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然跟边策谈名家名作,谈时下最炙手可热的艺术藏品,边策聊这些话题时流露出他风趣的一面,索然越听越觉得她心里的边先生完全是被姜辞曲解后的形象。边先生明明就非常好相处。
安羽讨厌资本家,敷衍地跟边策打了个招呼后就拽着姜辞去玩帆板。
姜辞在鄙视自己是结过婚的胆小鬼后,拨开安羽的手,“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啊。”
“他很恐怖的……”
“你是在暗示我要离你远一点儿吗?姜辞,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姜辞挠了挠头,“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刚刚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我看见他跟别的姑娘像我跟你这样相处,我做不到像他这样体面,我会直接炸毛。”
“你很爱他?”
这个问题太深刻了,姜辞不想轻飘飘地回答,她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很久没有认真对待过一段感情了,我可能需要重新学习尊重和平等这两个词儿。”
安羽兀自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那就祝福你。”
“谢谢。”
姜辞回到聊天局时,边策正跟索然聊到艺术创作的灵感。
边策对索然说:“有幸被你画过两次,所以特别想知道,对于他人给予的灵感,你是怎么激发创作欲望的。”
索然微微怔住,看一眼姜辞,她脸上正上演“恍然大悟”这四个大字。
姜辞终于明白边策是如何得知她的秘密。原来问题出在那两幅画上。
“姜辞喜欢雪,所以我去年买那幅雪景回来是想送给她的,但那段时间她跟我闹别扭,导致我一直没送成。现在想想,得亏去年没送成,因为我是前几天才偶然发现,那幅画画的是我和别人,是姜辞记忆里的我和别人。”边策十分坦诚地解释了这段梗在姜辞心里的插曲。
他没有半句谎言。那本就是姜辞的视角、姜辞的记忆,姜辞的描述如果算二创,那索然的描绘便是三创。他心中的原景已然很模糊,又怎么会以寻常买家的心态一眼识别一副三创作品里的旧日故事。
姜辞觉得此人真阴险,他故意在画家本人面前解释,即把自己买画的动机摘清,又让画家不得不替他作证。
她虽不懂艺术创作,但她知道那幅雪景是索然借她口中的故事实践自己的创作技法,她和索然的想法都叠加在里面。
三创之后,故事的主人公是谁早已不再重要。
姜辞问边策:“仅凭两幅画的联想,就毁掉一座房子,是不是太不值当?”
边策说只有他亲手种下的玫瑰园毁掉有些可惜,但又补充道:“玫瑰是为你种的,只是种错了地方。”
“我根本就不喜欢玫瑰。”姜辞轻哼。
边策淡笑:“可你那天的裙子上有玫瑰花暗纹。”
她落在他车上的那幅画,画的是拍卖会现场的他。那幅画上除了有他,还有索然特地加上的姜辞的裙摆。
-
边策接了一通时间很长的电话。从露台返回房间后,他看见姜辞穿着睡裙趴在他的床上。
他觉得姜辞要是知道他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未必还有跟他调情的心情。
但她看起来实在饥渴,他决定先喂她吃点甜的。
这个房间是姜辞买下的这栋民宿里,离前厅最远的一个套间,跟索然他们住的房间隔了半个院子。
这是苏洛贴心的安排,她知道姜辞今晚八成是要睡在这里的。
“这栋房子里有很多人。”边策隐晦提醒姜辞。他不太能接受在这样的环境里上演太亲密的戏份。
姜辞撑着脸看他:“你什么时候可以一进门就把我摁在门上……”
“如果你实在很想,我可以为你服务,然后请你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
姜辞无语地躺倒在床上,“边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三十三岁了……”
“你知道我的时长。”边策知道她想内涵什么,把自己脱下来的衬衣扔在她脸上。
“所以你吃药了?”姜辞玩笑性质的疑问闷在衣服里,调笑意味更浓。
“吃了,吃了你给的毒药。”
姜辞的脚踝被抓住,她的心跳随顶灯一起灭掉,又随着最隐秘的围栏被撤掉而微颤。
她心里开出一朵黑色的玫瑰,妖冶,贪婪,势要刺破这平静的夜晚,与天上的月亮较劲。
边策的手推开围栏,领略繁茂果园里的密地,他看见了水蜜桃,也看见樱桃,盛夏的红果总令人爱不释手。
细碎的贪食声落进姜辞的耳朵里,她问他为什么不先摘桃子。
边策说今天不想按部就班,否则会拉长这个黑夜。
姜辞是慷慨的农场主,绝不亏待她唯一的贵客。她强行留下客人,邀请他往深处参观。
边策却只想喝一杯果汁,尝两颗樱桃,解渴足以,不求饱腹。
玫瑰终于还是输给月亮,花蜜落在月光上,被带回天堂。
姜辞头垂在床沿,边策漱口的背影在她眼里是倒着的。
她觉得一次不够,起了贪心,正要行动,边策边擦拭唇角,倚在浴室的门上问她:“你周末要回去吗?”
