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将杯子端到赵彦丞面前。
“谢谢。”赵彦丞坐在沙发上,接过去慢慢喝。他不喜欢喝甜的东西,只喝一口,眉头就拧了起来。
“好喝吗?”魏烟坐在他旁边,托着腮问。
“嗯。”他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魏烟有些开心,两手托着腮,脚在桌子下踢了踢。
又甜又腻的蜂蜜水入腹,赵彦丞的神色恢复了一些清明,“在看什么电影。”
“飘。”魏烟答道,她递给了赵彦丞一只耳机,问:“哥要一起看吗?”
赵彦丞靠在沙发上,有些犯懒,不想动,说:“嗯,一起看会儿吧。”
“好。”
魏烟戴上另一只耳机,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电影。
电影放到南北战争爆发,白瑞德决定奔赴战场,郝思嘉留了下来,这对情人便在漫天炮火中拥吻。他们的影子倒影在红日上,宛若一张精美的剪纸画。
这个场景她其实已经看过很多遍,从第一次看时的脸红心跳,到心如止水。可是现在赵彦丞却在她身侧,于是这一段亲昵,又让她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浑身泛起热来。
她难为情地朝赵彦丞的方向瞥了一眼。
没想到赵彦丞闭着眼睛,已经睡了。
他应该是真累了。
魏烟将电影声音调小,歪头托着腮,看睡着了的赵彦丞像看一只手办小兵人。
赵彦丞没有酒窝,一般有酒窝的人会很有亲和力,所以赵彦丞不熟悉的时候看起来好冷。他的睫毛很长,还有些翘。
“小烟。”睡梦中的赵彦丞突然叫了她一声。
魏烟原地石化。
她她她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么?
可她再看,赵彦丞还是睡着的。
她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吓我一跳呢……”她自言自语:“还以为醒了。”
她好奇地用手指戳赵彦丞的眼睫,“好长呀……怎么男生的睫毛这么长?”
她朦朦胧胧抓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
赵彦丞为什么在梦中叫她?
他是梦到她了么?
我喜欢的人刚巧也喜欢我这件事的概率这一刻飙升。
魏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看着胡思乱想着,她也陷入了梦乡。
第26章
这晚赵彦丞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做过梦了。
或许因为梦境只会在白日胡思乱想之后产生, 而他超负荷的工作量不允许他有空闲时间。
亦或许梦境往往会反应出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渴望的东西,而他是一个非常有掌控感的人,自以为并没有任何尚未被满足的欲.望。
但这一晚他做梦了。
他梦见了一个女人的后背, 坠着乌黑的长发,柔软、白皙,宛若一把上好的羊脂白玉,被雕刻出一对精致动人的蝴蝶骨。
梦境中人没有理智、自制力,唯一臣服的是自己最深、最赤.裸裸的欲.望。
他是他欲念的奴隶, 他虔诚地躬下了身, 用唇覆上那面绝美无暇的后背。
仅仅只是嘴唇轻微地碰触到了那后背与颈窝相连的那一处微凉细滑的皮肤,一阵巨大强烈的愉快感, 在他脑中喷发出一场激烈的烟花。
赤色的火花轰轰烈烈地炸响开,一阵高过一阵抽打着他的神经, 叫他整个人都发抖和战栗起来。
他低头贴着她耳后的长发, 去嗅她身上的香。唇不断下移,从脖颈的位置一路吻到了尾椎上方的腰窝。她的身体被他吻得有些发热, 从苍白里透出了淡淡的绯红。
掌中的腰肢突然挣扎起来, 是他把她弄疼了, 他耐心地细密地亲吻, 反剪住那两道柔软的手臂, 让她脊背上的蝴蝶骨真的如同蝴蝶般抖动, 不得不为他而起舞。然后掌心向下, 他按压住拼命扭动的躯体, 往前摩挲。
粗糙莽撞的手掌描摹着美玉的纹路,以她的后背作布, 以他的手掌为笔,他专心致志地感知着她每一处肌肤上的纹理, 逼她在掌下与他共欢,仔细聆听她嘴唇里溢出来的一点点或欢愉或痛苦的声音。
“小烟。”
他无意识地唤出了女孩的名字,女孩在他掌中回过头。
他终于从一团迷雾中看清了女孩的脸。
那是魏烟第一次来他家中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小巧的鼻梁微微有些泛红,干净整齐的校服挂在瘦削稚嫩的肩上。
