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哥说:“咱俩什么关系不说那话, 快提着回去吧, 回去晚了耽误吃。”
陈木文谢过他,去找他哥,陈木武看有人卖精面买了一大袋走,两人碰头以后出黑市去买鞭。
到家以后正好遇到周成夏端着饺子馅来找江文清, 看到他带回家这么多肉别提多羡慕了。
“县里买肉的人山人海,还没排到我们就卖完了, 顾知青只找人匀到一小块,我们打算炖了吃不包肉饺子了。”
这江文清真是爱莫能助, 老陈家人也多,肉肯定是不可能够吃的。
好在周成夏也没在意,又跟她说起别的话:“白知青想跟我们合锅,找顾知青说了几次他都没答应。”
江文清听了笑出声:“答应了他还能讨到媳妇吗?”
周成夏“呀呀”两声:“那我咋知道。”
她跟江文清说:“你不知道吧,她之前还在陈同志面前说你坏话呢。”
这个江文清真不知道,从来没听陈木文提过。
周成夏说:“就前几天顾知青告诉我的,说陈同志当时可没给她好脸,还骂她呢。”
“哈哈……”江文清还有心情笑出来。
“你笑啥?”周成夏不解,江文清只说没七鹅峮扒咦死扒椅溜久六散整理看过陈木文骂人的样子。
她说的是实话,或许是陈木文一直记着她不跟娘家人来往的原因,怕她以为自己身后没人就会轻看她。平时跟江文清有矛盾,也不会对她拉脸,只要江文清说一句好话他再生气也会顺台阶下,很难想到他骂人的样子。
说话间江文清手里不停已经帮她把饺子馅调好,她今天的饺子馅还是上次说的马齿菜馅。
上次江文清跟人说完,她做了几回梦都梦见自己在吃马齿菜馅的饺子,今天总算能吃到了。
陈家还要赶着做饭吃年夜饭,她也不多留讨人嫌,江文清弄好她就把装馅料的钵放筐里,准备回去。
她出灶房就看陈木文正院里跟人说话,她走过去才发现是顾成莲,看他出来忙跟陈木文说:“我不跟你说了,你就收下吧,我走了。”
周成夏过去一看才发现陈木文手里提着什么,正跟陈木文推拉呢。
顾成莲上前接过她的筐,拉着她赶紧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往后面说话:“别送了!”
陈木文追两步无果,只好拎着东西去给陈翠春。
陈翠春正在灶房帮忙,看他拎一个网兜进来:“顾知青给你和爹送的拜年礼。”
陈翠春惊讶道:“这孩子怎么想起来给我们送礼,肯定是你跟他玩的好他才送的,他可真是心细。”
她接过来一看是一瓶麦乳精和两封糕点,东西还挺贵重:“怎么送这么多!他人呢?”
陈木文说走了,他推不掉只能接下。
人走了也不好送回去,别人家还以为故意给个没脸。陈翠春只好把东西收下,回来又说:“那过几天把他叫家里吃顿饭吧,他一个人在这也不容易,咱多照顾照顾他。”
陈木文也这样想的,娘俩商量好陈木文顺势坐灶台前面帮忙烧火。
江文清正在调自己家里的饺子馅,今天一共准备了两种馅,马齿菜粉条馅,和猪肉馅。
马齿菜馅包饺子,猪肉馅包馄饨。
灶房不够大,陈翠春也在灶房和面,张兰香就去堂屋剁饺子馅。
前进大队的人年三十这天就吃两顿饭,早上正常吃完就准备年夜饭。
家里穷的人没什么好准备,年夜饭顶多添一道豆腐。家里条件好点的想准备也没东西准备,为了应景大家差不多都是中午不吃,傍晚三四点钟吃年夜饭。
陈家也不准备做太多,只晒的咸鱼蒸一条,炖个红烧肉,炖个白菜炖豆腐,炒俩素菜,拌两个凉菜就够丰富的了。
江文清总觉得作为年夜饭菜色有点少了,陈翠春还说走出去整个大队也绝对找不到像现在这样的。
就算江文清觉得菜色少也没办法,条件在这摆着呢,她只能尽力做的比平常还好吃。
这几个菜还有人帮忙,她把肉炖上就行,花不了什么功夫。
但是说好今天晚上包馄饨,这个馄饨皮要下点功夫。
饺子皮和馄饨皮的区别其实也很大,最大的区别就是馄饨皮里需要放一丢丢碱面,些许的碱面也会让面延展性更好,这样擀出来的馄饨皮薄透光却不会破。
和馄饨皮的面偏硬,因为反复折叠擀皮最累人,江文清思量一下还是把这一步教给陈木文了。
“你学会了以后当大厨也没问题。”
陈木文一边擀还一边畅想了一下当大厨的日子:“听说当厨子吃得饱,我要是当厨子就可以给家里省很多粮食了。”
“陈木文同志你这觉悟不行,还没当上大厨就想着贪赃了。”
陈木文咳嗽两声:“我开玩笑的,我觉悟很纯正的。”
江文清憋笑:“幸好屋里没别人,不然你可惨了。”
陈木文往外看看,立刻承诺自己以后不会乱说话。他把今天兵哥说的告诉江文清:“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要是他胆子大点,说不定他们能存更多钱,他知道他媳妇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看看存钱的罐子。
