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眼前的雏菊》
作者:岑曼
修车男/火锅店老板x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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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意外,孙立昆多了个‘妹妹’。
此后,命运将两人拴在了一块,他的人生也被两件事填满——挣钱,养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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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早熟少女与克己守礼的老男人
普通人,底层社会的生活,现实向
不v,自行排雷哦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媛,孙立昆 ┃ 配角: ┃ 其它:糙汉文
一句话简介:相依相伴,纠缠宿命。
立意:糙男人。
第1章 1
雨还淅淅沥沥地落着,一整天了,也没停歇。
风一扫过,激起阵阵哆嗦。
何媛侧头往楼梯口里看了眼,听着楼道里传下来的高跟鞋“嗒嗒”声,低头默笑了会儿。
她挪了几步站到棚子中央,躲着风带过来的雨丝。
这个季节吃火锅她能理解,但这个阴雨天还能让薛凝不顾阻拦非要前去,就属实有点搞不明白了。
“嗒嗒”声越来越近。
何媛转头,一道影子闪现在她眼前,薛凝穿着一身卡其色大衣,脚下高跟鞋目测得有七八公分。
“来了来了!我刚刚吹了个头发。”
她忙伸手扶稳薛凝,“跑这么快干嘛,还早着呢。”
薛凝抬手捋了捋刘海,喘了口气,说:“不早了,我跟丁老师徐老师约的就是六点。”
何媛撑开伞,上下打量着她,笑着:“那家店就这么让你着迷?”
薛凝把手中的伞装进包里,挤在何媛下面,“用一个吧,不想撑开了。”然后随着她视线低头看了自己,眉眼一弯:“当然啊,味道真不错。”
何媛点头笑笑。
“真的!”薛凝以为她不信,眨眨眼:“而且...老板也挺有味道...”
两人出了公寓大门,拐个弯就到了公车站。
街道上人不多,三三两两冷清着。
何媛没憋住,笑出了声:“什么叫老板也有味道?”
薛凝扬起唇:“老男人啊...老男人,个高腿长,就是不爱说话,有点沉闷。”
“这就叫有味道?”
“总觉得他身上带着点故事,整个人散发着忧郁。”
片刻后,公车缓缓靠边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上去,没什么人,就随便找个挨着的位子坐下聊。
何媛幽幽地来一句:“你是想说他看起来颓啊?”
薛凝倏地抬高音量,转头看她:“还是你们文科老师会用词,差不多就这意思。”
何媛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这茬。
雨天,司机把车速放得缓慢。
再下车时,头顶已经灰黑一片,前头夜街的热闹喧哗声丝毫不减。
不远处,一声嘹亮的男音传了过来。
“何老师薛老师,这儿!”丁垒伸着胳膊挥了挥手。
薛凝拉着何媛加快了脚步,“就是他俩后面的那家店。”
站在门口,何媛把伞收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眼挂着的牌子,普普通通,什么前称点缀都没有,上面就写了三个大字,火锅店。
比起大街小巷一些店铺都想着法儿起让客人记住的名字,这家店确实朴素多了。
不知是不是雨天的缘故,店里人倒是不多,两人跟着徐老师拐进了最里面一桌。
“何老师,薛老师,你们选一个锅底?”
薛凝刚坐下来,把大衣脱掉搭在椅子上,看了眼何媛,“我都行,你带何老师去吧,她没来过。”
徐贺彬转头对上何媛,温和地笑:“那我带她去吧,你和丁老师稍等会儿。”
徐老师这个人挺健谈,直到站在了前台处,嘴上还不停着跟何媛介绍着这家店的一些特色。
闻声,前台后坐着的男人缓缓起身。
……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声音。
“何老师?”徐贺彬轻拍了拍何媛肩膀,“何老师?你看看选什么锅底?”