那双明媚温顺的眼睛对他轻轻眨了眨,流露出来的是莫大悲痛和怨恨,一滴滴灼热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每一颗都在大声地控诉着他——
我把你当做我唯一依赖仰仗的人。
我那么尊重你、那么敬爱你。
而你怎么能……
赵彦丞被这道目光惊醒。
她来到这个家中,他亲口对自己的弟弟说,他只会短暂地照顾她到毕业,不会让她产生任何影响。
可是不知不觉这个念头早就变了。
她漂亮乖巧,十分聪明,还非常坚强。
她总能让他想到自己失去母亲的那段灰暗时光,他帮她,就在像帮当年那个孤独的自己。
这份微妙的感情总被他总自欺欺人地说成是当做妹妹的照拂。但是真正作为兄长,又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
将她压制在斗柜上放肆地亲吻……
他松开了双手,魏烟消失了。
而他的身体开始迅速下坠。
这场坠落仿佛没有尽头,但他毫无求生欲,彻底放弃抵抗和挣扎。
他宁愿身后等待自己的,就是布满刀锋的十八层地狱。
因为他需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坠落。
赵彦丞猛地睁开眼。
凌晨微弱的光熙越过落地窗照在客厅真皮沙发上。
液晶显示屏剧集播放结束,界面停留着品牌logo。
触觉视觉缓慢复苏,他动了动手指,他可以操控自己的身体,所以现在才是现实,而刚才那一切只是一个梦……
对,是个梦。
依偎在他胸口的人动了动,他再次不可思议地动弹不得。
魏烟在他怀里睡得很好,她恬静地在睡梦中吐息,天真无邪地紧揽着他的手臂。
宿醉后的大脑里好像有一只锥子在开凿着他的脑髓,这一切瞬间又将他拉回了那个梦境里。她抱起来竟然比梦中还要柔软,像柳条一样七手八脚地缠绕着他,好像没有一根骨头。
他短暂地失去了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他到底还在不在那个梦里?还是说那压根就不是一个梦?
他抬起手,轻轻拂开魏烟无意识搂抱着自己的手。
魏烟却觉得不舒服,反而向他靠了过来,小腿压上了他的膝盖上。
他抬头瞥了一眼她的腿,她纯白的棉布睡裙裙摆卷到了小腹的位置,露出了一大半内裤。
内裤是完好的,没有被人恶意碰过。
纯白的蕾丝边,贴身的三角形,保护着她最秘密的位置。但在像泥巴一样恶臭的男人眼中,那就是圣诞礼物上最迷人的蝴蝶结。
他是曾经为她买卫生巾和新内裤的哥哥,而在三秒之前他想的却是要将这条内裤撕掉,揉成一块破布一样挂在她的脚踝上。
“哥。”魏烟说了一句梦呓,嘴角露出甜美的微笑。
赵彦丞心若鼓擂,他紧紧咬住后牙槽,几次三番调整呼吸,然后将还没睡醒的魏烟轻轻打横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现在还太早,帮佣没到主楼这边准备早餐。
他悄无声息地抱着魏烟回到她的卧室。
为了避嫌,自从魏烟来到家中后,他就没有踏入过她房间一步。
房门打开,这个房间里女孩味道再次将他扑了个满怀。
那是她常用的各类护肤品和她自己本身的气息封藏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然后进行不间断地发酵,馥郁得过了头,又甜又腻,像一朵充满水果清香的棉花糖。
他轻柔地将魏烟放倒在床榻上。
魏烟眼睫一颤,没被惊醒,但却翻了个身,身体再次倚向了他。
他低头,仔仔细细地俯瞰她姣好的脸颊,饱满标致,精致动人,她身上散发着的少女的元气和朝气,如同早上冉冉升起的骄阳,又如同神秘致命的罂.粟。
她吸引了他,可他也必须唾弃自己受到了引诱,他几乎是逃也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红日升高,耀眼的阳光和不断攀升的温度将魏烟唤醒。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揉着眼皮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好奇怪,她怎么就到床上了?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她跟赵彦丞一起看电影。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可能这几天做题太晚了,自己梦游回房睡觉都不记得了吧。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醒神,然后起床吃早饭。
“周叔,”餐桌上赵彦丞的位置空着,魏烟大口吃着牛肉小包和豆浆,问:“我哥呢?”
