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进陈家第一天早上天还没亮陈老娘就拍门把她叫起来, 一家人的饭做完衣服还要她洗。
白天上工回去干家务,有了她好像陈家全都是死人了。
那时候她还是脸嫩的新媳妇,被婆婆搓磨是抱怨都没法抱的。
只要她说一句不满, 马上就能传到她婆婆耳朵里, 到时候等她的不止是搓磨还有谩骂。
男人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每每说起她男人就一句那是她娘, 娶媳妇不就是想让娘享福的, 她说两句又能怎么样?
陈大嫂就这样咬着牙忍, 忍到老二媳妇进门,老二媳妇跟她是一样的待遇。
直到陈翠春进门, 陈老三是个闷棍到成家的年纪也没人张罗,他自己看上陈翠春进门,偷偷攒了钱把人娶进门。
陈翠春家里条件好,带的嫁妆都比她们翻一番, 连新打的棉被都有两床。
新媳妇进门陈老娘故技重施, 一大早就去叫门想给三儿媳妇立规矩,结果出来的是陈老三。
三棍子憋不出来一个屁的陈老三是老陈家的变种,他特别疼媳妇……
饭他不做但是轮到陈翠春做饭他就帮忙洗碗,衣服他洗, 地里活帮着干,洗澡水都帮忙打。
陈老娘心里不喜说他, 他就会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媳妇是自己娶的,可没花家里的钱。
这样弄的陈老娘更不喜欢他, 却拿他没办法。
本来大家当媳妇活的都不怎么样,凭什么你陈翠春就比别人过得好?
陈大嫂和陈二嫂变着法排挤她,不过陈翠春从来不放在心上,陈翠春是觉得没必要她又不跟她们过日子,随她们怎么闹。
可能是她轻蔑的眼神让陈大嫂可怜的自卑心炸了毛,在陈翠春嫌她身上难闻以后,两人大吵一架差点动手就交恶了。
后来种种不提,现在两人路上遇到陈大嫂必定还要鼻孔对着天上哼一句。
今天在陈二爷家遇到良人依旧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二奶奶知道她俩不对付,就让陈翠春去灶房帮忙切菜,陈大嫂她们在外面洗菜。
就是这样陈大嫂心里更不满意了。
谁家办事来帮忙的肯定都想往灶房去,能往灶台靠不仅是证明两家关系好,也能有点油水填填肚子。
陈翠春和她二儿媳妇都在灶房,陈大嫂看自己却在外面洗菜,心里不忿洗菜的时候把菜摔得啪啪响。
水盆里的水四溅,张兰香蹲在她对面被她甩一脸水立刻就恼了。
“你有毛病是不是?不想干活就说出来,做什么折腾菜!”
张兰香压根没收着声,她厉声说完旁边的人都停下来看过来。
陈大嫂看大家看过来觉得一个小辈跟自己大呼小叫丢了面子,心里更恼怒说话也毫不客气:“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你说谁!没大没小敢跟我这样说话!”
张兰香冷笑一声:“我没指名道姓你接话说谁?我骂缺德的看人眼红的你恼什么?”
陈大嫂还要说话,二奶奶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走出来打岔:“别吵了,兰香你别洗菜了学学在屋里叫你呢。”
学学离不了人,陈木桃去上学他今天被一起带过来放在屋里玩了。
张兰香要起身去看她,陈大嫂看二婶拉架还拉偏架,一看就是更向着那头的。
心里更气忍都不忍直接摔了手里的菜拦张兰香:“你个贱瘪货今天不说清楚就别走,真是反了你了!你公婆不管你这小蹄子今天我就替他们教教你!”
张兰香还没说话陈翠春从灶房里出来:“你算个什么长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当长辈配不配!”
“管好你自己吧,你个酸菜缸里的老帮子,整天就知道盯着别人家,这么喜欢充长辈收拾收拾东西来我们家给你三兄弟当小的!”
陈大嫂听她说的话气的直打哆嗦,指着她半天只会说“你……你……你”,江文清再后面看着都怕她眼一翻晕过去。
二奶奶忍不住扶额,怎么就把这点子祖宗都凑一块去了。
“好了翠春你少说两句吧,都是亲戚闹这么难看做什么。”
陈翠春哼笑:“我把人家当亲戚人家可不把我当亲戚……”
她还要说二奶奶拍她一下把她往灶房推:“就你嘴利,一点亏都吃不了,我真是欠你们的让你们来帮忙还帮出事了。”
把人推进去她又去拉陈大嫂,让人去屋里坐着:“你也消消气去歇歇吧,这也没什么事了,你都说你是长辈就别跟小辈计较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多吃一些。”
今天本来就是来给二奶奶家帮忙的,陈翠春原本没打算出来,只是陈大嫂说话难听她一时没忍住。
二奶奶安顿好陈大嫂才往灶房来,陈翠春跟她道歉:“二娘实在对不住,今天是你家大日子……”
二奶奶:“这无所谓反正现在来的都是自家人也没闹大,就是你们这亲戚是真不走了吗?”