何媛心跳慢半拍,收回视线,“哦”了一声。
玻璃门外的雨棚上,时而滴下一两点雨滴,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地面台阶上。
何媛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只有十岁。
而如今,她就快要二十四岁了。
曾经一幕幕的回忆,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
——
第2章
黄昏下,斜着半边天的红日终于落下了。
不远处刮来一阵风,隐隐约约带着点秋的味道。
孙立昆叼着烟,靠坐在摩托车上把弄着打火机,铃声一响,才抬起头。
熙熙攘攘的学生从校园内冲出来。一大会儿·,才见小丫头慢慢悠悠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他把烟掐掉,招了招手,姑娘才朝着他方向跑过来。
何媛愣了片刻,呆呆地喊了声:“昆哥好。”
孙立昆笑笑,朝她点了点头,伸手将书包从后面拿下来,才拎着胳膊给抱上了摩托车。
姑娘挺瘦的,听说刚满十一岁,看起来不像,面黄肌瘦的,说是七八岁也不为过。
何媛一路没吭声,倒不是害怕,更多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难免有些生分。
孙立昆骑得不快,平时师傅忙的时候也接过她几次,每次都像这样,紧紧地攥住他衣角,不敢吭声,浑身紧绷着,有些想笑。
“何媛,想吃什么?今天有事,我跟你爸得晚点。”
“都可以的。”
“什么? ”孙立昆侧着耳朵,小孩的细语被耳畔的风声盖过,他是真的没听清。
“听你的昆哥,我都行。”
孙立昆笑了:“那就回建设路先凑合点吧。”
两人没什么话说,只剩燥热的风在耳畔吹过。
孙立昆停了车,给她扶下来,先后进了沙县小吃,他给阿姨打了声招呼,要了一大一小碗馄饨。
他低下头看了看何媛,随后又往卤菜锅里瞅了眼,说:“再往里加个鸭腿吧。”
何媛就静静地待在一旁,孙立昆点什么,她吃什么,丝毫不挑。
这会儿正值放学下班的点儿,店里人多又挤,两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座位。
卢城处于南方,一年四季都潮湿多雨。
虽说入了秋,但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
孙立昆把两个短袖口捋到了肩膀处,端起馄饨几下就吃完了,看得何媛一愣一愣。
孙立昆抬头,正好对上她眸子,笑了一声:“慢慢吃,屋里热,我在外面等你。”
别看何媛人小,但心眼细,很会观察人的情绪。
她不好意思让孙立昆等,只好加快了速度,埋着头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两人吃完后孙立昆就带着她往建设路骑去。
建设路是条小商街,虽说不是很大,好在热闹,里面有着做各种生意的店铺和老居民区。
没多久,摩托车停到了街里的一家修车铺门口。
孙立昆进了门,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弓着身子,正在修齿轮。
“我不是说了不用你修车,记好哪位客人哪辆车就行,”孙立昆一面去拿他手里的拿螺丝刀,一面盯着他胳膊说。
何建平说着把胳膊并到了背后,“没事,修修自行车还是可以的。”
一位穿着破旧的机修外套的中年男人慢慢站了起来。
何媛笑了笑,喊一声:“爸。”
“小媛回来了?”何建平朝着孙立昆的身后看,笑容满面,“爸今天忙,刚给客人修完车去买了菜,今天家里来人,就让你孙哥去接你了。”
何媛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回他:“没事,我先进屋写作业了。”
“不着急,爸先给你做饭。”何健平喊住她。
“昆哥带我吃过了。”何媛想起什么,莞尔笑笑:“还有明天周六,我陪你去医院透析吧。”
何建平连连应声,说:“好。”
何媛没在停留,转过身往后屋走。
三个人都住在这小小的修车铺里,只有两间睡觉的屋子,前面是一块空地,何建平就把这小院子用来修车,后面走两步就是三人吃住的地方。
何媛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孙立昆的,不大,只有六七个平方。
自从一个月前,何媛从贵州来到卢城后就把这间屋子给了她,而他搬去了何建平的房间,又搞了个单层床就这么住了下来。
何媛放下书包,平躺在床上发愣,心里想着是不是和爸疏远了,可又一想到在这十一个年头里,自己见她爸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又觉得这是正常的了。自从奶奶走过以后,她就只剩下何建平这一个亲人了,所以抛开既往,好像也没什么。
屋外,何建平对正修着车的孙立昆招招手,问他:“今天何媛怎么样,有没有和你聊聊学校的事?”
孙立昆咧着嘴笑:“她一小孩儿能跟我聊什么,再说她有点怕我的样子,估计话都不想跟我多说。”
“为啥怕你,你凶她了?”
“欸,你可别冤枉人师傅,也就你让我接她才能单独说几句话,平时在家里你看我们讲过几句?”
何建平叹了口气:“她之前都在老家,我怕她刚来这边不适应,有什么话也憋在心里头不和我说,明年就读六年级了,不知道这边的上课模式她能适应不?”
