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骋一怔。
边策淡声道:“没有哪个姑娘真能做到不在乎别人泼的脏水,何况许穆阳年底那一出,给姜辞带来的负面影响除了名声,还有利益相关。换做是你,你不想反击吗?凭什么到了姜辞这儿,她就得忍着受着,许穆阳出手的时候想过你那句做事留一线吗?”
边骋细思这番话,或许是因为姜辞当时的表现云淡风轻,才会让他觉得那件事可大可小。真算起来,许穆阳如此嫉恨姜辞,也是因为他边骋顶着边家的名头,在那阵子过分抬举她。
他轻轻叹气,问边策:“姜辞还在生我气?”
“你问我?”边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你需要姜辞这样的朋友,往后好好护着她。”
一句“需要”让边骋心领神会。边策放任了他许久,像这样直白地点拨他教授他,怕是要追溯到他刚毕业回国的那段时间。
他耳闻姜辞最近在收购康复器械相关的专利,势要跟孙之净抢风头,而边策跟孙之净的关系是摆在台面上的,那台面之下的事就得爱风月不爱生意的边二公子来筹谋了。
这样无论最终是孙之净赢,还是姜辞赢,边家都另有路可行。
至于许穆阳,那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边骋本以为边策对姜辞有些别的情愫,今日才特意给他上颗,最终一番话,有了这样的落脚点,又把他拉回现实。他这位看淡情.爱的大哥哪有那么容易起心动念,他的所思所想,所有筹谋,都只跟边家的经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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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姜辞跟德文翻译开了个电话会议,随后去准备资质材料。弄完已经夜深,她去老姜的书房找公章,老姜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面前的iPad上放着跟许穆阳有关的爆料。
老姜神色有些凝重,看见姜辞进来,敛了敛眉心,问她:“孟景舟跟许家结下的梁子比你跟许穆阳那点儿私仇要重,你别行差踏错做了孟景舟的棋子。”
姜辞:“这事不是孟景舟做的,他不稀得做这种摆不上台面的事。”
老姜点点头:“听说他这个人野心极强,能力也不错。”
“挺好的,起码我用着趁手。”姜辞拿公章盖了几份材料,抬起头的时候,对老姜说,“爸爸,你知道我这个人的,睚眦必报。这一点孟景舟跟我很像。跟他当朋友比当对手要好。”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知道啦。”
“边策对这事什么态度?”
姜辞顿了顿,“我管他什么态度,这是我自己的事。”
老姜静了静,又问:“那这次这事儿是谁做的,查清楚了吗?”
“说出来你都想不到。”
“谁?”
“徐翊宁那个蠢货。”
姜辞回国不过两三天,棘手的事情已经办得七七八八。老姜感慨女儿成长迅速,细想这里头也有边策提点的功劳。
“老太太知道你俩的事吗?”老姜忍不住问。
“不知道。”姜辞耸肩,“要不是你跟我妈偶然间发现,我压根儿不会让你们知道。”
所以对这段关系,这姑娘打心底里是没往长久计算的。
老姜如此想,又心生惆怅。知女莫若父,他跟戴女士都觉得姜辞是真心喜欢边策的。
边策跟她过去那些玩伴也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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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姜辞去去年秋天投资的消金机构开会,在会上提出要撤资。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个消息就传到不少人的耳朵里。
姜辞此举,代表她手头资金紧缺。这个消息传到孙之净那儿,那就意味着她买断Elias专利的事是板上钉钉。
下午,姜辞又给上午的小道消息加码,她委托财务和律师团队做撤资风险评估,邀请了一个圈子里知名的风控专家到场。
姜辞顶着“奇葩”和“笑料”的名头在圈子里做了一年多花瓶,德国之行后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动作,让许多人费解。
一部分人猜测她是对孙之净把她当弃子的事耿耿于怀,另有人给她设计了个复仇剧本,声称她是要让姜家立足,正式开始打压许穆阳。
晚上姜辞和孟景舟在私人会所碰面,提到这些所谓的猜测和内幕消息,喝了点酒的两人纷纷感慨如今他们俩都完成了角色转换。
孟景舟谈及许穆阳和徐翊宁,想让姜辞提前透底,说:“你打算哪天让我看见狗咬狗的场面?”