江文清皱起眉头:“不是你胆小,是他胆子太大,已经大到无法无天了。”
“他有没有想过万一真出事家里人怎么办?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还有可能全家都要抓去思想教育。”
“你胆小一点是对的,因为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你的家人。你可别跟他一样,赚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好了。钱赚的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这样再有钱我们也没地花。”
她没说她感觉兵哥真的会出事,他们家做这种事是为了一口吃喝,日子好过,兵哥搞黑市肯定初衷跟他们一样,只是他的初衷在拥有这种“特权”的时候,日久天长发生了一些变质。
这个时候手里有物质的人,比手里有钱有权的人还要吃得开,他肯定不是只是为了钱干成这样,他八成还想当“黑老大”。
江文清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惊了一下,连忙说:“我们年后先别去黑市了,你也别上山下套了,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陈木文一向听话,只是……
他纠结一下问媳妇:“我要去跟兵哥提个醒吗?”
虽然他今天提醒的时候兵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他还是想去再说一遍,也算是为他们的关系尽点心。
不过只是凭借他媳妇虚无缥缈的感觉,兵哥肯定不会当回事。
江文清知道他跟兵哥的交情很复杂,以前他没多大饿的受不了,想上山找吃的,吃的没找到差点掉坑底把小命丢了。
是兵哥把他拽上去,还给了他一个窝头吃。后来陈木文长大会下套子,套到东西去城里换东西又遇到兵哥,才知道他在黑市当一个小头子。
兵哥认出陈木文,这些年也没少照顾他。
“可以,不过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去找他。”
陈木文答应下来,愁眉苦脸的脸上总算露出些高兴出来,说了总比不说好,或许他嫌烦总会多注意一下。
手下的馄饨皮渐渐成形,擀成一张超大薄皮,江文清接过他手里的擀面杖,把馄饨皮切成正方形的方块。
这样放点肉馅包起来,捏出金鱼尾小馄饨就能包出来。
包馄饨实在太简单,江文清让陈木桃一块包。
“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吃吗,快来自己包试试。”
陈木桃跟她的玩伴在外面跳格子,跳的满脸通红。听到江文清叫她,撇下小伙伴跑回去。
“二嫂!是肉馄饨!”
“嗯啊,还是纯肉的呢。”
陈木桃凑过去看她二嫂包,在她二嫂的指导下包了几个。
肉馅只剁了一碗出来,馄饨不用放太多肉,一碗包馄饨是够了。
素饺子用的饺子皮掺了粗面,面揉出来还发灰,馄饨皮都是用的精面,包的纯肉陈木桃都不敢想这包出来有多好吃。
她忍不住咽咽口水,江文清扶额:“行了,你去玩吧,我都怕你口水真流出来。”
陈木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又跑了,估计是赶着出去炫耀了。
包馄饨的时候,锅里的红烧肉已经炖出味,味道飘出灶房满院子都是肉味。
今天队里吃肉的人多,陈家总算不用堵灶房的窟窿眼,不过他们家这股味道格外霸道。
搞得路过他家的人一波又一波……
第67章 红烧肉
红烧肉讲究慢炖, 用小火炖出肉的油脂,让肉做到肥而不腻是最好的。
江文清今天有的是闲心做炖菜,特意让陈木文点了炭火炉子, 把装红烧肉的陶锅坐在炉子上慢炖。
炖到肉质软烂, 红润的肉块已经初见红烧肉的色彩时,沿着锅边把炖出来的油脂撇出来,到时候用来炖豆腐又是别有风味。
今天炖红烧肉除了原本的五花肉, 江文清还切了一刀肥肉, 和一块瘦肉放进去炖。
许是认知原因,她一向对肥肉都不是很热衷, 可是在这个缺油少粮的时候, 大家都更喜欢肥肉。
为了满足大家吃肉的念想, 多放些肥肉也更容易勾起馋瘾。
特别是油香肉香混合在一起,陈家人也都忍不住围着炉子开始转悠。
再转悠今天也要等到开饭的时候才能吃, 现在江文清就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她不说开盖谁也不敢动那口锅,生怕让肉变了味道。
“有那么馋吗?”江文清咽咽口水,她也很馋但是也不用一直守着吧。
陈木文说:“我怕有人闯进来把锅端走了。”
“额……”太夸张了吧!