“大家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闹这么难看以后家里遇事连个帮的人都没有。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吧,记一辈子你自己不也闹心。”
她是最传统的思想,以前每次见到陈翠春总要劝劝她和陈老大他们和好,陈翠春知道她没坏心,就是这么个人,她说她的也没往心里去过。
这次也是一样,她嘴上糊弄着还想着怎么岔开话题,江文清听了一会在后面叫二奶奶。
“二奶奶你快来尝尝这猪头肉行不行。”
二奶奶被打个岔忘了要说什么,江文清递给她一双筷子让她夹点猪头肉尝尝。
他们这边以前动土要祭拜一下才行,现在破四旧不能明目张胆祭,天还没亮陈二爷带家里人借着夜色供了猪头,待会等人到齐在动工的地方放挂鞭就可以。
祭完的猪头二奶奶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已经处理好,江文清来了就可以下锅煮。
这个猪头不算小,今天一顿肯定不能都给吃了,江文清打算全卤了,今天切两盘上桌,剩下的连汤做成猪头焖子,之后二奶奶家要吃直接切焖子就行。
最近天气也凉了菜放井里能放得住。
一整个猪头下锅卤锅放不小,江文清让人砍成两半下锅焯水卤,又回了趟家拿了些香料过来。
家里的香料是她自己晒的,东西也不全但是也能增些味。
卤了一个上午的猪头已经软烂脱骨,二奶奶牙口不好也能嚼的动,入嘴肉味满溢,嚼起来软软糯糯,她一吃就喜欢上了。
江文清看她可以嚼的动把猪头肉盛出来晾凉,又把锅里熬猪头肉的汤留着继续大火熬煮。
熬到汤汁只剩一半,再盛到盆里就可以。
挑着猪耳朵,猪脸,猪口条切了一盆,江文清把提前准备炸好的花生米,蒜末,香菜,和切好的黄瓜条倒进去,加上调料和辣椒油拌匀,凉拌猪头肉分盘就可以上桌了。
猪头肉是今天的硬菜,它卤好剩下的菜就可以陆续下锅。
趁着猪头肉一锅煮熟的黄豆,加上切断的芹菜和萝卜挑个菜出来。
酸辣土豆丝,白菜炖豆腐,油渣肉炖萝卜,蒿子杆炒肉,红枣蒸南瓜,蛋花汤。
一桌八个菜摆的满满当当,猪头肉里拌了黄瓜看起来分量十足,二奶奶看到这桌子菜笑的合不拢嘴。
陈二爷放过炮干活的人一桌围坐一桌,她们帮忙的亲戚和他本家人也凑了一桌。
二奶奶人不错没因为两桌人不一样上两样菜,那桌有的她们也有。
陈大嫂黑着脸跟陈翠春坐一桌,要是别的人说不定就走了,陈大嫂不舍得放过吃肉的机会,只能在心里憋屈着。陈翠春只当没看见她,照样跟别人有说有笑。
一顿饭吃的好极了,碗有别人洗下午没江文清的事,把猪头焖子做好她就准备回家歇歇。
二奶奶特意给她留了一碗猪头肉带回去,江文清本来想不要,也没推过她。
他们家一大家子都没分家才想着盖新房,陈二爷想快点弄好准备下午就开工。
陈家父子三人要帮忙,陈翠春也留着帮忙洗碗,只叫两个儿媳妇带着孙女一块先回去。
张兰香走的时候特意跟一圈人打了招呼,独独落下一个陈大嫂才走,可是把她气的不轻。
等走远了江文清忍不住笑起来:“你跟她有仇吗?”
张兰香说:“你可是说对了,我跟她真有仇,我刚怀学学她跟娘吵架的时候推了我一把,给我摔个结结实实当场都见了红,要不是学学结实说不定就没了。”
江文清没想到还有这处:“她推你干什么?”
张兰香咬牙道:“坏呗,你是不知道她明明离我远着呢,还专门跑过来推我一把!什么人呐!”
