惑,这样的宝物一旦现世为人所知,肯定避免不了被抢夺,从而引起腥风血雨,而她,发现冠冕的人,如同知道宝藏地图的婴儿,如果有人想争夺这件宝物,肯定避免不了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甚至人身安全。
还算有些脑子,斯内普心道。
两个人都没出声,摄神取念让他们不说话也能交流。
安静地吃完一顿饭,赫莉亚娜回到了宿舍,安达茜娅她们早都睡了,她借着月光,悄悄地挨个观察了朋友们的脸色,以此看她们被黑魔法影响的情况,好在朋友们脸色红润呼吸顺畅,赫莉亚娜放下心来,也躺在柔软的,充满阳光味道的床铺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斯内普回到他的办公室时,里面正有一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等着他——邓布利多,校长先生还穿着丝绒面绣星星的巫师袍,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换上睡袍在休息才是。
斯内普道:“邓布利多,你已经老到睡不着吗?还是说你在梦游,要我帮你熬些治梦游的药?”
“不,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摇摇头,“我需要你熬制出一种魔药,一种能让黑魔法从附魔的物品上剥离的魔药,哪怕短暂剥离也可以。”
他语气平静,仿佛熬制这种从未被发明的、听着就艰深的魔药跟熬制普通的生骨灵一样。
斯内普顿了一下:“我以为你视金钱如粪土。”
黑魔法附魔的物品不同于恶咒附魔的物品,恶咒造成的伤害还可以治疗,但黑魔法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所以一旦发现黑魔法相关的东西,人们第一时间一定要毁灭它才行。
而视黑魔法如同洪水猛兽的邓布利多居然没有毁掉冠冕,还想让附魔的黑魔法以从冠冕上剥离出来。
“不是因为它是拉文克劳的冠冕我不舍得毁掉它。”邓布利多说,“而是因为,我发现普通的伤害咒语对它根本无效,我猜只有用格兰芬多宝剑,或者跟它同样量级的黑魔法才能毁掉它,但那样我们就无从得知上面附着的是什么了。”
他神情平静,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像惊涛骇浪一样,他说:“这个黑魔法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它和里德尔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