孙立昆多多少少了解点何媛的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随口宽慰了几句:“别担心了,有空我问问她,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成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这病肯定能治好的。”
“行,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何建平摇摇头,知道这小子是安慰他,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说:“还有你,二十四五的人了,别整天嬉皮笑脸的,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好好学修车,学个技术比你整天混日子强。”
孙立昆笑着点头,等那抹身影背过去后,嘴角又淡淡放下了。
他懂何建平的好意,也感谢他在半年前的收留。
看了看时间,没再多想,起身摘掉手套,跨上摩托车就往汽车站赶。
到了车站,就见到一个瘦瘦挺拔的男人叼着根烟,背着个行李包在站牌底下等着人。
孙立昆朝着那男人挥挥手,喊了一嗓子:“东子,这儿。”
李维东寻着声看过去,蓦地笑了声。
男人掐掉烟大步跑了过来,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捶了拳:“高了,瘦了。”
孙立昆挑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七八年没见过了,比起年少时,此刻都成稳了不少。
李维东把行李甩他身上一个,男人没接住,往后退了两步。
他笑了声,往孙立昆脸上看,故意道,“怎么回事,看起来挺沧桑啊!”
两人许多年不见了,再见面也依然熟络。
“滚蛋。”
李维东朗笑出声,跟着他后面走。
孙立昆回头看一眼,漫不经心说:“怎么穿那么多,把你那外套脱了吧,这地儿那么热。”
“青海可比这地儿冷多了,在这过傻了吧。” 李维东心直口快,也没多想话就说出口了。
车站口人头攒动,挤出来时已经满头大汗。
李维东后知后觉到点什么,转了个话题:“呵,就开这车来接风?怎么着也得搞个四轮的吧。”
“四轮没有,只有俩轮的,不坐就跟屁股后面跑。” 孙立昆这句倒回得挺快。
耳边又是一阵笑,掺杂着点风声。
路灯昏暗,这条路人多,孙立昆右手松了点,把车速降了下来。
良久,李维东才开口说:“叔和婶子还不知道你出来?”
话没说明白,但彼此都懂指的什么。
孙立昆在前面摇了摇头:“不知道,还没跟他们说,再过段时间吧。”
“那就好,没说漏嘴,我来之前去看了他们,婶子张口就问我你出来了吗?我没多说,聊了两句就出来了。”
“嗯。”
李维东还未出声,就听到他问:“你见着立山了吗?”
“见了,门口做风筝来着。”
孙立昆笑了笑:“他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说话吗?”
东子笑笑:“个倒是长高不少,就还是不说话,见谁都不理。”他停了停,又继续问:“立山之前上特殊学校的钱都是你出的?”
孙立昆在前面点了点头。
东子蹙眉,没再说话。
晚风夹着热浪,直冲冲地灌进大脑。
孙立昆是青海人,不过从十六岁就来到了这个城市。
那时候听县城里的人说,沿海地区正发展,潜力大,有机会挣大钱,对于十几岁正值刺头的青少年,孙立昆和李维东就是两个代表,两人年龄差不多,他比李维东大了几个月,调皮捣蛋事也没少做,掏个鸟窝,怂恿隔壁村小孩去地里偷个西瓜,晚上特意去村里鳏夫家门口偷听墙角,故意弄出声音,吓得屋里办事的人不敢吭声。在学校也可谓是难兄难弟,吊儿郎当的,成绩成绩不好,老师老师看着烦,一听到能挣大钱的消息就什么也不管了,回去就要把想法告诉爹妈。
“妈,我是真上不下去了,没意思,我走了你和爸还能少受累点,等我去了到时候挣钱来接你们。”
纵使家里人不同意,他也毅然决然地做出了决定。
但那时候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什么样儿的人能挣到钱,有文化和没文化的,运气好的和没运气的,只是一股脑地就想离开这穷地方,最后一家四口闹得不欢而散。
前后闹腾了俩月,孙母又做着中间人,孙正雄才松了口。
可李维东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爸年轻的时候在工地干活,上夜班喝多了酒,干活的时候被高空板子砸了腿,落下个截肢残疾,他妈一边把他拉扯大,一边又要照顾他爸,所以听了儿子要走时又哭又闹不能让儿子离开,李维东没办法,只好放弃妥协了,两人在汽车站约好见面,东子把事情给孙立昆说了,他也理解。
东子笑道,“你先去,等我两年,估计过几年我妈就能想开了,我这样也是考不上大学的料,到时候来投奔你。”
就此两人分别,孙立昆踏上了追逐梦想的道路,憧憬着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可谁也不知道的是,年少时的理想是纯真的,也是鲁莽的。
这一分别就是六七年,几年后,李维东子母亲也撒手让儿子去历练,但从孙立昆父母口中得知,这不孝子不仅混得一无是处,还把自己给蹲进去了,孙正雄气得破口大骂不孝子,李维东一听也难受,昔日一起长大的兄弟过得也不如意,去了那又去找谁呢,等等吧,这一等,就到了孙立昆出来两人才见上面。