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刘硕忽然发难,从内攻破了皇宫,取代了姚芸,但他没有称帝,而是以自己的姓作王称,自称刘国刘王。
再说陈家军那里,陈知追击席姜时被落在后面的追兵,只发现了他二人的马,而人却找不到了,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同样在场的杜义,他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要命的是,他也找不到他的主上了。
两家统领的失踪,让陈家与席家暂时放下了仇怨,开始在山中寻人。
这日,武修涵第四次来到深潭前。
据陈家追兵所言,沿着陈知与席姜所奔走的路线,这里该是其中的一条线路,且他们还在这附近发现了马蹄印。
这方深潭早已被军中水性好的下去看了,什么都没有。暗流,尸体都没有。
武修涵今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来,他低头朝深潭望去,时间一长,有一种要被吸进深渊的感觉。
他正欲抬眼,忽然眼睛瞪了起来。
他迅速蹲下,避着光左右晃动着脑袋,然后向四周望去,在确定了没有人后,他拿树枝朝潭中够去。
一团东西顺着树枝搅动的水流,流到了他那只残手中。
武修涵只用三根手指就把东西紧紧握在了掌中,找到他觉得安全隐秘的地方,方打开来查看。
看过后,他把东西毁掉,一扫几日以来的低沉,想了想,转身离开了这里。
席姜这边,自从阿美把秘密与心事都告诉了她之后,席姜也把自己试图与外面联络的事告诉了阿美,阿美与她一起盯着溪流。
这日,还真让阿美盯到了。当她把东西拿给席姜时,席姜有些激动。
她认得出来,这是武修涵的字迹。
他言简意赅,先是让她放心,此事只有他、杜义,还有她的两位兄长知道,他们会瞒住陈家那边。
然后按她所说算出了洞穴出现的日期,到她出来那天会保证到,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席姜放下心来,现在只要等那一日的到来就可以了。然后,她会毁掉洞穴,不让外面的人再有机会进去,也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出来。
当然,除了陈知没有人想出来,她关的就是他。
席姜问阿美:“你会跟我一起走吗?不要怕,到了外边我有能力保护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非要嫁人,你可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阿美想都没想地摇头:“我不跟你去,”她望着远处的小山,“那里埋着我的男人和孩子,我不离开他们。”
席姜没再劝,只是忽然发现,自己为什么想着找个好人家把福桃嫁了,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原来是她自己在抵触婚姻,福桃跟着她,她有信心护着她,这样一来好像就没有了嫁人的必要了,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福桃安逸快活。
事实是否如此不能确定,但福桃从来没有一丁点儿要嫁人的意思,这一点席姜是清楚的。但凡福桃流露出嫁人的意思,席姜早就给她安排了。
就在席姜想着若女子有别的着落,是可以不必嫁人时,她自己却要趟进浊水中来。
起因是村长为了表示对外来人的欢迎与接纳,要举全村之力,为席姜与陈知举办外面世界的婚仪。
表面看是欢迎与接纳,实则是等不及要他们生下孩子,为村子做贡献。
“这就是你的权宜之计?”席姜知道此事后质问陈知。
陈知:“若只是做戏,怎么不算权宜之计。”
席姜一时无话,陈知却步步紧逼:“你在怕什么?这里没有认识我们的人,三年后出去,你我不说又有谁知道这一段。退一步,就算我们对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谁会当真。”
席姜沉默了,陈知给她时间,他也默然不语。
稍后,席姜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知:“有。”
席姜看他,他缓缓道:“你们二人合力,把不听话震压不住地都杀了,把村子握在自己手中,改村换代。”
席姜瞳孔一缩,她摇头。
陈知这才又道:“做一场戏是最温和且有效的办法,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打打杀杀来解决。是不是?”
