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今天考编上岸了吗——朝朝意晚【完结】
时间:2024-04-30 23:02:34

  天帝之位易主确实在计划之内,却没有这么迫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卸任的那位不是什么好主,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说,若路以即位,这三界要经受的苦才刚刚开始。
  “在座诸位谁没见识过司家兄弟那张嘴那柄刀。连乾殿下从达格洞天回来了。”
  仲奉仙君卖不了一点关子,被几个仙君左一句右一句好话哄着,没憋住全招了。
  新补全的史实里纰漏了诸多天帝及大阁一竿子人的过失,人人指摘,大阁高层纷纷辞官,天帝也在口诛笔伐中宣告退位。
  天帝原想按计划推路以上任,不得支持,仙族这才紧急召开议会,顺从民选推举连乾殿下上台主持大局。
  “连乾殿下回来了!”“三殿下终于是熬出头了。”……
  姜晚对仙界的储君预备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看反应,那将上任的是个得民心的。
  “正好仲奉来了。洲岷结界打开前还有一件事。”
  仲奉仙君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离姜晚近了几步:“您只管吩咐,我们殿下现在都听您的,小仙自然全力配合。”
  “我要提前解除洲岷的结界。”
  “您…您说什么?”仲奉仙君猛一下抬头,他仔细观察着姜晚的神情,这话绝不是玩笑。
  在大阁里潜伏这么久,他怎会不知道洲岷结界开启后会是什么结果,祸乱之力的全面泄露,三界生灵涂炭。
  作为救世主的阎罗殿下,又岂会有什么好结局。
  尽管,在那个计划里她一句未提她的下场,可大家都明白,生的希望几乎没有。
  姜晚不说,池子时便私下拉着他和姜淮又开了小会。
  仲奉仙君觉得,阎罗那样聪明,能洞察一切,应该也知晓战神策谋的想换她生的计划,只是从来不阻止也不明说。
  他作为相对清醒一些的第三人,站在中间,身上背负着许多无力。
  对生死的无力,池子时的,姜晚的,万千苍生的。
  眼前有无数条出路,又好像只是悬崖绝路。
  不知觉地,他的声音有些难以克制地颤抖:“殿下需要小仙做什么。”
  姜晚将一柄扇子递过去:“记住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他们。”
  仲奉仰头看她,眼泪挤在眼眶里。
  “今日起,鬼域不再是仙族附属地,鬼界只是鬼界,从前不问各族纠纷,此后亦是如此。”
  仲奉仙君的眼泪打转了半天,也没等来预想的交代遗言,尴尬地借着接扇子的动作偷偷擦去泪花。
  待回味过来,小小惊叹道:“殿下这是要和仙界割席?”
  姜晚笑而不语。
  割席而已,有何不可。
  正式文书下来的时候,距离洲岷被彻底放出来还有三个时辰。
  招募而来的仙君难得汇聚一堂,互相寒暄着,打趣着,脸上的疲惫消退了许些。
  池子时和姜淮一左一右站在姜晚身后,目光黏在她身上。
  鬼帝是唯一缺席的,被姜晚先安排去把守九幽与鬼域间的通道,以免九幽游荡的恶徒趁乱闯进来。
  “诸位。”姜晚今日换下了压抑的象征阎罗身份的厚重外袍,单着一条偏浅绿的长裙,裙摆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儿,春意盎然的,尽显生机。
  一众的仙人只扫过一眼,便低了头,不敢在看。
  小姑娘在旁边两个成年精壮男人的对比下显得单薄极了,带着瘴气的寒风一吹就要吹倒下去似的。藕白的胳膊上还打着绷带,符纸封着。
  姜晚牵扯起嘴角:“这些时日辛苦了。”
  她好久没笑了,颧骨往上的时候,心脏也被扯得疼痛,眉头蹙了下,又很快压下。
  “阎罗殿下说的哪里话,我等是为天下苍生,自愿而为,乐意至极。”
  姜晚笑。
  从前仙人戏称她“殿下”只为讥讽,如今,大殿中的这些人却是发自真心,钦佩,以及尊重。
  思绪没时间扯远,她正色。
  白芋带领的无常分队已经将任务条分发到各仙君的手中。
  “洲岷解封的瞬间鬼域镇压邪祟的所有法阵也将一同关闭。届时,诸位,将是阻拦它们冲出九幽的最后防线。”
  “三界的生死存亡就于此了。”
  详细的部署此前都已经和各个仙君分别开过小会了,在场各位心里也有数,只拍着胸脯保证万事无忧。
  池子时和姜淮是部署中的特例,他们轮流紧跟姜晚动作,就怕她脱离已知计划单独行动。
  姜晚没什么反常。
  先是在一整屋的扇面里挑了把好看的,接着提审魂魄,整理公务,顺便还能有空和他们在正点吃顿饭。
  可换到姜淮和池子时的视角,简直草木皆兵,她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就能脑补出一部大戏。
  时间越近计划里的点他们就越紧张。
  乱子不出意外还是出了。
  姜淮负责解开洲岷法阵,池子时为他护法。