可是陈木文看起来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江文清就随他去了。
吃饭之前要先放鞭, 江文清这里准备炒菜下锅,那里陈粮丰就把鞭拿出来让陈木武带着弟弟去放。
鞭没有多长,怕炸到手要绑在竹竿上挑起来对着门头放。
鞭越响,响越多才能证明来年会更红火。
陈木武还没开始绑鞭, 他们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小子。
陈木文无语道:“都站远点,等放完了再过来抢。”
无奈没人听他的话, 大家都盯着竹竿上的鞭,等着点着就抢呢!
要是抢到的哑炮多, 把里面的火药弄出来攒的越多,点的呲花就越漂亮,这是明年一整年自己的谈资。
谁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加上这个年纪的小子眼里还没有害怕两个字,就是上房揭瓦被揍一顿转过脸也能马上好。
陈木文劝说无果,只能尽力把鞭挑高一点,这些人够不到自然只能等放完再抢。
队里有一家点鞭,很快就能响起另一家,连接成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这声音中陈木武也把自家的鞭点燃。
围观的小子发出一声欢呼,在热闹的欢呼中江文清和婆婆大嫂都捂着耳朵从灶房探出头往外看。
鞭带来的硝烟弥漫,江文清只能透过烟气看到几个身影,鞭不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很快停歇,外面是一哄而上抢炮小子们。
炸开的碎纸堆要细细翻找一遍才行,等把陈家门口翻个遍他们就会转战下一家。
陈木文也进来准备吃自家的年夜饭,红烧肉自然是主菜要放在最中间。
家里包馄饨的肉少,是因为大部分都被用来做了红烧肉。围着红润的肉的是蒸咸鱼,白菜炖豆腐,和各式桌菜。
红烧肉分量不少,这次家里人可以每个人都能吃痛快。
陈粮丰少见的打了两勺酒出来,江文清也分到小半碗。
她还没喝过这种自家酿的酒,只敢微微抿一口,喝了一口感觉没什么她才多喝了两口。
没想到这酒后劲比较大,等她发现自己有些晕人已经开始迷糊了。
“陈……陈木文……”
陈木文听到媳妇叫他,一回头才发现她双颊绯红,眼色迷离的看着他。
“媳妇?”
“你……你……怎么额有两个你!”
看来这是醉了……
没想到他媳妇这么不能喝,陈木文心里好笑,又觉得她现在这样让他心里发泡,好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拍拍头清醒清醒:难不成他也喝醉了?
陈木文跟她娘说媳妇喝醉了,送她回屋里躺一会。陈翠春也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那酒几乎只盖个碗底。
“我没醉!”
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江文清为了立证自己没醉试图站起来倒立证明。
陈木文连忙半抱着人出去,怕她真的倒立明天都不敢出屋门。
张兰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出去:“没想到弟媳喝醉是这样的!”
江文清出了门还试图脱离陈木文的钳制翻跟头,陈木文把人抱回屋,嘴里还说着:“原来你还是个酒蒙子。”
“不!不!我不是!”
江文清拍打他,嘴里嘟囔着:“我要吃饺子!”
这个时候还不忘惦记饺子,陈木文被她打的哀叫两声:“好待会吃,饺子还没下出来呢,待会就能吃了。”
他哄江文清:“待会我喂你行不行?”
江文清撅着嘴亲他:“不行。”
陈木文又忘了痛笑着迎过去,听她含糊说着:“饺……子。”
该不会是把他当饺子了吧。
好不容易把人哄着躺下,他才出去继续吃饭。
家里人都在堂屋,他不好一直在屋里呆着。只不过江文清不在,他心里总是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