“小赵总一大早就出去了。”周峰说。
魏烟看了一眼表,才七点不到。
“这么早啊!”魏烟说:“今天还是星期六呢!”
周峰不觉有异,说:“小赵总一直非常勤勉。”
是呀,半夜才回来,早上七点不到就又出去了。
优秀的人还如此努力,那你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她叼上最后一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楼上跑。
“诶!小烟吃慢点呀!”周峰忙不迭地追着说。
魏烟说:“我也得赶快去学习了!”
她照例每天的必备流程。早起跑步,听英文广播,然后在八点之前开始正式一天的做习题。
但从这天后,赵彦丞又一连几日不回家了。
她憋了两天,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给他发微信。
魏烟:【哥,今天回来不?】
zyc没回。
魏烟:【哥,你知道我们今天学了一句什么谚语么?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 Jack a dull boy.只学习,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哥,你这么天天加班不回家,是会变傻的!!】
zyc:【今天加班。】
第四天。
魏烟:【哥,今天也加班吗?】
zyc:【嗯。】
魏烟:【哼哼,那就非常非常可惜了哦!今天周叔给炖红酒牛肉哦!香死了!】
zyc:【红酒牛肉里面酒放得多。少吃点。】
魏烟:【我又不是你,我不喝酒。哥才是酒鬼。】
这条消息发出后,赵彦丞就不再理她了。
是不高兴了么?
她抠着手指甲,又哒哒敲字,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希望哥以后少喝点酒。】
第五天。
魏烟看着断掉的对话,心里酸溜溜的。
魏烟:【哥,你今晚也加班不回来吗?】
魏烟:【可是哥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出差这么久了。】
她将额头贴在手机屏幕上。
她可太委屈了。
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呀。
是不是住在别人家里了去了呢?
她以为赵彦丞又要过好久好久再回复她,但实际上只是三五分钟。
zyc:【今晚回来。】
垂头丧气的魏烟顿时犹如打了鸡血,活蹦乱跳起来,她举起双臂,耶,今晚我哥回来了,又能做一套习题!
夜里十点,魏烟写完作业,她做题时挂了耳机,没听见赵彦丞车的声音,便跑下楼去。
大厅周峰不在,值班的是钱惠。她便问:“小惠姐,我哥回了么?”
钱惠本来以为自己调到魏烟身边去,工作能清闲点,结果没想到魏烟不喜欢有人跟着,从来不叫她,还让周峰将她掉了回去,她心里有气,故意说:“小赵总回了呀,就在书房呢。”
她不告诉魏烟赵彦丞其实正在书房见客,就盼着魏烟冒冒失失推门进去挨骂。
魏烟不疑有他,转身就跑去书房。
书房门没关严,她的手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孙理想说:“彦丞,你怎么回事啊?我叫了你好几天,你一天都不肯回来陪我喝酒。你妹妹就叫了一声,你把什么项目都一丢就跑回来了。真只把人家当妹妹啊?我看你疼人家跟疼老婆似的。”
听到这句话,魏烟莫名紧张起来。她静默在门外,比孙理想还渴望知道赵彦丞的答案。她侧了侧头,将耳朵贴近门缝,屏住呼吸,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她听到门缝后传来桌椅拉动的刺啦声,酒水倒入盛着冰块的玻璃杯叮当作响,最后是一声打火机的“嘭”的闷响。
她听到赵彦丞的声音:“孙理想,你说的这种话,是要吃枪子的。”
书房厚重的木门只开了一条细窄的缝,魏烟始终看不到赵彦丞的脸,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立在窗边的背影,高大但冷漠,精贵但疏离,他对着窗吐出一口烟,那道青色的烟一遇冰凉的晚风就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