  白无常慌张来报,九幽有入魔的妖物受祸乱之力影响暴走,闯进地府,发着狂,正在奈何桥头撞桥墩子。
  姜淮还在念着召术,眼神和池子时对上,一眼就心意相通了。
  部署仙君都在把守九幽通向三界的外侧结界口,地府内只留了文官驻守,各狱口有判官们把守,鬼门正是部署的空缺口。
  池子时提起长戟,与姜晚错身而过,拉住了她的手腕。
  “等我。”
  姜晚回头,池子时已经走远,步子匆匆,长戟亮着寒光。
  她一点也不担心结界之外的情况,她相信池子时。
  她继续往前,越过试图拦住她的鬼差,停在姜淮身边。姜晚的手落在他肩头,轻微的使力,又松开。
  鬼差有些为难,止步于圈定好的最极端接触线外。
  解封还在进行中,姜淮口中默念着,眼里落下泪,心底有极大的冲动要拉住她,可脑子有个声音极力让他冷静,定住了他的身子,要他机械地按着计划走。
  一声声兽啼嘶吼着,从黑暗深处传来,急不可耐想要挣脱牢笼。
  耳边是仙官的倒计时播报,眼前的结界逐渐显形,碎裂。
  洲岷的嘶吼声更加清晰了,每声嘶吼都令祸乱之力更加强劲,吼得鬼差们倒地打滚。
  姜淮后移了好几步,被风浪吹歪了身子,手里的动作也未曾停下。
  姜晚立着,带着瘴气的风吹动了裙摆。
  在一片浑浊里,只有这一抹淡绿,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黄粉花儿。
  在结界裂缝能容下人通过的瞬间,淡绿的身影闪入其中,没入黑暗。
  姜淮口齿上下磕绊着,古法咒术很长,长得血腥满腔,糊住了他的嗓子眼,连姜晚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眼泪滚落,连视线都模糊了。
  结界消退,没了阻碍的祸乱之力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
  姜淮想要破开满是瘴气的怪风团往前,手臂刚扬起来就被风团剐了好几十道血淋淋的口子。
  就在他要倒下前,前方出现一个光点,随后光点越来越大,成了一道强光,照亮了大地。
  池子时和姜淮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光球在他们眼前爆裂,只一瞬间两眼失明,再能视物时眼前只有破坏的痕迹,满目疮痍。
  没有洲岷溢出的祸乱之力,也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一切平定的这晚,鬼帝破天荒要给诸位仙官践行,开了那坛陈酿。
  他倒满杯,高举着,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仰头灌了一口,酒香在口腔漫开,眼泪呛出来。
  他有些哽咽,半仰着脑袋,只说:“这酒,真涩。”
  这酒酿了千年久,他终于是喝上了。
  那酿酒的人真是没福气。
  没福气啊。
  “胡说,明明是上品佳酿,哪里生涩了。”
  仲奉仙君也摸着泪,吸了鼻子,敬在座诸君。众人一饮而尽,生涩惯入肠中,皆称此酒美哉。
  池子时沉默着,坐在最远离殿中的门口,倒了半杯茶。
  茶汤清亮,倒映着一个身影。怎么也看不见正脸的背影。
  最后茶也喝不下,宴席也坐不住了。
  池子时撑着膝盖起身,腰背处伤口的撕扯让脑子清醒了几分。
  茶汤只是茶汤,哪有什么身影。
  她和洲岷在光中消散,没有一丝一点的气息散落。
  厚重的鼻音挤出嘲弄的笑。
  再抬头往外走,就撞上了靠着石柱望月的姜淮。
  他怀里抱着厚实的兔毛大氅,大氅的袖口绣了圈花纹,图案灵动。身上寒气湿重,是刚从洲岷结界底回来的。
  没寻到人。
  “有月亮了。”姜淮嘶哑地嗓子干巴着讲了这么一句。
  姜晚从小就喜欢挨着这个柱子,托着下巴抬头看月亮。地府常年漫着灰黑的浊气,看不着几次月,更见不到圆月。
  今日倒是个难得的皎洁圆月,玉盘一样。
  “有月亮了。”池子时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姜淮说过的话,红了眼睛。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阎罗殿在他们身后,大门虚掩着,里头断断续续传来高亢的,调解气氛的玩笑话,可那些人提了十二分音调也掩盖不过声音里的悲伤。
  洲岷结界震碎,阎罗连同原本用来镇压结界的法扇一起消失,鬼帝祭出鬼眼通天修补了九幽内大小结界。
  洲岷的祸乱之力最多给三界来了急促而又短暂的地震。
  只有鬼域,失去了镇压邪祟的法器,以及它们最崇拜的阎罗殿下。
  白芋沉默着巡逻,经过殿前总不自觉转头看,低落地向姜淮和池子时问礼,又和黑玉提着灯往前巡查。
  地府好安静。
  整个九幽都出奇的安静。
  从前也这样吗?好像是吧。
  它们往前走,走过阴司,出了鬼门,站在奈河桥上。
  桥岸两旁一夜间开了好多彼岸花,红得滴血,红得扎眼。
  风吹过去,晃了晃,似乎在笑。
  六个月后。
  三月初三,鬼城重整后的第一个鬼节。
  鬼域闯进来一个活人!