这时,距离洞穴再次打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席姜原以为,以村里的情况,一场婚礼不会多隆重,但她想错了。
她从来不知,这里会有这么漂亮的新布,这么多的鲜花……
她与陈知的新房,是村长批给他们的,比之前她自己住的要大上许多,最重要的是,有院子有门。
她教的孩子们,都有喜糖拿,当然没有外面世界的卖相好,但拿蜂蜜做成的,味道一点都不差。
从早上她穿戴好,有婆子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道:“甜甜蜜蜜,长长久久。”
席姜上一世是结过一次婚的,那时她都没有含过糖,没听过这话,也不知是哪里的风俗。
她坐在屋中床上,她看不到婆子一出去看见陈知,笑着对他言:“按你说的,都置上了,一步都不差,吉利得很。”
陈知也笑:“有劳。”
陈知抬眼看向所谓的新房,与外面的条件当然没法比,但,该有的都有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真正的婚仪。
最主要的,他必须要在她走前,在她心上划上一道,哪怕是假的,也要留下痕迹。
86
席姜从自己的屋子被迎了出去, 她盖着红盖头,穿着红衣,阿美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问阿美。
阿美想了想:“我们这里是能染布的,但红色比较稀缺珍贵,能让村长拿出这些,可真不容易。”
席姜心里一沉, 这到底是村长单纯地在下血本还是陈知的授意?
她被阿美扶着出了屋。
“上来。”是陈知的声音。
席姜一楞,上哪里去?她盖着盖头看不到, 陈知已蹲下来做出背她的架势。
阿美提醒她:“新郎要背新娘。”
为什么?席姜心头冒出这么一句。陈知已碰到她的衣裙, 她能听到外面有很多人, 这种场合下, 她配合了他。
席姜在陈知的背上, 听到他说:“这里没有轿子,不想脏了你的嫁衣, 只能把你背过去。”
哦,这也是上一世她那场婚仪所没有的。席姜没说话。
有孩童全程哄闹, 一路就来到了村长给他们的新房。
陈知把席姜放下,她如今只知进了屋子,但身在何处并清楚,也不知该往哪里坐。她有些不耐,想要把盖头掀了, 反正屋里也没有别人。
不想陈知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万不可,不吉利。再忍忍。”
不吉利他们这场假婚仪吗?那她可不在乎, 但“不吉利”三个字还是震住了席姜,谁还不是希望图个好彩头, 就当是为她一个月后顺利出去攒吉利了。
于是,席姜听陈知的话忍下了。
陈知本来握着她的手腕,顺势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床边带,提示她坐下后,他道:“委屈你了,没有彩礼。”
席姜想说,不用这么真情实感,但她忍耐的时候不爱说话。
她沉默以对,陈知笑了笑,总比她张口反驳刹风景的好。他又道:“我还要去外面应付一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
席姜挥挥手让他走,算是知道了。
陈知走后,席姜叫了声“阿美”,然后把盖头拿下。
阿美一脸新奇:“你们外面就是这样结婚的。”
席姜:“大差不差吧。”说着就看见屋中有一桌子,上面放着十六碟。
这倒是与她上一世婚仪上的一样。她走过去看了看,虽是十六碟,但里面的东西可比外面差得远了。不过,资源少的地方能准备成这样也不容易。
她本来就不信陈知所言的权宜之计,如今看到整个婚仪的过程与细节,她基本能确定陈知在假公济私,他真的动了要与她呆在这里三年的念头。
好在,再忍一个月,她就要出去了,这场婚仪来得也算及时,可以稳住他。
席姜随手拿起十六碟中的东西放进嘴里,折腾到现在真有些饿了。
陈知去外面与众人大吃大喝,她却要在这里只能靠这些小食垫肚子。她拿了几碟塞给阿美,又挑了两碟回到床上,坐在上面吃了起来。
晚些时候,屋外热闹了起来,席姜把盖头又盖了回去。
这次是掀盖头,喝交杯酒,说吉祥话,一套一套地,席姜觉得似曾相识。
待所有人都走了,一切安静下来后,屋里只剩席姜与陈知,她直接了断地问:“怎么睡?”