也就是这样两家才更水火不容起来,别说女的,爷们之间也是一句话不说的。
江文清不解:“那为什么还总有人劝和?”
“因为我没出事呗!”张兰香愤恨:“可要是等出事再不来往还有什么用,这样坏的人就是断了才好。”
第38章 第鸡蛋面
老一辈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江文清跟张兰香骂了一会儿陈大嫂就到家了。
带回来的猪头肉在柜子里放好,晚上陈木桃下学回来正好能吃上。
早上她走的早,家里的琐事张兰香都做完了再去的。
现在没事她就回房间歪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忙了一早上太累, 家里没人叫她她一觉睡到半下午,还是陈木桃下学回来的声音才吵醒她。
晚上去干活的都回家吃,江文清起来准备把饭做起来。
中午在二奶奶家拌猪头肉的辣油也是江文清带去的, 正好晚上还能拌一个。
都是自己家里人吃饭, 这次猪头肉里不止放了黄瓜,江文清还泡了蛋白肉放进去一块拌。
蛋白肉是一种豆制品, 听说是宣江县这边特有的。
穷苦的人民不会浪费任何可以吃的食物, 黄豆压了油, 豆饼不会扔也要留着磨成粉,重新压成蛋白肉。
这种豆制品是谁发明的已经早不到源头, 反正陈木文说他娘就是某天打豆腐的时候带回来的。
蛋白肉的口感偏向肉味,对吃不起肉的家里来说吃顿蛋白肉也不错。
可惜黄豆也是很珍贵的粮食吃也要省着吃,为了吃蛋白肉去专门榨油更是不可能。
他们家的这些还是之前陈翠春带回来的,放在通风的地方晒干能放很久。
晒干的蛋白肉用热水泡软, 再在锅里煮透捞出来浸凉水, 沥干水分和猪头肉黄瓜一块用辣椒油拌匀。
拌了猪头肉,晚上不如再蒸些荷叶饼夹菜吃。
荷叶饼叫饼,却和馒头的做法差不多,只是造型像荷叶中间可以打开夹菜比馒头更方便。
现在天黑的早, 他们吃的迟了都要点着灯吃饭。
今天陈家三父子回来的迟一些,他们又要点煤油灯, 陈翠春有些心疼。
“唉这煤油怎么点这么快,回头还要打些回来, 马上冬天用的更多。”
江文清想不知道他们大队什么时候才能通电,没电真的很不方便,晚上想看书都不敢看,怕煤油灯熬坏眼睛。
现在电线只拉到队部,平时广播什么用,不过大队长怕费电队部也没装灯泡。
没有电自然是没有夜生活的,吃过饭差不多就要上炕睡觉。
江文清躺在炕上等陈木文上来,他最近干的活多,等他上来江文清爬起来坐在他后腰给他捏背。
“重不重?”
陈木文沉默片刻,她的小鸡爪子实在不能说力气大。
“可以,这样就好。”
江文清现在跟原先比,短短几个月让谁说都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刚来陈家还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手脚粗糙的毛丫头,也重新换了皮相,面色红润健康,新长出来黑发以后修掉了枯黄发尾,后来又用蛤蜊油,雪花膏精心保养过的双脚双手也去掉死皮老茧,变成柔嫩的样子。
陈木文后来又弄回来几双手套,江文清下地带着手套,家里只做些饭菜别的都让陈木文干了,这样下来手反而没有再变粗糙。
这样的变化陈木文也很满意,为了不让她的手变粗还会主动帮她做饭。
现在这双手附在陈木文背上,说是按摩却按的陈木文心猿意马起来。
陈木文趴在炕上忍不住叹息一声,江文清立刻探过头问他:“怎么了?”
拽过搭在肩上的手,陈木文摩挲两下只说:“想亲亲你。”
江文清从他身上下来,陈木文把人拽到怀里欺身过去。
过了一会啧啧水声在只有月光的屋里响起,两人意乱情迷,江文清感觉衣服里伸进一只不安分的手,她侧过头忍不住喘息几声,却没有等到下一步。
两人是夫妻关系,江文清等不来下一步,问陈木文怎么了?
陈木文忍耐道:“我想等你生日……”
江文清笑出声,身上的热力也随之褪去,手脚力气也恢复。
她伸手圈主陈木文的脖颈:“谢谢你对我好。”
她是真心真意说这句话。
之前她跟陈木文睡前闲聊的时候,说过如果不是江家人逼她想什么时候成家,她曾经说过最起码要等到十八岁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