“快了吧。”姜辞耸耸肩,“就是觉得现在火还烧得不够旺。”
“玩心别太重,当心反噬到自己。”
姜辞心中有分寸。她不心急,也不畏惧,她在一步步编织一张华丽的网,待敌人入瓮,她会把她云淡风轻背后的落寞和压力通通相还。
说到姜辞和孟景舟的合作,打动姜辞的是他们曾有着相同的境遇。那种被人看低与欺凌的过往让他们重塑了身上的骨血。
其实他们哪里算是睚眦必报,是恶人本就该下地狱,这世界才算是公平。
临别,孟景舟给姜辞看了几张照片,其中两张,是许穆阳哈巴狗似的给边骋和孙之净开车门。
姜辞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晚。”
姜辞唔了声。
孟景舟又说:“边策也在场。”
“是嘛。”姜辞伸了个懒腰,“这个圈子真是无聊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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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边策打来电话,听出姜辞的醉意。
“怎么还喝上了?”边策知道她今天忙,也知道她晚上工作效率高,一般不太会在傍晚饮酒,有些好奇她的状态。
姜辞听见边策的嗓音,酒精上头心也痒,干脆让代驾师傅掉头,回她自己的家,又问边策:“你来找我吗?”
边策听出点暧昧,开玩笑问她:“醉到什么程度?”
“放心,不会弄脏你的衣服。”姜辞又压低声音,笑道:“不过你还是备一套吧,以防万一呢。”
第32章
姜辞今晚不打算工作, 洗完澡,打开投影仪随便放了部老电影,边听声, 边吃回家之前在小区外的便利店买的零食和水果。
晚上她光顾着跟孟景舟聊天, 酒喝了不少, 菜却没吃几口,这会儿食欲异常旺盛。
吃到口渴, 她想喝一口又冰又凉的甜口饮料,可惜家里只有各类果酒和红酒, 她再三纠结后, 从制冰机里取了冰块, 开了一瓶柚子酒和一瓶梅子酒。
边策来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几颗草莓、半包薯片和玻璃杯里的冰块。
他看一眼地毯上的空酒瓶,问姜辞:“在外头没喝尽兴?”
“这酒不醉人。”姜辞窝在沙发一角玩Switch,看见边策递了个深色首饰盒过来, 懵了一下,问:“什么?”
边策替她打开,里头是一条钻石项链。
收礼物固然是开心的, 只是姜辞对钻石无感,她拿起项链看了看设计, 款式并不稀奇,应该不是特别定制的。
“什么时候买的?”她虽波澜不惊, 但还是摘掉了脖子上原本戴着的项链, 把边先生的心意戴起来。
边策只是单纯地想送她礼物,看见一条跟她相称的项链, 觉得她戴起来会好看,便买下来。现在发觉她似乎不爱钻石, 那往后他挑礼物就有了排除的选项,也挺好。
“你晚上又没有好好吃饭吗?”边策的视线落在沙发边的便利店购物袋,发现里头有两盒安全套。
他不禁思考起来,她是为了去买安全套顺带买的水果零食,还是去买零食顺手拿了安全套。
姜辞:“大晚上吃垃圾食品,多解压呀。”
“压力很大?”