“应该不。”
边策嗤笑一声,“你得回去。”
姜辞以为他在暗示什么,努努嘴:“你求我我就回去,无论是我家的床还是你家的床都比这个好睡。”
“不,你不是回去跟我睡觉的。你得回去办一件大事儿。”
“嗯?”姜辞实在迷糊。
边策走到她面前,手掌握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视他的眼睛,“周六晚上,我那不知情的岳父岳母要在我的餐厅宴请给你送跑车的初恋一家。姜小姐自己定,是你提前告知他们真相,还是我主动加入你们的饭局……”
“你查他了?”姜辞咬一口边策的手。
边策俯身吻了下她咬人的唇,“替谁咬的?千万别让我揪住你的小辫子。”
第60章
姜辞没有小辫子。
她过去唯一的一个黑匣子被许穆阳曝光后, 她甚至不再有秘密。
边策至今都没有问过她,她的黑历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辞心知肚明,那一定是因为他查过。
像边先生这样的人, 不可能允许自己对一个有黑色过去的叛逆女孩动心。
那他也一定知道陈景哲的存在。
他要想查, 得到的又何止是她社交平台上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发现姜辞偷看他的求婚视频, 意识到姜辞心中有芥蒂,如果不是陈景哲即将现身, 姜辞觉得,他可以永远对她的过去不动声色。
边先生爱人, 有一套他独有的坚固且成熟的体系。比起感情里的浓度和对方的体验感, 他更看重他自己内心的秩序和这段关系是否体面。
姜辞与他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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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早起去餐厅时, 姜辞已经坐在餐桌上吃东西了。
“这么早?边先生呢?”
姜辞慢悠悠吃着一片面包,说边策一大早就走了。
“哪儿来的面包?”
“边先生烤的。”
“啊?”
姜辞的视线落在料理台上,面包机和烤箱之间多了个空位。
那是下半夜,夜深人静, 伴随机器声音,她和边先生在这个空位上完成了一次新的探索之旅。
昨夜姜辞不肯走。边策正好有工作要处理,便带着电脑来了一楼的会客厅, 试图甩掉磨人精。
磨人精却觉得这里更刺激,跟过来, 存心想逗虚伪的假人玩。
边策被迫抱着姜辞打了一通电话,看了三份文件, 在紧绷的状态下被她塞过两回安全套……总之他越正经她越来劲。
后来仅剩的电脑屏幕上的光亮也消失了, 一切亲密都在暗地里进行。从会客厅拉扯到餐厅,姜辞终于抓住边策的“把柄”, 边策为了悬崖勒马,一边按下她的手一边天马行空地问她:“你想不想吃面包?我特别会烤面包。”
姜辞以为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调情暗语, 正思索,没想到边策竟真的翻出她这里齐全的材料和工具。
那是凌晨三点,姜辞在困倦和困惑中观摩英俊的边先生从欲望中抽身,投身于一场烘焙事业。
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各种打发工具和搅拌工具之间移动,姜辞无语,这本该在她身体里流连。
边策只是一时失控。他绝不会在不属于他私人的领地里进行更露骨的亲密。
他难以想象天亮之后,当几个年轻人坐在这里吃早餐时,他会在如此日常的状态下,控制不住地想起姜辞高兴时在他耳畔发出的动静。他更不能接受其他人在他跟姜辞亲密过的地方进行日常活动。
绝对不能。
可是当他弄好一切,机器开始工作,他也彻底清醒时,明明困倦到极致的姜辞竟又像一只毒蝎似的缠过来。
她急不害臊地抓住她想要的东西,按照她渴望的理想状态去塑造……
“你有完没完?”