陈知从床下拿出草垫,铺在地上,然后又从床上把她的被子拿下来放在草垫子上,他指着说:“我睡这里。”
席姜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她当时看到这张大床时,真怕他说出一人占一边的提议。
席姜在屋里简单梳洗,陈知去了院里,拿缸里的水清洗,随着他擦干进屋,二人在各自的地方躺下,屋里的火烛灭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一切很静谧。
席姜一时睡不着,她翻了个身,看到陈知闭着眼侧躺着,脸朝着床这边。
月光从窗子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使她看得很清楚。
他很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宋戎与武修涵也好看,但现在看来,还是他更好看。
从她上一世看到宋戎后就不顾一切地开始追求可以看出,她一直都是喜欢好颜色的。
天下男人若都有一副花花肠子,那还是找个好看的花花肠子,至少表里如一,至少赏心悦目。
他的睫毛是不是比她的还要长还要密,从席姜这个角度看过去,再加上阴影的效果,她的目光停在陈知的睫毛上一时移不开。
时间长到,都够她把人家的睫毛数清多少根的程度。
他是闭着眼的,她既看不到他的眼睛,就只能看看睫毛了。得到确实比她的还要长与密的答案,她视线下移,来到他的鼻子。
没什么好说的,好看的人都有一个挺拔的鼻子,漂亮的鼻形。
最后是他的嘴,严格说来,陈知的嘴唇过于薄了一些,像现在这样紧紧抿着,一看就不好惹。
席姜的眼皮慢慢地耷了下去,她就这样冲着陈知这一侧睡着了。待她呼吸一稳,陈知缓缓地睁开了眼。
夜里有风,整个屋子里都是属于她的香气,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第一夜她没有给他个后背,他很知足。她看了他那么久,在看什么呢?
陈知只知道,他感觉不到杀气,她这次没有在他不备的时候起来杀心。
还不错不是吗,只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嘴角上扬,笑意是控制不住的。
一夜好眠,陈知是,席姜也是。
不用去习屋,席姜一睁眼,就知道时候不早了。
她起来后才发现,不仅她不用去习屋,村长也给了陈知休憩的时间,他也不用去打猎。
席姜呵笑一声,这村长真是想孩子想疯了,恨不得下个月她的肚子就鼓起来。
当然村长再疯也疯不过陈知,村长的行为还有原因,她不赞同但理解,陈知就让人看不懂了,只因为还没对她忘情吗?就连外面经营多年的陈家军都不要了?
席姜不理解,十分不理解,总有一种怪异感。
总之,一下子二人清闲下来,席姜很不习惯,自从她重生以来,她一直是忙碌的,心与身都没有休息过,更别说大把的时间拿来浪费,简直可以用无所事事玩物丧志来形容。
为什么说玩物丧志呢,因为陈知天天都在带她玩。
不得不说,玩乐还真是愉悦且快乐的,只是每次夜深,席姜躺在床上都会有一种负罪感。
若不是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出去了,她真的受不了这种内心的自责与煎熬,她怕自己堕落下去,真的丧失了斗志。
这日,陈知带她玩一种在外面并不流行的棋术。
他与她一起亲手制作棋具,一边做一边现场给她讲规则,几把下来,席姜就有点上头了。
席姜虽一直自谦,总怕自己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而让这重来的一生依然落得满盘皆输,但事实上,她非常的聪明。
输了七把之后,她终于把这个游戏的本质看清楚了。
于是新的一把游戏中,她埋了陷阱,只等陈知踩进来,然后赢他。
陈知看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想了想,走了一步。席姜楞住抬头看他,骄傲如陈知这般的贵家公子,竟也会耍赖。
这一步赖棋,若放在一般刚玩此游戏的人身上是看不出来的,但席姜不是一般人,她看了出来。
在她停下看着自己时,陈知就知道他露馅了。
他看着她转动的眼珠,狭促的眼神,他就知道不好,急忙上手想毁棋:“我放错了,我要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