  群鬼从四面八方朝鬼城大门涌去,口齿不清地咿呀着,欢庆着。
  鬼差恐慌极了,白芋带着小队迅速赶往,池子时在它之前率先抵达。
  白芋高级定制西装上身,气派的发型因为赶路有些散乱,嘴皮子不动,话却不带停顿的往外吐:“干什么吃的,干什么吃的。我前头是不是特地叮嘱过,鬼节,今明两天都是特大警报日,打起精神来。我一再说过,各个口子的负责人要把眼睛放亮了,绝不能放任何一个生魂进来。我刚上任,你们就给我捅这大篓子,真是巴不得我去下狱,故意给我使绊子呢?”
  几个新来的鬼差怕的一个劲往黑玉身后躲,黑玉一下垮了脸,直接给新鬼差们吓倒了一片。
  “算了,一会结束了找你们算账。还不快各回各位。你们几个按我之前培训时的部署迅速排查,别丢了阴司的老脸。”
  “什么!老大都过去了?!干什么吃的,还惊动了老大。”
  白芋一脚踢开哆嗦着汇报实况的鬼差,拔腿就往鬼群最密集的地方挤。
  一身淡绿色长裙的小姑娘背身挺立,站在群鬼中心,一柄扇子在半空以她为圆心打着转,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不可靠近的屏障。
  百鬼阴差扇……
  池子时急匆匆的步子顿住。
  周身护体的仙气被鬼群挤散,那些对生魂气息上头的鬼群推搡着,将他拱到了最外圈。
  白芋是从另一边开了条道。
  姜晚看着鬼城墙头晃动的招魂幡,魂幡无风鼓动,哗哗作响。
  身后鬼差们纷纷跪地。
  恭迎阎罗殿下,高声称赞殿下英武神威传遍鬼域境内。
  由姜晚口述回忆,洲岷被引入了她倾注半身灵力铸造的新洞天里。
  那里种满了彼岸花,血撒的,在那儿它会渐渐褪去戾气,回归本性。
  那个梦里,她不只看到了洲岷的祸乱之力,也见到了洲岷族群温顺的前记。
  主神让它复生,意味着他不想看到族群灭亡,正好,她也如此。
  生命该璀璨如花,绵延不绝。
  洲岷并未灭亡的消息由仲奉仙君传达,只为警示三界,不可复前路。
  不可复前路!
  -正文完-
正文完结撒花~
  -
  允许我激动的碎碎念一下。
  这是一场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胜利。
  此前无数次幻想过敲下这三个字的心情,此时此刻,还是难以言喻的高兴——高兴于我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去感受自然,人与人的情感,和魂魄健全。
  故事诞生于我对人能不能被拯救的迷茫,故事完结的现在我获得了答案以及新生。
  阎罗给了我希望的光,坚守着的读者给了我坚持寻找答案的动力。
  -
  谢谢你们来,谢谢你们在。
第151章 番外
  新上任的阎罗爷在搞革新,添置岗位,细放权限,还搞了套系统化办公来规范管理,阴间作息自由散漫惯了的鬼差们背地里叫苦不迭。
  白芋刚押送完重犯,回来路上就看到几个鬼差脑袋扎在一块,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讨论,听着像是在讲阎罗殿下的坏话。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嚼殿下的舌根,舌头不想要了?”它悄无声息地摸到鬼差身后,一双冰凉的手啪一下重重摁在前面那个鬼差肩膀上。
  鬼差们机械般回头,嘴角僵硬地扯着尴尬的弧度,舌根子莫名发疼。
  见到来者,慌忙道歉。
  “白老爷,白老爷息怒,小的们多嘴,小的们八婆,小的们错了!”
  刚升了岗,把着要务的白芋可没从前那么好说话。
  手指在空气中挥挥,挡在布告栏前头的鬼差自动就让了路。
  布告栏里贴满了新章程,上数鬼界独立后管理层的职务变动,下数几十层牢狱的规章,阴差们的职务考核。
  全是近来新颁布的。
  “白老爷……”
  领头嚼舌根的鬼差仗着资历,以为白芋好像从前一样好说话,凑过去。
  吐槽的话还没出口,白芋冷眼扫了一圈。“都打过卡了?今日的活儿领了?月底的考核都能过?”
  小鬼差们原就白漆一样的脸色更惨白了,摇晃着拨浪鼓脑袋一哄而散开。
  黑玉抱着一沓纸从阴司过来,远远就听见白芋叉腰感叹:“啧,当官的感觉真好啊!”
  黑玉翻了白眼,将纸分了一叠甩进它怀里。“是好,成功混到你偶像下属,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