姜辞看向他目光所及,抬一下眉梢:“明知故问。”话落扔掉Switch,朝他张开手臂。
边策把姜辞拉起来,被姜辞一把抱住。
姜辞脸贴着边策的胸口,发现这人心跳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加速。而自己却是恋爱脑上头,当下只想跟他进一步交流。
“脸真烫。”边策手掌贴着姜辞的脸颊,轻扶一下,又捏了捏她的下巴。
姜辞顺势环住边策的脖子,踮脚索吻。
边策却只啄了下她的脸颊。
“真是吝啬。”姜辞有些气恼地在边策的腰间戳了戳。瞧他除了一条项链,其余什么也没带,想来不打算在这儿留宿。她收起自己的热情,往茶水台的方向走,“我从我爸那儿顺了一饼好茶,煮给你喝呀。”
边策坐进沙发里,看姜辞看到一半的电影。老掉牙的剧情、过时的拍摄手法、男女演员青涩稚嫩的演技。他从来就不喜欢这部堪称是经典的爱情电影。
这时姜辞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手机自带的提醒事项显示,她这周学德语的时间到了。
姜辞买了线上一对一的德语教学课,今晚正好有课。她忘了这一茬,听见手机提示,急忙搁了茶匙,跑去找她的iPad。
边策看她手忙脚乱,自己去煮茶。打量一番她这儿的布局摆设,想她明明是个不爱喝茶的人,茶具倒挺齐全。除了茶具,她还有两台咖啡机、一台面包机和几乎每个家庭都必备的所有烹饪工具。
她连吃饭都不当成是正经事,更别提花时间和精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生活感很强的人。他丝毫不认为她是会慢下来享受人生的人,猜测她这里虽满满当当,但都不是她自己经营出来的。
姜辞瞧见边策审视她杂货铺一般的餐厨间,想起索然上次来嫌弃的要命,说她这儿像个没有品位的百货店。
她并不在乎边策怎么评价她的审美,何况这些东西都不是她自己买的。
那是去年年初,她交往了一位热爱生活且极具居家感的男医生,当时那位医生喜欢她喜欢得紧,动辄为她洗手做羹汤,还想方设法把她打造成一个接地气的生活搭子。
这些物件儿都是男医生添置的,只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他就无法适应姜辞的生活节奏,二人分道扬镳。
男医生说这些东西留给姜辞当念想,姜辞也不占他便宜,按照这些东西的市价,送了他一份价值相当的分手礼,二人算是两清。
姜辞想过把这些东西处理处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慢慢这件事就拖延下去。
边策煮好茶,故意选了个花里胡哨的茶杯,给姜辞倒了一杯。
杯子递到面前,姜辞才想起来,这陶瓷杯上的图案画的是她。杯子本是一对,是她跟男医生某次周边游,在古镇的陶瓷店里用土窑烧制而成的。
姜辞暗自感叹,她还真是个配合度很高的恋人,无论对交往的对象是否上心,她都会配合恋人去做一些浪漫的事情,哪怕她不感兴趣。
再看看眼前这位边先生,他有无数禁忌,恋爱起来有无数门槛……姜辞暗暗给他打分,别的不谈,只谈相处舒适度,他最多得两分。
姜辞不想浪费昂贵的课时费,招呼了边策几句后就开始上课。边策没想到他今晚的任务竟然是陪读,关了电视,去书架上选了本书,坐到她对面。
课上老师要抽查上节课所学的内容,这几天姜辞忙,没有复习,答对前两题后就答不出来了。她正冥思苦想,想让老师不对她失望,边策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轻轻提醒一句。
姜辞诧异地回头:“你会德语?”
“会的不多。”
姜辞鄙夷,忽然想起来什么。
边策猜中她的心思,低声笑道:“放心,我对你留在我电脑里的文件不感兴趣。”
姜辞愣住,想解释点什么,想起老师还在iPad里授课,先安静下来。
四十分钟后,课程结束。姜辞立刻对边策说:“咱们俩要是在这种事情上互相猜忌就没意思了。你犯不上也不会做那种事,我更不会胡乱揣测你。我只是想起你上回来我这儿,看我那么辛苦的给德文资料做分类,都没提要帮帮我。”
边策回忆那一天,是出于分寸感没有看她的资料,万一是商业机密呢。
他喝了口茶,“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往后你要是有翻译需求,觉得可以让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姜辞轻哼了声。
边策起身,绕到她身旁,拿起她的电子笔,在她的课程资料里标注了一些东西,“这几个词语在医疗领域里使用频率高。”
两人挨得近,姜辞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心痒难耐。
边策没觉察到姜辞的心思,专注地给她讲词语用法,姜辞心猿意马,想有进一步的动作,却又担心某人过于冷静称的她欲望过盛。
边策讲完,拍拍姜辞的脑袋,“去收拾贴身带的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辞:“现在?”
“现在。”
姜辞不知道边先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了他几个问题,确认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不在市区。
一个多小时后,姜辞从副驾醒来,看见熟悉的道路和路边的标识,顿感迷茫。
跟这里一山之隔,是姜辞从小生活的地方。孙之净的新项目离这里仅五公里,上回大家吃饭的山庄也在这附近。
多年前,姜辞第一次偶遇边策,也是在这里。
难道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