姜辞捂住他的嘴,“你别叫,我也不叫。”
……
边策不到天亮就走了。走之前他把烤成功的面包拿出来,把“战场”清理干净,把厨余垃圾和一小堆绝对隐秘的其他垃圾带走。
他还把姜辞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并叮嘱她天亮之后一定不要穿短裤或短裙。
苏洛拿手晃一下姜辞的眼睛,“发什么呆?”
姜辞回味完,让苏洛品尝一下边先生的手艺。
苏落实在不理解,难得跟女朋友见面的边先生为什么要大半夜做烘焙。难道就为了给他有胃病的女朋友准备一顿早餐?
不过他烤的面包是真好吃啊。
“你膝盖怎么青了?”她又看见姜辞的腿。
“撞的。”在激烈的碰撞中重重地磕在料理台上。
“什么情况?”苏洛露出鄙夷的目光。
姜辞歪一下头:“对,你就按最少儿不宜的方向去想。没关系,我也经常脑补孟景舟在他办公室里撕你裙子……”
“……你有毒吧。”
-
边策让餐厅经理给戴女士安排了最好的包间,还亲自打电话过去告诉戴女士,说他会上心,请她放心。
戴女士挂了电话后,气鼓鼓地问老姜:“他犯得上去盯一间餐厅的生意?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越听越别扭。”
“谁让你非要选在他的餐厅,还故意透露你要请谁吃饭。阿哲这不是跟许穆阳杠上了嘛,难道他边策还能闻不到风?”
“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我认识的人加一块儿都没他心眼子多!”
“好啦好啦,这也说明他对姜辞上心。”
“上心?上心还由得姓许的三番两次地欺负姜辞?”
“那你以为阿哲这样做姜辞就会高兴?你应该了解你闺女,她的仇必得她亲自报,她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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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陈景哲,有点儿意思。行事作风比孟景舟还要锋利。”边骋边感叹,冷不丁地问边策,“哥,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你烤的面包,果然老婆比弟弟亲啊。”
“姜辞跟你说什么了?”边策停了笔,抬头看着边骋。
昨天晚上,姜辞给边骋发微信——
姜辞:你哥喜欢吃甜食?
边骋:不喜欢。
姜辞:他说他特别会烤面包,然后当场给我烤了四个,甜口咸口各俩。
边骋:他闲得慌?他这是打算在家相妻教子?
姜辞:你知道了?你把嘴给我闭紧了!!!
边骋:你比我还小三岁,我可真受不了以后要叫你嫂子。
姜辞:再见朋友!
边骋:你打算生孩子吗?我哥年纪也不小了。
姜辞:拉黑!!!
……
边骋又不傻,他才不会照实说。他打了个马虎眼,反问边策:“你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跟她把证领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瞧这姑娘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梁家给你的压力。”
“她知道。”边策压了压眉梢,又缓声道:“她压力比我大。梁家再给我使绊子也伤不到边家的里子,真要撕破脸,不过是逼我在Elias的项目上让些利。可她不一样,她心气儿高,不喜欢我的名字摆在她前头,何况她父母不喜欢我,难缠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爸妈哪儿是不喜欢你啊,她爸妈那是谁都看不上。当初没看上我,后来没看上孟景舟,不过这个陈景哲,听说……”
“忘掉你的听说。”边策断了边骋的话,“他们再喜欢那一位怕是也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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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姜辞下了飞机后马不停蹄地往餐厅赶。
路上她跟项目部的工程师通了个电话,本来想补个妆的时间被占用,再一抬头,已经到了目的地。
“姜辞。”
姜辞正要一脚踏进餐厅大门,被一个听感生涩的音色叫停。
她梗了两三秒,心情转了好几个弯,随后利落地转身,挤出一个招牌笑容,“好久不见啊阿哲。”
陈景哲明眸皓齿,长身笔挺,是扔进任何一个青年才俊堆里都仍会出挑的那种年轻人。
他看向姜辞的眼睛比从前多了几分从容,也多了几分审视。他似乎在用一双眼睛丈量姜辞现在跟他之间的距离。
姜辞并不习惯他现在的气场,总觉得他身上这股劲儿既陌生又熟悉。
“进去之前,能先单独跟你聊聊吗?”陈景哲走到姜辞近处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